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二楼的房间。』答得爽快。 『喔。』了解。 『那麽……我在钟家,需要做什麽?』另一个重点问题。 钟梓轩遽黑的眼眸一沉,将喝剩的一半的水杯交给华叔,华叔便拿起两只水杯离开客厅,遗下他们两人,看得殷善一头雾水。 蓦地,钟梓轩无声地赤裸著上身,眼神再次转化成炯炯灼热的视线,朝殷善的方向走过去,吓得他本能地往後退。 俊健的美体渐渐向自己逼近,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咽一下口水,殷善退到沙发的末端,像一只误进鲨窟的小乌龟一样,将自己缩得小小的,惊慌地看著钟梓轩。 不知道钟梓轩要咬人还是要打人,当巨大的黑影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时,他双手交叉举起护头,侧头闭目,整张小脸惊怕得纠在一起,嘴边喃喃颂经念佛,心里慌惧地等待下一秒将会发生的恐怖事情。 钟梓轩温热的大手触碰到他冰凉的肌肤时,他的心脏怦然跳动,不禁再将自己抖颤的身体缩得更紧更小。 !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却有意料之外的柔热,殷善紧紧皱在一团的小脸中,微微张开一只眼偷偷瞄一下发生了什麽事。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坚实的肉墙和底下强而有力的鼓动,还有一股充满魅力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了他。 『抱枕。』 『阿?』张大嘴巴。 『你的工作。』 『阿?』痴呆地张大嘴巴。 『当我的抱枕是你的工作。』 『阿?』老人痴呆地张大嘴巴。 钟梓轩好笑地轻嗤一声,带著藏不住笑意的唇形,不由分说地起抱起了殷善,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上去。 而莉莉早就抛下它的主人,不知道玩到哪个星体去了。第八回 『亲爱的,饭好了没?』钟梓轩的俊脸上,扬起开朗的笑容。 『我不是你亲爱的!别乱喊!』殷善忿忿地将两碗热腾腾的白饭塞到笑得像个白痴一样的人手里。 钟梓轩毫不在意地拿著两碗冒烟的白饭旋身走出厨房,嘴边噙著一抹笑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夫妻在耍花枪。 一边将华叔准备好的晚餐加热,殷善就一边愈想愈火大,愈想就愈有杀人的意欲,愈想就愈有随便在手边抓起刀就砍死外面那个王八蛋的冲动。 自从那天被宣布酷刑以後,钟梓轩整个人好像被换了灵魂一样,不但性情大变,整天对他毛手毛脚,连说话的方式也跟以前大不相同。唯一让殷善稍稍可以确定那个人是钟梓轩,就是他盯著自己的视线仍然深沉意浓,邪谲惑魂。 那天以後,每天晚上这个王八蛋都非得要抱著自己睡不可。他不是抗拒跟一个同性挤同一张床,毕竟盲少、贼匪跟他三个人挤一张也试过,是辛苦一点,不过也不是睡不到。 可是抱归抱,钟梓轩却不是用一般的抱法,而是双臂环紧了以後还要再加一条毛脚钳著他! 男性热烫的气息在耳边一呼一吸,强而有力的心跳在身後怦怦作响,紧紧被抱住的他动弹不得,而且尴尬不已。 害得他连续几个晚上都严重睡眠不足,起床时活像一具死尸,连他自己照镜子也被吓一跳,以为日光天亮就见到鬼,频呼喃呒阿弥陀佛。 『亲爱的,菜呢?』元凶又回到厨房。 『我叫你不要乱喊!』怒瞪一眼钟梓轩,殷善将冰箱里包好的甘荀炒牛肉片倒进窝里加热,『快好了。』 还有不知钟梓轩哪条神经不小心错乱了,冠冕堂皇地说他们两个人一起住,家务事他也要分担来做。 结果洗衣服丢垃圾煮饭,起居饮食,每一样都是他来做! 