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汤向天长啸,像极了翥的歌声,凄凉而悲壮。燃汤是真正的野兽。 燃汤的衣服被撕烂衣服,皮肉,喷出浓浓的血雾。血染上狼的嘴,狼更加发疯地撕咬燃汤,燃汤撕下了狼头上的皮毛和耳朵,抓破狼的喉咙,掐碎狼的眼睛,咬烂狼的肚子。 肠子和血流了一地,蒸腾出浓浓的雾气,让翥看见了;燃汤和狼的怒吼和哀号,响彻了天宇,让翥听见了。 翥不看死在脚下的狼,翥看随时能被咬破喉咙的燃汤,目不转睛的盯著。 翥的脸上又湿了。有咸的,是泪;有腥的,是血。 翥想,为什麽他要杀死燃汤;翥想,为什麽他要杀死燃汤;翥想,为什麽他要杀死燃汤............翥却忘了,为什麽他要杀死燃汤?? 翥狂叫著冲进了血场,疯狂地甩开每一只他见到的狼。翥长啸,满是因对死亡的恐惧而有的绝望。狼群听见翥的号叫,回应般停下攻击。仰头长号,高昂而凄凉。 狼群消失了。燃汤还活著,斜著眼看翥,眼中绝望又痛苦,愤怒又悲凉。燃汤浑身是血,翥想被於姜救起的自己,自己扑向於姜的乳头,用力吸吮啃咬著。 翥疯狂扑向燃汤,染得混身是血,燃汤的血,翥咬向燃汤脖子上的疤,咬得喷出血来,再用力吸吮。 翥感觉要死的不应该是燃汤,要死的应该是自己。眼里的水滴在燃汤脖子上,摸在燃汤脸上。 翥绝望地唱起歌儿,无法留住生命而接近死亡的歌儿,凄凉,无助而又恐怖。 翥除那以外什麽也没有感觉到,除了燃汤眼中流出的,和自己一样的泪水。 翥和燃汤被部落里的人们救了。 翥醒了,发现自己关在小囚房里。翥不想知道自己哪天会被燃汤杀死,翥只想知道燃汤是否被自己杀死了。 燃汤没死,翥会被燃汤杀死,因为燃汤的绝望;燃汤死了,翥一样会死,因为翥的绝望。 燃汤伤得很重。 於姜奋力地想救回燃汤。於姜让男人们去找神师,让女人们去收集药草。於姜想让燃汤活过来,因为於姜感觉只有燃汤活过来,翥才有可能不死。 男人们没有找到神师,男人们却找到了在外游荡的凤部落。凤部落的酋长是燃汤的哥哥,叫弘融。 弘融到了凰部落,带来了神师和药草。弘融为救燃汤而来,也看见了於姜。 於姜看见了一个满脸胡须的强悍男人,带一点和燃汤相似的地方,却因年长和高大而显得更有气魄更加威严。 於姜呆了,笑了,对弘融说:"你像我死去的男人。" 弘融呆了,笑了,对於姜说:"你像我死去的女人。" 燃汤醒了,在好多好多日出日落後,弘融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燃汤醒了,却没有活。燃汤不吃不喝,像死人一样只躺在那里,眼睛里没有灵魂。 弘融不知道该怎麽办。於姜咯咯笑著钻进弘融怀里。於姜告诉弘融:"燃汤晚上就会活过来了!"然後於姜不笑了,小声喃喃:"翥也会活过来吧!" 太阳又一次落了下去,部落里的人没有人睡去。那每晚从关翥的小囚房那边浮起的沙哑的歌儿,像寒冷的雾,浸泡著部落里的人,一点一点撕扯著人的耳膜,让人感到窒息。 翥每晚都唱,唱到天亮,像天籁的声响,更像招魂的咒语。 燃汤听见了翥凄丽的玄妙的歌声,燃汤的眼开始闪著奇异的光芒。燃汤猛地站起来,痛著倒下,再站起来努力向歌儿传来的方向奔跑。翥,燃汤一直在想,翥,翥............ 翥的门猛地被踢开,燃汤在外面。 燃汤看翥,唱歌的翥,瘦小的翥,疲惫的翥,依然那样好看的翥; 翥看燃汤,浑身是疤的燃汤,活著的燃汤,自己险些杀死的燃汤,依然那样好看的燃汤。 第六章 翥停了口,贪婪地看著燃汤,好久没看到了,久得让翥感觉时间是一种绝对的折磨。翥那样想著燃汤,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样想他,想到绝望的地步。 