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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其凉——林子律

时间:2016-11-20 20:26:15  作者:林子律

  正是失踪多日的唐白羽,他仍是一副苟延残喘的半死模样,见唐青崖要出远门的装束,抢先发问:“你去哪里?”
  “回内府,方才收到飞鸽传书说父亲重病,要我速归。”唐青崖简明扼要地说完,对方一脸错愕,他复又道,“师兄,你要一起回去么?”
  唐白羽二话不说,立时从苟延残喘摇身一变,仿佛还能再跑八百里:“我去换匹马。你此次回去带阿锦?”
  唐青崖瞥了苏锦一眼,不理会唐白羽,转身对他道:“你反正也打算去往青城派,跟着我们赶路太辛苦,不如收拾妥当再和师叔、秦兄一起启程。届时到了渝州,你把这个给城中一处叫做‘衣锦绣’的绸缎铺掌柜看,他自会安排你们的住处,给我传信。探明情况之后,我抽空来渝州找你。”
  他迅速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不由分说塞给了苏锦。
  苏锦攥紧了那还带有体温的玉佩,颔首道:“路上小心。”
  唐青崖转身要走,又十分牵挂地再次回头,叮嘱最终没能说出口。分明是正常无比的样子,看在唐白羽眼中,俨然一对难舍难分的爱侣,他催了唐青崖一声,对方终是恋恋地翻身上马,同他一起走了。
  待他们远去,苏锦愣愣地展开手掌,当中唐青崖的信物安静地躺着,他看得心旌荡漾,甫一分离就开始想念。他尚不知晓这感情属七情六欲的哪一门哪一类,可却也发现悸动来得犹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
  那块玉佩大约是经年贴身佩戴的,边缘圆润,入手温和,残留着一点温热,正面雕刻鹿饮溪水,翻过来,两个字非楷非隶,遒劲有风骨,正是“青崖”。
  竟然是鹿,苏锦轻轻笑了,“且放白鹿青崖间……是吧?”
  他珍而重之地将那玉佩拿起,逆着阳光仔细端详,目光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随后苏锦默默地将它揣入袖中,想了想,又拿出来,改为贴身放好了。
  苏锦与程九歌说了来龙去脉,多方翻找,证实《步步生莲》最初很有可能出于青城派。他们三人便欲前往巴蜀之地,走的前一天,江陵暗桩来了个唐门弟子,给苏锦看了攻玉堂令牌,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此处。
  入蜀之路向来崎岖,对苏锦这类生长于江南水乡的人又格外新奇,但唐青崖和唐白羽却并不为其所困。他们自小在此长大,熟门熟路。
  在渝州城中稍事休整,翌日弃马改步行,经过龙湖,再横穿一片竹林、一条山脉,便到了唐门栖居之地。内府外有个叫三合镇的小村庄,定居之人大部分为唐门低阶弟子,到了镇上,便算到家了。
  “你放心。”唐白羽安慰他道,“门主身体康健,就算突然染疾抱恙,也不会有大事。”
  唐青崖朝他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发表看法。说到底那是他的父亲,自小再不亲热亦是骨肉相连的血亲,他无论如何做不到泰然处之,何况万一此次真的是寿数已尽,后事处理起来,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
  唐白羽同他徒步往镇上走,这几日他们接连赶路,很少说话,他憋了一路的秘密终于忍不住了:“青崖,我此前几日去了宣城。”
  “师兄好体魄,短短数日竟然从江陵到宣城,又赶了回去……”
  “别敷衍,我有事对你说。”唐白羽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生生地拖住了唐青崖,四周竹林茂密,遮天蔽日,仿佛永无白昼。
  唐白羽表情肃然:“你不是让我去查宣城,我顺着那边暗桩问了几句,他们似乎并不知情,造册之后就按照规矩同人交易。那接头人辗转几次,我跟着线索探去,发现了一处地下黑市,专门为那些想购买各门各派秘药、暗器却又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人中转。”
  “然后呢,查到是谁买的吗?”
  “暂且没有,可是那里出现了化功散。我一路追去,查到一处商铺,与火器在同一人手中。”唐白羽压低了声音,唯恐隔墙有耳道,“鸣泉山庄名下的。”
  唐青崖瞳孔蓦地放大,他喃喃道:“这可奇怪了……那边和大师兄素来水火不容……”
  眼看三合镇近在眼前,唐青崖立刻从善如流地收声。
  进入唐门的地界后人多嘴杂,说的话万一被听去,改日变为呈堂证供,旁人恐怕要说他恶意揣测唐门大师兄,实在大逆不道。
  二人走到镇上,立时有两名黑衣人迎上来,生硬地向唐青崖行礼:“堂主。”
  他们以面具遮脸,看不见五官,旁人一般唤唐青崖作“少主”,唐白羽见他一脸的泰然,心道这或许就是他们攻玉堂的弟子了。
  那两人牵了马来,其中一人道:“堂主要的东西我们备好了,今日锁魂堂长老来过,说若堂主归来,速去内府别院,门主在那里等您。”
  唐青崖挥挥手:“知道了,你们话也传到,回去忙吧。”
  镇上打铁卖布的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一切都井然有序,完全看不出任何“门主重病”、可能即将更新换代的气氛,甚至连一个聊这事的闲人都没有。唐青崖暗暗掠过许多猜测,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从容翻身上马,和唐白羽走了。
  旁人皆道蜀中唐家堡,却不知唐门并未在蜀中,也不是一处堡垒。
  唐家世代居于渝州,栖息之所以几座府邸为基,四四方方地散开,随着年代久远,范围也越广。此处傍山依水,正中是议事堂,四堂因各自为政,散于山中,练武场、住所与受罚的刑堂则簇拥在议事堂近处。
  议事堂中包括门主在内,一共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共同商议决定重大事宜。
  唐青崖两人沿江一路疾走,他心挂父亲,并未十分警惕,因此一枚小箭射来之时,他只本能地避开,险些从马上跌落。
  却是少女声音,十分嫌弃道:“小师兄,你怎么如此松懈!”
