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吼一声，"住手！"用力推开他们。"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你们别管！"
转身冲着那个穿黑体恤地说："你不是想给你兄弟报仇吗，冲我来！别找无辜的人。咱俩单挑！"
他冷笑着往地上啐了一口，"好啊！你说的！我揍你五拳你不准躲！这事儿算了了，要不，没完！"
我冷笑一声，"谁躲谁孙子！"
他甩手冲我就是一下，我硬生生的挨了他那一拳，口腔里顿时一阵血腥。
我用手背抹了一把，蹭掉嘴角边的鲜血，轻蔑的笑着，"上次是我揍的李锐，把他打成那样儿所以我接你五拳不还，但是我告诉你，他那是找打！再来一回我照揍不误！"
他气急败坏，"喝！我看你小子还装好汉！"
没片刻，一拳又上来了。
这次眼眶生疼，明天早上看来要成熊猫了。
"哈！你就这点儿劲儿啊！你爷爷我还以为你的拳头多硬呢！妈的！要打就赶快！别他妈的墨迹！"
那小子脸涨的通红，咬着牙又是一下。
颧骨像火燎一样，"还有两拳！打够了快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试试！......"我骂着他等着迎最后的两拳。
他探寻的目光看了我老半天好像在想什么，一直没出手，我啐了口朝他吼道："你他妈看什么，打完快滚！你爷爷没工夫在这儿陪你！"
他冲我一乐，"......呵呵，我不想打了，这样儿吧，上次你们是因为打球，今儿也用打球来解决。五球定输赢，你赢了，咱们两清！输了，我把剩下那两拳补上，你看怎么样？"
"你小子有病吧！耍我呢！你爷爷没工夫在这儿陪你练！"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我的反应，凑到我近前低声说："你不答应没关系，可看看你兄弟们的脸色，随时就要冲上来呀！老师也在附近吧，要是你不嫌打群架太热闹，我倒也乐意奉陪。"
我用余光看到王炎黎沐他们几个已经撂胳膊捋袖子蠢蠢欲动。
他看我表情，又补充道："只要你答应，这事儿好了结。要不......有麻烦的是他们吧！"说着又瞟了瞟周围。
我皱着眉瞪着他，"好！你他妈再反悔就是王八！"
他哈哈大笑，"一言为定！"
说着拿出一枚硬币向上一抛用手背接住，眼光询问。
"正。"我不耐烦道。
他打开一看，反面。
"我先来。"说完捡起地上的篮球。
我退后拦他，他左右腾挪身体及其灵活，趁我不备，手一丢。
"一分！"冲我笑笑。
接下来的几个球他都凭借灵活的身手和反应轻松入网。我暗暗吃惊，看来他练过时间不短，技术这么娴熟，难得碰上球技这么好的人，要不是这种局面真想好好和他打一场。他五投全中，挑着嘴角得意地看着我。
我不屑的切了一声，捡起球开始进攻。
他的防守和进攻一样出色，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你防我攻，你闪我动，片刻，最后一个球也落网。
"好！"王炎在场边喊。
周围一阵欢呼。
我冷冷的看着他，"怎么样，还来吗？"
他吹了声口哨，"真不错！够了！这事儿结了！小子，我记住你了！有种！"说着伸出右手，"怎么样，交个朋友吧！我叫陈越！"
我白他一眼。
他大笑着拍了下我肩膀招呼那群人走了。王炎他们围过来看我怎么样，我一招手说没事儿，谢菁菁紧张的拉着我，边用纸巾擦着我的嘴角边担心地询问，别人见状也都散开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拨开她的手，"我没事儿。"边说边四处张望着，终于看见那个站在阴影里的身影。
他被罩在一片暗影下，看不真切，但我还是能够感到他还在颤动的身体和泫然欲泣的表情，他那黑亮清澈的眼眸此时像是抹了一层雾，直直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急躁的抬腿就要过去，谢菁菁一把拉住我："齐鸣，你要上哪儿？快下课了。"
随后就是体育老师的一声解散口哨。她拉着我往回走，我无奈只有挪动脚步。
树荫下的他离我越来越远。 放学时谢菁菁和我一起随着拥挤的人流朝校门口走，我边走边想尹诺从下体育课怎么就没见了踪影，心里正担心。
一抬头，遥遥的校门口站着那个我正想着的人。
他踮着脚尖隔着人群焦急的朝里张望。
我们都看到了彼此。
一瞬间，四目交汇。 我就像漂浮的海绵被不自觉地被人推着往前走，身子只觉轻浮，四周是不断朝前移动的人群，耳边充斥着各种话语，但世界在那一刻仿佛突然间清静了，只剩下隔着几十米距离的我们彼此凝视。周围的一切都像快速闪动的光片匆忙流过，我的面前只剩下那双墨黑晶亮的眼睛。
心脏瞬间一震随即牢牢的纠紧，拼命呼吸都仍然窒息的难受，又像被什么刺中一样揪的发疼，一股烫热从心脏冲进咽喉又冲上眼眶。
那一刻，我想到天荒地老。 其实，很简单，有些事发生，明了，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一霎那，我醍醐灌顶。 渐渐的我们越来越近，就在咫尺之间。他手里拿着药袋用期待的眼神紧紧看着我，我伸手就能够到他，但这一次，我选择了擦肩而过，从余光我可以甚至可以瞥见他失望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但是有些事我必须现在去做，这个结我必须先去打开。 快到家门口，路灯黯淡。长长的一段路，我们推着车往前走，我斟酌着如何开口。
谢菁菁似不在意地说道："你对尹诺很好啊。"
她歪头看看我，"知道吗，看到你上次那样护着他为他打架，不管不顾的样子，真得很帅......当时很多女生都喜欢上了你。"
说着笑了下，"当然还不止这些，你成绩一向很好，各个方面又都那么出色，军训时我们在寝室就总谈到你，心想你会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我想了一夜下定决心给你写了封信，你还记得吗？"开学时好像接到过几封情书，那时我一门心思接近尹诺，也没在意就直接扔进抽屉里了。
