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奥摩挲~库斯巴克砂~~~~~"
"轰～～～～～！！！"
半空中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弥苏斯村（Misuce）午后的宁静，对于闲坐在酒馆里的农民来说这响声不过是夏末的一个闷雷，吧台后面的酒保继续擦着玻璃酒杯，坐在他对面的几个村民则漠然地喝着杯中的酒。没人去关心天气，因为从十年前开始这里几乎就一直没有什么收成，所以刮风下雨和农民们没有关系。
"就算下刀子我们也不在乎！"在屋角抽烟赌牌的人群中冒出了这样的一句，引起大家的哄笑。其中一个倚着墙看牌的人突然使了个眼色，冲着一直趴在桌角熟睡却被雷声惊醒的家伙努努嘴，村民们偷偷嗤笑他的窘态。
可当那人紧张地扫视四周并且本能地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时，几个农人连忙扭头避开了他目光。那家伙面貌凶狠，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一看就是个粗蛮的佣兵，还有他那把长剑，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跋扈的寒气，看了更让人不敢去招惹他。
斯·莱（Sieh Lan）没有理会那些村民，只是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该死！"
自己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作为一个老练的旅行者，该有警惕完全被睡眠控制了，真是汗颜......向来小心谨慎的他也会有这样的失误发生，实在是不可以饶恕！......要不是因为接下这么一个难缠的任务，想必自己也不会这样失态了吧？
"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开紧握剑柄的手，说实话，刚才的响声真的吓了自己一跳。那个声音是雷声么？
"快来人、快来人！"酒馆外突然撞进一个人来，打断了斯·莱的思绪，"快出来帮帮忙，有人受伤了！"说罢他就拖起酒保往外拽。
"出了什么事？"无聊的下午、沉闷的酒馆终于变得有些生气，几个好事的丢下手中的牌忙不迭得跟了出去。斯·莱不动声色地做直身体，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就听有人说："这里走，对对，小心点......"只见众人七手八脚抬着一个人进了酒馆。透过人群，斯·莱看到一张年轻男子的脸：精致清雅的五官，白皙的肤质，一头浅亚麻色的卷发下露出代表精灵身份的尖耳朵......还有一阵清馨的香气，香气？斯·莱皱皱眉。
这时酒馆老板从后堂跑了出来，他拨开围观人群，挤到中间，低头看了一眼病患，立刻上前一步揪住先前闯入的家伙，大骂：
"你小子又给我找事？！"
"没有没有。"那个可怜虫曲着膝盖颤颤微微地保持身体原有姿势，连挣扎都不敢，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个小学徒，"你看他，他的相貌......一定是非福既贵......"
"这就是最大的麻烦！"老板吼叫道，"我这里可容不得这样的‘老爷'，何况还是一个半精灵！"
"可是，你看----"可怜虫用眼角看看轻年，"他身上根本没有财物，那些地精不会来----哎哟！"
话未说完，他就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把他们两个给我丢出去！"老板粗暴地对酒保做了个手势，转身要走，被地上的学徒拉住了衣角。
"吉尔，你知道我是热心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对吧？！"
"我还不了解你么？从他身上翻不出什么值钱的，就想塞到我这里来装好人给人看。"
"不是这样的，真的！"学徒急了，一下子跳起来，"我在后山采药，突然一声巨响，山上的巨石滚了下来，幸亏我反应快躲在一块石壁后面才没有被砸死，不过我的药筐子和锄头什么都被碎石头压在了下面，就在我翻石头找东西的时候从碎石堆里面翻出了他！"学徒生怕被吉尔打断一口气飞快说出刚才的遭遇，"他受了些皮外伤不是很严重，虽然现在昏迷不醒，但很快会没事的。这是我第一个医治的病人！可是我没有地方安置他......"
"你！"吉尔咬咬牙，僵硬的脸部肌肉变得舒缓，可他仍旧忿忿地瞪着他，一句话不说。
学徒吞吞口水，不安地搓着双手。
气氛变得紧张。
酒保停止擦拭酒杯，围观的人也不再嚷嚷，大家都紧盯着吉尔。人群背后，斯·莱喝尽杯中余下的红酒，悄悄观察吉尔矛盾的表情。
"不管他醒不醒，天一黑就把他丢出去！"最终，吉尔大吼道，"有什么好看的，去，去！"
"哎，算了算了，这年头要是收留外乡人是要遭殃的。"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开，又三三两两的坐了回去。
一个围观村民拍拍学徒的肩："吉尔也是不得已啊......"
