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冰影真奇怪地看著他。 「出门啊!」又是理所当然的口气,听了就让人不爽。 「喂,照照镜子吧!你这副德性就要出门?好歹也回去洗个澡啊!真受不了!」冰影真指著他的鼻子,像连珠炮似地说著。 「哎,真罗嗦!」御凡菊搔搔头,一副没辄的样子,虽然满腔的不甘心,但他还是乖乖地照冰影真的话去做了。 ※ ※ ※ ※ 哇咧!── 才踏进门口,御凡菊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原本的行李箱不见了,沙发、茶几、柜子全都擦拭过了,地板也闪闪发亮,乱七八糟的家具都被摆放好── 他蹬蹬地又跑出去,确认一下门牌的名字,是『御凡』没错啊! 真是见鬼!难道是小仙女趁他睡觉时来施过魔法了吗?──当然不可能啊! 对了,是他! 御凡菊想起了冰影真怒气冲冲的模样,不禁噗嗤地笑出声。 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看起来感觉不错呢! 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吧?御凡菊笑著想道。 ※ ※ ※ ※ 冰影真才刚换好衣服,就听到有人按门铃。 开门一看,冰影真立刻整个人僵住了。 天啊!在搞什麽啊! 御凡菊下身只围了一条浴巾,全身湿答答地还滴著水珠,长长的黑发紧贴在肌理分明的身体上,形成一幅震慑人心的景象。 冰影真呆呆地仰望著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性感! 然而,御凡菊焦急如焚的声音打破了冰影真脑中的混沌:「你把我的衣服收在哪里?」 「啊?喔!我去拿给你!」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的冰影真火速地冲进御凡菊的家里,一方面是为了掩饰无端出现的满脸红霞。 混乱的十分钟过去了。 终於穿戴好的御凡菊喊了冰影真一声,冰影真下意识地转头一看,霎时愣住了!没想头这个蓬头垢面的家伙竟然如此的帅! 冰影真不得不承认御凡菊是天生的骨架子,怎麽那麽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帅得无法形容?这种人不跑去当模特儿就太浪费了! 「怎麽啦?要出发喽!」御凡菊拍拍呆掉的人的肩,然後带头走了出去。 ※ ※ ※ ※ 高级法国餐厅里的小提琴手正拉著优美的旋律,桌上摆放的一朵红艳玫瑰正散发著诱人的甜香,然而,御凡菊现下都无心欣赏,只想眼前这个说个不停的男孩能稍微竭一下。 「你平常都来这种贵得吓死人的餐厅?天啊!这里一餐就够我吃上一个礼拜了!而且一份的份量就那麽一丁点,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乱花!告诉你,我家也不穷,可是我就不会像你这样胡乱挥霍!你到底有没有理财观念啊?看你一定是那种常被人骗钱、以好几倍价格买些无用商品的人吧!你这样多少钱都不够花啊,总有一天你会......」冰影真毫无停止的迹象,让御凡菊受不了地叹气。 「你说那麽久不会累吗?」御凡菊把葡萄酒杯递到冰影真眼前,笑说。 其实,御凡菊并不讨厌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反而觉得他这般的坦率反应实在有点可爱。 「......」还想反驳的冰影真在犹豫了一下之後,还是接过了酒杯猛地灌了下去,一瞬间就把整瓶浓度颇高的葡萄酒给见底了。 哇,看他已经很渴了嘛!御凡菊不经意地溢出笑意,而在看到冰影真因此酡红的双颊时,笑意加深了。 不会喝还喝得这麽猛?呵呵。 「来,你想吃什麽?」趁冰影真暂时没办法发表高论,御凡菊把握机会抢回主导权。 「嗯?」冰影真抬起疑惑的双眸,问道:「刚才你不是都点好了吗?」 刚才明明看到御凡菊跟服务生点了一大堆的菜啊! 「那是我的份,你的还没点呢!」