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扭捏地干站着，手里的蓝色吞噬还没有入鞘。难以想像刚才他还是一个英勇无比的战士呢！
赛斯亚纳"噗哧"笑出了声。
"我没有事，真的，你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几乎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见他笑了，斯·莱放松下来，"看你板着脸，我......"
"哦？"赛斯亚纳忙摸摸自己的面颊，"我板着脸了？唔，我还没有发觉呢，可能是痛的吧？呵呵......"
虽然表面上做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是在心里赛斯亚纳早就乐开了花。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见斯·莱紧张兮兮的样子！自己不要再徒增烦恼，让那些还没出现的困难先难道自己。当前的快乐才是不能放过的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会心地笑了。
"你怎么老是笑啊笑的？"
"没什么！呵呵......我们走吧，村民们自己会收拾残局的。"赛斯亚纳替斯·莱带上帽兜遮好脸，"谢谢你能和我在一起。"
"唔？"
带着夜晚花香的吻轻按在斯·莱额前。
"谢谢你......"
黎明的第一道光轻点在樟树叶上，鸟儿清脆地欢唱让这片樟树林更加静谧、祥和。
这是他们两人一起迎来的第一个早晨。
对赛斯亚纳来说昨夜的一切好像从没发生过，他轻伏在斯·莱肩头沉沉地睡着，规律的呼吸吐送出温热的气流不断骚动着斯·莱。
宁静的清晨对两人来说是一天中最宝贵的，对同是施法者的他们来说更是重要。
斯·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法术书，背诵自己常用的法术内容：包括咒语、法术材料、手势诸多细节都要牢牢记住！昨夜的战斗中消耗了不少魔法，现在不准备再出现意外就麻烦了。要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状况，不小心不行----
"啪"正想着，状况就出现了。
赛斯亚纳突然伸手抢走了他的书，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一大早就这么辛苦。"
"原来你醒了？"真坏，亏他还特地一动不动保持半依姿势做他的靠垫>o<
"我以为你是个术士。"赛斯亚纳依旧靠着他。
"什么？"
"法奥骑士是战士型的法师，但是你用的法术都不像是法师的法术。"
"所以？"
"所以你就是一个术士、所以做为术士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像个法师那样背法术书啦！"赛斯亚纳突然提高的嗓门惊飞了枝头的鸟儿，"跟你对话真是累人啊！"他补上一句，这一刻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今天的他已经彻底回归自我，是那个伶牙俐齿、说话刻薄尖酸、喜欢舌战的半精灵了。
"嗯，我的确算是一个术士......"斯·莱揉揉肩膀，认真地解释着，"但是我也花了不少时间学习法师的法术呢！"
"啊？天哪----"赛斯亚纳绿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还真是刻苦！你的人生能有多长？花这么多时间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
"我觉得学习的过程就很享受了！"斯·莱捡起书拍拍上面的尘土。
他居然还在笑！真是......这种和自己生活原则大相径庭的家伙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本来早晨的第一句话应该是轻柔细语的问候，可是睁眼就看见一本无聊的法术书对着自己的脸，立刻就让体内刻薄词句习惯性的往外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昨夜那种温存心动的感觉。
"人类真奇怪，一点都不懂的珍惜有限的生命......"虽然知道这样的对白说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但就是停不住封不了。
斯·莱倒是不以为然："倒是你很奇怪，明明是个半精灵，却似乎极度推崇人类的享乐观。"
"我是在人类社会中长大的＝3＝"
"至少我认识的没有像你这样的，我觉得你比任何一个人类更像是个人类。"
"任何一个人类更像是个人类？！"听了这话，赛斯亚纳不出声了。
"啊！抱歉！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斯·莱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半精灵是属于被人类和精灵都排斥的特殊群体，自己的话影射了他尴尬的出生，很可能已经重伤了他的自尊。
"没什么的。"他摆摆手，在斯·莱对面的树前坐下，半曲起一条腿，"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早就找茬......我......"
"我真心的向你道歉。"斯·莱探身靠近他。
"真的没有关系，你不用太在意了......"刚冷静下来的脑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赛斯亚纳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思。
而此刻在斯·莱看来，他明明脸上挂着忧虑，嘴里却说不用在乎，这分明就是很在意了！
斯·莱心里暗暗骂自己嘴笨，可除了道歉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愧疚。
"想来我们认识的时间还真是短呢！"赛斯亚纳喃喃道，『奇怪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不了你了呢？』他心里暗自想着。
"是啊，还不到一天。"斯·莱还是很在乎自己刚才的言辞，"其实不仅仅是对你，我对于半精灵这种族也不是很了解......"
