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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夜——阴阳

时间:2008-11-18 01:25:51  作者:阴阳

"很抱歉,日本不能去了。下次,也不必了。"

冻结。碎裂。凝滞了悲伤的真空。

"我懂了。"明明没有这习惯的,刘逸仍轻轻地拨了拨头发,转身又从来的楼梯走下去。一路走过来,还是不得不一路走回去。他从口袋里摸出早已皱得不成样子的机票,随手丢进垃圾桶,把附在上面的什么也似乎一并丢掉了。

不眠夜,漫长的夜晚,无止尽的黑暗。困住的双脚迈不出哪怕一步的距离,泪水却带着哀伤流成河。

6血夜

龙思祺在乎李颜。龙珏玉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李颜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他。这并非强迫中奖。龙思祺知道任何时候他也会丢开手边的事跑到李颜身边的,即使是已经到了日本,他都铁定会赶回来,不顾一切地赶到李颜身边。是的,不顾一切。因此,他实在是没有资格责怪别人的。龙珏玉,只不过做了她回做的事而已。

少年,不,或许早已该称为青年了,不过从稚嫩的相貌实在看不出他已经快满二十岁了--这张脸上唯一可以与成熟挂钩的,就是那没有经历足够伤害就不可能显露的痛苦。无论怎样地一直不住想笑的念头,甚至就任自己笑出声来,也感受不到快乐。碎在地上的玻璃片都映出他的笑脸,泪痕早已拭干的笑容,看上去是过么纯洁而真诚。这么高贵这么纯真,才是被爱的原因吧,所以当温柔的表象在真实的阳光下熔化了之后,丑陋的内心世界就无所遁形了。欺骗和背叛,好大的一份毕业贺礼--呵,都再没脸去见他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疯掉了,但就他还能理解疯狂这个次及自己行为这点来说,他的神志还是正常而且非常清醒的吧。那么,这一地的碎片又是怎么回事呢?对着碎片映出的小小的自己。龙思祺歪一歪头开始回忆:

最初,是几天前从医院回来,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毫无防备地滑倒在地上,手肘直接触地的痛楚让他几乎当场昏了过去。是的,不过是"几乎"。连什么痛都承受了,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伤而失去意识呢?那样的话,在最痛苦的时候都因为太坚强而硬生生地承受下来的那个龙思祺不是太可怜了吗?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捡起那个害他滑倒的东西--跑出公寓时撞掉在地上的,夹着他和刘逸唯一合照的相夹。为了了结自己对李颜的那份痴心妄想而刻意买下的相当精美的水晶相夹,也因为同样的目的拉刘逸约会,处心积虑地拍下了这张合照--做了那么多事,骗过了刘逸的感情,却骗不了自己卑劣的心。是自己开始了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也是自己打破了美丽的幻影......

厌恶自己,觉得如果自己的一身污秽可以洗去就好了。如果泪洗不掉的话,用血就好了吧。那样脏的莫少云,他沾满血和泪的脸看上去也是那么纯真呢!只可惜,那是李颜的血啊,是不是只有爱人的血才能中和污垢呢?如果是的话,龙思祺该去找谁要这干净的血?李颜还是刘逸?不行的。都不行啊。他已经没有资格去找他们了,终于,他也该对自己说"不配"这两个字了。......用自己的血应该是可以的吧,他还没有脏到莫少云那地步,是不是?......应该是的吧......

原来鲜血其实一点都不漂亮呢,黯淡的颜色,咸腥的味道,黏腻的触感,把父亲的红酒比成血,实在是辱没了那名贵佳酿。只是当初自己太看得起"血"了吧,其实那又算什么呢?跟"命"比起来,也还是一文不值的啊。

剔透的高脚杯里盛的是梦,喝完了,梦也就醒了。说什么分享,还不都是逢场作戏,自欺欺人!他的爱情是什么?除了这些笼络人心的小把戏,他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是爱刘逸的?他无法原谅自己甚至把身体都用作手段去伤害他人!!他没有资格说爱的,如果他的爱只是一把嗜血的妖刀,伤了刀锋所及的所有人,那不如就折了他吧。本来就不懂得爱的人,没有了爱的权利,无所谓吧。......