翥笑笑,等待已经让他有了死去的错觉。翥其实还正在等,在这里等著被燃汤杀死。 燃汤低著头,看不见他的眼,他猛扑向翥,把翥重重扑倒在地上。燃汤撕开翥上身的衣服,露出翥漂亮的背。燃汤疯狂地用他尖利而坚硬的指甲,一道一道在翥的背上留下深而粗的血痕,血是喷出来的,喷在燃汤面无表情的脸上。 翥趴在地上,背上一次次凉爽了一下,又突然变得火辣辣的热,有什麽在背上淌,翥知道那是血,他的血。可是翥却不感觉到痛苦。翥没有唱歌,可泪却流下来,滴在血上,融在一起,淌了一地,变成那样豔丽的粉红。 翥终於有了活过来的真实感觉,因为要被燃汤杀死,被他火辣辣地杀死。 翥斜眼看燃汤没有表情却同样流泪的脸,翥才知道燃汤也有泪,一定咸的,和他身上的汗一样。燃汤疯狂地挥舞手臂,嘴里喃喃说著:"还给你,还给你......" 好久了,翥感觉背变得越来越热,热得有点接近燃汤在他身体里肆虐时蹦发出来的热。 燃汤终於停下来,看著翥血肉模糊的背,像说给流泪的翥,也像说给流泪的自己, "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道伤口,我留著,现在,我还你,我不欠你什麽,你也不欠我什麽,我还你,还你............" 燃汤俯下身子,舔著翥血肉模糊的背,翥,翥的背,翥满是伤的背,和自己一样伤痕累累的翥的背,燃汤想。燃汤猛从後面反翥搂紧。 翥张大眼,感觉背上的热被融化在燃汤凉爽的舌中,可身体里的热更进一步的爆发。翥流出的血被燃汤吞进肚子里,热的,热得发烫;翥没流出的血,在被燃汤搂紧的身体里沸腾,热的,热得翥感觉要燃烧起来了。 想他,好想他,翥好想燃汤,好想燃汤脖子上的疤,想燃汤胸前烫烫的汗,想燃汤对他做男人对女人才做的事,想燃汤最热的地方在他最深的地方撞出的玄晕和美妙。翥想,一直想,想得身体都要干涸了,没有源头了。翥现在也想............ 翥转过身,脸上的笑比於姜还要妩媚。翥圈住燃汤的脖子,牙齿已经迫不及待地啃咬起燃汤脖子上的疤,一手颤抖著撩弄燃汤长长的头发,摸索燃汤的湿湿的脸,另一手则狠狠扯下围在自己腰上的皮毛。 翥舔著燃汤的唇,把燃汤颤抖的手放在自己腿间。翥在燃汤身上扭动著,诱惑著燃汤。 燃汤怔怔地看著在自己身上翥诱人又妖娆的身体,看翥红得像醉了一般的脸,看翥微微颤动的薄薄的唇和里面难耐地要伸出来的舌头。燃汤感觉自己在燃烧。 "燃............汤............"翥叫,翥不想燃汤不理他,翥呼唤著燃汤,带著委屈的哭腔。 燃汤的手试探一样轻轻动动,翥便喘息著跌进燃汤怀里,舔他胸前浓浓的汗。 燃汤再也耐不住身体里的火焰,把翥再一次深深埋在胸前。好想,燃汤感觉自己好想怀里这具小小的热情的身体,好想翥看自己时不同的却同样能震碎灵魂的眼睛,好想翥在怀时妖娆的媚色,好想,想了多久,想得让燃汤感觉到绝望............ "翥,叫我,叫我,翥............"燃汤啃咬翥的脖子,撩弄翥的身子。 "燃汤,燃汤,燃汤,燃汤,燃............"翥带著湿气的呼喊淹没在燃汤的唇舌之间,发疯似的吸吮著彼此,像两头失去母乳相互安慰的狼崽儿............ 翥轻轻唱起歌儿,轻柔婉转,冲散寒雾,送给部落些蒸蒸的热............翥真想这样死在燃汤怀里。 第七章 翥再一次醒来时,翥没有躺在燃汤怀里,翥躺在於姜怀里。於姜身旁一个高壮的男人。 "翥,看,阿妈给你找了一个阿大!"於姜看了看翥,又看了看旁边的弘融。 翥知道自己还活著,没有被燃汤杀死。可翥想,想那样死在燃汤怀里,会好幸福吧。 "翥,燃汤把你放了,不杀你了!" 翥知道,可心里酸酸的,再也见不到燃汤了吧!要想他时,只有在心里一点点想了吧,想到发了酵,血也变成酒。