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患者摩甯勒斯的問題,柏納德雖早猜出一二,卻依然無法回答,至於大叔控這點,他倒是給了一點建議:“你就上市集抓個大叔,研究看看自己的反應吧。” 當然這個無意義的回答終究是給轟了,他十分萬幸自己不會再死一次。 最後他拍拍摩寧勒斯的肩膀,歎:“這種事情誰也不能幫你,只是我能告訴你,沒有**叔控嚴重到會為了一個大叔被擄走,就消沉成那樣的,就算是變態,也重新抓個大叔回來就好,這樣你明白了?” “我在鑽牛角尖。” “原來你有自覺。總之不管如何,你還是先試試看吧,橫豎不會吃虧。先走了,明天來跟你回報。” 離開摩寧勒斯之後,柏納德往梅多的方向飄去,半路突然天降白光,是少年化的月老。淡褐色的長髮以極慢的速度飄在空中,一身仙袍無風飛揚。 如此靈氣的畫面,白皙秀淨的臉蛋上卻是愁雲慘霧。 他柳般的眉皺起,道:“我大概不能常常來了,有些事得忙,所以來跟你打聲招呼,務必好好照顧梅多。” 柏納德應聲好,仙人眨眼間消失在白光之中。 柏納德仰望漆黑的天,羡慕仙人就是這麼優待,來去自如。 終於他回到委員會總部,梅多已經睡了,他又飄去普挪斯登的臥房看看,無趣,決定往實驗樓探險;進入到機密部門,繞一圈也沒什麼驚奇的,正要回梅多房裡,便看見一保險箱。 當鬼就這點好,他喜歡偷看他人隱私。 手探入保險箱內,摸得一牛皮紙包裝,虛化後拖出,興高采烈地打開來看。一張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而文章末尾,則出現一行以紅色字體撰寫的文字,還給圈起。 其中兩個字,是“紅線”。
[发表时间:2008-3-15 23:37:24]
天天爽一回
0 0 [13楼]
【第十三章】 他相信自己沒瘋沒病,可人人都以為他不正常了,縱然他解釋過千萬次,依然得不到信任。 這也難怪,一個被卡車撞飛的人,竟然只昏迷片刻便醒來,醒來後他個性與之前大相徑庭——因此,與其說他人以為他病了,還不如以為他被惡鬼附身,甚至以為他意識錯亂,家人曾不只一次帶他到廟裡拜拜,乩童也不只一次回答:“軀殼裡裝的是不同人。” 促使他們認為他“被惡鬼附身”“被妖魔佔據身體”的想法更加堅強化。、 但他覺得無辜。他並未感覺到什麼“妖魔”,身體也沒有一分一毫的不適,但面對眾人連日來的懷疑,竟讓他出現幻覺:的確有妖魔在自己身體裡,自己是不正常的。 今早又將有一名法師被請到家中,準備替他驅逐體內的惡魔。 他半臥在床上,懶懶地閉著眼,這些日子的精神轟炸,使他面色憔悴,原本豐潤的雙頰凹陷幾分,看來十足病氣,更加深了家人認為他遭邪魔附身的想法。 門咿啞地被推開,從這個角度看去,只看見兩條腿,均勻修長,尚未完全看清,他便又閉上眼,讓漆黑淹沒自己的視線。 “我將令堂與令尊支在外頭了,”那男人說。依聲音辨別,年紀應該不超過三十歲。他又說:“原本是我父親要來的,只是身體不適,便由我來,你放心,我雖然修為比不上家父,但絕對有一定程度。” 他輕吐氣,表情明顯不耐。 “師父,我沒病。” “這需要看看才知道,”他走近。“志觀是嗎?方才令堂與我說過一點有關於你的事情。” “……我說了我沒病!”志觀的聲音幾近哽咽,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他有些不忍,大手覆上他的腦袋,輕拍。“別哭,這些日子我會跟在你身邊,你得要配合,別人才願意相信,好嗎?” 志觀點頭,眼眶還是紅紅的。 “師父,你願意相信我嗎?” 他微笑。“這得要看看才知道。” 志觀神色黯然,緩緩坐起身,將自己埋入棉被堆裡。“再這麼下去,我真要覺得自己不正常了。” “正不正常,怎麼會是以這點來判斷的呢?那是很主觀的東西,端看由哪邊去看而已。”他遞給志觀一瓶水,吩咐:“先喝下,上頭燒過符。” 