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脸抽搐了一下，终于破口大骂："死季悠然，你找死啊，明知道我会吃还问这个问题！我忍你很久了！"说着嗖的一声一跃过来，一掌劈向季悠然。
众人大惊，怎么这季悠然竟是认识人家的？看这女孩的身手，分明是个练家子，这下季悠然可惨了，不被打成猪头看来是不行了，于是纷纷开始同情起季悠然来，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会武功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看着女孩出手，苏墨是又惊又怒，想不到季悠然竟然跟这个女孩是旧识，更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出手。可恨自己又是半点武功也不会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攻向季悠然。
就在苏墨痛苦的闭上眼时，忽然听到季悠然的笑声："如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暴躁啊。"然后苏墨就看到那个女孩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一脸的愤怒："季悠然，你卑鄙，又点我穴。"那一刻苏墨毫不怀疑自己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苏墨看看那个一脸气鼓鼓的如月，悄悄的问季悠然："你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季悠然神神秘秘的看了后面一眼，确定如月没在偷听后才得意洋洋的说："那是，本少爷可是一顶一的高手......"
话没讲完，后面传来一声冷哼："谁不知道你除了会点穴外什么也不会？草包一个，"语气很是不屑，"要不是我大意，凭你也想制住我？做梦！"
"你......你......"季悠然气的只打哆嗦，"你这个小人，打不过我就诬陷我，卑鄙。"
"我有你卑鄙吗？小人！"
"你才是小人！"
"小人！"
"卑鄙！"
......
苏墨看着身边两个像小孩子一样斗气的大人不禁摇头叹息，季悠然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十一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苏墨："苏墨你跟季悠然在一起时快乐吗？"
苏墨笑了笑回答："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可是现在我知道，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和悠然一起离开了我。"这么说着的苏墨，一脸的温柔。
其实苏墨本不应该知道那些事的，如果那天下午苏墨没有去找季悠然的话。
那天的天气特别的好，苏墨在办公时就想到他家那个任性的小孩，想到季悠然的那个动不动就摔跤的毛病，就想着要带他到大夫那里去看看。于是苏墨一脸心情很好的出门了，顺道还绕去阿三那里买了碗豌豆黄，准备用来哄那个任性的孩子用。
走到季府门口的时候，苏墨看到如月斜斜的倚在门口，看到苏墨过来了，笑笑说："苏大人来了呢？"
"是啊，来看我家悠然呢。"苏墨笑笑，抬手举举豌豆黄。
如月了然的一笑，"大人对他可真好呢，"顺手一指卧房，"可惜他还在睡觉呢，大人进去只管叫起他就是，不用对他太好的。"说着还做了个用脚踹人的姿势，苏墨暗想这丫头平常不会就这样叫醒季悠然的吧？虽然说最近季悠然确实来的比以前早多了，也准时多了，可是苏墨知道季悠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准时时还是很心痛，于是苏墨笑笑的对笑的一脸奸诈的如月说："那个，我不介意他迟点来我那的，所以如月姑娘以后就让他睡到自然醒吧。"
"大人心疼了呢，"如月笑笑，"不过大人，这个可是他自己要求的哦，他还说我可以往死里踹他呢，只要能叫醒他就行了，我可是已经脚下留情了呢。"说着重重的一哼，显然还在记恨当时季悠然点她穴的事。
"如月，"苏墨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一脸的无奈。
"不过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如月以后会好好的叫醒他的，决不会让大人你再心疼的。"说着冲苏墨扮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苏墨失笑的摇摇头，可不是孩子一个吗？真是。又想起卧房里另一个像孩子一样的人，心里一下子温柔了许多。
看了看手里的豌豆黄，苏墨一脸幸福的朝着季悠然的卧房走去。
事实上，以后的很多事都证明，如果苏墨没有在那个下午去找季悠然，那么，苏墨就可以一直的幸福下去，一直一直的安心当他的好宝宝，至少，季悠然就会让他一直的幸福下去......
