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楚扬轻轻推开程勤,弯腰仔细叠被子,“要不我还是回家看看吧,我挺想我姥爷的。”
“行。”
楚扬叠好程勤的,被子里面还有昨晚残留的体温,在冬天里,零星的温度依旧让人依依不舍。
“……要不我回公寓住吧,您手也差不多了,我想着好好复习,拿奖学金,晚上去图书馆什么的,更方便些。”楚扬拍拍叠好的被子,然后伸直腰拉伸,却不敢转身面对程勤。
程勤靠着飘窗旁边的墙,看着小孩儿结实的后背,突然觉得,家里有个人挺好的。
程勤别过脸,“……好。”
二人沉默了好久,正当程勤要出去的时候,楚扬突然说:“程叔叔,书房有本速写,是你画的吗?”
程勤说:“是啊。”
楚扬不语,只是眼神明亮的看着他。
程勤一头雾水,“怎么了?”
“没,没什么,”楚扬说:“能送给我吗?”
程勤犹豫了一下,笑道:“可以啊。”
楚扬收拾行李的时候,程勤去了工作室。
他不想看见楚扬提着行李箱的背影。
李安森进来的时候,程勤正撑着下巴发呆。
“跟你汇报。”
程勤姿势未变,“说。”
安森说:“柒禾实体书你见了吧,封面很不错,我们可以见见那个画手,可以约他来这里签约。”
程勤听完之后没说话。
不过手指开始一下一下敲着杯身,安森知道,他有点动心。
有一个词语叫做惺惺相惜,程勤大概对那个画手就是这种感情。
程勤现在的手不太灵活,他自己也知道是心理作用多些,如果找个跟他画风很像的助理,把《神鼎》完结也是可以试试的,毕竟有那么多人在等待。
程勤握成拳头,说:“明天烟大校庆,学校邀请我来着,下午我得去一趟,元旦之后再说这事吧。”
李安森耸耸肩,“OK。”
浑浑噩噩到了下午,程勤提了两盒毛尖见了老校长,在办公室里还碰见了铁磁肖子凛,说是邀请往届优秀毕业生来学校致辞,其实就是变相过来要赞助,年后的大学生艺术节,社团文化艺术节什么的都等着他们这些财主掏腰包。
程勤以前也赞助过,学校里的比赛,学术演讲等活动还挺能发掘人才的,工作室的凯丰就是在艺术节上被他签走的,赞助的万八千的不成问题,当然比起财大气粗的肖子凛就显得逊色了,谁让人家是烟城大都市连锁店的老总呢。
畅谈后,老校长送两位优秀人才出来,寒暄几句挺着将军肚回自己办公室了,步履蹒跚,跟要进产房似的。
肖子凛整理一下衣襟,看看时间这顿嗑没少唠,都开六点了,于是笑道:“有时间吗,喝两杯去?”
程勤抬出自己的手,“残疾人,不便饮酒。”
“你这算什么,”正说着,肖子凛电话响了,略带痞气的脸立马跟笑开花似的,“喂,宝贝……在学校呢,马上回去,嗯,想吃什么?”
程勤翻个白眼,毫无防备被秀一脸。
挂了电话,肖子凛笑眯眯道:“哎呀,你手受伤了,就是不能喝酒,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以后有空再联系。”
程勤摆摆手,“滚吧,再停一秒砍了你。”
肖子凛“啧”了一声,语重心长,一脸欠揍地说:“找个伴儿,赶紧告别右手成精的日子。”
程勤面无表情伸个中指,“滚。”
肖子凛哈哈大笑开车走了。
程勤认为肖子凛说的挺对的,他这么懒得人,就得找个手脚勤奋的,里里外外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好比家里那只温顺的绵羊就挺好,有共同爱好,会做饭,家务小能手,逗弄一下还会害羞,知冷知热,多好。
程勤甩甩头,想什么呢。
刚要上车,程勤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楚扬穿着羊羔毛外套,单肩背着驼色的书包,肤色白亮,含笑的鹿眼圆圆的,干净又纯情,看着格外想让人犯罪,程勤觉得自己跟人家站在一起拉低他的年龄不说,心里的邪火直往外冒。
楚扬咧嘴笑笑,“我说远处看着眼熟,没想到真是程叔叔啊。”
“下课了?”
“嗯,”楚扬说:“你怎么来了?”
“有点儿事,”程勤看看表,“吃饭了吗?”
“没有呢,刚放学,我请你吧?”楚扬指着某个方位,“那边有家餐馆,里面的锅贴超级好吃,经济实惠好吃不贵。”
程勤知道楚扬说的是哪家,那是家老店了,他在烟大借读过的时候,温文泽还没红,来看他的时候经常去那吃饭。
“我想吃点辣的,”程勤说:“河沿儿那边有家川菜馆,味儿不错,你能吃吗?”