御凡菊眼底的笑意扩大,嘴角因而不由自主地上扬。 「天!你的份?」他是恐龙啊?话说回来,为什麽他吃那麽多身材却那麽好? 「对啊。」气定神閒。 一会儿後,服务生终於开始上菜。 此时此刻,饿坏肚子的两人已顾不得什麽礼仪,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两人满足地瘫在椅子上叹气时,服务生也已经累得倒在地上了!他怎麽遇到这种吃饭快得像火箭的客人呀?害他得马不停蹄地收盘子、端菜、再收盘子......真不是人! 「呼!」冰影真在吃饱喝足之後,又想起了"训话"的任务了。「你常来这里?」看御凡菊跟店里的人熟络的样子让冰影真顿起疑心。 「喔,差不多每天都来。」哇咧!给它说溜嘴了! 御凡菊心里暗叫不妙,但覆水难收,只好见机行事了。 「每天?你是嫌钱多吗?这里吃一顿饭就几千块耶!」冰影真又开始他的『节俭经』了。 「没办法啊!我又不会煮饭!」御凡菊又是一贯的理所当然。 「真受不了你!你就不会去买个便当或去超市买那种已经处理好的肉吗?无论如何都总比这里便宜!」冰影真一时激动,连音量也大了起来,引起了其它人的侧目──尤其是那句『无论如何都总比这里便宜』,引来了店里经理的『怨恨眼神』。 「呃。」冰影真也察觉到自己情境不对的发言,连忙压低音量说道:「以後我来煮饭!」 「啊?」 3 从此以後,冰影真成了御凡菊的『家厨』。 冰影真每天免费负责帮御凡菊煮饭,但两个人的菜钱则由御凡菊来出。 因为是暑假期间,倒也为冰影真找了个打发时间的好差事。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冰影真也从御凡菊的口中得知他的工作是服装模特儿。 难怪他的身材那麽好!不过听说模特儿都要控制食量,他怎麽没看过御凡菊有『控制过』? 说起模特儿,冰影真从来都不曾特别去留意,但他知道现在日本的女学生对这种职业的人很著迷就对了。那麽,御凡菊这种好吃懒做的人也会受欢迎吗? 於是这天,冰影真怀著好奇的心理到书店买了一本流行杂志回家。 翻开内页,竟然也看到『御凡菊』的名字在目录名单内。 按照其页码翻到该页时,冰影真难以置信地看著照片中跟印象中完全搭不上的御凡菊。 『御凡菊,五月十九日出生於日本青森县,十七岁时被发掘出道,因参与 "AMAZING"一场服装秀而一鸣惊人,目前已成为东京的首席模特儿。御凡菊与众不同的是他没有所谓的经纪人,一切的筹备事宜皆由本人一手包办,可见其过人的毅力。他也曾拒绝三大公司的挖角,专心只往模特儿一条路走,可说是名模界里最闪亮的一颗明星。』 哇咧!不得了!他竟然是这麽厉害的人?平常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 冰影真将目光再次放在那张特大的照片上,里面的御凡菊沐浴在灿烂明亮的灯光下,修长匀称的身材线条在衣服的衬托下完美地呈现,脸上自信的笑容让他更添上一份狂野的美,狩猎般的眼神彷佛在说著他生来该如此的傲视众人。 正看得入神,突来的一阵敲门声让房里的冰影真吓了一大跳。 御凡菊和他互相拥有对方家里的钥匙,正因为如此,冰影真很确定在敲门的一定是御凡菊。 「嗨!冰影,要不要去看电影?」在御凡菊踏进房的同时,冰影真将杂志迅速地塞到背後衣服内。 「喔,好啊!等我换好衣服再过去找你。」冰影真焦急地看著愈走愈近的御凡菊,他就是不希望让御凡菊知道他去买了这种杂志,这样他的面子可挂不住啊! 御凡菊打量著冰影真似乎在冒著冷汗的脸,眼睛倏地出现了照片上那种狩猎的眼神。 「你背後藏著什麽?」发现冰影真的手不自然地伸向背後,御凡菊再次趋近。 「没......没有!」冰影真用力地摇了摇头。 欲盖弥彰。 御凡菊的眼中分明写著不相信,他更迫近冰影真,以半威胁的口吻说著:「看一下有什麽关系?别那麽小气啦!」 「不行!不要过来!」冰影真战战兢兢地边说边退,终於退到床沿,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这种行为无疑更勾起了御凡菊的好奇心,他猛地扑向冰影真,企图抢走他藏在背後的东西。 