她见我没回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你没回应以为你拒绝了，难受了好一阵子。可是也没见你和哪个女生特别好自己又不想放弃。上次比赛过后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当面告诉你。听到你答应我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说着红着脸害羞的看着我。
听到她说这些，我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时候我费尽心思的接近尹诺不也是怀着同样强烈渴望得到对方接受认可的心情吗，感同身受，我怎会不能体会。
我的心一暖。
停下来，对着她笑笑。
"菁菁。"
她欣喜地看着我，对我突然的主动开口满怀期待。
"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吧，我一直都不大说话，总是你一个人在那里调动气氛。"
她听了这话，神色一顿转而又笑道："怎么会呢，男生话太多就显贫了，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可是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迷茫一些事，理不清头绪，不但自己烦心，弄得你也很累，但你一直都没埋怨我，我很感激。"
她的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现在，有些事我已经想明白了，但是......"
我不知怎么继续说下去，长久的沉默笼罩着我们。
良久，她轻声说："你想分手吗？"
我喉头一窒，却也无法否认。
"......我以为这个梦可以做得久一些，没想到还是黄粱一场。你有喜欢的人了吧？"她苦笑的看着我，"前段时间你一直闷闷不乐，那种表情好像在时刻思念着某个人，那时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你早晚会对我说出那两个字。"
"菁菁......"我无言以对。r
她仰着脸戚然的说，"当一个人在他喜欢的人身边时，眼神总会不自觉的追随关注。你却很少看我，但我一直自欺欺人，我告诉自己能呆在你身边就很幸福了，不要想太多。可是这一天还是来得这么快。"
"......对不起，菁菁。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我真心向你道歉......你很优秀，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你带给了我很多快乐，我不会忘记。忘了我，你会找到真正的白马王子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会没事的。"她冲我笑着却流下眼泪。
"我也谢谢你当初的点头，这于我何时都是一段珍贵的回忆，虽然不长但我也会好好珍藏......因为你是我的初恋。"她伤心却又一直在微笑的样子，这样的她坚强的美丽，令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能答应吗？"她的脸颊泛红。
我点点头，"你说吧。"
"你能抱抱我吗？"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上前一步把她揽入怀里，停了一会儿放开。
她擦掉眼泪，抬起头又变成平常那个开朗的女孩儿，"......谢谢你，真的很温暖，我会记住的。"说完冲我摆摆手，推车走远。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她突然回过头大声说："齐鸣，你的微笑太温柔了，会让人不知不觉地爱上你，所以以后不要轻易对别人笑啊！"
说完骑上车子，身影一会儿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下。 我慢慢的踱着步来到院门口锁好了车正准备进去，突然看到旁侧拐角处的路灯下有一个人，埋着头蹲坐在地上。
我疾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诺？"
他颤着肩一直低着头。
我只好强迫的抬起他的头，面前的他已经泪流满面，濡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委屈和无助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我。
"小诺......"我把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脊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唤着，"小诺，小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紧紧的揪着我的衣服埋在我怀里放声大哭，身子抖得像秋天的落叶。
"......你不是说过不会走开的吗！你不是说过会陪在我身边的吗？都是谎话！都是骗人！"他压抑的哭喊着，眼泪鼻涕都抹在我的身上。我只能更加收拢双臂紧紧地抱住他，心酸的无可抑制，一阵阵难忍的心痛席卷而来。
"......原谅我，原谅我，小诺。是我不好。"一遍一遍不停的安抚，终于怀里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变成了小声的抽泣。我揉顺他的头发，抱着他轻轻的晃动。
许久，他仍是低垂着头，紧紧攥住我的手，"......今天你从我身边走过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和她在一起......刚刚我看到你抱着她......为什么你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连你也走开了，为什么......"他又一阵止不住的抽噎，用双手紧紧的环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怀里。
我的眼睛涨的酸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更加的搂紧他。
