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在他解决牛肉面的时候飞快地流走,等到殷善再看一眼手表,早已经一点十分了。 掏出写满日程的记事簿查查看,今天这个人花了三万美金买了他三十分钟。那就是说,即使那个人不来,他还是得要等上半小时才可以走。 啧,这世界的有钱人真多。 解决馀下的半碗牛肉面,殷善满足地放下双筷,喝两口冰凉的可乐,擦擦嘴再看看时间。 唔……一点廿十三分,还有七分钟就可以闪人。 为了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殷善开始观察坐在身旁的食客—— 一对母子、一位老伯伯和一双几乎抱在一起的情侣。 托著脸鳃,一边咬著吸管,殷善看著那对母子的面相。算是福相,孩子日後虽不算飞黄腾达也不会露宿街头,母亲晚年也算可以享享清福。不像另一位老伯伯,一生无妻无儿无女,孤独病死。 另一双坐下来就爱语不断,异常缠绵的情侣,尾指的红线不太清楚,不过他敢肯定不是同一条也不会连在一起。 当殷善还打算看看牛肉店的老板时,一声响亮的刹车声停在他耳边,同时间引来了包括牛肉面店在内附近几家店的客人的目光。 好亮眼的红色保时捷! 不过他家的少爷小姐们也有不少名车丢在车房里盖灰尘,养蜘蛛。 跟其他双目发光、脸带惊讶羡慕的客人不一样,殷善一脸满不在乎地看著车子,继续托鳃咬吸管。 车门突然被打开来,修长的腿首先踏出车子,然後一张俊脸和健壮的身体也跟著离开车子,向牛肉面店走过去。 殷善看著这个剑眉鼻挺的西装帅哥也不禁愣了愣,黑遽的深眸睨视著眼前的事物,就好像野兽寻找猎物的眼光。 当黑发帅哥的视线与殷善交汇时,好看的唇形拉起漂亮的弧度,让人迷失在他野性迷人的笑容当中。 不过! 这都不是让殷善愣怔的原因! 要看帅哥美女,自己家里就有一群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早就有免疫力了。 尤其是当这群帅哥美女会在面前毫不尴尬赤裸裸地走来走去挡著你看电视,又或是播著古典音乐却完全没气质地醉酒飙脏话,想不对帅哥美女的白日梦破灭也很难。 让殷善怔住的原因,在於帅哥的手上拿著他熟悉的红玫瑰。 不是一枝,而是一大束递到他面前! 月眉略皱,樱唇微微张开,半抽搐地扯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尴尬笑容,殷善顺著眼前的大束玫瑰花往上看。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殷先生。』低沉的嗓音带笑地缓媛吐语。 方圆听得到声音的女孩早就口水流满地,包括坐在他同一家店的那对情侣。 『呃……』 还没来得及反应,帅哥就一把将玫瑰花塞到殷善的手里,并自径地坐在殷善的对面,向老板要了杯温水。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字面上的意思跟语气不太一样。 帅哥一手拿起水杯喝了口温水,眼睛却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殷善的脸,俊邪的眼眸视线直接无讳地对上他。 灼热的视线盯得令他感到一阵不知所措,一双好像看通他一切的眼神令有坐立不安的感觉。 落在这双邪眸里的殷善不禁涨红了脸,心脏怦怦的跳。哪有人会一见面就死盯著人家的脸不放? 深遽的黑眸里似乎在表达一些什麽,深遂、急切又焦躁,可是殷善看不懂。 不过他没有留意到,从头到尾他都没介绍过自己,这个人却精确无误地带著花找到了自己。 『你好,我叫钟梓轩。』噙著意义不明的笑,帅哥礼貌性地伸出手,视线却依旧不怎麽礼貌地凝视著自己。 『唔咳,你好,我是殷善。』尴尬地轻咳一声,他礼貌地握手。 咽下口水,殷善换上职业用笑容,准备完成他馀下不到五分钟的工作。 『钟先生,时间剩下不多了,你想知道什麽就赶快问吧。』