冰影真一方面惊讶於自己的力气竟然比不上御凡菊,另一方面仍死守著背後的杂志,最後他整个人躺在床上,紧紧地将杂志压著。 御凡菊不死心地一手撑著床,一手伸到冰影真的背後欲扳开他的手,一时之间两人争持不下。 突然,御凡菊停兀地停下了动作── 不明所以的冰影真抬起疑惑的双眸,在视线相触的瞬间,连冰影真也不能动了。 御凡菊在看他!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热烈眼神,很复杂,很难懂,也很──迷人...... 御凡菊长长的头发像布幔般地将彼此罩住了,让他只能看著他,他也只能看著他。 两人靠得如此的近,甚至连彼此暖呼呼的气息也萦绕鼻间,那种混合微醺的暧昧使室温骤然狂飙...... 冰影真的脑中空白一片,什麽杂志、抢夺都已抛诸脑後,剩下的......剩下的只有一种原因不明的昏眩感。 他一定是生病了!他觉得整个房间都在旋转,转得他头都晕了。 眼前御凡菊美丽细致的脸庞渐渐迫近,冰影真却越是看不清。 四周静谧无声,彷佛一切的吵杂都被御凡真长长的黑发给吸去了。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而在这片默然中,心跳声就变得异常明显起来。 是谁的心跳?他的,还是──他的? 外面忽然下起雨来,淅沥淅沥的雨声进入了他们的世界。半开著的窗户挡不住强势的雨滴,任由其翩翩降落,沾湿了纯白的纱质窗帘。 冰影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感觉到一层厚厚的暖意从唇上传到了全身上下,彷佛所有的力气都被吸光,他只能无力地半睁著迷蒙的眼,沉溺在这片诱人的温暖里。 御凡菊像在品尝醇美的红酒一样,轻啜著眼前血红似火的唇,不带酒精,却教他迷醉的味道,流连不舍。 不知何时,御凡菊已将冰影真的双手扣压在床上,急促的雨声迷乱了两人的意志,御凡菊情不自禁地低头咬住了冰影真衬衫的扣子── 「轰隆轰隆──!」天空乍然的一声巨响震住了两人的动作,御凡菊触电似地跳了起来,松开了箝制冰影真的双手,只剩下依然燃著火焰的目光凝视著他。 那双眼有著难以名状的挣扎、痛苦、喜悦、自责......复杂得像一潭见不到底的深池。 然後,在冰影真回过神以前,御凡菊已毅然夺门而出。 只留下冰影真以及一室的茫然。 冰影真抬起发软的手,轻轻地摸著有点麻麻的嘴唇,上面还若有似无地带著另一人的味道和体温。 心中一阵的骚乱,冰影真烦躁地在床上一个翻身,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 失去焦距的眼飘向飞扬的窗帘,心里却想著『这场雨什麽时候才会停』这种不著边际的事。 ※ ※ ※ ※ 当天晚上。 满桌子丰盛的菜像是在讽刺著冰影真似的散发著诱人的香味,平常的吃饭时间已过了三十分钟,但冰影真仍然坐在饭桌前等待著。 从小时候起,冰影真便学会了等待。因工作已经常晚归的父母促使等待变成了冰影真最亲密的同伴。 通常,他都是随著满屋孤寂而入睡,因为那些他所等待的人──总是没有出现。 空盪盪的屋子,时钟规律的滴答声,电视机发出的夸张嘻笑声......每样东西都是如此的单调乏味,千年如一日。 他以为自己已经改变──自御凡菊出现了以後。 因为,夜晚的来临不再代表寂寞,他有了『要等待的人』。 事实上,下午所发生的事让冰影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彷佛一直紧绷的自我,在那一刻得到了解放。但是──解放後的後果他却不敢去想。 他不懂御凡菊心里在想什麽,也不懂今後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如何。 此刻,冰影真其实很怕要去面对御凡菊的,但他内心的某一部分却渴望著去见他,去确认他是有心或无意。 在期待与害怕的双重折磨下,冰影真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然而,这一夜,家里的门铃声始终没有响起。 