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要追究的话,曾经恶名昭彰的阙,一定拥有更多令他难以接受的荒唐岁月吧! 所以,重要的是现在,而他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我们要到了。」 平静的一句话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但程亦禹的语气中还是潜藏着些微的紧张感,而夏捷也很明白,自己想要跟来的要求,或许已经为他带来困扰,但是,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黑暗中出现了微弱的灯光,看起来像是荒废已久的庭园出现眼前,茂密过头的树影在风中摇晃着,破旧的金属制大门埋没其中。唯一合乎阙家风格的物品,就是门口装设的监视摄影机。 夏捷难掩讶异地望着眼前的情景,难道这就是大企业家的「豪宅」吗?连阙的住所都远比眼前的建筑豪华,一切显得不合常理。 按下大门的遥控器之后,程亦禹将车子驶入被树影遮蔽的车道。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阙家怎么可能会看起来这么落魄。因为这里就像是...后宫一样的地方,只是阙家的一个角落罢了。」 即使程亦禹已经刻意选择温和的字汇说明,但一股寒意还是从夏捷的背脊升起,只要想到这种贬抑人性与尊严的事情依旧存在,他就感到相当不舒服。 自己也曾经做过用身体交换某些代价的可耻行为,于是,他绝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伤害自己与自己所重视的人。 或许是他太自鸣清高了吧!但是,他还是不想接受这种有性无爱的关系。 「这里算是很隐密的入口,很少有人会从这里出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走这种旁门左道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夏捷淡淡地回应之后,和程亦禹一同下车步行。 走过花草丛生的小径,通往模仿日式建筑的平房,穿越充满各种气味的长廊,总觉得自己正暴露在令人窒息的目光之下。 真是令人不舒服... 这种郁闷感使得夏捷心中的怒气逐渐累积,终于离开了这栋笼罩着乌云的建筑,隔着小型花园的另一栋建筑,却有如隐藏在深山中的城堡,矗立在眼前。 但蕴藏的怒意让他一点赞叹的心情也没有,只是木然地跟在程亦禹身后,快步往目的地前进。 「董事长,我回来了。」 程亦禹刻意压抑的平板语调听起来相当诡异。 夏捷紧盯着题有「夏雀厅」的木制大门,精致的雕工刻划出栩栩如生的朱雀,一想到门后即将敞开的未知挑战,心脏又开始狂跳。 「进来。」 得到回应之后,程亦禹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轻轻颔首示意夏捷先行。 深呼吸之后,夏捷迈开坚决的步伐,走进了截然陌生的空间。 「看来,你还带来了有趣的客人,原来是君扬的小宠物啊!」 总带着嘲讽的低沉嗓音与阙拥有类似音质,却更显得沧桑,夏捷望着那总是看轻他人的骄傲脸庞,虽不似阙拥有深刻分明的轮廓,但眉宇之间的王者风范与傲然,仍不断散发出东方男性的独特魅力,但是,他还是深深厌恶着这个男人。 「阙呢?他在哪里?」 「真是个没礼貌的孩子,君扬一定太宠你了。」 修长的手指松开衬衫领口的扣子,高大的身影朝着夏捷接近。 「还是应该由我来教教你应有的礼节呢?」 「我只想知道阙在哪里,其它的我没兴趣。」 压抑着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夏捷昂起脸,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暴虐王者。 「把阙还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 身处阙家最高地位的阙南炎,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压迫感,连灯光投射下形成的影子,彷佛都能将人吞蚀。 「君扬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我只是尽到一个父亲的教导责任而已,叫他不准再搞乐团,他就是不肯听,我只好带他回家好好劝告。」 劝告?怎么想都是变相的软禁... 