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很老了!这样一个又老又文弱的人,竟可以击败风华正茂的娃娃脸冯玛瑙成为幸存者,更有甚者,能在众目睽睽下自那间火狱中遁逃?! 凤青宵暗自戒备,有这样的手段,数十年间竟能掩饰得如此好,就绝不是什么普通角色。现在,他的突然出现,到底有何目的?是否心怀鬼胎?他会对山庄造成不利吗? 小心! 要非常非常非常的小心。 "贾先生,近来可好?"铁中玉站起,吩咐柳娘娘再添了一张凳和一副餐具,他总是这样,温和而有礼。 "好!好!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贾重德落座,拿起筷子拣起一块辣鸡丁,却并未往嘴里送,看了一阵,阴沉沉道:"牙也不中用了。"叹口气,将菜放回到面前的金边瓷碟中。 "姑娘觉得怎么样?"他突然问,眼中一阵关怀一阵愁。 赫连春水有些尴尬,虽然在座者皆是知情之人,但这等隐秘之事,他怎么好当众问出来! "一切还算正常,只是偶尔会干呕。"铁中玉很热心地代答,说得赫连春水的颊愈发地红如晚霞。 凤青宵用尽全力咬着牙,握着拳,别开脸,却正转向贾重德的方向,他犹豫了一会儿,"先生是否知晓道冯师兄的下落?" 贾重德用银筷敲着瓷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青宵公子为何认为老夫会知道?" "有弟兄看见他和你在一起。" 沉吟了片刻,"看错了吧......"贾重德忽然咳嗽,冷静开始有了裂缝。 "冯师弟有什么不妥?"铁中玉听得有些纳闷,插问了一句。 哼!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只会天真地笑笑笑,这样的性子怎能撑得起赫连山庄?!凤青宵冷冷看着铁中玉,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他啜着甜酒,并没有再追问,知道此刻不是逼供的好时机。 但,有时候,你不想逼供时他却会抢着自供。 贾重德重重叹息,"冯二爷的确是找过我......" "他现在何处?"铁中玉问。 "稍后就到。" 凤青宵瞪圆了凤目,额上冷汗直冒。 稍后就到? 会到的---- 是人? 还是鬼? "哦?真的?这样就都到齐了!柳娘娘,麻烦你再准备一副食具。"铁中玉一脸高兴。 柳娘娘应一声,退了出去。 "冯二爷会找我,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贾重德突然对着赫连春水道:"他说他对不起姑娘?" "对不起我?为......为什么?为什么二师兄会觉得对不起我?"赫连春水捂住腹部,慌乱间碰翻了杯碟,她颤抖着急问,"对不起我什么?" 贾重德不语,眼睛却瞄向赫连春水微微有些凸出的小腹,诡异地眨了眨眼。 难道这胎是...... "不是......"赫连春水大喊着站起,急急向铁中玉道:"玉哥,不是......不是......"却突然痛苦地弯下腰,呕出一摊秽物。 "师妹......"凤青宵大急,忙推杯而起,全副注意都集中在赫连春水的身上。 正在此大乱之际,一直安静地坐在原处的、老态毕露的贾重德,突然悄无声息地出了一掌,追着凤青宵的动作,直直拍向他的背,老迈的眼中闪过一丝笑,一丝风华正茂中略带稚气的笑,牵扯着眼角不该生长的笑纹。 诡异的笑。 诡异的掌。 与绝难防备的凤青宵。 "啪!"掌与掌相接,劲气互荡,一道人体冲天飞了出去...... (六)结局一 "卡!卡卡卡卡!"刘大魁一把甩开扬声筒,破口大骂,"用不着看别人!老子NG的就是你!跟你说了多少次,聋了是不是,要偷袭别人的人会这样闷搔地眨眼睛吗?鸡眼啊你!" "冯玛瑙"趴在地上,垂头丧气,他又不是故意标新立异,难道导演都没有发现到他方才突发奇想的眼部动作很有型,很值得特写吗? "凤青宵"翻翻白眼,自顾自撩开灰袍的领子纳凉,她都快热熟了!这什么烂剧本,什么烂服装,真是偏执狂,有哪个神经病大热天不穿吊带衫反而去穿长袍的!何况还要她反串,非得里三层外三层,包胸包臀,将她的优点完全遮掩起来!真是暴殄天物! 一个红不红蓝不蓝又白又金只是不黑的爆炸头瞅准了机会适时插上,凑到"赫连春水"身旁,边往那张脸上涂白粉边耳提面命:"我再讲一遍!21:30分,BB台通告;21:50分,‘哈哈哈哈'杂志社专访,22:15分,‘浪漫诱惑'环球演唱会对口型训练,23点,塑身美容,之后再抽些时间看看下一部戏‘红唇寡妇'的剧本,先熟悉熟悉,做好心理准备,届时你可能被安排献出你的‘屏幕初吻'......" "赫连春水"张口欲言。 "安啦......我知道你怕,没关系的,请了专门的动作设计师,而且演对手戏的极有经验,保证让你一吻暴红。" "赫连春水"一脸大便,她才不怕什么吻不吻的,反正又不是初吻,"我想睡觉!" "安啦!今天你可以睡4个小时哦!" "铁中玉"温和地笑,温和地笑,止不住喘息,气若游丝,眼神扭曲, "来个人,帮帮忙,我的脸好象抽筋了......" 真的,请相信,如果一个人天天笑日日笑时时笑,早晚都会抽筋。 刘大魁:"你懂不懂演戏啊!我就说别用菜鸟!什么新鲜面孔!