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波只觉寒彻心骨,连一刻也不愿多待在朱崖,从今以后再也不想见那人一面。 "我们走吧,这就回去,霓漪愿意同我们一起去吗?"萧波苦笑着说道。 "霓漪早就决定要跟随琴师了,自然是要同去,只是不知众位姐姐们介不介意?"孟霓漪羞赧地言道。 林思音与薛雪梅都过来亲昵地拉住孟霓漪的手,连声叫孟霓漪好妹妹,又硬迫着孟霓漪各叫了二人好几声姐姐。弄得孟霓漪是娇颜绯红,羞不可当。 但苏红袖却是叹道:"妹妹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以前,凭他的心性,自是可以给妹妹一个好的归属,保证会叫妹妹的日子天天快活似神仙。但现今连他自己都是这个样子,恐怕是很难再给妹妹幸福,妹妹此去也就只有受苦了。" "小妹不怕受苦,只要能跟琴师在一起,再苦也是心甘情愿。"孟霓漪说得十分坚决。 见孟霓漪如此,苏红袖也是无可奈何,换上笑颜,打趣孟霓漪道:"妹妹怎么还是一口一个琴师,还不快改口叫声相公,娘子这厢有礼了。" 孟霓漪知道苏红袖是要跟自己开玩笑,但平日从不曾有人对她开这样的玩笑,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只手足无措地红着脸呆在那里。 "红袖姐好过分,瞧瞧你把咱家新收的好妹子都弄害臊了,妹妹别理她,我们都是在一起疯惯了的,以后日子长了你就会习惯了。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称呼王爷或爷吧。"薛寻梅忙在一旁道。 原本众妾之中就是薛寻梅年纪最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肯叫自己姐姐的人,自然是要一力相护。 听到薛寻梅的话,孟霓漪却露出了疑惑表情,问道:"王爷?为什么要叫王爷?他不是琴师么?" 薛寻梅一听孟霓漪此言,几乎快要昏倒,说道:"原本你连人家的身份都还没弄清楚,就赶着要嫁给人家了啊,还真是,真是服了你了,你比我们大家都还要厉害。" 薛寻梅冲着孟霓漪连竖大拇指,表示由衷的佩服。 众妾这才七嘴八舌地对孟霓漪说明了萧波的身份,同时又顺带着说了说萧波连破朱崖三城的丰功伟绩,萧波化妆成琴师之后在曲城的种种趣闻,说完之后还不过瘾,干脆又说起了萧波之前在九苍国是如何流连于万花丛中风光快活,是如何收服了‘飞天圣偷'黑玉堂,如何接连娶了好几位如花美妾,又是如何受到九苍全体国民的人神共愤...... 孟霓漪听得是头昏脑涨,总算是对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所选的夫君有了个彻彻底底的了解。 只是不知道孟霓漪在听了萧波的种种事绩之后,是否还愿意抛开一切,跟随萧波回去九苍了。 众位宠妾在这头是摆得口沫横飞,吹得天花乱坠,却把个身负重伤的相公凉在了一边儿。 萧波直在心中叹气,真不知他当初是发了什么疯,要娶这么一大群女人回去,这一大群女人凑在一堆哪还有他的活路。 眼瞅着他老人家都身负重受了,她们倒还在那厢谈得眉飞色舞,连个来问候他一声,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要是现在是换做那个人在他身旁的话,怕还不早心痛得要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气了......刚想到这里,萧波就暗骂自己不争气,明明刚刚才在心中发了誓再也不去想那个人,却偏偏还是不知不觉就想起来那个人的好来了。 萧波只觉心口酸溜溜的,鼻子也酸溜溜的,怕要落下泪来,慌忙举袖揉眼睛。 这时,花玲香与小狗子正好从正殿内出来。 花玲香见萧波正独自坐在那儿揉着眼睛,忙坐到萧波的身旁,扶住萧波,口中却愤愤的骂道:"那厮那里服了毒药,之所以会中毒,还不是因为不知道王爷身中剧毒,连血里也有毒性,那厮吞咽了王爷的血,才会中毒。