“我没问题啊,”楚扬看看他的手,“你能吗?”
“好了,”程勤显摆了一下略微残疾的爪子,“馋了,一顿没事,走吧?”
“行,我不挑食。”
“挺好养活,”程勤拍拍楚扬的头,打开车门上去说:“你舅舅就不行,太辣的不吃,太甜的不吃,太酸的不吃,每天吃个饭还得称称,算算热量,啧,难伺候。”
“他是明星嘛,得注意饮食。”楚扬将背包放到后座,笑着系安全带 “您倒是挺了解。”
程勤正中红心,悻悻道:“是,挺了解。”
路上,楚扬偷瞄程勤,随意说:“程叔叔,我舅舅其实也是你们那种人。”
“哪种人啊?”程勤打个转向,落落大方道:“只是就是性向不同,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别的意思。”楚扬说,抓抓头发,吞吞吐吐又说:“我就是,就是,好奇。”
程勤一愣,“这有什么好奇的,就是谈恋爱,只不过都是男人,你舅舅现在的……爱人,就是我哥哥。”
“啊?不是吧?”楚扬张大双眼问道,“这么……巧?”
程勤不语,他多希望是假的。
“我没见过我爸爸,一直把舅舅当我爸爸,后来他走了,我就问我妈,舅舅去哪了?我妈妈什么都不说,就一直哭,我当时不知道原因,后来我长大了,问了我舅舅,才知道原因,他跟家里出柜了,走了,”楚扬回忆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呐呐自语,“没想是程大哥。”
对于楚扬没有爸爸这个信息,程勤看了看小孩儿,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者用什么语气接话,最后打岔道:“你可真行,管我叫叔叔,管我哥叫大哥,你这辈分儿排的,啧,我就那么老啊我。”
楚扬嘿嘿傻笑,表情羞涩,“虽然长相一样,我感觉程叔叔比较好看,但是……”楚扬挠挠头,搜索措辞,“怎么说呢,就是,你比你哥哥更有味道。”
夸程勤好看的人很多,他从来没当回事,一是不妄自菲薄,二是多半有拍马屁的嫌疑,可是小孩儿说的,心里跟抢了熊二的蜂蜜似的,美滋滋的。
程勤说:“今天吃多少糖啊。”
“啊?”楚扬一愣,“没吃啊,我不怎么爱吃糖。”
程勤笑着摇头,果然还是爱当真,没有幽默细胞啊。
这家管子程勤总来,虽然就他们两个人,老板也给安排了一个小雅间。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程勤一碗米饭吃一半就装不下了,而楚扬两碗米饭都干光了。
楚扬辣的嘴唇红彤彤的,像是被谁亲红的,吐着舌头一个劲儿喊辣。
程勤笑笑,“再要碗米饭吧?”
“饱了,不吃了。”
程勤斟满菊花茶推到楚扬面前,“喝点水。”
楚扬乖乖喝水,放下茶杯拍拍自己的脸,“这辣劲儿,我脸都跟烧起来似的。”
“看你吃的挺欢实,”程勤弹他一下额头,“走吧,出去凉快凉快。”
楚扬走在前面,刚要开门的时候,发现自己没背包,“哎,我包忘了。”
转身正好扑到程勤怀里。
楚扬浑身一僵,抬头正对上程勤倦怠的目光。
程勤一步一步将楚扬逼着后退,顺着压迫感贴到了门板上。
程勤看着红艳的嘴唇,圆睁的鹿眼,心里止不住的……躁动。
眼神太像了。
他想起某个下午,俩个年轻人贴得很近,鼻息纠缠,那人凝视的双眼,是不是如果那时候他勇敢一点,做了某件事情,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程勤看着楚扬的双眼,捏着他的下巴,目光落到了唇瓣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11:11:11
给你们说件事,留言真的会瘦10斤,我已经试过了。
☆、互动
楚扬微张的嘴唇闭上的时候,程勤才发现自己正在干什么。
程勤慕然回神,看着对方震惊的双眼,良久后说:“对不起。”
楚扬拿起自己包,随便找个借口慌乱的跑出去了,程勤整理衣服,随后出了饭店。
车子孤零零停靠在河边,那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程勤上了车,捶着自己的额头,后知后觉般说了一句,“抽疯呢吧,程勤。”
家里的暖气还是有些问题,冷冷清清的,程勤于是回了老宅,在路上买了一些点心水果。
程双啃着苹果,每个袋子都扒了扒,撇嘴道:“二哥,你忒精了,买的东西全是你自己爱吃的。”
程妈提着大兜小兜往厨房走,说:“哼,懒得要命一人,从不亏待自己肚子倒是真的。”
程勤嘿嘿笑,对于吴女士的评价懒得辩解,毕竟都是正确的。
小时候程勤养过一条萨摩耶,叫元宝,那狗极有灵性,程勤赖床的时候,元宝会伸出前爪温柔地挠程勤的脸,程勤懒得拿衣服,培养元宝把衣服给他刁过来,有时候程勤画画累了,就会拍拍元宝的屁股,元宝叼着小鱼干就凑过来了。
程妈说程勤懒得就像一直猫,倒是跟狗混挺好。
程勤一度不服,后来想想自己挺爱吃鱼不说,确实是那种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慢慢也就习惯别人说他“懒货”。
程爸跟老爷子出去遛弯了,程妈做了水果拼盘,程双狗腿给程勤递水果叉,还呈上□□裸讨好的笑容。
程勤欣然接受,知道丫头片子指定没好事。
程双挽着程勤的胳膊,眨眨眼说:“哥,要不要尝试一些新事物?比如coser?”