遲疑片刻,他還是喝了,只是不小心喝太急,急咳幾下。 對方拍拍他的肩,以助他順過氣。 志觀捧著水瓶,視線往上挑起看至那人的臉。斯文漂亮,溫柔舒服的氣質之下,卻隱約有股矛盾的霸氣。 他問:“你接下來都要跟我住?” “這是令堂交代的,你應該知道他們這幾日會出門,她不放心,便要我看好你。” “他們對你倒是挺放心。” “畢竟他們與我父親是舊識。” “也只是藉故看好我體內的妖怪吧?”他嗤笑,整個臉蒙入棉被中,一會又扯下,“倒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麼呢?” 對方笑。 “喊我‘四天’吧。” “四天,”他琢磨著這個名字。“一二三四的四?” “對。” “真是特別。” “其實並非本名,只是我喜歡人家這樣叫我。” “好吧。”志觀聳肩,將水瓶遞還給四天,翻身下床,“我出去見見爸媽。” 四天未攔,含笑看對方走出。 白色襯衫、刷白牛仔褲的形貌,竟在那一瞬間映上華美的黑色龍袍。 柏納德反復思考許久,還是決定將這東西帶出虛幻靈體來與大叔商量。 早晨,大叔還沒醒,可柏納德實在急的不得了,只好硬是吵醒大叔,果然惹來大叔的憤怒對待。 “梅多——” 翻身,繼續睡。 “大叔,不能睡了,我發現了不得的東西。” 不理,視對方如無物。 “梅多梅多梅多——” “幹陰陽你他*的吵死了!” 枕頭丟去還不滿意,他甚至隨意抽了張掛在床頭的白紙,迅速亂畫符咒,擲去,“速退!” 柏納德頗委屈,抽抽噎噎地走了。 在外遊蕩幾個小時再回來,大叔依然賴在床上,頗有要與枕頭共度一生的姿態。柏納德鼓起勇氣,又喊喊:“大叔、大叔。” “……你到底要幹嘛?” “我給你看個不得了的東西。” 他將虛化的文件擺在梅多面前,梅多則惺忪的一張臉,邊打哈欠邊讀。 “看不懂啦,怎麼這麼多字。” 大叔揮揮,翻個身繼續睡。 柏納德歎:“那我解釋給你聽,你可別睡著了。他的大意就是:‘每個人都有種能力,有些人的能力更強大,為了將穿越客送回A地球,便需要這種能力——’” 梅多又不耐煩地揮揮,“說重點。” “嗯,就是說,你就是那個最特別的那只,此媒介叫做‘紅線’”。 “噗嗤,笑話,我哪來那種東西?” 柏納德無語。 他想,他知道為什麼梅多的“紅線”特別強…… 想必,是月老幹爹爹特別眷顧的關係吧? “今日報告,梅多動態,睡,醒來,玩樂,洗澡,睡。” 柏納德平板地敘述,果然遭來摩寧勒斯的暴力對待,只好嗚咽重來,“玩樂嘛,就跟那些員工下棋,最近的興趣是寫小說念給他們聽,比較特別的大概是……今天跟麥斯聊了一點私人感情。” 這是比較委婉的說法,正確一點來說應該是:慘遭會長毒打的員工,委屈地向叔叔級長輩抱怨。 只可惜聽在摩寧勒斯耳裡,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麥斯嗎……麥斯……” “在房間裡面聊了很久呢。” 大叔在那個時候,特有心理諮詢師的樣子。 “是嗎……麥斯啊……” 在摩寧勒斯第N度重複麥斯這個名字時,柏納德才驚覺不對,連忙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他們兩個只是純粹聊天!” 沉浸在黑暗思緒中的摩寧勒斯,已經全都聽不見了,他靠在牆邊,邊喃喃自語邊惡笑,全身徽种幃惖暮谏珰夥铡? 摩寧勒斯妒夫誤會已深,孤臣無力可回天啊大叔。 倒是他那個樣子嘛…… 柏納德小心瞥他一眼,問:“你看起來很憤怒啊孫兒,開竅了?上回不是還在疑惑當中嗎?” 摩寧勒斯停止發散黑暗電波的動作,愣幾下後回答:“不是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向來不喜歡不清不楚的事情。” “聽不懂。” “你那種腦容量,想懂比較困難。” 慢著,你跟你爺爺的感情真的好嗎?