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爵呼吸一窒,死死抿着嘴,扈远臣也不催他,良久才听到一声“好。”
下到一楼昀桑正在跟李芊进行殊死搏斗,但实际上完全是李芊的压倒性胜利,昀桑垂死挣扎,“你把那套东西给我拿走!我不要!苍天呐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李芊笑眯眯的打开他的包把那套凝结着母亲的爱与期望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塞进去,拉上拉链拍了拍,满意的点点头,“对啊对啊!你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千万不能放过你哈哈哈哈哈!”
昀桑无力的瘫在沙发上,生无可恋,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还要鞭尸,兴冲冲的跑过来拍拍他的脸,笑容贱得吓人,“嘿嘿嘿你的,乖乖的,每天都要写,回来的时候带上皇军要检查,不要想着抄答案我已经给你撕了,不准再去买!听到没有?小伙子好好干,重点大学大大的有。”
昀桑白眼一翻,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
回程昀桑还没缓过来,不停炸毛,“哪有这样的!?哪有人送生日礼物送这种东西的?!啊啊啊啊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她生我逗着玩儿的是吧!?”
明爵憋不住笑,昀桑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问:“刚刚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明爵也随口瞎编:“没什么,说了点公司的事,还有让我看着你别早恋。”
昀桑笑出声,暧昧的凑上来撞撞他的手臂,明爵把他按回去,“别闹,开车呢。”
昀桑哈哈大笑,十六岁的少年,声音清朗,发自肺腑的笑声听来着实悦耳,明爵瞥一眼他的侧脸,神采飞扬,天不怕地不怕。有些骄傲也有些无奈,是他把人养出这样的性格的,结果是好是坏都得由他来承担。
昀桑板着脸,一脸严肃,“坚决贯彻组织要求,绝不跟小女生早恋,小男生也不。”说罢,冲他挑挑眉。
明爵边摇头边笑,无可奈何。
电台在放歌,昀桑将音量调大,很老的英文歌,女声慵懒,别有风情。明爵依稀记得是在某部电影里听到过,一个浪漫又血腥的悲剧,往旁边瞥一眼,昀桑闭着眼睛假寐。
他确实还小,小得处处需要别人的保护,单单是这个原因,他就应该收手,赶在他看清这个狭隘自私的世界之前。
至于后果,应该由他一人承担。
电台里女人还在深情的唱:
“Are you dreaming what I'm dreaming
I can't read your mind
One step towards you, two steps back
It feels like I'm crawling, feels like I'm crawling
If I'm alone in this I don't think I can face
The consequences of falling
The consequences of falling
The consequences of falling...”
只是随口说的戏言,没想到居然还应验了,接到昀桑班主任电话的时候明爵真是哭笑不得,不难想象那人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学生们还没下课,整个学校安静得压抑,明爵慢悠悠的晃到办公室,才发现人都到齐了,教导主任板着脸坐在办公桌后,昀桑跟一个女生站在桌子前,保持着每十秒一次的频率狂翻白眼。
教导主任大致说了事情经过,无非就是两人大中午的不吃饭也不回宿舍睡觉在校园的小角落里拉拉扯扯,女方还哭的梨花带雨,一看就不可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幸好教导主任经过,如天神降临一般将差点要误入歧途的祖国花朵从堕落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昀桑边听边翻白眼,翻的都快背过气去了,我这朵祖国的花朵到底做错了什么?!
主任还是很民主的,给予了犯罪嫌疑人自我辩护的机会,女士优先。那女生哽咽着叙述了她同昀桑从相识相知到两情相悦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只是最近两人有些误会导致出现感情危机,她与昀桑中午就是为了挽救这段感情,以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业上。
那女生的父母的脸色不太好看,昀桑脸色更不好看,不停的无声爆粗,卧槽?卧槽?!我怎么不知道?!
教导主任很严肃,学生的第一要务是学习,怎么能因为谈恋爱影响到学习呢?尤其女孩子都已经高三了,怎么还不抓紧时间备战高考呢?就算真的爱得难舍难分,那也不能吵架嘛,主任是很民主的,真的要谈恋爱也管不住,但是年轻人谈恋爱就好好谈不要因为吵架影响心情嘛。
明爵坐在一边用拳头抵着唇不停的笑,昀桑瞪他一眼,心道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准备了一套说辞让双方都好下台,万万没想到主任竟然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那女生的父母倒是开明,只要不影响学习,不太过火,学生时代谈恋爱也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嘛,没有必要抓着不放,只要俩人还是以学习为重,懂得分寸就行。
昀桑真是一个大写加粗的黑体懵逼,看那女生的母亲说着说着还跟自己的丈夫相视一笑就知道这阿姨肯定不是一位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主任很民主的询问昀桑,“扈昀桑同学,你怎么说?”