狗屁!NG!NG!" "柳娘娘"在一旁委屈地小声道:"又不是我的错。" "冯玛瑙"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头,深吸了好几口气,笑开了一张娃娃脸,他四处鞠躬,诚恳道:"对不住!对不住!导演,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心里却暗自怀恨! 哼!有什么了不起!他一个个看过去。 肥婆! 胸大无脑的蠢货! 半秃不秃! 品位长在屁股上的爆炸头! 娘娘腔,活该笑到抽筋! 就只会欺负新人!凭什么新人得看老鸟的脸色?!真是下贱的理论!哼!想我又有实力又有脸,早晚红透半边天,迟早混成老鸟!到那时!哼哼哼!看老子不把你们一个个都踢出去吃屎喝风! "刘导!刘导!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娄关关"火烧屁股般"蹬蹬蹬"冲了来,气喘如牛,想想他还真是劳碌命,又是编剧,又是场记,又是友情客串! 忙忙忙!忙忙忙!忙得没有时间吃顿好饭。 "结果出来了?"刘大魁只稍点头,又马上转回去,冲着"冯玛瑙"开吼:"喂!你!说的就是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快去!整理道具去!" "娄关关"这才得空擦去了那一头汗,这才有力气继续报告,"截至昨天,包括书面问卷,街上拦截访问以及网路投票,结果是:咳咳...... 20.05%猜那胎是铁中玉的; 18.77%猜那胎是冯玛瑙的; 35.64%猜那胎是凤青宵的; 15.82%猜那胎是贾重德的; 3.32%猜那胎是娄关关的; 0.02%猜那胎是......啊?......为什么还会有人猜柳娘娘?!!好变态! 2.04%猜那胎是赫连立箕的?!哇咧!又不是乱伦! 最后还有4.97%猜这胎是"其他"的,这里的"其他"包括没有关系的某小厮或某长工;大结局中才会出现的新角色等等。" "嘿!嘿!嘿!"刘大魁得意地窃笑,"怎么样,我就说没人猜的着。" "嘿!嘿!嘿!""娄关关"兴奋得直搓手,"还是导演英明!" "当然!多学着点儿,"刘大魁秃头闪闪发亮,他鼻孔朝天,手大如蒲扇,"仇杀!推理!争权夺利!古装!阴谋家!不知父的胎!多角爱恨纠缠!同性间的暧昧!哈!---哈!---哈!流行尽在我的掌握!" "导演英明!导演英明!结局不重要,只求收视率高""娄关关"跟着呼号。 刘大魁顿时觉得热情澎湃,他春风得意地抄起话筒,气运丹田,大喝一声:"注意了!各部门注意了!各就各位......" "热啊......" "推掉专访行不行,我要睡觉......" "我的脸,抽筋了......" "对不起,前辈!你的茶马上就泡好!" "好饿呀!" ............ 天下一阵大乱。 就这样,为了收视率,大家都变成了鬼!
(七)结局二 贾重德伏在地上,还来不及惊讶,就张口喷出黑血,"好......好......你的武功!赫连老头果然偏袒!"他身受重伤,上一刻还算计着别人,这一刻却已命在旦夕。 铁中玉面无表情,收回掌,"二师弟,你恐怕搞错了,师父偏袒的从来就不是我。" "你说什么?他是二师兄?"赫连春水尖叫,一把推开扶持着她的凤青宵。 "贾重德"撑着地,挣扎,捂住胸,又呕出大量黑血,再开口时,竟变成年轻的嗓音,配合着鹤发老态,更显诡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目眦尽裂。 不可能! 不可能!! 他虽然武功不如铁中玉,权力及不上凤青宵,也最不讨师父的喜欢,但他的易容术,他自信,只有他的易容术,连师父也及不上。他的易容术,就是他十几年的心血和十几年的忍辱负重! 没道理!!没道理他会看得出。 不可能! 决不可能! "真正的贾重德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冯师弟?你想,死人怎么可能又活转回来,还能为人诊病?不过,当初,我的确以为自己见了鬼......"铁中玉笑了笑,温和中透着洞悉。 "你如何知道的?"冯玛瑙咬牙忍下巨痛,当年,他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下手、毁尸、灭迹,无一不计算精细,他确信,绝不会有人发现,就连一直精得像鬼的凤青宵都被他蒙在了鼓里,没道理从不过多过问山庄事的铁中玉会知道。 "一人扮两角,这些年,也着实辛苦你了。"铁中玉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没有义务一一满足失败者的好奇心。 "青宵......"他转身看向一旁兀自发愣的凤青宵,不自觉柔了面色。 他......欠了他一条命! 青宵就算极其不愿承认,却也不能抹杀,要不是方才他护卫的那一掌,他或许已做了鬼。 冯玛瑙仍伏于地,他知道,他断难存活,铁中玉的掌力已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他早就知道,铁中玉绝不像表面那么不济,所以就算是偷袭,也只敢针对凤青宵。是的!