学徒舔着干裂的嘴唇，没有说话。
斯·莱明白此刻学徒的心情，期望酒馆老板收留外人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里地处城帮交界，各城势力你争我斗，加之非常偏僻，其他种族例如兽人经常出没，一旦有旅行者或者商队途径，必定会有地精和兽人袭击，而村子也会因此遭殃。要知道，哪怕只有一个铜子，贪婪的地精都不会放过。
抢劫、杀戮、贫瘠的土地已经伴随弥苏斯村整整九个年头了。尽管村子的上级所属城市坦帕斯（Tanmpas）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都市，领主也曾派出一支两百人的军队驻扎在此，但仍旧没有什么改观。追究原因----土地长不出庄稼！
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完全破坏了土质，无法耕作，没有农产品，没有收入。贵族们不愿意在一个没有经济回报村庄上长期投资，军队只好迁移到距此约五天脚程的另一个村子里，他们勒令这里的村民不许离开弥苏斯，万一发生战事立刻向他们报告----毕竟这里算是边境，领主可不想让自己的版图缩小！
掏出几枚铜币放在发黑的橡木桌上，斯·莱起身离开座位，扶着腰间的长剑，慢慢靠近病患。
采药的学徒说的对，他非福既贵，单就如此漂亮的脸孔看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虽然因为擦伤弄得脏兮兮的，但气质依旧不失高雅。这张脸让斯·莱隐约想起另一个人，一个他似乎曾经认识但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人，就在刚才的梦里还曾经梦到了他。
年轻人身着的长袍已经被碎石割破撕碎，露出里面的浅色绸衫。从面料的光滑柔软以及残余的部分精工刺绣，不难看出那是贵族们最爱的高级的织物。看年纪他大概二十出头，难道是某个贵族的继承人？
不可能！据斯·莱所知克斯塔伊尔大陆（Korstar-yor）上除非精灵王国，其他城绑都是人类领主，虽然两族之间结交同盟但是彼此默认的领导者血统必须是本族的高贵后裔，半精灵实际上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目测他大概六尺三寸，和自己差不多高，体格匀称健康丝毫没有贵族子弟的盈弱，那么他只是个普通的旅行者？也不像。这么细皮嫩肉十指修长连个茧子都没有的手，绝对不是用来握武器的。他是个魔法使用者或是某个神庙的牧师？！斯·莱觉得只有这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
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呢？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伙伴？还有那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奇妙香气......
"这附近有能过夜的地方么？"斯·莱问那个学徒。
"呃......有，就在西边，有一座废弃的神庙......"学徒不太敢正视这张狰狞的黑脸，要不是他的嗓音那么低沉、温柔，他恐怕都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斯·莱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扶起半精灵。
酒馆里其他人都讶异的看着他。
临出门，斯·莱抛给酒保一个银币："给那个学徒一些喝的。"说完便离开了这全村唯一的酒馆。
"希望今晚培凯罗姆会眷顾我们。"看着渐晚的天色斯·莱轻叹一口气，背着昏迷的半精灵加快步子沿着村庄小路往西边走去，"这家伙还挺沉的......"贴在他脸上的假皮不自然的被拉扯出一些皱褶。
太阳慢慢西沉，夏末秋初的傍晚微微有了一些寒气。
============================================================
砂珥的注释
①弥苏斯村（Misuce）位于伊斯塔大陆西南面的一个小村落。
②斯·莱（Sieh Lan）故事的主人公。"Sieh Lan"是"Lancer Saysoceis"的简写，因此其全名应该是蓝瑟·赛索希斯
另外，lancer一词实际是指19世纪法国枪骑兵。
③坦帕斯城（Tanmpas）伊斯塔大陆上最大的城市，位于大陆中心偏东的平原地区。最初只有人类居住在这里，十年前经过一场战役以后，变成了各个种族的交流地。贵族领主和教会势力共同统治的共和城帮。它下属的各个城镇和村落囊括了东部平原的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是矮人的地下王国，所以大陆上的人们默认整个东部平原都是属于坦帕斯的。
④克斯塔伊尔大陆（Korstar-yor）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矿藏，这样的富饶招来连年战争，最大的一次是十年前坦帕斯城几乎被完全攻陷，也就在那个时候，人类、矮人和精灵三族正视结盟，形成了今天相对和平的大陆形势，但却依旧掩饰不了各个城帮之间的争斗带来的新的裂痕。
§1·透辉石之邂逅
在众神降临这片大陆之前，这里的居民是神的宠儿，拥有不老的生命和美丽的外貌，民众唯一信奉的神袛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大地之神。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位大地之神的真名，更无从知晓其性别。
在人们的眼里他/她一直戴着神秘的面纱，甚至对神谕都保持沉默。渐渐的，这位大地之神开始被民众所遗忘......一直窥视着这片大地的暴虐之王海克斯托姆趁此现身于大陆，打破了这里善与恶的平衡。人们的心灵开始扭曲，相貌变的可怖--从此这里的生命不再纯净。
不久，随着海克斯托的出现，其他神袛如惩罚之神圣·库斯法伯、力量之神寇特路、勇者之神海卡尼诺斯等等都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一时间整个大陆纷争四起一片混乱。
