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寂寞么?" "什么?" "没爸妈,寂寞么?" "寂寞个屁,还不是活过来了?" 真的,当初以为父母死了,我也会一起去的,没想到活过来了,现在还会为儿儿情长的事所忧闷。 "对不起......"阿颠又喃喃说了句。这次我没再对他客气,一拳捶去。 这小子,你对他客气他当福气。 闹到半夜,我们一共干了三瓶酒,嗯......效率真低。 出了酒吧,我们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在街上游逛,模样宛如孤魂野鬼。 "我送你回去。"阿颠打了个饱嗝,酒气飘散。 "去你的,我又不是小女人!"还要别人送,恶心。 "我是怕你被人采了,韩与辰找我算帐。" "哦?"我眨眨眼,眸光轻巧地一挑。 "你要尝尝本少爷的霹雳神拳吗?" 阿颠捧着腹,做呕吐状。 "那我走啦。" "嗯,我一个人回去可以。" 阿颠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到路边招了辆TAXI,走了。 我轻声叹息,倚在路边的路灯上。我看到我的影子铺在地上,在昏黄的地面抹上一片晦暗。 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家,路上莫说枝节横生了,连个人影也没瞧见。直至到了家所在的小巷口。不过不要怀疑,我不是幸运地遇上采草贼了,挡着我去路的是李大哥。 我挠挠头,然后哧哧笑了。 "李大哥,找我?" 李合点头,看着我不动。 我努了努嘴,上前,很豪气地勾住他的脖子。 "走,我们去超市买些酒,然后一起回去喝。" "小齐,你身上酒气已经很浓了。" "所以嘛,反正都那么浓了,再浓些也无所谓。" 我想将李合拉去超市,可任凭我怎么扯,他都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败了,承认你力气比我大可以么? "走啦,李大哥,去买酒嘛。" 李合依然不动,我有些气了,直接往家里去,李合却突然扯住我,往回拉。 "你和韩与辰和好了?" 我咂了咂嘴没搭话。 干吗今天都找我说这事? "我已经容忍你和卓希做朋友了,你竟然还想做韩与辰的情人?!" 我愣住,这是什么话,我夏子齐要和谁结交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我甩开李合的手。看着面露愠色的他,心里只觉不妥。今天的李大哥好怪。平日他都顺着我,很宽厚笃实,从不这么强制。 "小齐,只要那人叫韩与辰,你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寒,你算八字?今天李大哥也一定喝醉了。 我甩了甩手,没在意,隔一会儿,又是嬉皮笑脸。 "算了,你不想去超市也没关系,冰箱里还留了几罐听装的。" 我转身往家里走,李合却突然上前一把扣住我手腕,将我往路边拽。 "李大哥,很疼,你放手!" 我从未切身体会过李合的腕力,今天算有所见识了,倘使他再使些劲,我的手估计要废了。 "李合!你听见没,很疼!"我半是动怒,半是受惊,朝他大吼。 他愣了愣,这才回头看向我,我还以为他清醒了,不料想他直接扣住我的腰,把我扛到肩上。 "李合!你放手!我要生气了!"我朝着他又是捶又是踹,他却不痛不痒,把我扔进他的面包车里,更锁上车门。 我的醉意消了大半,立时从位子上跳起来。 李合坐到司机座上,用力合上门,盯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抑制下心里的忐忑,开口:"李大哥,你今天怎么了?" 李合不动声色,过了少刻后启动车,急速飞驰。 我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最后我受不了了,打不开车门,就直接扑到李合身上。 他的手一歪,车子跟着一斜,他忙不迭推开我,稳住方向盘,然后刹车。 我没有丝毫做错事的觉悟,因为错不在我,今天的李合铁定疯了,没什么可以谈的。 "我要下车!" "小齐,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如果不巧,有可能出车祸,我们二个都会死。" "我要下车。"我重申一遍。 李合豁然看向我,眼里竟充着血丝。 我干咽口水,身体不自主地往后退,直至贴上车门。 李合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手指深陷在我的皮肤中,我疼得直抽凉气。 他豁然一使力,我身子往前冲向他。 他一手扣住我的手腕,顶在车顶,然后另一手撕扯我衣服。 我打包票,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第九章 我的心情很不好,原因是韩与辰,加上醉酒,思绪一片混沌。所以,我绝对绝对没有耐心对着面前发了疯撕我衣服的男人,即使他是我一直敬为兄长的李合。 我挪动脚,然后看准时机,膝顶上去,击中李合的腹部。 李合闷哼一声,手捧着腹,松开我,往后挪了挪。 我微微喘息,揉了揉膝盖,你身子硬朗,你不疼我膝盖还疼呢。 李合有些诧异地看着衣冠不整的我,又低头扫了眼自己的手。迟疑开口:"小齐......我对你......我......"他呼吸转急,瞳人慌乱地四转。"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我......" "停!"我做了个STOP的手势,打断他。 "什么都不要说,现在送我回去!" "不行。"他斩钉截铁,决然的程度绝不亚于我。我险些白眼一翻,气晕过去。 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李合兴许看出我的不快,抿了抿唇,面色有些苍白。 "你今晚去我家,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不要,我不去!" 虽然我自知并非什么倾国倾城,但近来被男人调戏的次数太高了,我幼小心灵蒙上阴影,何况先前还发生这种事?总之,不去! "小齐!"李合的声音也调高了,他伸手要抓我的臂膀,我一惊,立即挥开,怒吼:"李合!你要发春找女人去!他妈的不要骚扰我!" 李合怔住了,但刻下的我才不管这么吼他会不会影响情谊,他如果再碰我,我保证会海扁他一顿。 "......少爷。"李合顿了半晌,叫出个让我灵魂出窍的称呼。 神经病,李合今天果然不正常。 我决定原谅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毕竟我是心胸宽阔坦荡的少年,他今天又疯了,再斤斤计较也无意义。 我越过他,要从司机座边的车门下车,然才碰上门把,却又被他伸手一拉,我跌到了座位上,耐心宣告全灭。 "李合!你再这样我们就绝交!" 别说我小气,我底线就在这儿了。 "少爷。" 我晕,我无力......我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转醒时再深思,今天究竟走的是什么运。 "少爷,你记得老爷和夫人怎么死的吗?" 仿佛有一桶冷水浇下,我一个激灵,睁大眼,看向李合。 我第一次有种感觉,李合并非在看我,而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你还记得老爷和夫人怎么死的吗?"李合又问了遍。 我迷惘,不知为何父母在他口中成了老爷夫人,而我成了少爷,但仍旧回答:"车祸。" 这种事怎么会忘? g 漆黑的夜色,班驳的商店招牌,凌乱的树影,融入夜色的车灯,我还清楚记得,是被另一辆车撞尾。 父母是保护我而死的,因为当他们注意到两车相撞时,第一反应便是抱住我,护着我。 车祸很严重,我们那辆车甚至翻了,司机当场死了,父母是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的。 "你真觉得这车祸那么简单?" 我因他一语僵住。 "你......什么意思?" "老爷有家公司,而卓正是他的助理,你记得吗?" 我点头。当然记得。那时我们二家很密切,常往来。卓希是卓正的儿子,我就是那时认识卓希的,随后给他取了阿颠这绰号。 "老爷死了,而你得到什么?非但公司被韩氏吞去了,连你的栖身之地也没了!" 我因李合语中的恨意微怔。 "那是假象,公司看上去完善,事实上已经亏了很多了......父亲一死,支柱没了,卓伯父替我变卖了房子,说去抵债......至于韩氏......即使他们不收购,公司也不行了......" "小齐!谁告诉你公司不行的?" 是卓正一个人说的,但我当时小,什么都不懂,周围的人见我落魄,又不再亲近...... 我抿着唇,不发话。 "小齐,你也怀疑的是不是?" 李合抓着我的手问。他的目光很炽烈,如同一把火,灼得我发疼。 "李合,即使如此,你也不能说爸妈是被人杀的。" 我心下叹息,抽回手。 遗产被人夺去是一回事,可父母死于人手,又是另回事。41-42 "公司根本没垮!老爷的死铁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韩氏是主谋,老爷一死,卓正那帮凶就里应外合,把公司转给了韩氏!" 对着神情激动的李合,我尽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稳:"李大哥,你真会说笑,那家公司规模或许不错,但再怎么,也不会让韩氏集团的董事长动念的。再说,你有证据吗?" 李合盯了我半晌,不说话。 我低声喟叹:"李大哥,你是谁?" 照李大哥的话来说,他对我家很熟。 "我以前是孤儿,被母亲遗弃在街头,是老爷收养了我,不过我们俩并未见过面。" 我点头,迎上李合刹那灼亮的目光,一个大胆的念头直冲入酒精萦绕的思绪中。 "你......喜欢我爸爸?" 一句话出口,我只想煽自己耳光,李大哥对父亲,怎么可能...... "对,我喜欢他。" "你......"我惊愕地瞪大眼,思绪卡住了。 "我喜欢他,我只是默默喜欢他,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李合伸手,轻轻抚摩我的头发。 "小齐你越长越像他,所以我会不小心......对你......小齐,我从来没想过劝你报仇什么的,因为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你是他用命保护下来的。可韩与辰于你而言是仇人的儿子,所以......至少不要和他在一起,好吗?" 我僵住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看着李大哥,我看着年近二十六的他,他的眉紧紧蹙着,眉心高低不平,宛如连绵的山。 他很痛苦,他的神情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我惊惶失措,我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或者说,现在说什么话,都是对他情感的污蔑。但同样的,我无法一口应下他最后的企求。 