还真是那厮好狗运,幸亏碰上了本姑奶奶,不过还真是可惜了那枚上好的天香温玉,好端端地被那厮糟蹋了一只龙爪!" 听到花玲香的咒骂,萧波心情更形惨淡。 原来他才是那个天底下最笨的人,他同情雨晨的境遇,还以为雨晨是真的要服毒自杀,却原本连雨晨也是在骗他。 这朱崖,再呆下去,到底还有何意思,反正他也已经得到了天香温玉,又多了一位美人相伴,还不如早点回去的好。 小狗子得了萧波的命令,又回去正殿唤出师清与九苍国的一干人等。 苏红袖一撩衣袖背起了萧波,众妾与孟霓漪伴在萧波左右,众人出得宫门,将萧波安置到马车内。 萧波想要静一静,只留下小狗子在一旁服侍,让众妾与孟霓漪都上了另辆马车。 师清与左右副将清点了人马,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浩浩荡荡离开皇宫,往回路而行。 九苍国因为国力强盛,数十年来甚少战事。 九苍国的士兵们,来的时候都是意气风发,一心只想着趁此难得机会建功立业。而且这一路打来,又可以说是没遇到什么特别坚苦的战事,总是能有妙策出奇制胜,九苍兵士也几乎没有什么折损。 所以临到走的时候,九苍的军士们竟然是个个都觉不舍,出了京城,一边后撤还一边轮流回过头去眺望朱崖京城的巍巍城墙。 萧波从马车窗口看到士兵们如此,似乎是受到了感染,终于忍耐不住,也从窗口探出头去,眺望朱崖京城的城墙。 待看到那城墙渐行渐远,似乎快要被云雾遮蔽了去,心中又不觉黯然神伤。 "别再看了,主子,已经看不见了。"马车内随侍一旁的小狗子见萧波难过,眼睛也是红红的。 "这就不看了,小狗子,你就让我再看最后一眼好了。" 萧波说是要看,其实早已经看不见了,只是探出头望着远远天空上的云雾发呆而已。 第 45 章 萧波这厢正在马车内发着呆,孟月华那厢得知萧波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领人马撤军,还连自个儿的妹子也一并拐带走了。 孟月华顿时慌了手脚,顾不得去清理刚刚收回的皇宫,急急忙忙率了一队朱崖骑兵追赶萧波去也。 孟月华不管不顾地离去,皇宫中余下的人却犯了难。 刚刚拉下了新皇帝,旧皇帝却又落跑,这宫中的一大摊子事儿,还有诏告天下的事儿,又该找谁来处理? 孟星雾只好赶鸭子上架,被众人硬逼着又冒充了一把孟月华。
孟星雾向来不问朝政,哪里知道要怎么清理这许多事,众番主也不好插手宫内的闲事,正两下里犯难。 原本在宫廷大乱时,生怕受到牵连,都乌龟似的缩头缩尾不知藏去了何方的大臣们,此时刚一听说内乱已平,旧皇帝重新执掌朝政,一个个又全都前仆后涌地跑了出来。倒像是担心此刻要是跑慢了一步,旧皇帝一时忘性大,忘记了他们的职务已经有人在担当,又重新封了新人,他们的好处不就全叫新人给抢了去。 孟星雾也落得清闲,只当众宣布六王爷遗子雨晨篡位夺君,已被囚禁起来,就将一应锁事都交由大臣们去办了。 大臣们拟好诏书,在正殿之上呈献到孟星雾面前,请皇帝落印。 孟星雾又是头痛。 朱崖皇朝这一阵子在短短的时日内,皇帝人选一易再易,此时为了安定朱崖民心,说明此时的天下仍归旧皇帝所有,原本像这么重要的诏书,按理是应该使用朱崖的传国玉玺。 但龙玉一个已经被孟月华随手赠予了萧波,另一个目前正揣在孟月华身上,孟星雾又哪来的传国玉玺可落印。 左思右想,憋得无法,只好命宫人捧来了孟月华平日里下旨传诏,封疆授官,批示奏折,书写信函,册封太子之前用的印,册封了太子之后用的印,外加上闲来无事写个打油诗,给喜欢的画题个词什么的要落的私印,反正是孟月华从出生到长到这么大一生之中所有用过的印鉴,大大小小的全都罗列在龙桌之上,数一数竟然有二十来个之多。 孟星雾也不知到底该盖哪个才好,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把所有的印拿起来,一鼓作气在诏书上盖了个遍。 大臣们接到宫人捧下殿来,孟星雾直盖到手酸才盖完了二十来个印的诏书,打开来一看,一个个都傻了眼。 