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之前明明还被孟月华所救,此时却是半点也不怜恤孟月华的心情,一见孟月华下了马车,就急赶着马车上路,又撒了孟月华好大一身尘土。 待到马车行得远了,车夫才摘掉了头上的盖沿大帽,回过头去久久地凝视还立在原处那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小狗子坐在前座上,顺着车夫的视线也回过头去,然后轻笑一声,说道:"他好想很舍不得主子走啊,真的不回去见见他吗?" 车夫收回视线,怒瞪了小狗子一眼,"主子的事情,你这奴才管这么多做甚!" "是是是,我这奴才啥也不管了,现在就回车内睡清秋大梦去,还要劳烦王爷给我这个奴才驾车了。"小狗子好心没好报,碰了一鼻头灰,讪讪地笑着说完,就自顾自地回去车内睡觉去了。 "X的!狗奴才,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你主子我那天不把你小子发配到边疆当军妓去!"车夫骂骂咧咧好一阵子,还是只得扬起手中马鞭,继续赶车。 可怜萧波,重伤未愈,还得苦命地为自家奴才驱车。也多亏了萧波以前被那穆辽捉去做药童,每日被毒药伤痛洗礼,倒磨练得恢复能力超乎常人,否则此时又哪还能坐在这里赶车。 萧波一手持着马缰,一手轻抚着自己颈部的绷带。 心中恨恨地想着,X的!谁叫那个男人胆敢骗他来着,想他萧波是何许人也,要是不给那个男人一点苦头吃吃,就这么凭平无故被人骗了去,又叫他日后颜面何存! 刚才孟月华的所有举动,他在马车前座都瞧得真切。 回想起那男人堂堂一位君王,却跑来军队之中奔忙不休,又跟在别人的马车后一阵猛追,还落得个满身灰土的狼狈模样,萧波一时心中大爽,禁不住放声狂笑。 萧波在马车前座笑得畅快,却把个马车内的小狗子听得直摇头叹息。 "看来这情之一物,还真是沾染不得,好端端一位聪明伶俐的王爷,怎么一沾上情字,就变成了疯子呢?" 小狗子被萧波刺耳的笑声吵得无法再做清秋大梦,只好坐起身来感慨万分地发发唠臊。 孟月华站在大道之上,眼睁睁地瞧着九苍军队越行越远,到后来连最后一名九苍士兵也看不见了,孟月华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萧波不肯见他。 "琴师,琴师,你为什么竟不愿看朕最后一眼......"孟月华好似失了魂,口中不停喃喃自语。 孟月华立在那厢一径想着萧波。 想着初遇时萧波突兀地从人群中跳将出来,指着他鼻子大叫美人那滑稽的模样......想着萧波出神入化的琴音......想着与萧波相处的林林种种可笑的事情......又想着那一晚在大牢之中与萧波的万般温存...... 这时,却偏有不识相的一大群人跑来孟月华面前,齐齐跪下,还高呼请王上责罚。 孟月华的魂魄刚随着萧波的离去而出了窍,还没来得及归位,被一大群人这么一惊,差点魂飞魄散。 定下心神来,仔细一瞧,见跪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多时不见的定远侯狄云。 第 46 章 "狄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朕命你带兵去收复乌城,到底有没有收复也不见你来回禀一声,派人去打听也说不见你踪影,这么些日子,你到是跑去哪里了?"孟月华心中诧异,不禁问道。 狄云跪在地上,直呼惭愧,禀道:"臣领王上之命前往乌城,谁想那乌城中九苍军队的铁弩好生厉害,攻了许久,竟是连九苍军的皮毛也未曾伤到一点。臣原想领军回曲城向王上告罪,不曾料待臣率军回到曲城,竟发现曲城已成了一座空城,城中连半个鬼影子也没有。臣无法,只好又带兵来到这京城,到了京城附近却又听说皇帝已换了人,臣也不解,不敢贸然进城,就带着兵士们就在京城近郊扎营,只等王上回来。