过了好久，他闷闷的在我怀里说："......哥，我喜欢你。"
我喉咙埂住，胸口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开。
我把他的头紧紧地按在怀里，吻着他的鬓角，一遍一遍的抚摸他柔软的发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眶有点儿疼。
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停止了抽噎，我拉起他，搂着他的腰，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在头顶昏黄的路灯反射下随着睫毛的抖动晶莹闪烁。
我的吻落在他的睫毛、鼻尖、最后落在他的唇上。他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双手紧紧地揪着我。他的唇有点儿凉，还混杂着眼泪的些许苦涩，我轻浅的小心的触碰着，感受着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许久之后，我放开他，他的脸通红耳朵像火烧了一样，深深的垂着头。
"我和谢菁菁分手了。"
他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脱下外套给他罩上，"还冷吗？"
他乖乖的站着，轻轻的摇头，紧紧地咬着下唇，"......哥，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抵住他的头。
"我不想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小声说。
我的嗓子眼儿又一次哽住。
"......小傻瓜，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和我。"我揉揉他的头发，温柔的笑着看他。
他认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像是在一遍遍的确认。
我只能再一次地把他拉进怀里，轻拍他的背让他安心，一遍遍的吻着他的鬓角。
他的手圈过我的身后抱住我，越来越紧。 此时的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觉是不是喜欢，我并不是怀疑他的感情，只是孤单了太久的他害怕任何原本留在他身边的人离去或被别人介入，强烈的不安全感让他很难轻易的接受、相信一个人，但一旦他敞开心扉便是全然的信任。
我不知道现在的他对我的感觉是不是混淆了依赖和喜欢，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是不是只是强烈的保护欲压倒了一切，抑或是无法停止的怜惜。但我现在已经不再想去弄清楚分明白，我只是知道我不想身边没有他。 他身上罩着我的外套，坐在自行车后座，把头搁在我的背上，两个手插进我的兜儿里环着我，不时地问我冷不冷，我从外面盖住他的手，他又环得更紧了些。
初春的风还有些冷，夜晚冷清的街上只偶尔有几辆车疾驰而过。
本还是萧瑟的季节，这一刻，我却无比温暖。 他靠在我背上，闷闷的说着这些日子，他总在放学后来我家门口等我，但每次都看到我和谢菁菁在一起，那晚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也正等在我家门口。
"......在学校里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走过来，是不是又会突然之间打断我们，我不想看到你们在一起说笑......所以我故意避开，你生气了吧......"他的声音透着不安。
我故意摇晃了一下车把，突然左右大幅晃动的车子让他吓了一跳，紧紧地搂着我，我弯起嘴角却佯装生气："哼！你见了我蹿得比兔子还快，你说我生不生气。"
他低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对不起。"
唉......我轻叹一声，"......小诺，以后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我会担心知不知道？"
"......嗯。"靠在我背上的他重重的点点头。 到了他家门口，他抬头看看黑洞洞的窗口，眼神黯淡，失望的低下头。
我抚上他的肩，"走吧。"
他吃惊的看着我。
"怎么，不让我上去？"我笑着看他。
他弯起嘴角露出一小点儿牙齿，甜甜的笑了。
打电话告诉妈妈我陪尹诺，自从他们知道尹诺经常一个人在家后对我时不时在他家留宿也没有多少微词了。 夜里，他在我身边沉沉的睡着，轻浅的呼吸落在我的颈项，痒痒的。摸着他略显长了些的头发，随意的打着卷儿。不期然间，我的视线落在了放在书桌上的一张画纸上。小心的起身拿过来，借着微明的月光，看清了那是一张人物素描，画中的我微微笑着，眼神柔和。
想到他刚才在路上说过："......我怕我们越来越远，我怕时间久了会慢慢忘记你的模样......"声音低低的和着夜风，我差点儿没听见。
转头看着熟睡的他，抚上他的脸，心中暗道：我也害怕忘记你的样子啊。 对于我和谢菁菁的分手，王炎很是不解屡次追问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分了。他看我不说话以为真有什么事又转而安慰我：好女孩儿多的是，这个不合适再找就是了。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黎沐冷眼看着，神色探究。
等到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他拉住我："这就是你要做的决定？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就为了他？齐鸣，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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