程勤不喜欢吃切开的橙子,喜欢徒手剥皮,一瓣一瓣掰着吃,他抬眼看程双,最近这家伙又往二次元里造,他腾出只手推开程双的脑袋,“一边起腻去!”
“别闹!”程双拍他的胳膊,“说正经的呢,其他都找到了,就差主角了,妹子我思前想后,还是你最合适。”
“不去!”
程双委屈道:“你都没有听我说!”
程勤说:“没有意义的事情不用说。”
“那《神鼎》呢?对你有意义吗?”程双说:“你那时候画的一直就是这个,我偷偷看过,别以为我不知道。”
程勤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本身就没打算瞒住家里人,那时候他是要当做事业来做的,后来发生的意外,以至于这个事业不得不停止。
程勤揉揉她的脑袋,不想让妹妹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苦口婆心说:“我早就不画了,丫头,好好学习,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知道你不画了,手……不好了,”程双打开他的手,想着怎么说才合适,虽然大家都对往事释然了,但是并不能代表她的哥哥对“后遗症”释然了,她不想让哥哥难过。
“但是也不能阻挡我们喜欢吧。”
程勤一愣,看着妹妹认真的表情,顿时哑口无言,这个理由他不舍得拒绝。
“里面出尘的人设,是不是就按照你的原型来塑造的吧?”程双上下打量一番,“嗯,毒舌女王受,还有些爆娇。”
程勤挑眉,“……”
程双继续说:“虽然没有明说他跟朗瑜有情,但是好多细节你处理的都很暧昧,你个死基佬,隔着面纱将我们撩拨的,简直要喷鼻血。”
程勤:“……”
“朗瑜是那种闷骚,看上去名门正派,一派纯良,实际上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对上出尘那种风骚高冷逼,邪魅狂狷又鬼畜,我都想象他床上……”程双捂脸遮羞,“器.大活.好,肯定把出尘……嗷嗷嗷……你干什么,松手!”
“我说你脑子都想得什么?”程勤捏着程双的脸,哼道:“肯定什么?干.的嗷嗷叫是吗?我先捏得你嗷嗷叫!!”
程双泪花子都要出来了,嘴上连忙讨饶,“哥,哥,二哥,程大触,程大神,妈的,程娇花,你给老娘松手!”
“程娇花?”程勤脸都绿了,“嗯?你二哥一直攻气十足,攻人一脸……”
“干什么呢!”半路杀出程老妈,照着程勤脑袋就是一巴掌,“老远就听见你俩又在这掐,程勤你怎么当哥哥的,多十年的饭白吃了是吧。”
“妈,是真掐。”程双我见犹怜,指指自己脸蛋告状,“你瞅瞅,我没脸见人了。”
“你什么时候有过脸,该!”程妈用围裙擦擦手,转身走了,“我最近更年期,都给我小点声啊。”
程勤:“……。”
程双:“嘤嘤婴。”
程勤看程双两眼果真有泪花,不禁拨开她的手,只见妹妹脸颊都拧红了,他干咳两声,“我下手重了。”
程双瞪他,“二哥最讨厌了。”
程勤笑眯眯帮她揉揉,却发现一手黏糊,嫌弃道:“你擦了多少粉啊这是?”
程双怒道:“你道歉有没有诚意啊?”
程勤理亏,“好好好,不说了。”
程双眼泪“刷刷”掉,“二哥总是欺负人。”
程勤点头,“好好好,我错了。”
程双扁着嘴,眼泪如倾盆大雨,“二哥都不帮我。”
“好好好,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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