  只见前方竹林之中突然跃出一人,纤瘦身形,裹在一身黑红相间的衣衫之中,长发挽起,分明是个面容俏丽,亭亭玉立的少女。
  唐青崖堪堪勒马,还未做出反应,那厢唐白羽却道:“红竹!不要闹了,你小师兄此次回来是有正事的。”
  叫红竹的女子耸肩道:“若不是正事,他能回来吗?”
  唐白羽被噎个正着,自觉在门中是越来越没有话语权,索性自暴自弃道:“我先回议事堂给几位长老报个平安,通知一声你回来了。毕竟是少主,怎么走到哪儿和普通弟子一个待遇?红竹,你稍后和他一起来。”
  红竹应道:“三师兄放心吧,一会儿便追过去!”
  唐白羽点点头,就要拍马而去,忽然觉得不对,回身提醒道:“青崖我可警告你啊,一会儿回到议事堂,不要惹长辈生气了。大家沾亲带故的,有些事能免则免!”
  他一挥手:“年纪越大话越多,师兄,算我求你了,快滚吧!”
  见唐白羽消失在小路尽头,红竹立刻倾身上前,声音放软道:“小师兄,怎么走那么久,过年都不回来——你还记恨大师兄呢?”
  “我记恨他做什么!过年有任务……”
  “那中秋没任务,也不回来。”
  换做平时,唐青崖必定会同她开几句不轻不重的玩笑,但他如今心头吊着事,省去了那些寒暄,径直问道:“追影堂的化功散的确是查到唐弃那里吗,是你亲自查的?大师兄为难你了么?”
  没料到他开口就是如此严肃的话题,唐红竹平日胡闹,正事上却毫不含糊,立刻道:“对,我亲自查的,把追影堂自上代门主开始肃清了一遍,动静太大,大师兄说我不务正业,险些责罚下来,我母亲拦住,最终没事……后来同白羽师兄拿出来的账本一对比,在两边都待过的人只有唐弃。”
  唐青崖颔首道:“那就好,辛苦你了红竹。”
  他神情凝重,唐红竹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小师兄你脸色好难看。”
  唐青崖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如今还得空四处胡闹,我以为内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是说门主病重,要我速归吗?”
  “什么?”唐红竹一脸疑惑,情不自禁地重复道,“门主病重?伯父好好的啊,我昨儿去看他的时候,面色红润,四肢健全,并没有生病,更遑论性命之忧了……谁跟你说他病重的啊?”
  唐青崖脑中“嗡”的一声,他连忙拿出当日那张小纸条,终于看出端倪。那天他极度慌乱,只顾着看内容,却忘记了揣摩笔迹,如今一看,虽然与长老之一的笔迹很像,但当中仍旧露出了破绽。
  “不知道……”唐青崖飞速地眨了眨眼,分不清其中利害,只一把抓住了唐红竹的手臂,“门主当真没事?”
  唐红竹被他手上的力道弄得有些痛了,蹙眉道:“我那么喜欢你,骗你做什么!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我么?”
  江畔的秋天,风冷得刺骨。竹声萧萧,唐青崖立于原地,仿佛全身都要被冻结了。
  好一场调虎离山,他愤恨之余突然想,“那苏锦呢,苏锦会怎么样?”
  “小师兄,小师兄,你怎么了?”
  唐青崖被她叠声唤醒,揉了揉睛明穴。他连夜赶路,累得不行,如今知道父亲没有出事,置身此处却不知是喜是忧。
  唐红竹道:“谁给你传了假信,不如回到议事堂禀明长老,再做定夺?”
  他攥紧那张纸条,冷声道:“也好。我的确很想知道千方百计要我回来,究竟是为何。”
  

  ☆、第二十五章

  议事堂内鲜少五人齐聚,唐青崖甫一迈入,便察觉少了两个人。
  最中间坐着的是攻玉堂长老、亦是唐青崖的师父公孙铮,他以外姓旁系走到如今的地位,一双天工妙手功不可没。两边的又分别为追影、霹雳二堂长老唐悠与唐洵。
  红竹朝向唐悠而去,喊道:“母亲。”过后乖乖地站到她身后。
  平时不重要的场合不必过于拘谨,可以亲属称之。
  唐青崖在她之后进的门,解下行囊交给一旁的侍从,这才环顾一周。没见到唐白羽,他揖礼道:“叔父,姑母,师父,我回来了。”
  公孙铮朝他颔首,示意知道了,唐青崖又道:“怎么不见父亲和大伯父?”