昀桑冷哼一声,“目瞪口呆。”
主任:“……”
明爵终于笑够了,坐正了,慢悠悠道:“老师,据我所知,我弟弟他好像没有女朋友。”又将目光转到昀桑脸上,见他脸色终于有些缓和,“对吧昀桑?”
那女生弱弱地回了句:“怎么敢让家长知道嘛……”悄悄地扯了扯昀桑的袖子,暗中给他使眼色,明爵看见了,笑意更深。
昀桑回她一个抱歉的眼神,对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自找的啊学姐。
明爵是知道的,昀桑给他说过,学校里有个学姐追他追得厉害,烦人得很,却又从小被李芊洗脑不能对女孩子说狠话不能让女孩子没面子,实在是无可奈何。
明爵想告诉他,无论男女,只要有了喜欢的人,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加以解读。你只是因为礼貌而不忍拒绝得太干脆决绝,却会让对方以为其实你也对她有意,只是还不够深,或是还不想谈恋爱,否则你为什么不忍心伤害她?只要继续努力,你总有一天会答应。陷入单相思的人总不会承认,如果一个人也喜欢你,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跟你在一起,尤其是男人,如果一个人不愿意跟你在一起,那只可能是因为他不爱你,或者是不够爱你。对双方都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摊开了说,人都希望自己的付出有对等甚至更多的回报,不留出一点期望的空间,虽然显得过于无情,但对付出的一方而言实际上比不清不楚的拒绝好得多,与其将时间精力都浪费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不如换个人从头来过。
只是后来又想想,如果昀桑被缠得没办法了就此跟女孩子在一起好像也蛮好,便也没去理他。
如今看来可能那人是真不喜欢这女孩子,却也还是给她留足了面子,概括而言便是他上了高二深感压力重大,而且学姐还是考生,还是不要因为谈恋爱影响到高考,不如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人生若只如初见社会主义天天见嘛,大家还是一起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吧,毕竟都是要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祖国花朵,为了祖国的明天更美好,牺牲一下小我是在所不惜的。
教导主任被他崇高的思想觉悟感动得泪流满面,国之栋梁啊!栋梁啊!!
那学姐跟她父母也懂得见好就收,主任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下课铃一响便就放人了。
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拦住了昀桑,眼眶通红,咬着下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平心而论她长得是很好看的,成绩好又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心气高,她能拉下面子来追自己的学弟实在是很不容易。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是真的喜欢你。”
昀桑抬眼看看正在跟她父母交谈的明爵,那人也看了过来,冲他一笑,昀桑不自觉就跟着笑了,低下头看她,“对不起,学姐,我也是真的不……有喜欢的人。”
那女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再见,昀桑。”
“再见……”
“你真的很温柔,跟她们说的一样。”她突然又转过身来,昀桑倒是很久没见她这幅从容自信的模样。
“什么一样?”
“你长得很好看,很多女孩子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吧?”昀桑不置可否,她接着说:“很多人都说你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其实很善良,很温柔,不懂得拒绝人。”
昀桑抿着嘴不语,听见她的话,“但是我知道你之所以温柔只是因为你不在乎,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所以你任由我胡编乱造也不生气。你有喜欢的人吗,昀桑?我很想见识一下,你是怎么对你在乎的人的。”
她的话昀桑听不真切,因为明爵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女生朝他伸出手,他也大方的伸手握了上去。
“再见,昀桑。”
“……再见。”
周五会提前两节课下课,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放学了,短短十分钟整个校园基本就清空了,校外的马路倒是堵得欢天喜地,每周五都如此。
明爵的车停得比较远,昀桑一言不发的走在他后面,一直到上车都不说话。
明爵边发动车子边安慰他,“宝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昀桑没好气道:“不是因为这个。”
明爵笑了笑,没说话,昀桑头靠在车窗上,窗外景象慢慢后退,明爵开车一向很稳很小心,昀桑经常嘲笑他,没有半点年轻人开车的风格,不懂得开车的乐趣。明爵总是笑着回他:“活着才能有乐趣。”
“你不生气吗?”