翥眼里渐渐模糊了............ "跟阿妈走吧!"於姜抚著翥的头,轻轻安慰。 点点头,翥第一次感觉到在平静的时候绝望才更可怕。燃汤,互不相欠了,对吧,燃汤............ 翥随於姜和弘融走出了凰部落,翥面无表情。回过头,看离他越来越远的凰部落。 翥窝进於姜的怀里,翥却在想燃汤的怀抱。翥想燃汤了,才离开了那麽一点点时间,翥心里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燃汤,燃汤,互不相欠了,燃汤,翥不再欠燃汤什麽了,互不相欠了,燃汤说,我们两个人,互不相欠,所以............ 翥突然看到了那条河,流向凰部落的河,流向燃汤的河............ 翥跳出了於姜的怀抱,跳进河的怀抱。水清洌依然,像於姜的怀抱......对不起,阿妈,翥顺著水流,向凰部落奔流而去............ 弘融想追。於姜拉住他,"算了,是我儿子就一定会这样干的,更何况,他是翥!" 远处凰部落的方向,一个身影由小到大,向於姜飞奔而来,是燃汤。 燃汤拼命地跑,扯开了身上的伤,流出了血,染了一路,燃汤倒在两人的脚下,气喘嘘嘘。 "把翥还我!"燃汤大声叫喊。 "你不是放了他吗?"於姜咯咯笑著攀住弘融。 "我是放了他,可不是让他离我远走的意思。把翥还我。"燃汤爬起身,瞪大眼,盯著一脸笑容的於姜。 "你不怪他吗?" "是我先对不起他的。" "可他是我儿子!"於姜不依。 "他是我的妻!"燃汤疯一样的怒号。 "哈哈哈.................."於姜终於弊不住笑了。弘融宠溺地轻推她一下。 於姜指著凰部落,"你的妻已经让河冲回凰部落了,还不快回去。" 燃汤愣了一下,便拼命向回跑走。 "跟我那死心眼的儿子说,好好活著吧!"於姜在後面轻轻的说。 尾声 燃汤飞奔著,整个心里只有,翥,翥,翥............ 翥从河里爬出来,整个心里只有,燃汤,燃汤,燃汤............ "翥............" 翥还没有晃过神来,便被环进一个怀抱。熟悉的声音,无比好听的声音,燃汤............ "翥,你干嘛要走,你别走,我不让你走,不离开我。翥............" "翥,我说过我们互不相欠了,别离开我,翥............" "翥,别再杀我了,求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翥,做我的妻,行不?............" 翥一直呆呆地盯著燃汤急切又好深沈的脸,一直听燃汤不停的在说,燃汤说让他做他的妻,是真的,真的做燃汤的妻,永远窝在燃汤怀里,哪也不去。是真的,翥听见了。 翥只轻轻皱了一下眉,咸咸的泪水便河一样奔泄下来。 翥张大双眼,看燃汤。猛搂住燃汤的腰,脸重重打在燃汤胸口。泪又摸在了燃汤滚烫的皮肤上,和著燃汤流的汗。燃汤把翥揉进怀里,一点也不想放开,压得伤口好痛。 "燃汤............"翥轻轻低喃。 两个人拥著,好久,再一起倒在地上,沈沈睡去。 凰部落几个粗壮的男人一起也无法分开紧抱在一直的两个人,只好把他们一起抬进木屋,再悄悄合上了门。 日落之後,凰部落又飘起了翥的歌儿,不再悲怨和凄凉,而是悦耳的,悠扬的,像极了山中的雀儿,像极了花中的蜂儿,像极了空气中飘呀飘着的天然的声音。加了什麽甜甜的,又热热的东西在里面,久不散去,部落里的人渐渐在歌声中睡去。 而那歌儿一直飘到天边,在那里等待著日出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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