"嗯......"赛斯亚纳抬头看了他一眼『是否需要提醒他不一定只有精灵才有尖尖的耳朵？』
"我----"这样被他看着，斯·莱脑子一下空白一片。完了，已经挤不出任何能用来解释的理由了！懊恼自己不善于表达。
『怎么总觉得好像早就和他订下了契约似的，冥冥中无法选择分别......』
"好了，不要再想了。"赛斯亚纳伸手捧起斯·莱的脸细细端详。在清晨柔和的光线中，他的轮廓显得分外动人，金色的双瞳现在看起来也比夜晚更透明、更像耀眼的托帕斯石，『如果我选择臣服于他的话......』面对这样的他，他几乎差一点脱口而出！
赛斯亚纳咽了咽喉咙，把目光移向其他地方（其他任何地方只要不看着斯·莱的脸就可以）："下面你要去哪里？"
"我？"金色的眸子捕捉到他眼中无法排解的顾虑，"我要去精灵王国，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在说"我"的时候斯·莱加重了语气。
"精灵王国？那片密林之地啊！"赛斯亚纳脸色更加凝重，他望着西方连绵的山峦，就好像能看到山后的密林王国。
"你......你呢？"斯·莱低声问，心莫名的在呯呯乱跳。
看着他，只是看着他，赛斯亚纳没有回答。
『他，以为我为了那句话生气了？我该怎么回答他呢？精灵的国度我无法进入啊......该怎么解释？』
白色的野花被阳光温柔地抱着，在晨风中微微点头。
半精灵用修长的手指扶着野花的花冠，不经意地拨弄着它，心里思绪万千。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做出选择？说出自己的难处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或许现在就应该告诉他？』
见他犹豫不决，斯·莱明白了：尽管赛斯亚纳很温和并且对自己表示友好，但不代表他愿意陪伴自己同行，毕竟刚认识不到一天，彼此依旧算是陌生人而已！昨晚的事......就忘了吧！
"呃......"斯·莱清清嗓子，"抱歉，我问地太唐突，失礼了。"
『不是这样的！』这话堵在半精灵的嗓子口，他绿色的眼睛期盼斯·莱能多给他一些考虑的时间。
可战士已经开始慢慢收拾----昨夜留在神庙前的背包已经丢失了，蓝色的吞噬是随身携带的，所以他只是在扑灭未尽的篝火。
"我想你很快也会离开这里，现在把火扑灭免得你离开的时候忘了，昨晚那些人可能还会来，你要小心。我的斗篷虽然破了，但还是给你先披着......我......我好像太罗嗦了......""斯·莱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转过身----
"等等！"他的手腕被赛斯亚纳抓住，他一下子拉近他，"你就这么性急不等我回答就想走了？"
"什么......"悸动传遍斯·莱全身。
绿眸毫不退让地靠近他："告诉我昨天的吻对你来说算是什么？！"
"吻？"一想起那一刻，斯·莱嘴角就感到微微有些痛，连着心房在痛的奇怪感觉。他脸红了，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我来说那是很重要的！非常非常的重要！"赛斯亚纳眼睛的颜色突然变浅，他清脆的声音带着颤，"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是什么，可是现在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管认识你是一天还是一小时，更不管这是否符合礼节！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哪怕是我无法进入的地域我也愿意跟你去！"
说出这样的话，对自己而言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斯·莱可能无法明白他的苦衷，但是他不想重蹈覆辙失去所爱的人。
"大约七十年前，我第一次体会到‘爱'的滋味，那是一个人类，普通的人类。都说不能轻易对人动心，因为他们寿命太短，对我们来说转瞬即逝的光阴足以让他们老去、死亡。"
"后来呢？"斯·莱小心地探问。
"后来我还是放弃了。"他长叹，近似于耳语般，"不是因为他老去的模样，而是因为不忍心看到生命的流逝。亲眼看着时间无情的从肉体躯壳中一点点带走鲜活的生命......那种无能为力，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害怕！"赛斯亚纳双手轻柔地把斯·莱的手捧在面前，精巧的脸磨蹭着掌心，"据说奥雷克尔守护着很多神秘知识和禁断的能力，只要能成为它的一员我就能更强、就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意志！所以按族里的规矩，当我成年之日那天，我选择去做一个奥雷克尔。这个选择将决定我未来的一生！可是没有想到，我遇到了你......"