问完早点闪人。 殷善伸手进去他的运动袋子里,拿出他的生财工具—— 一个诡异又特别的闪银色配水晶罗庚命盘。 钟梓轩仍旧笑眯眯地看著殷善,凝望著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手边在口袋里摸出一块玉吊饰,放在桌子上。 『你认识这东西吗?』 殷善低头一看,的确是一块上好的玉器,晶莹剔透。拿起来随便翻覆观看,这玉雕琢也很精致,摸上去还温温暖暖的,市价几百万绝对跑不掉。 不过他不认识。 殷善摇摇头示意他不知道这块名玉,将温玉推回去给钟梓轩,却不想再抬头对上那过於直接的烫人视线。 钟梓轩低头一瞥绿玉,然後又再次凝视著殷善,好像想将他的身体看出一个洞来似的。 『确定不认识?』他再问一次。 『非常确定。』殷善清楚地咬出每一个字。 这个人怎麽搞的?一直不怀好意地盯著别人的脸,好像看到烧野兔摆在桌子上,一副想拆吃入腹的感觉。 小手握拳,殷善不喜欢这种一直被人家盯著看的感觉,怪怪的。 『那你认识它的主人吗?』钟梓轩再问。 殷善再次拿起玉饰感觉,他感到一股暖意从玉石发出,从他的手心慢慢传至他的心胸,熟悉又奇妙感觉,彷佛他早就拥有这块美玉。 不过这玉上并没有附有任何精灵神体,也没有大族圣裔的气息,所以他也无从稽考。如果真的要查,不是不行,但是得要花一点功夫。 『不认识,不过要是钟先生要查究,还是有办法的。』 『那不用了。』 钟梓轩并没有失望的感觉,仍然是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盯著自己微笑。 『请问,钟先生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吗?』再怎麽不爽,他还是付了钱的客人,礼貌一点才不会丢了殷家的脸。 『下星期你有没有空?』 『钟先生要先付了钱,才会再另行安排。』日程早就排到下个月了…… 『私底下呢?』 『没有。』果断坚决。 神经病,才聊天说话不够十分钟,就问到自己的私人时间来?这人也未免太过份了一点了吧? 『如果钟先生还有什麽需要的话,可以照规定再约时间。』殷善不厌其烦地为客人解释一次。 『询问时间的一分钟一千,包括占卦解梦、手相面相。风水辟邪、祭祀祈福等外出事宜一律三万最长六小时,聘为顾问一年五十万,其他要求则另议。以上价钱以美金计算,我们只收现金或银行转帐,恕不收信用卡和支票。钱确实收到了以後会有专人跟你联络,谢谢。』 彷佛念出家里地址一样顺畅无误,殷善专业地一口气说完。要不是里面的内容不是一般人可以了解,旁边的那对情侣还想给他拍拍手。 『又或是你可以买我回家。』耸耸肩,半开玩笑地说。 从裤袋里拿出一张大钞,殷善示意老板过来结帐。 钟梓轩那杯白开水也算他的吧,这点小钱他还不会小气的。 『十亿美金,直接存到殷家的户头里。帐户号码你知道的吧?』殷善得意地挑了挑眉。五百万恐怕你也没有,哼。 此时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哔哔作响,显示时间为一点三十分。 『今天到此为止,希望还有机会为你服务。掰掰。』 不等老板找钱,收起他心爱的闪银色罗庚回运动袋子,殷善拍拍大腿,转身起来离开牛肉面店。 不过他有点奇怪,整个过程钟梓轩问的问题,好像都跟他的工作不太有关系?第四回 殷氏家庭聚餐,顾名思义就是殷族的家人一起吃饭的时间。 说起家庭聚餐,别人的家庭聚餐大不了是在户外找个地方烧烧烤、聊聊天。可是由於殷家的分支旁系众多,而且大多非富则贵、有头有脸,所以举办的场地由蚊多虫多的郊外移到光亮华丽的酒店宴会厅—— 吃烧烤。 酒店的厨子们个个身穿整齐乾净的标准厨帽制服,手边却拿著烧烤叉努力地将鸡翅膀阿,香肠香菇在炭火上烤阿烤、转阿转,涂涂蜜糖,非常忙碌。 『盲少,我怎麽会现在才看出你前世是饥民阿?』殷善将手上堆满食物的盘子递给一副饿鬼样的殷祈。 