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晴故意稍稍提高音量，好让扬鹰也能听见。
「义大利？那麽远？」
程芷庭似乎对霍晴大惊小怪的反应颇为不满，但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似乎无意再继续对话下去。
「那……」搜索枯肠找寻话题，为了替霍泷争取更多的时间。「学校的休学程序已经办好了吗？」
少年岁月-36
更新时间: 08/26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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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这个时候，在程寒轩的家里，霍泷好不容易终於得以进门。
「小轩！」一摆脱了铁门的枷锁，霍泷立刻百无禁忌地抱住程寒轩，却发现他的身体异常的僵硬。很明显地，小轩在抗拒自己的碰触，这让霍泷在震泷之馀更加的沮丧。
程寒轩不自在地轻轻挣脱霍泷的怀抱，向後退了一步，头更是快垂到了地上。
「怎麽了？」
又是一味的摇头。
「小轩，我说过，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所以有什麽话你都可以对我说喔！」霍泷虽然心里很急於知道小轩的事，但却只能慢慢地诱导他说，因为他知道小轩在这方面是很死心眼的。
「我……我……我要搬家了。」我了老半天吐出来的却是这句话，霍泷差点没吐血。
「那个我已经知道了。」霍泷按住程寒轩的肩膀正经八百地说道。
「喔。」程寒轩有点茫然地回想，自己什麽时候跟霍泷讲过这件事。不过，他当然是不可能想得出来的，一是因为他根本没告诉过他，二是因为以他这种健忘的个性来说，要记住自己说过什麽是非常困难的。
「我想问的是，最近你到底在烦恼什麽？不要将心事藏在心里嘛！我希望能分担你的烦恼……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就在程寒轩吞吞吐吐之际，霍泷的手机突然大响，程寒轩立刻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电视机的方向，看得霍泷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忍不住暗自窃笑。
「喂？」才喂了一声，另一端的霍晴便叽哩呱拉地讲了一大堆：「阿泷，寒轩的妈妈刚刚才离开，我实在拖不下去了！听她说寒轩要搬到义大利去耶！而且下礼拜就会办休学了，所以时间很紧迫，你那边怎样了？寒轩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既然知道没时间了，我就不多说了，回家再跟你讲！就这样，拜！」霍泷行动迅速地按掉电话，将小轩拉到房间，锁门。
「小轩，我真的没时间了，你妈妈快要回来了！如果你现在不说的话，可能……以後都没机会了，你知道吗？小轩！小轩！」霍泷突然间激动起来，将程寒轩压至门後，慌乱、紧张、焦急，各种的情绪全交结在他脸上，然後，他深呼吸後认真地吐出一句：「所以，我一定要对你说，我喜欢你。」
程寒轩的脸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後又是平日温温柔柔的笑脸：「我也喜欢你呀，阿泷。」
靠！你根本就没搞懂！
霍泷在心里低咒了声，已没剩多少时间了！他头一次觉得小轩迟钝的个性真令人恼火。
「我所说的喜欢不是朋友间的喜欢！而是情人！我想要你当我的恋人！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离开！小轩！」大吼之後，霍泷才被自己的大胆『真情告白』吓了一跳！完了！他刚刚完全没有考虑到──若是被拒绝了怎麽办？
盯著小轩那仍然处在打击中的表情，霍泷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他不该这麽早就对小轩说这些的，小轩能理解他的话吗？能接受吗？
等待著……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十五秒……
然後霍泷才猛地惊觉，或许要等神经超级迟钝的反应过来，至少得花上半日！
卡嚓！
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霍泷立刻跳了起来，找寻躲藏的地方。
冷不防，地上的一件物体让像一只热锅上的小蚂蚁的霍泷整个人结涷。
──一个……用过的保险套，在床边的地上。
※ ※ ※ ※
「为什麽要留那家伙在这里吃饭！」宋銆飞将自己的位置尽量远离商仲斌的毒害，虽然明知抗议无效，仍忍不住发牢骚。
宋銆空笑吟吟地不作任何回应，反而跟身边的『老婆』迳自窃窃私语起来，甜得让宋銆飞差点吃不下饭。
「来，吃吃看这鱼。」筷子上的鱼肉不是放到碗上，而是直接送进对方口中，『刚好』目睹这一幕的宋銆飞赶紧低下头猛扒饭。
「飞，小心呛到。」商仲斌恶心兮兮的温柔嗓音令宋銆飞一颤，口中的饭差点喷到坐在对面的大哥身上。
「銆飞！吃饭时候正经点！」宋銆空严肃地对宋銆飞丢出一句话之後，立刻变了个脸向爱人说：「还不错吧？明天想吃什麽？」
哇靠！什麽正经！他自己根本一点也没正经过啊！宋銆飞第一次见识到大哥这出人意表的一面。