赛斯亚纳轻吻斯·莱的手，单膝跪在他面前，"现在你改变了我的一生。"浅绿色的眸子热切地看着他，"我不得不臣服于你！"
§3·玫瑰风之谷·
◎砂珥nimisha◎
臣服？！被握着的手热的发烫，不对，是斯·莱的全身都在发烫。
这是赛斯亚纳的......告白？远不止如此！看他目光炙热而坚定，其中蕴涵的已不是一个"爱"能包容的了的情愫，这将会是逾越了友情、亲情等等一切之上的更为复杂的情感！
"请你接受我！"赛斯亚纳依旧半跪不动，他抬起精细的脸仰视斯·莱。炯炯的双眸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答复意义之重大！斯·莱慢慢半跪下来，直视赛斯亚纳清澈的绿眸，轻启双唇认真的说："我，接受你。"
万籁俱寂，风也在这一刻停止了奔跑。
对一切美好善良之神的赞美都无法抑制赛斯亚纳狂热的心跳，掩饰不住的喜悦涌了出来，他吻着斯·莱的手："我发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我如何改变，我都忠心臣服于你，用我全部的生命做为代价！"
斯·莱握紧他的手，无限的怜爱地看着他。在他眼中，这个有着漂亮的亚麻色卷发的半精灵像个孩子，正在用最纯洁的心对神起誓，希望能一生守护自己的至爱。
如果这样的誓言是赛斯亚纳的某种仪式，那么此刻自己也要用自己的仪式对他承诺。
"你信奉神么？"斯·莱轻问。
"一切正直善良的神。"
"有一种契约，就算没有神的庇佑也能永固！"斯·莱凑近他一侧耳边，低声喃道。
"你说的是奥雷克尔的契约？"绿眸迷惑的问。
"不是。"斯·莱迷人的微笑着，嗓音更加低哑，他双臂圈住赛斯亚纳脖子搂住他，"大地之神创造人类时候赐予了我们双重生命，一个是肉体的自我‘莫柯索'，另一个是心灵的自我‘努索林'。他告诫我们肉体的生命可以失去但是心灵的自我必须永远坚守。可是大部分人轻易的迷失在肉体的自我当中无法看清自己的心灵，也有部分人曾经以诚相待反被誓言舍弃同样失去心灵的自我。不过，即便人们连大地之神的真名都淡忘了，每一个新的生命依旧能继承这两种‘自我'。所以，大地之神最古老、最牢固的契约法，是贡献自我！完全发自内心的将自己寄托给对方，不需要神的监督或者世人的评价。"
就在他低声细述的同时，赛斯亚纳明显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呯呯呯......"随着一下下的跳动，他胸口慢慢变热，好像有一股热流向他涌来，慢慢的透过皮肤渗透进自己胸膛，只听他继续低语："现在我要把我的‘努索林'也就是我的‘自我'交给你，做为我的誓言，做为我对你绝对信任的凭据。这是只有我们族人才会使用的仪式，而且......"他平静地看着他讶异的脸，"而且一生也不见得会使用一次。"
热流进入体内立刻成为清凉而镇定的一股，通过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传遍全身，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让赛斯亚纳的身体觉得安适无比。
"啊----"他不禁扬起脸轻叫出声。
"放松些，你只要静静地接纳它就行了，然后代替我保管好......"斯·莱顺势亲吻他脖子上淡淡的伤痕，用温润细滑的舌尖舔舐着："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我会象保护自己一样保护你。"
"唔......"赛斯亚纳陶醉而迷乱，无法抗拒斯·莱突然展现出的致命吸引力。他不敢多看他的脸，不敢看胸口热流散发出的浅色金光映照着他俊美的额头、给他的黑发镀上层金色，一眼都不能看！这些会让他不禁想......不行不行，赛斯亚纳拼命撇开头，却迎上柔软的两片在他唇边摩擦，唇像是被施了魔法不听使唤的微微张开，才露出一丝缝隙就立刻被对方的唇舌无情的占领、伸入......
"呃......唔......"眼看自己就要被这温柔的一潭金色水包裹着沉入，赛斯亚纳挣扎、挥手，"等，等一下！"他终于推开斯·莱的脸，惋惜地说："现在还不行，抱歉......实际上我的‘仪式'还没有结束......我要带你去我的故乡----玫瑰风之谷。"
赛斯亚纳带着斯·莱在西方的密林地区走着，这里的树木异常茂盛，许多缠绕的藤蔓好像试图保护着什么。
"把剑收起来，不要碰伤树木花草！"赛斯亚纳提着自己的长袍警惕地挪动身体，避开一根支出挡路的树枝，他压低声音，"精灵们讨厌破坏植物的人，而且你拿着剑会让树木害怕，这些不好的感觉会传到精灵那里。虽然我们打算进入精灵王国，但还是要经过他们的边界。现在的精灵王国已经对人类完全排斥、不欢迎任何来访者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行走了半天的脚程，赛斯亚纳告诉他，这片精灵王国一直由乌西苏米卡一族统治，最近半年来守备加强了十倍，而且拒绝一切外来者进入，尤其是不同族的其他精灵或者半精灵，而自己的故乡就处在精灵王国最西边的一角，部分地区和精灵王国接壤，所以这条密林小径是必经之地。
斯·莱想正常进入乌西苏米卡精灵地区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要带着他先回到自己的家乡，然后可以通过族长试着同精灵王直接沟通，说不定能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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