也不知道是这旧皇帝盖印印起了瘾,还是因为这阵子被奸人篡了位,都没印可盖,手生了想先做一番练习,总之这诏书之上是密密麻麻盖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千奇百怪的红印。 大臣们心中都觉奇怪,却又是慑于旧皇帝刚刚赶下了新皇帝,怕这旧皇帝万一还不解恨,拿他们这些老臣来出气可怎生得了,都是不敢开腔,反正皇帝下的糊涂诏书,他们就办他们的糊涂差事。 大臣们接了诏书,三呼万岁后退朝下殿,就赶忙地把诏书贴到皇宫外的告示墙上去了。 等到孟星雾费尽气力,才收拾停当了宫廷中杂七杂八的事务,回过头来,才听宫人传报,原本被软禁于宫中的雨晨趁着宫中闹腾腾一片混乱时偷偷落跑,已经不知所踪了。 却说萧波率领大军撤退,因为九苍士兵个个流恋朱崖到几乎乐不思蜀,所以行军速度极慢,拖拖沓沓地行了一日,也没能走出多远,刚刚安营扎塞,就被孟月华给赶上了。 孟月华带着骑兵到营前下马,要见萧波,九苍守营士兵见是朱崖王亲来,忙通报于萧波知道,但萧波却呆在主帐之内就是不肯出去。 孟月华与众骑兵在营前直等到天光黯淡,四野漆黑,还是没能见到萧波一面。 众骑兵都劝孟月华先安营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求见九苍元帅,孟月华只是不依。 命随同前来的骑兵们挨着九苍的营帐先行安顿下来,孟月华自己却仍站在九苍的大营门前不肯轻离半步。
孟月华在九苍营门前站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又再次请士兵通传,却不旦没能看到萧波出来,反倒是看见九苍军士们收拾起了营帐,打点起包裹一付就要继续撤军的模样。 孟月华心下慌乱,踮起脚往九苍营内猛瞧,但瞧了好半晌,只看见营内黑压压大片大片的九苍士兵,还是没能见到萧波的影子。 萧波在营内就上了马车,命孟霓漪与众妾乘从的马车先行,又吩咐孟霓漪与众妾都不许撩开窗帘往外看。 孟月华在营外守候了良久,果真看到九苍士兵列好了队形撤军,又见到一辆马车行驰于队列之首,孟月华认为那马车之内必然坐着萧波,此时情急,也不去管什么皇帝的威严了,奔上前就在马车外高呼:"琴师琴师,你快下来见一见朕啊!" 孟月华不停地大喊,马车却全无一点停顿的意思,见马车渐渐就要驰远,孟月华也来不及去解拴在树干上的战马,追着马车一路狂跑。 坐于马车内的孟霓漪,一直不停地听到有人在马车外高呼,心中感觉奇怪。自g3t由jk自hh8在 偷偷捏住窗帘一角掀开了一丝缝隙,这一望去,只见自己的兄长正在马车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都是马车碾过扬起的黄尘,似乎还吃了一口的灰土,连嘴唇都分辩不出颜色来。 哪里还寻得到一点平日的君王威仪,根本就只是一个狼狈到极点的男人而已。 孟霓漪虽不明白孟月华为何非要在马车外奔跑个不停,但听孟月华一直在唤琴师,也知道孟月华此来是为萧波,却不是为她这个跷家与情郎私奔的妹子。 孟霓漪见自己的兄长如此这般,到底不忍,干脆撩开了窗帘,探出头去,又伸出一只手不停指着后方。 孟月华见马车窗帘‘嚯'地一下子撩开,里来又探出了一个人头来,初还以为定是萧波,正欣喜若狂,凝眸一看,却见那个人头原来是自个儿妹子的。 孟月华受到孟霓漪的指示,疑虑万分地往后瞧,发现队列的中间竟然还有一辆马车正徐徐而驰。 难道说萧波不是在这第一辆马车内,而是在第二辆马车,没有听到他的呼叫,所以才没有停下马车来见他? 孟月华心下大惑,忙忙慌慌又往后跑,迎向第二辆马车。 九苍士兵们见这位堂堂朱崖君主,不在自个的宫殿内养优处尊地坐镇,却偏要单人只身地在他们队列中胡奔乱闯,不知在搞个什么明堂? 心下诧异,却又念及这位朱崖王似乎是与他们元帅私交甚好的样子,不然也不会急成这般模样非要赶来送行了。士兵们个个见到孟月华奔来都往旁闪,不觉就在队列中让出了一条道来,孟月华竟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跑到了第二辆马车的前方。 