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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da——鶺鴒

时间:2008-11-16 03:00:07  作者:鶺鴒

 

              不知是不是西格尔的错觉,他好像看见希尔德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那是比死更绝望的黑暗,是我自己加诸在身上的堕落深渊。我纵容自己为可耻的欲望而生活,背叛自己的心,扼杀它的哀求,囚禁它的声音,直到它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生气勃勃地跳动─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那,现在──」

 

              蓦地,一只黑翼鸟飞过上空,划破了僵冷的空间。希尔德猛然转过身,一手抓著左胸,双眼尖锐地直视著西格尔。

 

              「现在,它已经死了,回到它原来的地方、原来的模样。这里是你父阿斯加特城的遗迹,所以我来到这里,和时间一起荒废。」

 


            ============================================================


              众神的魂灵牵引著这个星球、这个国家的命运。我应了布琳希尔德的名,应了齐格飞的叫唤而醒。众神的居所─阿斯加特城在西格蒙(Sigmund)王手中建造,却在他死後遭到废弃。西格尔出生的第二年,莫名的大火烧毁了刚落成的阿斯加特,不过在这之前,所有的王亲贵族都已依照新王的命令迁回旧宫,因此无人伤亡。

 

              等我被父亲抱著来到阿斯加特,西格蒙王已经暴病亡故,王后在产下遗腹子後,也相继过世。王弟普鲁维克联合大臣剥夺了西格尔的继承权─当时他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将他送往邻国。王弟继位成为新王,同年迁都回旧城,次年阿斯加特遭焚,从此被人抛弃,成为风号雨哭的荒域。

 

              「爱与死、爱与死……」悲伤的游廊和阶梯,彷佛对尚在沉睡当中、年幼的我哭诉著。对我来说,死亡是熟悉的,像将我连往另一个世界的脐带。而爱,是全然陌生的事物,是刺破我混沌梦境的光剑,斩断了睡眠与死亡的连结。相较於一出生就被送到国外的西格尔,幼时的我经常被回盪在阿斯加特的哭音侵扰著。这麽多年来,我一直没问西格尔,他在邻国成长的四十年,是否也有听见这样的呼求?还是,被王弟谋害的西格蒙王和王后,他们的思念魇缠著西格尔;而在我梦中切切泣诉、呼求哀告的,竟然是你?

 

              是你吗,西格尔?
            新历四十九年 雪月

 

              「我对父王和母后没有任何印象,但大家都说,叔父(注三)和他长得很像……」

 

              「嗯,是啊,他们是兄弟嘛。」希尔德如此回答著。

 

              「可是,他是杀害我父王和母后的凶手……」西格尔的声音越压越低。

 

              窗外风雪势大,室内炉火熊熊。希尔德抬起头,清澈的蓝眼迅速结了一层薄冰。「你已经确定了?」

 

              虽然众臣如此细语,谣言流传已久,但并无实际证据─希尔德是这麽判断的。自西格尔归国、接受王储冠名以来,陛下对他赏赐之多、恩宠之隆是有目共睹。如果只凭蜚语流言就断定先王和先后是当今陛下所害,未免太过武断,希尔德认为自己有必要对这一点提出忠告。

 

              「这种事是不能乱说的啊!你现在是皇子,陛下也待你不薄,我们不能……」

 

              「哼,待我不薄?」西格尔猛然站起身,愤怒扭曲了他端正的眉宇。「听著,希尔德,这件事我只说给你听─如果父王和母后不是被他谋杀,为什麽要送我出国、寄人篱下?阿斯加特才盖好没多久,为什麽他不住在那儿,偏要迁回旧宫?这分明是心虚!」

 

              「也许陛下在阿斯加特住不习惯……」

 

              「就算是那样好了。不过,你认为我那两个堂弟没有继承权吗?有,但很可惜,他们都在我回国之前夭折了。你不知道,我在国外的四十年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古德纶(Gudrun)公主要求她父亲和我订下婚约,我可能早就客死异乡了。对付吉贝宏(Giukungs)国的驸马爷,那些杀手可不能太粗鲁。」

 

              「西格尔殿下……」希尔德沉默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名字悄悄侵入两人之间,但当时他们都尚未察觉危机已潜伏在友谊背後。是女孩的爱救了西格尔,保护了他的安全,将他从最险恶的境地抢救回来。希尔德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之前那两个小王子没有夭折,西格尔是不可能活著回来接受王储之位的。当今皇帝仍惧怕著西格尔的复仇,毕竟杀父弑母的血债,不是归还王位就可以一笔勾消的。只要有机会,陛下还是会尽量诞下自己的皇嗣,革除西格尔的王储之名吧。

 

              「前几天,我听宫内省的大臣说,有一名妃子又怀孕了。」西格尔的语气很淡,尾音戛然而止。他浅灰色的俊俏瞳眸映著窗外的雪夜景象,看来有些阴郁。

 

              「你的意思是…不,说不定那是个女胎,这样就没必要……」希尔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但,万一是个男孩呢?」西格尔冷冷地反驳。「我不能冒这个险。」

 

              是的,如果西格尔就这样葬身在阴谋和野心之下,荒废的阿斯加特和西格蒙王的魂灵会叹息哭泣吧。那远方的女孩、美丽的未婚妻又该怎麽办呢?希尔德脸色凝重地望向西格尔,发现他仍背著手站在窗前,凝视著静寂的雪景。