急不及待地接过期望已久、色香味美的食物,殷祈羞红了一张小脸,低头猛将食物塞进嘴巴里,算是给了回答。 『贼匪呢?他还没到吗?』殷善坐到非洲饥童的身旁。 环视偌大的宴会厅,衣香鬓影,男男女女都相谈甚欢,却没看到那个千叮万嘱叫他来的熟悉身影。 殷祈用下巴朝露台方向示意一下,嘴巴啃咬食物的动作没间断过,叉子又将一片烧猪肉放进嘴里。殷善沿著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的确看到殷翰高大的身影和身旁那一位小小的俏影在聊天。 还好那个冷血的家伙有来,不然走了什麽宝他可不负责喔。 殷善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再瞟一眼坐在他身旁穿著高贵亚曼尼西装的饥民。他还是在拚命地将食物塞进嘴巴里,完全不受别人的目光影响。 『吃吃吃……总有一天吃死你。』抿一抿嘴,殷善目带轻蔑地看著他。『真不了解少爷爱上你哪一点。』 由於殷祈的嘴巴里塞满了祭肚子的东西,只好用眼神透过大眼镜怒瞪著诅咒他的元凶,继续咀嚼。 『瞪著我也没用阿。小心少爷被人拐走比较重要吧?』 抬著头,殷善没好气地看著被团团女人围著的殷浩雷。 在他眼里,那群打扮得过份艳丽的雌性远亲们根本就是一群画了鬼脸的妖怪,个个都在张牙舞爪,恐怖加三级。 每个都皮笑肉不笑的攀搭在殷浩雷身上,一副想吃人不吐骨的样子,看了都感到毛骨悚然,心生恐惧。 浓得快要令人窒息的香水味跟毒气根本没两样,唯一的分别是毒气吸入马上死,而香水算是慢性自杀。 而且在明明冷气冻得要死的情况下,她们还只随便被一件小布料在身上,露颈露胸露腰露腿,显示出每一位的道行都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殷善颤栗地叹一口气,再看一看身边那位饥民。 唔……的确好太多了。 『吃慢一点啦,又没人跟你抢。』有了比较,殷善的语气也变得温和。 拿起纸巾伸手给他擦擦吃到一塌糊涂的脸,殷善觉得自己像个保母一样,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起自家的少爷。 『要不要喝果汁?』注意到了桌上的空杯子,殷善好心问道。 饥民的嘴巴仍然维持著它满载的状态及咀嚼的动作,眨眨大眼镜底下的水眸,点头如蒜地表示他口渴了。 随手抛开脏兮兮的纸巾,叮嘱饥民不要走开,殷善站起来朝饮料区走过去。 给殷祈拿了杯葡萄汁,自己也要了杯香槟,殷善转身却意外地对上了一个人的灼热的视线。 『善,跟你介绍。钟梓轩,老同学。』 殷浩雷一把将钟梓轩拉到殷善的面前介绍,顺便脱离魔女们的荼毒。 『你好。』殷善左手拿葡萄汁,右手拿香槟,只好有礼貌地点点头。 『好久没见。』钟梓轩报以一个迷人的笑容。 『喔?你们认识了?』殷浩雷好奇地看向钟梓轩。 『前阵子有找殷先生帮忙。』记忆中熟悉的炽热眼神落在他身上。 『帮什麽?』殷浩雷追问。 『找人。』钟梓轩心不在焉地回答,深邃的黑眸凝向殷善,令他感到被野兽盯著一样,盯得他背脊寒毛刷刷竖起。 凝视著他的眼神里并发著难以抗拒的邪魅,这种烫人的视线看得殷善心思变得紊乱,平稳的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那找到了没?』殷浩雷注意到钟梓轩的目光一直落在殷善身上。 那是一种等待猎物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从钟梓轩的眼里里看到,不过惊讶的是,这是最强烈的一次。 『还没。』沉炯眼神里,似乎有一道火光,将他的脑海烧得乱七八糟的。 『呃……少爷,盲少在等果汁,我先去拿给他。』殷善开口止住了他们的对话。 别开头,急急忙忙的躲开扰人心绪的凝视,殷善轻举手上的果汁示意,想借机逃离令他心跳莫名加速的视线。 『给我吧。』 听到了心爱的人的名字,殷浩雷乐意地接过殷善手上的果汁,旋身走向他心挂的爱人,留下一脸无助的殷善。 