不久前突然探到,有一大队番兵竟然带着公主殿下与琴师从京城出来,怕是那些番兵打算对公主殿下与琴师不利,慌忙带兵追上前去,与番兵冲撞了一番。想着新帝之父与番主有些交情,又假冒新帝的名义喝令番兵交出公主殿下与琴师,不想那群番兵并不听从,还是掳了公主殿下与琴师逃了。兵士们又大都挂了彩,臣怕那些番兵不服又折回来攻击,于是就命大伙离开京城近郊,跑来这附近安营休养伤。 昨日听打探的士兵说见到王上率一队骑兵打从路上经过,就尾随着追了过来。" 狄云跪在地上羞惭不已,其实收复乌城不利,也怪不得狄云。 想那九苍国所用的铁弩乃是苏家独创,又经过了萧波的提议,在上加装了瞄准的仪器,杀伤力极大,不但百岁穿杨,还几乎百发百中,用于守城最是厉害不过。 狄云觑眼偷望孟月华,原是想瞧瞧王上有没有因他的事而气恼,却看见孟月华不但满身的尘灰,还全然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样。 孟月华听了狄云所言,方才明白萧波为什么不愿见他,却浑身弱软,再没力气对狄云发怒,只悲叹道:"原来如此,难怪琴师会这么对朕,他一定以为是朕派你前去,借此挑唆晞露与夏塔的关系,却故意隐瞒了他......所以他才会生朕的气,不肯见朕......" 孟月华整个人恍恍惚惚,却弄得狄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们的这位王上怎么就突然得了失心疯。 狄云一行人在地上跪了良久,也听不到他们的王上叫他们平身。 看他们王上的模样大概是根本就忘了这回事,狄云与自己的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实在等得不耐烦,狄云第一个从地上跳了起来,其他的士兵们也跟着一个个站了起来直揉搓着自己可怜的膝盖。 狄云站起来,见孟月华立在那儿,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得栽倒在地上。 狄云忙上前扶住孟月华,心中寻思着就算把王上搀上马背,多半也握不稳马缰,用不了一时半刻准得摔下马背来,这可怎生是好? 狄云扶着孟月华站在原地,正是无法,幸好这时随同孟月华一起出城的骑兵们追赶了上来。 狄云这头的士兵,与一大早起来发现九苍军营变得空空荡荡不说还不见了皇帝而追赶过来的骑兵们,大伙凑在一堆商议了一阵,决定干脆就地扎营,先安顿下来,再来设法令他们的王上恢复神智。 安好营帐,狄云扶着孟月华到帐内坐下,又有士兵替孟月华净面梳洗,直到用尽了好几盆清水,孟月华看上去才好歹有了一点人的样子。 用过简单的炊饭,狄云与那位骑兵首领席地而坐聊了起来。 听骑兵首领说起近来京城的种种变故,还有孟月华得九苍军相助一举擒获判臣的经过,狄云直呼自己竟然错过了一出这么精彩的好戏。 经过京城之战,全朱崖国几乎都传开了九苍的元帅,不但智慧过人,还帮助他们的王上收复了皇权肃清了判逆,举国上下都对这位九苍元帅是钦佩得不得了。唯一还不知道的,恐怕就只有躲到这荒郊野来,错过了好戏的狄云与跟着狄云的这群手下了。因为大伙都听孟月华一口一个琴师的这么叫,听得习惯了,虽然是知道了萧波的真正身份,私底下还是只称呼琴师。 那位骑兵首领也是糊涂,光顾着跟狄云摆谈那雨晨是如何如何暗中带军跑去京城篡位做了皇帝,他们的王上又是如何如何得了九苍军的相助,又请来各地番王助阵,齐齐带兵攻下了京城......直说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把个雨晨说得是生就一付反臣的嘴脸万般可恶,他们的王上则是勇敢无畏收复皇权力克奸臣,到最后还宽厚仁慈饶过雨晨不死,又把那位九苍的元帅也说得是英明神明一看就威武不凡......说到后来,就是高兴得忘了交待一声那位九苍的元帅就是他们王上口中的琴师。 