虽然早有所察觉,但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以及......他对凤青宵的良苦用心。 好恨呀...... "为什么?冯师兄......"凤青宵却仍难以置信,他虽一向与两位师兄都不甚和睦,就算不是相依为命,但到底也共同生活了如此长久。在他的印象里,冯玛瑙从来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他原以为世上只有这位师兄没有烦恼,谁知却在快乐的表象下藏有已腐烂化脓的痛苦。 "为什么?"冯玛瑙冷笑,"你懂什么!你凭什么问!" 他渐渐激动起来,满脸褶皱蜷缩在眉间眼角,越来越不甘,越来越狰狞,"我哪里及不上你们?赫连老头如此偏袒,武功尽数传予铁中玉!!又将山庄的大权早早给了你!我得到了什么?我有什么?......"吼中发出嘶鸣,如垂死的兽,"赫连应箕,你好!真好!临死也要把家业交给男不男女不女的凤青宵!全然不顾我这些年下了多大的功夫!哈哈哈哈!我有什么?我又算什么?"他已陷入半颠。 "所以你下手杀了师父?"铁中玉接道。 "什么?"赫连春水又一声尖叫,"他杀了爹爹?爹爹不是病死的吗?" "病死?"铁中玉笑道,"是呀,有这种大夫在,要病死的确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冯玛瑙看着赫连春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像是长久的爱慕。 像是难以言说的凄楚。 "师妹......这胎......" 剑应声出鞘! 是凤青宵的长剑! 剑尖直直刺入冯玛瑙的印堂,扑出黑色的血! 铁中玉挑眉,并未阻止。 凤青宵完全愣住,眼睁睁看着冯玛瑙难瞑之目向后仰倒,愤恨的呼声仿佛犹在耳际,终于,再也不用机关算尽,终于,再也无须计较...... 冯玛瑙---- 终于。 还是死了! 赫连春水握住剑柄的手不住颤抖,突然,她丢下剑,捂住脸,莺莺哭泣:"爹爹!爹爹!" 凤青宵没有去取回自己的剑,他看着痛哭的赫连春水,伸出手,却在铁中玉含笑的注视下僵在了半空。 他为什么又笑,这种时候,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凤青宵憎恨着那笑,憎恨着那目光。 好恨好恨! 铁中玉仍温和得笑着,却笑得吐出一大口鲜血...... "大师兄?!" 他受伤了? 他受伤了?!! 凤青宵僵在当场,脑中只剩下一片混沌。 难道二师兄的掌力还是伤到了他?他......他撑了多久? 急忙一掠而去,堪堪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全然没有发现,那一跃,快得耗尽了轻功,也全然没有发现,此刻,他与他一心憎恨的那人密密相贴。 从来,从来,都没有如此接近。 四周静得只剩下莺莺的哭泣与血流下的声音。 "不碍事的,只是受了些内伤......不碍事......"他温和道,眼中添上丝丝窃喜。 "大师兄!师兄!"凤青宵的汗一滴一滴淌下,与他的血溶成一片。 "青宵......你好见外......"铁中玉仍是笑,"不是说好......"突然,温和的神情完全敛去,只剩下不置信,铁中玉张了张口,"青宵......"又呕出血,却是黑色,"有毒......" 铁中玉脸色由白转灰,由灰转金,"青宵......青宵......"他努力伸着手,想抚上那张艳丽的脸,却在半途咽下最后的呼吸,功亏一篑。 "师兄!师兄!......铁中玉!铁中玉!铁中玉!" 眼前一切都似已崩塌,只剩下他曾经的戏言:"没想到让你叫一声我的名,要用命换。" 要用命换! 用命换!...... 如今,命已双手奉上,他却从未听见他真心唤他的名。 多么不公平! "铁中玉......" 他慌乱地扶上他的脉门,为什么不跳动!为什么不跳动! 他顿了一顿,眼神愈发冰冷。 果然是毒! 致他于死命的不是冯玛瑙的掌气,而是毒! 为--什--么--会--有--毒? ...... ......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只剩下莺莺的哭泣与血流下的声音。 凤青宵突然觉得自己万分的冷静,冷静得思考到原先绝不会去思考的真相,他崩紧背肌,缓缓放下铁中玉的身体。 "师妹......"他唤她,第一次不带怜惜。 哭声骤止,赫连春水捂着脸。 "是你下的毒。" 捂住脸的指间渐渐溢出笑声,缓缓放下后,一张斯斯文文的芙蓉面,哪里找得到泪痕,"你终于发现了。"赫连春水笑意盈盈。 "是你下的毒!" "是我。" "为什么!" 赫连春水怜悯地看着凤青宵。 "凤师兄,今日,你已问了好多个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真的好笨!"脚下轻轻一踢,将杀死冯玛瑙的凤青宵的长剑踢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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