无奈地看著自家少爷拿著果汁去找饥民,渐渐走远,殷善也只好留下来陪钟梓轩寒暄几句。 『想不到会在这里再遇见钟先生。』殷善首先开口。 『我也想不到可以再看到你。』钟梓轩的声音柔和起来,听得殷善一阵心悸。 『哈哈!冒昧……请问你是哪位……』不是姓殷的远远远远亲阿? 殷善的记忆中,在殷家十二年来他从来没见过钟梓轩,就连依稀的远远亲脸孔中也没有这样一张帅脸出现过。 『浩雷刚有说阿,我只是他旧同学。』轻松笑谈。 『喔,那你怎会在这里呢?』殷善单纯蹙眉不解地问。 钟梓轩看上去不像文盲也不像弱视,「殷氏家族周年聚餐」八个大字的木牌大剌剌地挂在宴厅门口。不是殷家的,那他来干嘛? 『浩雷叫我来的。钟杰集团跟殷家合作,他叫我来多认识认识他家的人。』 钟梓轩温柔的笑脸和声线跟凝视在他身上令人酥麻的视线完全极端,但在他的脸上出现却又异常的调和。 喝一口红酒,钟梓轩薄邪的双唇湿润有光泽,说话时一张一合,看得殷善有点口舌乾燥起来。 『喔,那你快去吧。我不打搅你了。』殷善口水一咽,想借机离开。 『你不也是姓殷的吗?』钟梓轩带笑提问。 殷善愣一愣,他的确是姓殷的没错,可是他也只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养子,实际上他只是个命苦的殷家佣人。 刚刚还在当某位富有饥民的保母。 『可是,营商方面不是我的工作。』我的职业是占卜算命加风水! 『听浩雷说,整个殷家都很听你的说话?』 『呃,也不是啦……』殷善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钟梓轩的说法也不可以说不对,某意义来说的确是这样子。 『那找天你就得要帮我算一下合作计划会不会成功了。』钟梓轩开口要求。 『找天吧,找天吧。』殷善堆起敷衍的笑容。 『那就明天,如何?』 『明……明天?』话锋一转,吓得殷善口齿不清起来。 『恩,明天跟浩雷约好了谈合约细节,你也一起来吧。』 钟梓轩一搬出殷浩雷的名字,就好像金刚咒语一样,害得殷善在不自觉间认为这是殷家的事,非点头同意不可。 第五回 蓝天上的白云飞快的飘过,凉风穿过向四方伸展的树枝,唰唰地摇动起树梢,吹落了几片叶子,也卷起了几片树根旁的枯叶。 顶著一副准备为国捐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僵容站在钟宅的大门面前,殷善手上狠狠拿捏著一份五、六十页的文件。 昨天晚上他就有强烈预感今天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再翻翻黄历对照,今天居然恰巧是凶日,诸事不宜,特别忌远行。 不死心的他还用塔罗牌占卜,竟然抽出了逆皇帝,管它是什麽牌,逆牌就已经不见得是好事了。 机警的他马上装病扮咳,大呼头昏手酸脚软骨痛,发热发冷同时来,弄得全家上下 —— 殷祈和殷翰,都知道为止。 他还早早就滚到床上躺著休息发呆,连晚餐也没吃,打算把自己关在房里直到今天傍晚才踏出房门口半步,以保安全。 不过,未来毕竟不是他装装病痛就可以改变的。 早上殷浩雷直接打电话给他,说他今天没办法去钟家签合约,叫他帮忙将合约拿到钟宅给钟梓轩。 拿著电话再睨了房门一眼,殷祈的房间只不过在他的对面,少爷连下床开个门喊过来也不愿意,他就知道他有多「没办法」了。 虽然不想再看到那双死盯著他不放的眼眸,但既然万岁爷亲自打内线过来下旨,他就只好咬咬牙,认命的去做事。 为了让今天的「没好事」不要太糟糕,殷善特意穿起今天金牛座的幸运绿色运动装、属虎的吉祥配饰米老鼠手机绳,还有好运数字9的耳环配辟邪黄水晶手链,出门前还给各祖师叔伯们上香求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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