夏捷以怀疑的眼神瞪视着阙南炎,但对方却丝毫不在意。 「我早就警告他,不应该对宠物太认真,结果他竟然还溜去找那只狠咬他一口的宠物,真是让我失望透顶。既然如此,把他找回来之后,自然不是只有劝告那么简单了。」 「阙到底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你放心,毕竟他是我唯一的骨肉,我不会让他受太多苦的。是吧?阿禹...」 将视线转至默默伫立在一旁的程亦禹身上,但那总是保持优雅的嘴角有些扭曲,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 程亦禹不自然的反应,让夏捷的眉心皱得更深,目光再度投射在若无其事的阙南炎身上。 「阙到底怎么样了?」 「你真那么想见他吗?」 夏捷迎上那盈满嘲笑之意的视线,选择以沉默代替回答,而阙南炎的脸上浮现出胜利者般的愉悦。 「那么,你让我睡一次,我就让你见他。」 「什么?...」 「我对你这双漂亮的眼睛相当中意,尤其是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 同样漆黑的瞳眸参杂着饱受历练的精悍,也同样迸射出诱人堕落的企图。 这两个流着相同血液的父子,应用既有优势胁迫他人的手法完全如出一辙,可恨地展现出拥有血缘关系的证明。 「怎么样?」 「我拒绝。」 夏捷闪开伸向自己脸畔的手,毫不犹豫地回绝,但阙南炎的表情却像是早就意料到他的回答,嘴角漾起鄙视的浅笑。 「怎么?你愿意为了那只毒虫献身给君扬,却不愿意为了君扬牺牲?」 「你怎么会...」 远大于再度被撕开伤口的剧痛,夏捷讶异地瞪大了眼,脑海里扬起轰然巨响。 「我怎么会不知道。」 阙南炎脸上的冷笑,让夏捷打从心底不寒而栗,但全身因那段羞愧的回忆而发热。 「找到那只毒虫的,正是我的人。」 第二十六章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也不全然是,刚好那位债主跟我有一点交情,替他帮个小忙,也能帮君扬得到他想要的,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这个浑蛋!你对自己的儿子一点也不了解吗?」 看到阙南炎满不在乎的笑容,夏捷心里明白,眼前这个想要掌控一切的男人,绝对知道这种结果不是阙想要的,他只是想要借着卑劣的手段,让他们之间产生扭曲而脆弱的连结,然后一步步走向分离、毁灭... 只要想起阙当时痛苦的表情,和自己嘴里尝到的苦涩,夏捷心中怒火延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你不要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 「这有什么不对吗?不管我了不了解他,他都会照着我的计画安安稳稳地走下去,他也会得到他应有的一切。」 「你根本不知道他要什么,他也不必听令于你,你没有权力玩弄任何人的尊严。」 「没有权力?...」 阙南炎冷哼一声,伸手耙过散落的前发,骄傲地扬起下颚,睥睨地瞥着夏捷。 「我有能力,也有资格要别人听令于我,现在,连你都要求我让你见君扬一面,不是吗?」 「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告诉你。」 无畏地昂起脸,夏捷的双眼紧盯着对方散发威吓气势的脸庞,一同诉说他贯彻来意的坚定。 「把阙还给我,我要带他走。」 「很容易啊!只要你肯跟我睡一次,我马上答应让君扬跟你走。」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面对刻意刁难的条件,夏捷再度重申他的拒绝。 以前他的心从不属于谁,他可以闭上眼选择自甘堕落。但是,一旦他的心被某个人占据之后,他们许下承诺会忠于彼此,因此,他绝对不会再轻易交出自己的任何一部分。 从夏捷的眼中读出无可动摇的坚决,早就了然于心的阙南炎只是耸耸肩。 「那么很明显的,我们的交易失败,你请回吧!」 「我要阙跟我一起走。」 「你真是非常大胆,竟然敢在我面前耍赖啊!」 似乎失去耐心的阙南炎,脸上的冷笑变得严峻,愈加贴近的身躯也笼罩着骇人的气势。 「我记得你也在练排球吧!你想要永远无法打球吗?」 来不及闪躲之下,偌大的掌心扣住夏捷的肩头,不断注入的力道开始压迫着关节与肌肉,产生愈加剧烈的深切痛楚。 即使痛到几乎哀叫出声,夏捷还是咬着牙撑住不出声,目光丝毫不肯离开想用暴力胁迫他屈服的人。 