十二
苏墨走到季悠然的门外时听到了一些声音，那种只有在情动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他听到季悠然在那里低低的喊着："不要......不要......"声音中处处浸透着妩媚。
然后苏墨听到了一个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声音，那个声音轻轻的笑着说："然儿，然儿。"声音中竟是无限的宠溺。
苏墨捂着嘴无声的滑坐在房门外，苏墨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一个永远都是高高的坐在庙堂之上的男人，那个男人看人时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连讲话也是冷冰冰的，可是现在这个声音这么温柔的叫着季悠然，那么的宠溺。
苏墨突然就想起了关于本朝六皇子的那个传言。当今圣上有一位胞弟，当年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遭遇过宫廷谋杀，但那杯本应该置他于死地的毒酒却被当时还是小孩的六皇子偷喝了，后来虽然六皇子经太医院全力救治活了下来，可是心脉却已严重受损，太医院众人都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当今圣上至此对六皇子的保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六皇子的衣食起居全由他自己亲手照料，就连上朝也不忘带上他。六皇子还成了本朝自开朝以来第一个已经成年而没有被封王的皇子，当年先皇也曾经想过要封六皇子为王爷的，但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力排众议，直直的跪在先皇面前说："儿臣不才，愿照顾六弟一生一世。"后来圣上登基时特地在自己寝宫旁加盖了一座宫殿赐给六皇子，宫中的人都说："得罪了皇上你或许还不会死，但如果六皇子有了一点闪失，那你就非死不可了。"久而久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当年圣上对自己的胞弟宠爱非常，可是现在苏墨想到这些却只能感到一阵害怕，一种恐惧。要怎样的心机，要怎样的耐心，要怎样的心情，才能一步一步的让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属于你？才能让一个人无法离开你？你好狠啊圣上，你怎么忍心这样对自己的胞弟？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悠然？！
苏墨想到季悠然的那些习性，想起季悠然中午睡觉时一定要有人在旁边哼着歌才能睡得着，想起季悠然吃饭时一定要有人坐在旁边软言温语的说故事，想起季悠然走着走着就会时不时的摔上一跤，这个时候他就会耍赖不肯起来，一定要别人好说歹说，事事顺着他，他才肯让人把他抱起来......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家人对他的宠爱，却原来这只是为了让季悠然无法离开自己而已，让季悠然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让他把这些事情记入骨髓，一生也无法忘怀。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的圣上？从悠然替你喝毒酒开始？还是说更早以前就开始了？无论如何，我的圣上，你不该啊，你不该如此对我的悠然啊，纵使，纵使你也深爱着悠然，爱着自己的胞弟......
苏墨死死的咬着嘴唇，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猛地推开了门。
十三
房间里空空如也，就连窗户也是掩的严严实实的，就好像从来没人打开过一样，就好像刚刚苏墨听到的一切都是幻听一样。可是苏墨又真真确确的知道季悠然不久前就躺在这张床上，躺在这儿。
苏墨起身走出房门时看到了如月，这个在苏墨踏进季府大门时还笑嘻嘻的女子，此刻她的脸上却泛着浓浓的杀机。
"大人都听到了吗？"如月挑了挑眉毛问，显出一脸与她不符的成熟。
苏墨看了她一眼，一脸的平静："如月姑娘真是好耐心呢，竟然一直等着苏某出来。"说着竟冲她一笑，直看的如月一阵心惊胆颤。
"以前总听说大人冷静过人的，如月本来还不信的，可是今天却不得不相信了。"如月赞赏的笑笑，"可是无论大人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天就要死了吧？"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枚银针，软言温语道："大人不要害怕，如月这一针下去不会叫大人太痛苦的，大人就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然后就去另一个世界吧。"说着就要动手。
苏墨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如月，叹了口气："在下可不可以在临死之前问姑娘几个问题呢？这样苏某也好了无牵挂的走。"
原以为她不会答应的，哪知道如月听了后却很干脆的收起了银针，笑了笑说："当然可以，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事情尽管问吧，如月定当知无不言。"说着引苏墨进到房里，两人在桌旁坐下后，如月抬手给苏墨沏了杯茶："大人请。"语气一派轻松，丝毫看不出下一刻她就会要了苏墨的命。
苏墨笑眯眯的接过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好茶。"说着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静静的享受着阳光。
如月看他这样倒也不急，只静静的看着苏墨，却是越看越心惊。苏墨斜斜的支着手倚在桌子上，白玉般的脸庞衬着修长的手指，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闭着，在脸上烙下淡淡的阴影，一脸的恬静。如月知道苏墨是个好看的男人，可是如月不知道原来放松后的苏墨竟然能够美到让自己也感叹的地步。如月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季悠然会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了。这个男人，他有那个人身上所没有的恬静，是的，恬静，安心的力量，虽然那个人一直对季悠然都很温柔，可是他毕竟是一国之主，他的身上总在不自觉的时候就流露出一种威严，如月知道季悠然一直都很怕那种威严，怕那种小时候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威严，可是季悠然却从来也没有对那个人说起过，季悠然曾说："这个世界上，他如今也只得我一人了，如果我也怕他，那么他就真的是孤单一人了。我，不想他为我伤心。"季悠然说这句话时，一脸的温柔，而如月，就是在那一刻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如月那天的集市上要对付的人其实是苏某，对吗？"苏墨睁开眼轻轻的问着，眼中一派清明。