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弄懂?” 年輕人就是這麼麻煩。柏納德打個哈欠,雖然不需要太多睡眠,可是每天這麼兩頭跑,也讓他開始疲累。 摩寧勒斯沉吟片刻。 “爺爺,你知道我向來很有自信。” 柏納德點頭,“看得出來。” 甚至自信過了頭,跟大叔一個樣,又自負又自大。 “我不喜歡弄錯東西,也不喜歡在同一個地方浪費太多時間,所以我現在只需要一個感覺而已。”他稍頓,又說:“若是確立,我管他幾歲或是誰。” “哦。”也就是說你要是愛上爺爺,也會義無反顧就是了,畜生啊…… “那個感覺就在下次見面的時候,第一眼我就要搞清楚。” 說到梅多這個人,什麼地方能讓人喜歡的? 充其量就是一個既幼稚又自大又神經質的大叔而已,他們對他的來歷並不是非常清楚,梅多不會常去提那類的事情,目前為止柏納德只知道梅多在那裡有個女兒,事業似乎還算順心,曾經當過作家。 在飄回去的路上,柏納德反復回想有關於大叔的事情,發覺實在不很多,但是這人的個性卻很一目了然,不曉得過去的事情並無礙於這人本身的透明感,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個硬是要瞭解他過去的人,基本都不會覺得梅多神秘。 他要是叫神秘,這個世界就真是一個神秘的世界;若真要說模糊,他認為渺渺才是一個徹底模糊的人。 他始終不知道,為什麼弟弟會喜歡自己。從以前他就是個過度溫和的人,做生意老是虧本,做事情簡直就是生雞蛋的沒有、雞屎倒是一大坨,說好聽點是他“照顧弟弟長大”,實際一點是弟弟照顧他。 渺渺是個很獨立的孩子,很優秀、很懂事,他幾乎沒見弟弟哭過,即使是在哥哥面前,也是一副淡然。 幾年前他開始生病,弟弟的負擔更重,但也未見他喊過苦或是露出愁容。他曾經對他說:“渺渺,你讓哥哥很放心,所以我想我能安心地走。” 房間內的光線黯淡,蠟燭在夜風中搖曳,幾許火光躍上弟弟的臉,卻不足以看清全貌。 渺渺許久都沒有說話,隱約見他點頭,柏納德尚未再開口,渺渺就奪門而出。 那是他第一次見弟弟失態,但當時卻沒有察覺。再過來,是病情嚴重到無法挽回、連醫生都歎息的時候,他又說一次:“渺渺你是個很好的弟弟,哥哥很開心能夠當一次你的兄長,你很懂事,我想我真的能了無牽掛地走。” 一小塊水漬染上他的床鋪,暈開成一朵扭曲的蓮。 他說,哥哥,我喜歡你。 不是兄弟間的喜歡,是愛人之間的喜歡。 “哥哥,我很愛你。” 就像所有劇情安排,這種時候外頭總是傾盆大雨。一道雷打在外頭,亮了一室,他看見弟弟臉上的淚痕,晶瑩透亮。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弟弟哭,也是最後一次覺得,他還有人類的情感——只是當下的他,卻選擇懦弱的漠視。 後來他的葬禮上,弟弟沒有哭。 他死後,弟弟連一次都沒有哭。 ——徹徹底底成一具空殼。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被鬼差帶走,就這麼徘徊在弟弟身邊,過好多個日子。 終於有一天,他跟在弟弟身後回到老家,弟弟將所有屬於他的東西都燒了,最後寫一封信,壓在昔日他病時躺的床上。 當日回到旅館,他便服毒自殺。 那時的畫面,他真的不忍回想;那些字,他也不忍再看。 再過來,便是大叔如仙人降世一樣的附入渺渺體內,剛好在渺渺斷氣的那一刻進入,從空中劃一道金光而來,他當時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 那道金光,還伴隨著一條無比堅韌、比任何人都還要強大的紅線。 而弟弟的下落至今仍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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