相夹,酒瓶,高脚杯,镜子,各式各样的玻璃碎片洒了一地,片片都映出纯真的笑颜。

"......"

"喂?思祺,是你吧?为什么不说话?"

"没,我在看星星,闪着红光的星星,好漂亮。"

"呵呵,我也在看星星,不过是闪着银光的。我们看的是同样的星星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

......

"思祺,你恨我吗?"

"可能有那么一点吧。"

"只有一点吗?不公平啊。我可是很爱很爱你的。"

"所以爱我爱到杀死我吗?"

"我做得有那么过分吗?"

"确实是啊,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

"你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好狡猾啊,你为什么总要逼我?"

"或许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输给了谁。"

"呵呵,还好我刚刚终于想清楚了,不然我都没办法回答你最后的问题呢。"

"思祺!你要做什么?!"

"听好!我最重要的三个人是我的妹妹、朋友和学弟,我深爱你们三个人,可是我的情人只有一个。我对他的爱虽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但是,绝对比他所想的和我所认为的都来得深。阿玉,这我只告诉你,有兴趣的话,转告他吧。我没有办法做个好哥哥,实在是对不起。"

"思祺?思祺!思祺!!......"

浅灰色的电话从纤白的手掌滑落,在深蓝的夜色中翻飞。切断的电波再也无法传递痛苦了。

......

"小逸,女生的电话。"母亲叫的时候,刘逸才刚刚从浴室出来,套上干适的衣衫,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大清早的,谁这么早打电话?"刘逸使劲地回想会打电话给他的女生,可除了古月薇之外实在没了别的候选人。想想那家伙在法国,倒也可能因为时差而打这种错乱电话的。

"喂?"从听筒传来的诡异气氛让刘逸皱眉,这下肯定不是古月薇了。

"是我,龙珏玉。"同样纤白的手指自虐似的绞着胸前的银链,淡红色的血在链旁微微地渗出来。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可不可以拜托你们龙家人不要再来耍我了?!"数天来不曾消失的造假般的笑容因冰冷的声音而冻结,他只是想欺骗一下自己,却竟然也不被允许。为什么?!

"那就当我是耍你吧,他死了。"

血夜,猩红洗过黑幕,沉重漫过凄凉。生命承受不起爱情的重量,所以,他输掉了。

7长夜(FIN)

她果然又耍了他。

龙思祺离死亡很近,但却没有死成。他身上的伤虽然多得吓人,却并不致命,除了摔下楼而造成的伤外,并没有其他大出血的地方。龙思祺在自己是身上划下无数道伤口的目的,似乎只是想体验痛楚,那行为与殉道的倒掉人几乎没有区别了。医生们尽了全力,却没有一个人敢保证患者可以活下来。手术相当成功,但术后六十三个小时的现在,龙思祺却仍在深度昏迷中。

他很难再睁开眼睛的--刘逸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好了解龙思祺的心情:如果要自杀,至少要具备两个条件之一:要么是没有留恋的东西,要么是有不得不以死逃避的东西--当二者皆备的时候,所谓的求生意志便没有存在的理由了不是?可是思祺要逃避的是谁?不是李颜,那就是他了吧。这么说来,思祺也不再留恋李颜了,这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有的进步了呢?还是想不透啊!眼前这娇小的身躯里藏着用最复杂的密码写成的灵魂,让他根本束手无策,完全对付不来。龙思祺与刘逸的战争,胜负一直是个定数,他七他三。

一直都是龙思祺在犹豫着自己的感情,终于也轮到刘逸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困扰思祺的并不是对李颜和刘逸哪个人的爱情成分占的比例大一些,而是对李颜掺杂了爱的友情以及对刘逸带了太多理由计划和心机的爱情中存在的既有的无法抹去的杂质要怎么才可以不伤害刘逸真挚的心。因为开始的时候是个错误,而这错误却甜蜜得让人不忍心将它抹去,所以才不得不努力地去弥补一个又一个的漏洞,不得不在满是补丁的爱情的房子里,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挡住窗口的寒风,只为了不让心爱的人着凉......这个自作聪明的伤害自己的小东西就是他的思祺,而他们两个竟都还在想"龙思祺到底爱不爱刘逸"这个简单得愚蠢的问题!!他爱他。比他所想的和他所认为的都要深得多......那样深沉的,自虐的爱......