雨,下了一整晚。 〖自〗 4 早上六点,冰影真踉踉跄跄地走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洗去身上整夜没閤眼的疲惫。 换上轻便的家居服,走到客厅将自己丢到沙发椅上,发起呆来。 昨夜爸妈又彻夜未归,不过,他也习惯了。反正,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子的了。 百无聊赖地拿起电视摇控器一按,吱吱喳喳的鼎沸人声顿时宣泄而出,但冰影真却置若罔闻,整个世界都好像停止了,什麽都不剩。 倏地,一阵来自外世界的刺耳门铃声惊醒了已经进入了弥留状态的冰影真。 因为过於慌张,膝盖还不慎撞到了茶几一角,痛得他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猛地用力打开门,御凡菊憔悴的样子立刻映入眼帘。 「冰影......」才说了这麽一句,御凡菊便整个人趴在冰影真的身上,四肢无力地不断往下滑。 冰影真稍嫌吃力地将他扶进屋里,不用问原因,他已经知道御凡菊发生了什麽事。於是他在安顿好御凡菊之後便到厨房忙了起来。 果其不然,在狠狠地吃了一顿之後,御凡菊又再次复活了。 看来,他昨晚没吃东西......认知到这一点的冰影真不禁黯然。 「冰影......」御凡菊放下筷子,看起来有点难以启口。「那个......我......昨天......呃......」 「嗯?」冰影真存心装傻,心脏却背叛了他外表的故作镇定,扑通扑通地直跳。 「抱歉!」御凡菊突然双手合十,眼睛却偷偷观察著冰影真的反应。「哈!我这个人哪,有时候就是会欲求不满。昨天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麽要道歉?道歉就代表昨天的一切都是错误了?所有的事就只是你的一时『欲求不满』吗? 冰影真的心抽搐了一下,但他仍努力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什麽要撒这种无意义的谎,但话就是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完全不受控制。 这回轮到御凡菊僵住了,他用尽全身力量挤出了一个字。「喔。」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动著,冰影真突地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去洗碗!」 御凡菊应了一声,然後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说:「等一下要去看电影吗?」 「好啊!」冰影真立刻就答应了,彷佛想要掩饰什麽似的。 接著,两人开始了无聊的对话,没有人敢再去触及那危险的话题。 ※ ※ ※ ※ 两人的关系正印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 漫长的暑假已在不知不觉间过去,紧接而来的是高中的最後一年。 冰影真穿上了烫好的制服,再整理整理该带的物品,然後便走去御凡家门前。 因为御凡菊此刻必然睡得像死猪一样,冰影真掏出了备份钥匙,进去张罗一番之後,再留下纸条在桌上才去上学。 他离开後的一个小时後,御凡菊才悠悠醒来,低血压的体质让他头昏又醒眼惺忪,像幽魂般地飘到客厅,发现了纸条跟一『堆』早餐。 『御凡,午餐我已做好放在冰箱,只要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晚饭要等我回来煮,不可以再去那家"发浪死"(法兰西)的餐厅喔! 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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