今天下午才刚向自己介绍那看来金屋藏娇多时的大嫂，晚上便公然明目张胆地让那个人与自己同桌吃饭，真是的！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
由於宋銆飞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所以他根本没听到商仲斌煞有其事地低语：
「飞，明天一起上学吧！我来接你。」
年少岁月-37
更新时间: 08/3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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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泷现在的表情，就像看到狮子在摇呼拉圈一样。
谁快来告诉他──那不是保险套，而是……气球吧！
「寒轩？你在房里吗？」程芷庭的声音令霍泷猛地清醒，虽然明知道现在自己最好是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但……那个保险套却将霍泷的脑袋全盘打乱了。
程寒轩还是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寒轩？你怎麽把门锁起来了？开门啊！」门呯呯作响，由慢变快，到取後简直像在擂鼓。
霍泷注视著程寒轩，半晌，下定决心地打开房门。
程芷庭惊讶的表情僵在门边──
「你！怎麽会在这里？」不等霍泷回答，她便突地明白了。霍晴的拜访原来是别有用心！好一招调虎离山！
「我要带小轩离开这里！」被怒气冲昏了头的霍泷一开口便是这惊人的宣示，连程芷庭也有一瞬间被他的气势压倒。但很快的，一抹轻蔑的笑意便浮上了她的嘴角。
「霍『老师』，我看你好像搞错了吧？要带寒轩走的人是我呢，你是不是头脑坏掉啦？嗯？」程芷庭瞄了程寒轩一眼，只见他还是一脸呆样──呵，这才是她的乖儿子。
看来霍泷在他心中也没有多重要的地位嘛！
「小轩还未成年……」霍泷的话多了威胁的意味，身体更下意识地挡住程寒轩。
他连猜都不用猜，眼前这位所谓的『母亲』对小轩做了些什麽！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程芷庭胜利的眼神更炽。「我可是他的母亲耶！」
「母亲！」这个词让霍泷更加生气，什麽母亲！母亲会做那种事吗？「亏你还有脸说得出口！」
「阿泷！」小轩这次的反应可谓万中数一，速度之快令霍泷为之乍舌。
「我有做什麽事吗？」程芷庭似乎对出声为她辩护的儿子感到非常满意，神色多了份镇定自若。
「你……！」难道还真要说出来？霍泷咬紧牙关，却不愿当著小轩的面说出这种事。
「哈，我怎麽样？请你放尊重点！这里可是我家，由不得你这麽放肆！」程芷庭作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听得出她正压抑正怒气的声音说著：「我们要休息了，请你回去吧！」
霍泷一听到『休息』两个字更是心头火起，口不择言了：「我不会留小轩跟你在一起的，你这个连儿子都染指的恶魔！」
程寒轩突然间打了个哆嗦，冰冷得吓人的右手抓住霍泷的手臂。
「阿泷！」
「小轩！」霍泷不理会程寒轩眼中的哀求，狠下心地转向程芷庭继续说道：「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你有没有想过，小轩心中一直都把你当成一个温柔的妈妈，但你做的事却只会让他痛苦！你没有资格身为人母！」
程寒轩似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的泪终於夺眶而出，虚弱地恳求著霍泷：「求求你别再说了！妈妈没有错！错的都是我！错的是我！」
程芷庭则是呆若木鸡地站著，不知是被霍泷的责骂还是儿子的哀求夺去了辩驳的能力。
「是我不好……不要……骂我妈妈……」程寒轩竟然哭著向霍泷跪下，霍泷既心疼又无措地想要拉起他下滑的身体。
「好、好，我不说了！快起来吧！」这样的程寒轩竟让霍泷欲哭无泪，在他小小的心中，母亲的影子是如此巨大，也是自己无可替代的一个存在……
程芷庭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怪异的眼神没有焦距地落在两人身上。
「我不想让你知道的……」程寒轩抽抽搭搭的肩触摸起来尤其脆弱，霍泷感到胸口又是一阵刺痛。
是自己太天真了吗？以为自己有能力去保护、包容小轩的一切，以为能让小轩不受到伤害，以为……小轩的纯真是他的武器……但事实证明，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小轩坚强！坚强得令他心痛──他宁愿他能让自己为他分担一点点悲伤，只要小轩愿意的话……他可以，将自己的未来都交到小轩手上。
「我不想让你知道的……」程寒轩不断地重覆著这句话，彷佛它是可以破除他长期被施下的咒语一般。
年少岁月-38
更新时间: 08/29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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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哄哄的教室在霍晴进来的一瞬间突然肃静。