每天傍晚要跟华叔拿晚餐,晚上睡前要记得帮他准备好明天的西装,脏兮兮的衣服分类好给华叔拿去洗。星期天好好的休息日,虽然打扫工作日常由华叔负责,不过礼拜天华叔不在就要记得自己丢垃圾。 而家中的钟大少爷却惬意悠閒地看电视,不然就趁他没留意时偷捏偷抱他,碍著他将全屋上下的垃圾袋换好! 最过份的是!某天晚上被某个王八蛋下班回来看到他正在好心给他热菜,就一直鸡皮疙瘩、毫无廉耻地叫他「亲爱的」! 要不是钟梓轩是他的买主,某程度上的主子大人,他殷善早就落他降头,下他诅咒,拿草娃娃用钉卖力地戳,让他生不如死、百病缠身、绝子绝孙、折阳寿折到明天,然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阿!亲爱的,忘了拿筷子。』元凶突然记起。 『……………』 『拿去!』深呼吸!深呼吸! 殷善压著怒气,将窝里面的甘荀炒牛肉片盛到碟子上,再拿起蒸架上的水煮蛋递给钟梓轩,自己才脱下可笑的围裙,一再确定熄火关灯了才走到饭厅去。 动作就好像他从做祭祀前点算东西一样,流畅顺手得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偌大静谧的钟宅里,现在只有钟梓轩埋头苦干地吃,和一派无聊的殷善在坐在对面托头发呆。 看著吃东西起来也优雅无比的男人,殷善想,大概是因为他现场看过饥民吃饭的关系,导致现在看钟梓轩才这麽顺眼…… 难得第一次,他这麽仔细地端详钟梓轩的脸容。 充满威严的浓眉显示著他拥有权力有地位,深钜有力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能力过人,眼睫毛短而郁密代表他勤奋上进,好看的唇形厚薄适中,重情重性,耳珠厚实有福。好一个俊逸的福相! 不过以上的说话从他的家宅也看得出七八来…… 可惜的是,他总是看不透这个男人的过去未来。 看不透过去未来的人,殷善这辈子只遇上过三个人,盲少、贼匪跟自家少爷。钟梓轩是第四个,大概是因为当上了自己买主的关系,也总算是有亲密关系的人,看不透也说得过去。 『喂,钟梓轩。』托著下巴,无聊地闷哼出名字。 『恩?』钟梓轩带著诡异的微怒轻睨了他一眼,又继续将饭菜送里嘴里。 『你最近很忙喔?』无聊地打开话闸子。 最近的钟梓轩有愈来愈晚回家的趋势,今天当古董大钟上的时针明确地指著九字上一点点快到十字的位置时,钟梓轩才带著倦容回到钟宅。 身为一个可怜的乌龟抱枕外加兼任的家佣再加呕心的亲爱的,多多少少也有点人性,关心一下同居人嘛…… 『恩,几个大计划都在商讨中。』 『什麽大计划?』还几个咧…… 『物业的开发和转让、新产品的研发,还有配套的企划。』和一大堆有的没的琐事。 『哇,好多。』殷善不禁流露出佩服的神色。 『恩,会议挺多的。』不以为然地继续吃饭。 『喔。』脸带佩服地哼出应答声。 大老板果然是大老板,工作量还真的不是普通人承担得来的。殷善暗暗在心里庆幸,自己只是殷家一个小小小小小风水占卜师。 『对了,明天……』钟梓轩突然好像想到些什麽。 『明天?』殷善好奇地挑起小眉。 不用煮饭不用早回家,放大假吗? 那他想回家帮盲少除一下蜘蛛网青苔,顺便帮他拔一下长在身上的野菇。喔,说不定要直接帮他call灵车收尸。 『你将晚餐拿来我公司吧。』 『什麽!?』轻松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当煮夫还不够,还要兼职外送小弟? 原本软趴趴地托著下巴的殷善顿时整个人挺直腰背,不禁嫌恶地皱眉。工作量不比他钟大老板多也不能说少阿! 『明天可能赶不回来吃饭。』 『那就在公司叫外送阿……』嫩唇嘴边轻喃。 『公司地址你知道的吧?』放下吃得乾乾净净的碗筷。 『恩。』认命地点点头。 钟杰大集团的总公司,随便问个路边浮灵也知道吧,搞不好当中有不少是他们以前的员工呢。 『那明天七点准时拿过来。』抽起纸巾擦擦嘴,钟梓轩起来走向浴室准备一洗工作疲劳。 