明爵疑惑的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嘴角弯起,“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已经跟我说过了嘛。”
昀桑转过头认真的看他的侧脸,明爵的长相随他们的父亲,鼻梁高挺,下巴坚毅,嘴唇很薄唇色很淡,不是粗犷的长相,却足够有男人味,俊美却不可能让人认错性别。昀桑一直觉得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他同明爵只是母亲不同,长相却相去甚远,李芊的长相不算美艳,扈远臣也不是英俊无双,偏偏昀桑就能生得那么好看,但却又一眼就能看出是他们的孩子,鼻子,嘴唇,眉毛,都能在他二人脸上找到相像的,只有一双眼睛让人摸不着头脑到底随了谁。
不像一般男性那般刚毅的长相,也不如女性脸部线条的柔和,雌雄莫辨,或许幸好有那双让人移不开眼的桃花眼,看来竟是十分惊艳的长相,但只是惊艳,绝不舒心。人们常说男人长得太好看不是好事,两人去旅游时也曾无聊的在寺庙外面找人看相,看相的估计是嫌钱给的不够多,连说了好几遍,小少爷你这长相,薄福薄命。
昀桑呲之以鼻,一脸不屑的偎在明爵怀里表示懒得听他扯淡,明爵却是很有耐心听完了,还能跟他聊上几句。
“我听说男生女相是很富贵的。”
“那也是有分别的,再说小少爷长得也不是非常女气,但是……”明爵又抽出几张钞票放在他桌上,昀桑翻白眼简直懒得看,那神棍摸着胡子很是满意,笑得找不着眼睛。
“但是小少爷男身女命,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时间过去太久,昀桑也就记得这几句,当时两人还是很纯洁的兄弟关系,他也不懂那些词是什么意思,只是由于明爵听完后身体僵硬,神色古怪,他才记住了那件事。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因为明爵的反应,他后来去查过这几个词的意思,一边嘲笑明爵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被这种封建迷信唬住了,一边被性倒错三个字吓得脸色惨白。
或许是从那一刻起才知道那份异样的感情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明爵呢?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了自己的弟弟的?他挣扎了多久?他尝试过放弃吗?他现在后悔吗?
昀桑盯着他的侧脸出神,一直到车子停下才回过神来,明爵趴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他,见他回神,笑道:“怎么了宝宝?”
昀桑讷讷开口:“你什么不生气?”
明爵一愣,笑着伸出手用手背抚过他的脸,“我相信你。”
昀桑直视他的眼睛,坦荡荡的,看不出一丁点虚情假意,但他知道不是,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在骗他,以爱为名行欺骗之实,多久了……?他骗了他多少次、多长时间了?
明爵没发现他的异样,依旧笑的温柔,“今晚我有点事要出去,晚餐就在外面吃,吃完我送你回去,好吗?”
昀桑转过头看餐厅的招牌,心下冷笑,你给过拒绝的机会吗。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明爵从来都是很温柔的,没对他发过脾气,经常问他的意见,竟令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有选择余地的错觉,但实际上他只能在明爵给出的选项中答题,不能自己另创一个答案。他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其实却像风筝,飞得再高也还是被线牵着,他敢说两年前那个晚上即便他拼死挣扎,明爵也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把他哄进一座城堡里,温柔的宠他、爱他,让他渐渐失去了对外面世界的兴趣,安心的待在这城堡里,等他自己慢慢抽去童话的假象,发现这不过是一座大型监狱,且只关他一人。画地为牢,明爵从来都擅长如此。
更可怕的是,他知道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座监狱,他也还是会头也不回地走进去,他乐于被这样禁锢,只有感受到牢笼铁杆的存在才能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他甚至都不如风筝,扈昀桑从来没想过要飞。
把他逼到退无可退,然后将他紧紧包围。
昀桑自嘲地笑笑,解开安全带,不经意似的问:“有什么事啊,明天不是周末吗?”
明爵顿了顿,无奈笑道:“谈点生意,老板是没有假期的,知道吗宝宝。”
昀桑笑着要去牵他的手,明爵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呢,乖啊。”
昀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想,他的监狱可能要塌了。
☆、第 4 章
徐饶听明爵说完今天在昀桑学校的遭遇,笑得直不起腰,啧啧摇头,“小姑娘也真是可怜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倒追男人,居然还碰上个同性恋,造孽哦。”
明爵摇着酒杯,“昀桑不会是同性恋的。”
徐饶嘁了一声,“你以为你弟弟那么好摆弄?他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我看呐,你还不如都告诉他……”
明爵抬眼扫了他一眼,徐饶噤了声,明爵正欲开口门便被推开,姜容搂着个女人笑嘻嘻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男男女女,他拉过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清秀少年,朝明爵的方向推了推,“去,把扈少爷伺候好了,要啥有啥。”
徐饶不服气,“那朕呢?”
“皇上,你一边儿去。”
那少年走过去怯生生的站在明爵腿边,姜容冲他挑挑眉,笑得贱兮兮的,“太上皇,新来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被我带过来了,绝对是雏儿,您老好好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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