狄云又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凡是他稍微心细那么一点,也定能从骑兵首领的言语中寻出蛛丝马迹,堪破琴师就是元帅的真相。 但狄云听了半天还就是没听得多明白,只是了解了一件事情,就是孟月华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付德行,全是因为九苍军的元帅不肯相见的缘故。 待到骑兵首领自己都说得累了,告辞一声回去帐内睡觉时,狄云忽地如梦初醒,一拍自己的后脑勺,做出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狄云自幼就与孟月华相交甚好,看到孟月华只为了一个九苍元帅的不肯相见,就如此折腾自个儿,虽然心中诧他们的王上什么时候转了性,可以把感情表现得这么直接的,但到底还是看不下去。 再加上之前狄云领兵收复乌城失利,又没能从番兵手中救回公主与琴师,自觉愧对朱崖王孟月华,心中只想着要将功折罪。 狄云暗中招来自己的几名心腹手下,对他们言明了心中所想。 也真是什么样的将领就带什么样的兵,狄云的那些手下一听狄云所言,竟全都拍手赞同,还说要真能擒了九苍军的元帅来见王上,了了王上的心愿,也可以算是弥补之前的过失了。 既然大伙都无异议,狄云就带着这几名手下,偷偷牵出马,瞒着朱崖王私自出营,朝着九苍军撤退的方向匆匆忙忙追了去。 萧波替自家奴才赶了半日的马车,待到大军停下煮炊休息,萧波心下恼怒,便从马车中挖起睡得正香的小狗子。 萧波说自己已经吃腻了军中的饭菜,想让小狗子亲手做几个小菜来让他吃。 小狗子明白萧波是在故意找碴,但若此时不依从,怕将来萧波还不知会怎么整治自己。 小狗子在心中叹了一声,有些人还真是开罪不得,连那身元帅的战袍也来不及脱下,便认命地亲自挖坑升火煮了饭菜捧到萧波面前。
小狗子肚子也已经饿得咕咕叫,见萧波皱着眉头一付极为勉强的表情终于磨磨蹭蹭地用了饭菜,小狗子心想这下总该轮到自个儿去享用了吧。 但萧波刚抹完嘴巴,又开始说这两日行军,走得满身灰尘,很不舒服,想要好生洗一洗,又说别人服侍那及小狗子来得周到,叫小狗子务必亲自去离营地还有半里多路程的河里打水来伺候他洗浴。 小狗子这才真是在心中叫苦连天,饿着肚子在这里站了好半晌看着别人吃,自己只能暗自流口水,现在饭没能吃上一口,却还要去河里打水回来服侍主子洗澡。 罢罢罢,小狗子只得去向士兵借了两只木桶,拎在手中去了河边。 那些跟随萧波前来朱崖国的士兵,如今是个个对萧波钦慕敬重,一听是萧波的命令叫小狗子去打水,平日里与小狗子一块喝酒吃肉的那些士兵,此时竟有没一个上前说要帮忙的。 小狗子只身离队去了河边打水,却刚走出不远就被人缀在了身后。 狄云带着手下紧赶快赶没用多久就追上了九苍军,刚刚追近就碰巧看到一名身着元帅战袍的人拎着两只木桶似乎是正要去打水。 狄云的手下齐齐在心中折服,想不得这位九苍元帅竟是如此体恤下属,身为元帅竟还亲自去打水。 狄云自己因为曾在曲城城头当众受过九苍元帅的耻笑,心中对于此举却甚不了然,口中嘟嘟嚷嚷说道:"这些个高位之人,什么体恤下属,还不都是装腔作势,糊弄个面子好看罢了。" 狄云与手下暗暗缀在小狗子身后,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却哪知道还没曾走出多远,就已经叫小狗子察觉。 小狗子只觉好笑,怎么连他这个九苍国下人都有人打起主意来了。 小狗子也不去理睬狄云等人,径直到河边打水,一边走一边支起耳朵留心听后头的动静。 狄云与手下们缀在小狗子身后,跟到了河边,见小狗子去到河边打水,便交头接耳的商议起来要如何擒了这九苍元帅回去治好王上的疯症。 小狗子好歹也是堂堂的‘飞天圣偷',长久训练,听觉自是异于常人,不多久便听明白了狄云等人的打算。 小狗子一想,这样正好,也该让主子与那位朱崖王做个了结,不然要就这么回去,主子心中不畅快,还不知会给他这个下人多少苦头吃。 唉,这年头,做下人的也是真不容易! 