但彷佛要捏碎一切的指尖继续威吓着他,看到那惨白扭曲的表情,无法忍受而前来阻止的,却是始终沉默的程亦禹。 「董事长,请不要这样!」 「啧!阿禹,你又想来扮白脸啊!真是受不了你。」 阙南炎扫兴地咋舌,马上又兴致勃勃地看着夏捷。 「喂!小宠物...」 扣在肩上的剧痛已一点一点剥离,夏捷抚着还隐隐作痛的痛处,依旧充满愠意的双眼望着阙南炎。 「让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董事长...」 看到程亦禹慌乱的表情,阙南炎反而愉快地挑起英挺的眉,这是他想要折磨别人时一贯的前戏,漾起坏心的浅笑开了口。 「你别看我这个乖巧的秘书一付大好人的样子,君扬对你做过的事情,早就对他做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还听不懂吗?」 高挺的鼻子哼出嘲讽的声音,但阙南炎的眼中净是翻搅他人伤口的痛快。 「他可是君扬的启蒙导师呢!是吧?阿禹?...」 当了解了对方口中的导师是指哪方面启蒙之后,夏捷下意识地望向程亦禹,而对方尴尬又无奈的表情,正说明了这些荒唐事迹的真实性。 「怎么?小宠物,如果这样你就受不了,以后还有得你受的。所以我才不希望君扬对自己的宠物太过认真。」 对于夏捷无言以对的反应相当满意,阙南炎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要成为真正的领导者,就不应该为了无关的情爱所牵绊,只要能解决欲望就好,为了一个人牺牲所有就太愚蠢了,我不会放任他这么做的。」 「你不懂得忠诚,不要强迫阙接受你恶劣的价值观。」 「我不懂忠诚?我不懂?...哈哈...」 像是听到什么悲惨到难以承受的黑色笑话,阙南炎的笑声里隐藏着深深的悲怆。 「那我告诉你,我还守着君扬的一天,就是我表现忠诚的方式。但是你呢?」 漆黑的双眸透出冷酷的光芒,阙南炎很快恢复成宛如王者的严厉神情 「总有一天,君扬必须要继承这个家,必须跟一个女人培育下一个阙家的继承人,但是无法替他完成这个任务的你,到时还会对他展现忠诚吗?你能忍受他和别人共眠的痛苦吗?」 他可以吗? 光想到那样的画面,他的心彷佛被人狠狠地揪住一般,嫉妒之火灼烧着他的全身,他无法忍受... 不需等待夏捷的回答,从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的阙南炎,脸上浮现出早知如此的得意。 「如果办不到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君扬,要不就乖乖当个让君扬宠的小宠物就好。」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无论这个人如何企图动摇他的决心,他就是不会举手投降。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弃阙的。」 「随便你,总之,如果你想见到君扬,就等你有所觉悟以后再来找我。」 阙南炎冷冷地按下墙边的呼叫铃,很快地,黑色西装打扮的保镖出现在身边,毫不迟疑地架住夏捷。 「等你能够坦然接受君扬身为阙家人的使命,还有,能够听话地陪我玩上一场,到时候我们再谈吧!」 「放手!让我见阙!」 即使再怎么努力挣扎,还是挣脱不了这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只能任由对方拖着自己往外走。 「阿禹,你要替我看着这位小朋友离开才行。」 「是。」 「放开我!」 不肯停止挣扎的夏捷,即使对程亦禹投射求助的目光,却只对上听命行事的漠然。 而那张令人厌恶的残虐冷笑,也随着掩上的木雕大门,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第二十七章
『阙,你在哪里?...』 「夏捷!」 倏而挣开的双眼还滞留着疲惫的酸痛,但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如潮水般掩盖而来的黑暗。 生怕那呼唤声离自己远去,但伸出的手,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 「喀锵!」 生硬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摩擦皮肤而产生的疼痛,那种短暂灼热之后又马上感受到冰冷的痛楚,提醒着他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个...