 

              「你听过魔剑密斯特登吧?希尔德。」

 

              「是刺杀巴尔德神(Balder)的魔剑吗?听过,但是……」

 

              「只要是无罪之人,魔剑就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叔父的清白,就交给魔剑去判定吧!」西格尔缓缓地说。

 

              「但是,魔剑密斯特登在哪里呢……」

 

            ============================================================

 

            注三:指普鲁维克王,西格蒙王之弟,当今皇上。


            新历六十九年 雨月

 

              「你来找我,想必就是为了魔剑吧?」希尔德讥讽地说道。虽然语气冷峭异常,但那蓝晶般美丽的瞳眸却隐隐流露出强抑的痛苦。

 

              「不,希尔德,跟我回去,我们再像从前一样……」

 

              「不可能,你明知不可能一样的。」希尔德自嘲地摇摇头。他不想再一次经历那种情景、那种痛苦─「西格尔殿下,你以为在那样的事件过後,我还能当做什麽都没发生吗?在我为你潜入奥丁神殿、盗取魔剑密斯特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跟微服出国的古德纶公主幽会。这不打紧,反正为你偷剑完全是我自愿。但後来呢?当我天真地想尽办法为你开脱时,你对我的态度又是如何?」

 

              就是那双冷酷的浅灰色眼睛啊,在重臣列席的审判庭上,连一丝不忍的神色都没有。当祭司发现魔剑失落、希尔德又不肯吐实,因而要求对他进行彻底搜身时,还是西格尔亲自监督执行的呢。这是对骑士名誉最大的侮辱,也粗暴地侵犯了希尔德对西格尔的感情托付。他不明白西格尔为何这样对待自己,即使是为了确保王储之位,也没有理由这样做不是吗?

 

              「我这次来,并不是要为自己辩解和乞求你的原谅,我只是……」西格尔说到一半,低头迎上了希尔德的目光─悲哀、悔恨、痛苦和怜悯在他眼中纷然杂陈,令西格尔无法接续未尽的言语。

 

              雨势持续增强,透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著。希尔德望了雨中的西格尔一眼,露出凄然的苦笑。

 

              「是你教会了我身为人该有的情感,是你带我走进这个世界。我感谢你,虽然痛苦多於欢愉……但是啊,西格尔,你的心呢?告诉我,你的心在哪里,你到底想要什麽?」


            ============================================================


              你的心在哪里?它在哭喊著什麽?喝下忘却魔液的齐格飞,忘记了所爱的布琳希尔德。从那一刻起,他就在欺瞒和自以为是的正义中沉睡著,直到死亡降临。当布琳希尔德跨出那让她与世界隔绝的烈焰,齐格飞却早已睡去;他们两人擦肩而过就不再回头,只除了那段在火堆中同榻安眠的日子。

 

              布琳希尔德,这个名字隐隐牵引著我的出生、睡眠、醒转和死亡。在国外流浪的两年,我纵容自己过比凡夫俗子还不如的生活,出卖身体,只为了报复自己无处可去的爱情。就像踏出火堆的布琳希尔德,以为齐格飞真的移情别恋,愤而委身他人─

 

              长久以来,我一直斩不断和这个名字的奇异连结。它就像绵密的蛛网,越挣扎越黏缠,终致耗尽猎物的每一分气力。而西格尔,也在复国的悲剧中陷溺,无意识地重演著别脚的王子复仇记。我们挣不开命运栓在身上的操偶线,就像甩不脱情感的梦魇。


            「希尔德,我只是想跟你说,这麽多年来,我一直…一直是爱你的……」


              声音越来越低微,最後消失在回旋树梢的风声里。凋萎的宇宙树尤克特拉希尔发出枯枝相互刮擦的声响,彷佛回应了西格尔的话语。


              「你说…爱?或许我该感到高兴,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希尔德的蓝眼逐渐漾出雾光,他的肩膀在风雨中微微颤抖。「回去吧,做你的皇子、做你的光荣骑士,有时就想想在你手中断绝的生命,虽然它们已成遗迹(注四)。」


              「希尔德!」


              「不要再说了,亲爱的西格尔。」退後一步,希尔德背靠著尤克特拉希尔的枝干,露出淡漠的微笑。「这是我唯一能挣脱布琳希尔德诅咒的方法,请你谅解。如果你真的是齐格飞,希望到时我不会让古德纶公主悲伤(注五)。」


              「…那麽在意她吗?」西格尔低声问著,一面搜索著希尔德的脸,但并没有获得任何答案。於是他明白了,无量的孤寂感像自海底涌升的黑色潮流般淹没了他。


              「那麽我呢?希尔德,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才是齐格飞加诸在我身上的诅咒啊!如果你不再是布琳希尔德,那我也没必要继续扮演齐格飞了。」

            ============================================================


              望著西格尔逐渐远去的背影,希尔德静静流下了泪水。大雨毫不容情地吞噬了他清瘦的身影,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使他再也看不清至爱至恨之人的踪迹。


              「西格尔、西格尔……」


              再也熟悉不过的名字,每每在梦境中反覆出现、使希尔德不得不转身逃离的名字……一阵甜腥的麻痒感袭向喉头,使希尔德剧烈地呛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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