我下了车,这次李合未阻止我,我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址,是卓家。 我很久没去卓家了,算算,也有好几年了。 自从父母出车祸,卓正替我卖了房子后。 我们两家唯一的联系就是我与阿颠。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我的挚友,支持我臂助我。 我按响他们家的门铃,他们家是一幢别墅,红色方砖所砌,二层楼,三角顶,顶上还有个装饰用的假烟囱,雅致又古朴。 开门的是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妇女,她上下打量我一眼,问:"找谁?"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我想找卓正与卓希。" 妇女说:"老爷和少爷都......" "张姨,谁来了?" 恰好,一个浑厚的男声浮起。 我微微侧过身,越过被称为张姨的女人看向屋里,明朗的大厅中,一个男人穿着真丝睡袍,靠在沙发上,他回头看见我,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 有什么可震惊的?我们住在同个城市,本来就很近,又不是异国访问。 "卓伯父,我可以进屋吗?"心里虽如是想,但口上礼貌可没有半分欠缺。 男人点点头,目光有些迟缓。 "子齐......" 第十章 客厅里,我坐在皮质转角沙发上,手中转着一杯热腾腾的茶。 卓正盯着我半晌,说:"子齐,长大了。" 我点点头。我不想扯话题,也不想拖泥带水,所以直白地问:"当年我父母的车祸和我爸爸的公司......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可现在我想知道,关于其中的细节。" 卓正的目光闪烁了下,他笑了。 他现在老了,鬓发斑白,眉毛又粗又密,鼻梁上架着一副窄边眼镜,模样很严谨。 他说:"小齐,我今天也不想隐瞒什么,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唯一一件事,就错得离谱!" 我的心凉了半截,难不成......真的是人为? "李合那孩子有找过你吧?"他顿了顿,"你父母的死,真的只出于意外。" 我没找阿颠,反正找他,他也一定睡得像死猪。所以与卓正谈完,婉拒他的挽留,直接离开了。 我临走前看了看墙上的钟,不偏不倚,三点整。 走到街上,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卓正总算告诉我实情了,我父母确实死于非命,可父亲一手建立的公司,却是被卓正所骗去的,因为他的妻子在外瞒着他赌钱,借高利贷,身负巨债,所以动了歪念。而我小,不懂事,我父亲又信任他,什么都告诉他,所以他动手时一点也不费力,买主就是韩氏。 卓正还告诉我,日前他与妻子为这事再度发生口角,阿颠恰巧经过,偷听到了。怪不得他近来老向我道歉。 我坐在路边,摊开双手,手指长着粗粗的茧。 我并非生性旷达,坚信什么‘君能洗尽世间念,何处楼台无月明'。只是家产和父母的死重叠在一块儿,我只在意那原本温馨的房子忽然只剩我一人。 我搓了搓手,觉得晚风刮在身上,寒得砭骨。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忽然闪过两道白色的灯光,紧接着急刹车的声音响起,尖锐得近乎能割破我的耳膜。 我抬头一看,银色跑车中走出一个男人,男人穿着西装,却没打领带,领口有些松松地敞着,为男人添了分野性的狂美。 男人走到我跟前,一把拽起我。我心里暗叹,为何我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像我这样优雅韵致呢? "你去哪儿了?"男人问,我不回话,依入他怀中,然后......呕。 "你!"韩与辰立即将我从自己怀里拉开,我难受地蹲下来,手紧按着胸前的衣服,却制不住不断涌上喉咙的酸味。 "子齐!"韩与辰伸手要拉我,我挥开他的手,低声说:"一会儿推开我,一会儿又拉我,你当我谁啊?" 韩与辰的脸乍青乍白。 "我......不太喜欢这味道。" "所以你走,走得远远的。"我没说滚已经很客气了! "子齐,我找了你很久。" 我点头,想站起来,可手才撑住地面,又忍不住呕吐了。 韩与辰赶紧将我搂入怀里,拂着我的背,我瞥他一眼,问:"你不是讨厌这味吗?小心我再呕在你身上。" 韩与辰的脸色顿时有些难堪,但过了少时又自若如常。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要扶我,我摇头:"我想坐一会儿,你如果不介意也坐下,如果介意,就回去,我过会儿自己会回去。" 言下之意,我可没有逼他陪我一起坐在街上。 韩与辰嘀咕:"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一人回去?" 说完,在我身边坐下。 我真喝醉了,看着韩与辰半天,脑袋一麻,把方才发生的,被我归为不可思议,宛如电视剧情节的事告诉韩与辰,无一遗漏,包括我父亲的公司是被韩氏收购的。 韩与辰的眉蹙着,紧紧盯着我。 我看到灯光在他幽邃的眼里映出淡淡的光芒,光芒应该是凝固的,但看在我眼中,却仿佛流水般哗啦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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