第九回 工作了一整天,跑了两家办公室,再另外去了见了一位年轻女客户,还去了一家大宅看风水,周车劳顿的让殷善大呼救命。 不过即使忙,他还是记得七点之前,要将热腾腾的晚餐送到钟杰集团总部、钟大大大大老板的面前。 认命地垂下头,无奈地长叹,殷善拖著正在酸软发痛的四肢,龟速地爬向他的爱车准备开回钟宅拿便当。 昨天晚上他有占过卦,今天的便当的确是可以送到钟梓轩的手里。黄历也说今天是吉日,所以爬慢一点也没关系。 六点四十五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到达钟杰集团的停车场。 泊好他的爱车,殷善哼著歌,一指转著车匙,另一只手拿著还是热呼呼便当,心情大好地走向停车场电梯。 到达大堂,本来他打算跟著下班的人潮反方向走过去,然後坐电梯到十八楼总裁办公室。可是进去才发现一般员工用的电梯连十五楼都去不到。 耸耸肩,殷善不在乎地走出员工用电梯。 很多大老板也有专用电梯,他帮不少大老板看风水也坐过,钟梓轩有他的专用电梯也很正常,不然这就称不上总裁大老板。 既然这样,他也只好跟总机的小姐问一下钟梓轩的办公室怎样去。 『小姐,不好意思。』殷善走到柜台处。 『先生,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到你?』轻画淡妆的小姐笑容可掬地说。 『如果要去钟梓轩总裁的办公室该怎样走?』 『这边直走再转右会有电梯直达总裁的办公室。』小姐用手帮助示意。 『好,谢谢。』点点头,转身向专用电梯出发。 『先生!等……等一下!』刚迈出第一步,小姐急急喊住殷善。 『什麽事?』殷善回头问。 『请问……先生跟总裁有预约吗?』小姐开始脸带狐疑地看著他。 『有阿。』昨天晚上钟梓轩本人亲口叫自己七点之前到,也算叫有预约吧。 『可是总裁现在在开会,』小姐皱起眉说。『不太方便见客。』 『没关系,我上去等就好。』当外送小弟也要当个有职业操守的外送小弟! 『但……但是……没有总裁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会议的进行。』小姐坚持不让殷善上去。 『那你现在拨内线帮我问他阿。』偏偏他的手机留在车子上。 『我说过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会议的进行。』小姐坚决地重覆一次。 『这样阿……』钟梓轩真麻烦,叫人家拿便当来,自己就在开会将他挡在外面! 『请问先生找总裁什麽事呢?也许我可以帮你留言给总裁。』小姐好心提议。 『喔,也好。』反正他送上去跟小姐送上去也是一样的。 『请说。』小姐拿起便利贴和笔准备。 『其实没什麽啦,我来送外送的而已啦。』举起手边的便当晃一晃。 放下便当,临离开钟杰集团的大堂时,殷善清楚地看到柜台小姐脸带鄙夷地看著自己和他留下的便当。 不过他倒不在乎,他只想马上冲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休息。 任务完成,可以归家罗。 晚上十点,殷善悠閒地坐在沙发,一手抚摸著莉莉冰冷冷的软毛,另一手拿著下午去过的大宅图积左转右看划方位。 一阵明亮恐怖的急速刹车声停在钟宅门口,大门旋即被用力推开,吓得莉莉整个弹起,慌乱地冲跑到外面的露台躲起来。 一股怒气顿时充斥整座大宅。 『你回来了?』殷善不慌不忙地趴到沙发椅背上,露出头颈说。 看到钟梓轩一脸怒不可遏,气冲冲地走进客厅,他想大概是因为工作不顺而在发脾气吧,殷浩雷偶尔也会这样。 『亲爱的。』齿缝间并出一个与语气不符的称呼。 转头看到钟梓轩站在面前,怒火中烧的眼眸对著自己,吓得他身体不自觉地一颤,拿在手上的图样也掉在地上。 『我……我不是你亲爱的。』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叫你送晚餐来?』