  唐洵道:“门主此时有些旁的琐碎要处理,让我二人来见你。至于从茂师兄貌似与玄翊在锁魂堂清理门户——门主的意思是,你今次回来得急,接风宴一时安排不好,晚点再说,这会儿便去休息吧。”
  红竹旋即道:“小师兄的院子我差人布置好了。”
  “且慢,”唐悠却叫住他道,“青崖,这既非中秋又非年节,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他暗道果然是此前的追影堂首,心细如发,收敛道:“侄儿此前受了点轻伤,在江陵休养,突然收到了姑母的信,让我快些回来。我见信中陈明‘门主病重’,一时顾不了许多,赶紧就回来了,直到进了渝州城,才通知了师兄。”
  唐青崖轻描淡写地撇开了自己和唐白羽一直一路的消息。且不提唐白羽之前是偷跑的,唐悠这女人最恨权重者相互勾结,哪怕他和唐白羽素来毫无罅隙,怎么说也掌管两堂,终日厮混有些不妥。
  “我的信?”
  “便在这里,我遇到红竹之后她说父亲没有病危,连忙来看,果然是伪造的。”唐青崖将那封被自己揉皱了的信呈上,道,“姑母您看。”
  唐悠面色不善,看完之后更是愤怒地将那纸条掷在地上:“谁敢放肆!”
  伪造书信本是大错,唐门内亲属关系错综复杂,时间久了有些人便忘记了尊卑。唐悠气得几乎七窍生烟,被红竹安抚下去。
  唐青崖不失时机道:“不过既然父亲没事,那便最好了。我先回自己住处休整,夜间设宴也好,接风也罢,届时再向父亲问安。”
  他又揖了一礼,转身离去之时,太阳穴突突地跳。
  唐青崖幼时住的小院叫做竹苑,坐落江边,临近内眷的阁楼,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门主老来得子,唐青崖既是独生又是直系,金贵得很。小时候宠得要命,要月亮不给星星,故而也从不和师兄师弟们一起住在演武场附近的教习之所。随着年岁渐长,公孙铮偶然一次见他在机巧暗器上天分极高,故而收为弟子。
  之后他便与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唐白羽沆瀣一气,也很少回江边住了。
  公孙铮十分严格,软硬不吃,这才把唐青崖骄纵的性子彻底拧了过来。在他教导下,这人彻底走向另一个韬光养晦、阳奉阴违的不着调模样。
  唐青崖少时不懂,后来成了年才知道这地方选址极好,依山傍水的是个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可惜母亲病逝后,他又整日泡在攻玉堂,更加难得回来。
  家仆将他的行囊放在屋中,床褥是新铺的,窗明几净,就着他的喜好桌上还放了几枝晚谢的桂花。
  唐青崖掩上门,屋内采光难得明亮,他盘腿坐在地上,不合时宜地想,“苏锦可还好么?应该没有遇到危险……他应付的过来……”
  长途跋涉的疲倦与心事重重的困顿加在一起,不多时,唐青崖就着屋内一点若有似无的熏香和花香,竟然就这么靠着门睡过去了。
  好似睡了很长的一觉,唐青崖脑袋嗑到门上一角蓦然惊醒,抬头看窗外,却还是傍晚。窗外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唐青崖用手指拈起香炉里冷了的灰,放到鼻尖轻嗅,仔细辨认,放下心来。
  只是普通的安神香,大约红竹那小丫头怕他睡不舒服——他突然想,“我是不是太过多疑了?连自己人都不信?”
  他换了身衣服,折扇在手,青衫并青丝,动摇风满怀,很是雅致。唐青崖知道父亲最看不惯自己这纨绔般的打扮,可却也最放心他这打扮。
  唐从恕老了,没有心力事事躬亲,也知唐门如今逐渐现于世间,门中不少年轻人声名鹊起,不少的野心勃勃暗潮涌动。他管不了所有人,只得用心良苦地把亲生儿子推出纷争,替他谋一个安稳的将来。
  揽镜自照,唐青崖看向铜镜中长身玉立的人,眉宇间已不复当年任人宰割的青涩,藏满了不为人知的如意算盘。
  “父亲,”他蓦地将折扇收拢,精钢所制的扇骨发出哗啦一声,“如今儿子不领情了。”
  华灯初上,竹林外来了人,那人身着唐门外务弟子最常见的黑衣,请唐青崖去用饭,他见人面生,但到底未多想。
  宴席摆在了演武场,每个月的初七新月当空,向来是要将内府弟子都聚在一处的。唐青崖赶了个巧,接风宴也顺便一起了。
  蜀中多竹林,而竹林又多笋,今年的第一茬冬笋熬煮排骨,老远便嗅到了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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