刘逸对龙思祺的爱情是什么呢?除了占有和索取以及铺天盖地的甜言蜜语,还有别的吗?他的付出在有形与无形间只给了思祺压力而已。是他害思祺活得如此痛苦的,所以如果思祺死了要追究责任的话,第一个要怪的人就是他。刘逸爱龙思祺吗?如此自私而且自以为是的行为真的可以称之为"爱情"吗?真的能算吗?

这样去比较是不对的。刘逸与龙思祺真的相爱,而且爱得那样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去置疑已经存在的的事实。两人都爱着对方,都为对方付出,只不过他们的方式并不相同,所以,在不敢深究对方的心情的时候,两颗心在同一个圈上绕着相反的方向,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

即使身体交合,也体会不到对方的心,每每在棉被失去温度的时候,连心也结了冰。爱情中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灵无法沟通,而这道鸿沟,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两个人永远都是两个人,没有所谓的半身,两个人都是完整的个体,两颗心想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怎样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怎样才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情?如果回答不出压轴题,又哪能修得好恋爱这门学分?不是问前辈一句怎么办或问恋人一句你在想什么就可以解决的,似乎只有在伤害彼此的时候才看得出端倪。

相处就必定造成伤害。如果真的是这样,又为了什么而在一起呢?

即使西瓜好吃,吃下去拉了肚子,还要继续吃吗?即使蔷薇好看,摘花时扎了手,还要继续摘吗?即KOF好玩,玩久伤了眼睛,还要继续玩吗?不会的,爱惜自己的人不会再犯,爱惜对方的人会告诉对方不能再犯。刘逸向来都爱惜自己又爱惜思祺,可是为什么却无法对这段感情放手呢?!

他不只一次想过要离开思祺,可是却始终没有移开过脚步,即使两人再怎么吵架。他也永远会主动地再去找他。思祺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从来都只默默地接受,可是他终于用含蓄的方式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为什么,为什么刘逸却放不下呢?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乱成一团,口口声声说不再有关联,走进病房的时候却连腿都在发抖。因为爱啊!要理由找千百个理由都可以,就是爱啊!!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让思祺就这样逃掉呢?!他明明那么爱他的......

"醒过来,思祺......求求你,醒来吧......"沙哑的低喃在深夜的病房里响起,带了几分意料之外的哀怨。刘逸伸手轻抚着爱人的脸颊,指腹划过纱布间幸存的肌肤。

龙思祺缓缓地睁开眼睛,默默地望着天花板,许久,才叹了口气。

刘逸拾起思祺纤白的手贴在颊上,任滚烫的泪水顺着冰凉的手滑落。

"我有话对你说。"

他轻轻地点头。

"你要原谅我做过的一切。"

他又轻轻地点头。

"我想你应该知道了的是不是?在你叫醒我之前。"

他没有再点头,只是把那纤白的手指移到唇边轻轻印上吻。

"我爱你。"

......

长夜,耿耿星河流过天幕,点点荧光照亮心房,流光似水漫过伤痕,一切痛苦仿佛都不真实了,在迷蒙夜色中,酸楚也沉沉睡去,剩下醒着的眼睛在晶亮的泪水中诉说着爱语,软腻细声,亲亲哝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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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把这篇文看完的各位,虽说是《王子公主》的番外篇,但阴阳尝试了用不同的手法去写,不过写到后来似乎看不出来什么......汗啊。无论如何,这是阴阳写得相当用心的东西,好不容易算是完结了,那就请各位等等我的新坑了吧,其实我好早就想录上来了,可是这篇没完啊......

已经很晚了啊,非常感谢等到现在的诡异蓝和废水大人,还有别的一直在等的各位,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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