同学们关切的眼神令霍晴更难以说出即将要公布的事。
环视教室一周之後，他终於清了清喉咙，开口：「各位同学，我在这里要宣布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
他的视线移向教室内的空位，继续说著：「程寒轩同学要休学到义大利了。」
全班立刻发出叹息声，少了程寒轩，就等於少了个活招牌啊！世界上要找到第二个那麽纯真的人大概很难了！
也不知道大家是在婉惜程寒轩的离开还是什麽，当天整个班的气氛非常低迷。
唯一的例外是宋銆飞，当然他不愿承认程寒轩的离开会对他造成打击，能摆脱那个脱线得有点莫名其妙的男孩还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呢！
然而，内心总是有点空空的感觉──宋銆飞又吐出一句脏话，便趴在桌上睡觉。
※ ※ ※ ※
大学的教室前半部都是空的，因为座位不固定，学生很习惯性的从後面开始坐，於是便形成这种奇怪的景像。
坐在最角落位置的霍泷将书本竖立在桌上，挡住自己失焦的视线。
今天下午两点班机。
到头来，他还是无法改变一切。霍泷看著窗外的树影，心中却仍然挂念著手上的表，表上指著十一点五十五分。每分每秒都像在心脏上刻下狠狠的一刀，随著心跳而加剧痛苦。
台上的教授所讲的一句也没听进去，脑中反而不断重覆著那句『我不想让你知道的』……
为什麽小轩不想让我知道？是因为我不值得他信任吗？还是我不配知道……？
无论答案是什麽，都注定是要让霍泷心碎的，於是他不愿再想下去了──虚软地只在桌上，想睡却睡不著。
十一点五十六分，五十七分，五十八分，五十九分──下课钟响！
不知不觉，霍泷便在心中计算著从学校到机场所需的时间。
嘿！还算什麽！反正……也总是要离开的不是吗？难道还奢望能留得住小轩吗？
在小轩的心中，他是永远比不上有血亲的妈妈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
下课的人潮不断从霍泷的眼前流过，不一会，偌大的教室便只剩下他一人。课桌上仍搁著那本放反了的书。
※ ※ ※ ※
『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本飞机将於十分钟後起飞……』
程寒轩抱紧胸前的哈姆太郎玩偶，目光不停地往窗外搜索。程芷庭不悦地说：「在看什麽？不会有人来的啦，你的同学现在都在上学呢！」
「嗯……」程寒轩讪讪地收回视线，不理解胸口的痛从何而来。
那阵痛，大概是从霍泷那天对自己说『我喜欢你』开始吧。想了又想，他还是弄不清楚霍泷所说的喜欢，跟自己的定义有何差别，只知道……那时他的表现令自己的心猛地揪紧，比妈妈留他自己一人在家时的感觉更为强烈。
被霍泷知道了他跟妈妈之间的秘密，老实说，他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而霍泷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因此改变，程寒轩觉得很开心。
这样就够了吧？只要霍泷还当自己是朋友……或许现在还是有舍不得的感觉，但慢慢总会适应的吧？
就在程寒轩为了自己的心安而找好藉口的同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却倏地出现在眼前！
年少岁月-39
更新时间: 08/30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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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泷就像刚从海里爬出来似的全身湿透，气喘如牛的他在看到程寒轩的时候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小轩！」霍泷坚决的视线扫过程芷庭，後者碍於身处公共场所而没有发飙，但表情已很明白地警告著霍泷不要乱来。
「阿泷……」程寒轩发现自己竟然在哭！但他知道这不是悲伤的眼泪──那跟他晚上躺在床上所流的泪是不一样的。「你……也搭这班机吗？」
哇──咧！现在是什麽情形！
霍泷只觉得自己满腔的激情勇气被小轩的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这就是他所喜欢的人，不是吗？
「小轩，我是来带你回去的！」霍泷想要更靠近程寒轩，却被卡在两人之间的程芷庭阻止了。
「请你别开玩笑了好吗？飞机就要起飞了。」程芷庭解下才刚系好的安全带，挡在霍泷的眼前。
程寒轩显然被霍泷刚说的话迷惑了，他呆呆地问道：「回去……哪里？」
他从来没想过，除了妈妈的身边，还有什麽地方是他可以『回去』的。或许他一直都在心里说服自己很爱妈妈的理由，也是因为唯有妈妈是他的归属……
以前他简直不敢想像没有妈妈的生活，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在无数个无眠的夜哭著等待的理由、忍受妈妈因想起爸爸而大哭大闹的理由……只因妈妈是需要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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