待到小狗子打好了水,拎着两只木桶刚回过身,就见到狄云与手下们一个个凶相毕露的从树丛中跳将出来,拦住去路。 狄云喝道:"恁的狗元帅,快快束手擒,乖乖跟了我们回去,否则别怪我等心狠手辣,对你这狗元帅不客气!" 小狗子在心中苦笑,这世上那有这样请人回去见自个儿主子的,倒像是土匪头子在拦路抢劫一般。 小狗子总得装装样子,一付吃惊地模样瞪着那狄云高呼:"你这软脚虾,本帅就说怎么打仗的时候不见你,原来是躲到这儿做强盗了!" 狄云原就看小狗子不大顺眼,一听此言更是气得不行,怪叫一声就伸手来擒小狗子。 小狗子将就手中两个刚打满水的木桶,一个送给了狄云,一个招呼给了狄云身边的手下。 狄云与手下料不到小狗子会有此着,个个措手不及,虽是避开了木桶的攻击,却是被桶中泼出的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小狗子趁着狄云等人浑身寒浸浸发颤的时候,身子一躬,从狄云两名手下之间的空隙钻了过去,然后撒丫子就开跑。 小狗子当然没有用尽全力去跑,否则只要施展出绝世轻功,狄云等人别说去追,恐怕一眨眼功夫就连小狗子的人影也看不见了。 小狗子慢腾腾地跑着,只等着狄云等人来追,跑着跑着又故意脚下一绊,跌倒在地。 狄云与手下见小狗子在平地上跑都会跌倒,只顾着惊喜,连想也没去多想,就冲上前,一齐动手按住了小狗子。 狄云取出早已挂在腰间的一卷绳索,亲自动手,直把小狗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狄云与手下顺顺当当擒到了九苍元帅,都喜形于色。 狄云与手下们此时都在心中暗思,这位九苍的元帅也不过如此嘛,因为之前听了骑兵们的吹嘘,害他们还以为这位九苍元帅是个怎样不得了的角色,刚刚一路上直忐忑不安,以为必定会有好一番折腾,倒是传言往往夸大其辞。 狄云等人只顾得意,回头一看,才发现来时匆忙,竟忘了准备有多的马匹。 狄云只好抱起被捆得好似个粽子的小狗子,翻身上马,把小狗子横搁在了自己马前。 话说雨晨趁着宫中一片混乱之际,假扮侍从,又顺带牵了一匹战马,逃出宫来,也往这条路而行,却刚好在半道上远远瞅见狄云带了几名手下策马驰来,而狄云的马前似乎还绑着一人。 雨晨忙闪到路边,牵着马躲藏到道旁茂盛的树丛中。 看着狄云一行人从面前经过,雨晨瞧那狄云马前所绑之人竟是一身九苍元帅的打头,那人虽俯着身低垂着脑袋,看不真切,但雨晨一想九苍军的元帅除了琴师还会是谁? 真是天助他也,他刚刚一路走还一路正想念着的人,现在竟有人替他送上门来了,他若拒之不收,岂非有负天意。 雨晨待狄云等人奔出一截距离,就乐颠颠地跑出来,翻身上马,又是缀在了狄云等人身后。 第 47 章 若单凭力气,以雨晨一己之力,当是敌不过狄云等人,但雨晨摸到怀中所揣当初从萧波香囊中搜出的毒针,思忖一阵,心中就有了计较。 狄云等人哪知道自己螳螂捕蝉,人家已是黄雀在后,还一路在马背上高谈阔论争相说着回去后要如何向朱崖王讨赏。 到达一片树林时,天边已然擦黑,林中树木生长旺盛,光线更形黯淡,不过狄云等乃是从军之人,从不信厉鬼之类的传言,自然不去理会,仍是策马急行。 行了半晌,那树林深处却不知从何方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箫声。
狄云等人心下诧异,禁不住侧耳细听。 只闻那箫声吹奏得若隐若现,曲调十分古怪,真好似鬼哭神嚎一般。 才听了一会儿,狄云等人心中就犯起了寒粟,突然感觉这树林中竟是鬼影幢幢,渺无人烟,叫人好生恐怖。 狄云还是不信这世上真有鬼怪,命手下分头向左右察看,狄云骑在马上守住小狗子在原地等候。 还未曾等到手下回来,箫声却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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