孟月华又是高呼:"琴师,琴师--" 但这辆马车也是同前一辆一样,只顾奔驰,全无要停下的迹像。 这下孟月华也不知到底是萧波未曾听见,还是故意不要见他,一时之间心急如焚,也不管危险,冲上前抓住马车扶手,紧跑几步,翻身一跃就攀上了车辕。 见突然有一可疑人物半路跳上马车,头戴一顶遮阳用的盖沿大帽的车夫大吃一惊,身子一斜差点落下座去。还多亏了孟月华手快,伸长手臂一把捞了车夫回来,让车夫在架位上坐好,孟月华这才掀开车帘。 只见马车之内果真是端坐了一人,而那人身上也的确是穿着元帅的战袍,但那个却并非孟月华想要见的萧波,而是已经眼熟到令孟月华讨厌,此刻照面更是令孟月华只想宰了此人的小狗子。 "呵呵,小人不材,竟能得到王上亲来送行,也真是祖宗庇佑,面上有光,回去九苍后也可以大大的炫耀一番了!" 孟月华已是气得不行,小狗子竟还诞着脸向孟月华打哈哈。 孟月华的整张脸都气得扭曲,再加上刚刚追着马车跑,又被铺撒上了满头满面的尘土,此时孟月华那张曾令萧波惊叹不已的美颜还真是完全找不出一点原来的模样。 孟月华逮住小狗子的领口,怒斥道:"少啰嗦!琴师在哪里?" "哟,王上到是仔细瞧瞧,这里只有九苍元帅,哪来的九苍琴师。"小狗子不惊不诧,仍是嘻皮笑脸。 反正自己也没说错,萧波原本就是九苍的元帅,不是九苍的琴师,全是孟月华自个儿非要一口一个琴师的乱喊,所以就不算撒谎。 孟月华终于愤然而起,凭着蛮力把个小狗子给拎了出来,作势就要扔下马车。 小狗子这才慌忙大叫:"别别别,你老歇歇气,王爷他早就猜到你老会追来,已然先一步离开,根本就不在这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孟月华有些不信,怀疑地问道。 "是真的,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小狗子对天起誓,我小狗子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否则就叫我小狗子从今以后生不如死......我小狗子知道你老是个大大的好人,就放过我这个可怜的奴才吧!" 见小狗子说得是信誓旦旦,孟月华也不能不信,只好松了手,放开小狗子的衣领。 其实凭小狗子的本事,哪会因为被孟月华这一拎就吓得低声讨饶。还不是因为太过了解自己主子的心思,今日他小狗子要真在这里伤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怕是这男人没什么要紧,他小狗子回过头去却反而要领受主子的惩罚了! 唉,惹不得总躲得起吧!他小狗子也只好低声下气地屈膝讨饶。 不过,所谓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小狗子今日在这头胡乱起誓赌咒,以为骗过了孟月华,心中暗自得意,却不知后头总有他生不如死的时候。 孟月华听小狗子言说萧波已然先行离去,所有的气力在一瞬之间消失殆尽,竟是跌坐到前座之上一时无法动弹。 此时,马车倒终于是停了下来。 小狗子又对孟月华言道:"您老还不速速追去,再不快点,恐怕等您老追到王爷,王爷都已经过了朱崖国边境了,那时您老要是再想求王爷回头,可就难了。" 大概,或许,应该是吧,至少王爷的那位宝贝弟弟就绝对舍不得让自己的哥哥到遥远的朱崖国去,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只能睹物思人。 这也只能说是小狗子太过了忠于自己的主人,以至于只了解自己的主子,却是太不了解他们的这位贵妃娘娘了。 被小狗子这一番言语,孟月华到底还是跃下了马车,却不急着去追赶,只是呆呆地立在马车旁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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