直至后来太阳神培凯罗姆和自然之神欧拜夏·亥以及善良的森林女神艾琳罗库娜的到来才使得世间趋于平衡。最后中立的魔法之神博布卡带着大地之神的真名来到了这里，他给这片土地起名为克斯塔伊尔。中立的出现彻底平衡了善与恶的力量，克斯塔伊尔大陆从此开始了新神时代。
※※※※※※※※※※※※※※※※※※※※※※※※※※※※※※※※※
背地里谈论斯·莱的来历非明智之举，议论他的相貌更是一个禁忌。曾经有个和他同队的牛头人战士被他一拳击倒断了几根骨头理由就是对他的个人隐私打探的太多，之后那个牛头人就离开了雇佣兵团，不是伤势太重而是因为恐惧，他不敢再正视他的眼睛，也不愿意在有他环境中生活。尽管大家都承认斯·莱是一个战斗经验丰富格斗技巧高深的战士，可还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排斥斯·莱不愿意和他合作同一个任务。最终斯·莱选择了离开这个兵团，开始自己的独自旅行，从北部山区来到了南方的大都市坦帕斯。
一个人的生活让他觉得很是轻松自在，斯·莱似乎天生就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确切的说是无法和任何种族的人打交道。他只擅长用手里的剑说话，这把剑可是说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在独自旅行的日子里，他连脸上的假皮都不再精心贴合，有时候只是用布蒙住脸而已。
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很在意他的脸，都想知道他的真实长相。甚至连一些雇主都曾提出条件要求他以真面目示人，结果被他拒绝，弄得很不愉快。为了脸而失去工作的机会的佣兵估计只有他一个。
进入坦帕斯城之前，斯·莱在一条小溪旁边坐下，铺开他的工具袋，里面有几片薄薄的半透明软皮，他挑出一张深灰色的，小心翼翼粘在面颊上，然后借着溪水照了照，动动嘴巴，肌肉一切自然，效果非常好。接着开始细致的上色工序，把和脖子、发际结合的部分染上自然相衬的颜色......这样的化妆对他来说已经是得心应手了。当他满意的收拾好随身用品，背上行囊时，正好是正午时分。斯·莱眯着眼镜看看头顶的暖阳，秋风吹动他的黑发，城郊的宁静让他不想离开。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拿起剑和行囊，临走又不放心地看看溪水反射的自己，水中的影子露出得意的微笑。
在十年前，坦帕斯遭受了一场战火的洗礼。一个名叫尼亚拉的巫妖带领兽人、地精军团试图攻占这里瓦解人类的力量。当时这里的人类与周围的矮人、精灵族关系并不是很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几个冒险者自发组队去游说三族同盟，并且担负起守城的重任。最后他们召唤出守城的白金龙，打败了尼亚拉。在烈焰的烧灼下，巫妖凄厉地诅咒说："十年以后，我会带着猩红的死亡再次回到这里！"
十年了，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一个热闹的贸易大市场，走在这片曾经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斯·莱从人们的眼中看到了淡漠。那场惨烈的战斗已经不再能够震撼人心，在这里来往的人一门心思只想着怎样把手上的货物高价卖出。只有市中心广场上四尊守城者雕像还依稀能够让游客们感受到当年守城战的紧迫。这四尊雕像就是当年组队的四名英雄，他们安东南西三个方向放置--也就是他们当年各自负责的城门方向。斯·莱敬重地对雕像微微颔首，然后走向四个英雄最初相识的那个酒馆----金色泡沫。
不知道十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看现在门庭若市，应该还是拜四位英雄所赐吧？想着想着斯·莱突然觉得很不屑，决定换一处酒馆落脚。他收回刚刚迈出的脚步，一转身----没想到身后紧跟着一个正想进门的客人----"啊！"斯·莱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向那人，没想到对方竟能很快的反应过来，不仅微微侧身避让开斯·莱，还飞快伸出一直胳膊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对方温和地笑了笑，虽然说的是通用语却带着精灵语的发音习惯，声音清脆好听。
"哦，对不起！"斯·莱窘迫地推开他的手臂站直身体，"我......我真的很抱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呵呵，没关系！"男子很有礼貌地一伸右手，"请！----我请你喝一杯！"
"啊？"斯·莱吃惊地看着那人：一个年轻的半精灵男子，有一双不可思议的绿色眼眸，清澈明亮又很深邃，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似乎是某种花香......
"来吧！"他拉住斯·莱的胳膊往里面走，"一看就知道你是第一次来坦帕斯，金色泡沫是不可不进的地方哦！"
在被他捉住的一瞬间，斯·莱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很不习惯这样的接触，被那人温热的手掌握住的部分感觉有些奇怪的刺痒，很不舒服。他连忙抽回手臂，勉强笑笑："多谢你的好意......"可是苍白的推脱无济于事，热情地半精灵硬是把他拖进了门。
一进酒馆，斯·莱就感觉到很多异样的眼光向他们投射过来，一种最让他讨厌的刺探性目光。飞快扫视一下酒馆的角落还有空座......
"就坐这里吧！"
天～偏偏半精灵挑了整个酒馆最中央最显眼的一张方桌！
"呃......"斯·莱有些犹豫，他看看屋角，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
"给我来两杯最好的甜麦酒！"那家伙根本就没有看他为难的表情，只是大声招呼着侏儒酒保还很帅气的随手丢给酒保一个银币做小费。斯·莱皱皱眉，这才想起自己进城前易容了，现在隔着层假皮对方是无法看出自己表情的！
"真尴尬～"他悄悄轻叹一声，期盼能快些离开这里。
1/19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