死老头...」 从齿缝中挤出不甘心的咒骂,任凭脑海残留的呼唤声终归宁静,引领他回归现实。 他知道,他心中所盼望的那个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挣扎、祈祷,想要见到那倔强又美丽的脸庞,想要听到令人沉醉的嗓音,但他无法逃脱这个牢笼,也不愿见到只会在梦里出现的身影,一同被这片黑暗所吞噬。 『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绝对不要对任何一个人投注所有的感情,到时候痛苦的就是你了。』 这是可以控制的吗? 他的心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却只朝着一个人全速奔驰而去,他拉不回也拖不住,即使一路上伤痕累累,他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如果你不肯听话,你就待在这里直到想通为止。』 「可恶的死老头!可恶!...」 背脊贴上了冰凉的墙壁,握紧的拳想要发泄充塞在体内的郁闷,却无法做出其它动作,双腕被一左一右地铐在身后的墙上,禁锢在狭小活动空间里,让他一整天只能坐在简陋的床上,既不能躺也不能站。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设计过的手铐会放出较长的锁链,让他可以暂时在床边或浴室里活动,却始终无法靠近门口与窗户。 如此日复一日地控制他的自由与身体,压迫身心的疲惫感,让人几乎濒临崩溃边缘。 『很难受吧!快点乖乖听话,我也不想看到你受苦。』 和自己拥有一半相似度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怜悯,只有支配者的高傲。 「研究这么多惩罚宠物的方法,竟然用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老浑蛋!」 发出的怒吼,牵动被疲惫和疼痛挤压到极限的身躯,以不断涌上的不适感表示抗议,被限制住而僵硬的肢体、因挣扎留下擦伤的手腕、在背后灼烧的伤痕,都开始隐隐作痛,如火焰般开始延烧着全身。 但是,在心头张狂紧绷的痛楚,才是逼着他迈向悬崖的源头。 『那么,你也是我的了。』 听来有点模糊的宣示,却彷佛还在耳边围绕着。只要望着那无畏的脸庞散发着不愧于己的神采,以往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暴虐情绪,竟然像麻痹了一样,让他只知道捕捉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的傲然眼光。 曾经只追逐欲望平息的自己,就这样被折服了。 「夏捷...对不起...」 现在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消失而痛苦?是不是感到失望或愤怒? 但是,他再也逃不出他曾经以为是祝福其实是诅咒的火焰,逃不开栖息在他背上一生相随的朱雀... 「少董。」 开启的门扉将白色光芒流泄进漆黑一片的室内,阙君扬下意识地扭头闭上眼,躲避这刺眼的光线。 「用餐时间到了。」 很快地,远在门口的电灯开关发出清脆的声响,室内立刻大放光明,不习惯光明的自己却像躲避阳光的吸血鬼一样,因暴露在螫人的亮光下皱起眉头。 「少董,吃饭吧!」 长相甜美的女孩端着餐盘站在眼前,用同样甜腻的声音呼唤着他。 阙君扬从狭隘的视线中瞥了她一眼,因为老爸的喜好使然,家里的女佣全都年轻可爱,还穿著设计过的娇俏制服。 以前自己也满喜欢这种安排,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尤其自己正处于受罚的状态,老爸却总是派可爱的女佣前来服侍,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对方的居心叵测。 「走开!」 阙君扬冷冷地别过头去,拒绝送到眼前的食物。 「你去跟那个死老头说,再不放我出去,我就从今天开始不吃东西。」 「少董...」 「叫你滚开听不懂啊!」 用仅存的微弱力量发出怒吼,锁紧英挺的眉,漆黑的瞳眸露出狂暴光芒,凶狠地扣住女孩颤动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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