深锁的眉棱瞪住自己。 『呃……我有送过去啦。』他明明交了给总机小姐阿。 『你没收到?』殷善赶紧问。 『有!』怒气的源头开始向自己逼近。 那就好…… 『可是晚上九点我才拿到!』双手抵在健壮的胸前,试图阻止他的接近。 呃…… 『可…可是……我七点拿过去,下面的总机小姐说你在开会阿。』双手压在耳侧,钟梓轩将他困在沙发上。 『然後?』俊美的脸孔停在自己前眼,近得眼中的怒火清楚可见。 『她说……你不方便……见客……』殷善被盛愤的火眸绥视得背脊发凉,感觉身边的温度低了好几度。 『所以?』手掌上的热度和背上的冰冷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不准……我上去……』皱起眉,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受冤。 她就是不准我上去嘛,那有什麽办法! 不是他不亲自送上去阿,是下面的人挡著他,他也没办法阿。他会通灵会占卜,不是会飞会瞬间转移好不好…… 『你就不会说是我叫你来的?』低沉的声音压抑著怒气。 『我有阿……』殷善说得很委屈。 『可是她说没你准许,不可以上去……』怜委得眼泛泪光。 『你!……唉……』才眨一眼的时间,钟梓轩眼中的怒火突然转化成无比的无奈,在殷善面前即席表演翻脸比翻书快的真人秀。 也许是钟梓轩也觉得他错怪了自己,鼻叹一口气,撑起几乎跟自己紧贴在一起的身驱,转身去锁起刚刚忘了关的大门。 拍拍被凶得狂跳不已的胸口,他刚刚还以为钟梓轩会将他怒斩、生吞活剥、最後连骨头也不剩,然後明天自己的照片会被登在各报的头条当眼处,让全世界知道他被钟杰集团的大老板给杀害了,死状恐怖。 後来殷善怎麽想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受委屈了,愈想愈气,结果整个晚上都没有再跟那个王八蛋说过一句话。 第十回 第二天早上醒来,殷善身边半张床上的温热度早就减退,显示钟梓轩早就上班去,并不像自己那麽悠閒到可以睡到自然醒。 踡曲身体,摸著冷冰冰的半边床单,他不禁叹一口气。 其实钟梓轩也蛮辛苦的,工作到连晚餐也回不来吃,昨天晚上也许不应该跟他赌气,应该多体谅他一点。 可是这一丝丝微簿的歉意在他下楼去吃早餐时一扫而空,连一丁点也不留。 「今天晚上准时七点,不要迟到。」白纸上还附有一张电磁卡片。 好!很好!非常的好! 意思就是说今天他还要继续当外送小弟!而且钟大老板还好心到将专用电梯的门卡留借给他用!真谢谢! 忿忿地将写著秀丽字体的白纸用力捏成一团再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殷善一边在心里面大骂他王八蛋。 不过骂归骂,晚餐还是得要送过去,免得到时候那个王八蛋跑到殷家说他不是,让他影响了殷家的名誉就不好了。 满地罗盘画图、星相命理的书籍、写著奇怪符文的布条、雕刻诡异的小人偶,还有让人看了一头雾水的星云图。 整个下午,他都忙忙碌碌地在几张办公室的平面图上测方位,画叉叉做记号,给他的客人摆好他们想要的财阵。 还细心地将每一位顾客需要用到的东西列写下来,方便他们去购买。 一旦忙起来,殷善通常都会做到不知时间,曾经他也试过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就是因为阵位设计怎麽摆也摆不好。 「当—当—当—当—当—当—!」 六点正,古董大钟发挥它的作用,铿锵有力地连敲六下。 可是在房间里专心工作的殷善却完全听不到,直到莉莉走进去用它冷毛毛的小手推了他几下,才惊觉原来已经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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