如月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有着一双温润的眼睛，如果不是这个时候他一脸的严肃，倒真的是个翩翩世家公子了，只可惜，这么个好看的男人只怕也活不成了。
"没错，大人知道的可真清楚呢。说实在的，那天要不是殿下替大人挡住了我，只怕大人此刻早已投胎转世做人了呢，又哪里能喝到如月替大人沏的茶呢。"如月轻轻的笑着，"那天殿下还说，让如月以后都不能对大人出手呢，殿下真的很紧张大人呢，如月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严肃的殿下呢。"想起那个总是笑的一脸温柔的人居然会用那么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如月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那个一直都会对自己微笑的人，竟然会为了眼前这个人而那样对自己。
"悠然这个孩子，"苏墨失笑的摇摇头，想着那个孩子气的人板着个脸的样子，却觉得很心疼，自己很没用呢，一直要恋人保护着。悠然，这次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悠然会那样，也是那个人做的吗？"
"大人认为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最难改变的？"如月不答反问，苏墨想了想，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习性。"说出这两个字时，苏墨顿觉心痛异常，苏墨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一个人的习性如果养成了，一辈子都无法改变，就好像嗜好喝酒的人一样，一天不喝就会浑身难受。苏墨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悠然遇到了什么，可是这样的悠然却不是苏墨想看到的。
"是啊，习性，尤其是一个人被特意培养了十几年的习性，怕是你想戒也戒不掉吧？"如月看向苏墨，一脸的悲伤，"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殿下从来也没有离开过陛下半步，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因为他离不开。"
苏墨咬了咬牙："悠然知道吗？"
如月摇了摇头："殿下并不知情，因为陛下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做了，殿下他，已经习惯了。也可以说，殿下他，已经离不开陛下了。"
苏墨要很使劲的握着自己的手才能制止住自己的悲伤，他要坚强起来，他不可以在这里倒下，他还要救悠然。
很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次张开的时候苏墨又恢复了一派平静，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如月姑娘并没有打算杀在下是吗？"
如月看了苏墨半晌，才长叹道："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如月很好奇，为什么大人连这个也知道？"语气中净是一片好奇。
苏墨看着如月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笑了笑说："大内第一高手如月姑娘的习性，在下还是略微知道点的，如月姑娘既然给在下沏茶喝，在下又怎么会不接呢？"
如月愣了愣，半晌才笑道："大人真是好兴致，居然会想到要了解这些，看来如月真是低估了大人呢。"笑完了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如月也就直说了，如月想请大人带殿下离开那里，越快越好，远离京城，从此不问朝政，大人可愿意？"目光直直望来，一片深冷。
苏墨笑道："苏某正有此意，只是为什么要越快越好？"
"因为，殿下快没时间了。"
如月抬头，满面泪水，苏墨却是如五雷轰顶，一动也不能动了。
"怎么会？怎么会？"苏墨摇摇欲坠，几欲昏倒。怎么会呢？季悠然才离开自己不多久，怎么会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呢？
如月看着这个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别过了头："大人可还记得当年殿下误喝毒酒的事吗？殿下的心脉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好了，这几年也全靠药材养着，可是时间毕竟已经没有了。如月知道殿下在那里不会开心的，殿下他，只有跟大人您在一起时才会笑的那么开心，所以，请大人一定要让殿下在最后的时间里能够开开心心的离开，这样，如月死也甘愿了，反正，如月也已经违抗了皇命了。"说着直直的朝苏墨跪了下来。
苏墨伸手扶起了她，定定的看着她，像在给她保证一般的说："我苏墨一定会让季悠然幸福的，一定。"
十四
苏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进去见一下那个人，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睡觉又踢被子了，一日三餐有没有按时吃，走路还会不会动不动就摔跤？苏墨知道其实自己不用担心这些的，宫里面的那个人不会让季悠然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的，可是悠然不在自己身边，苏墨还是很担心。
自己这样的一个官员，是没资格进宫面圣的，除非，那个人肯让自己见悠然，可是这样的机率又有多少？苏墨很明白那种心情，如果是苏墨喜欢一个人，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个人离开自己的，这一点，他们是一样的。
"大人，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月看着这个自从回府后就一直在那皱着眉头的男子，不禁轻声劝慰道。
苏墨闻言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颓然倒在椅子里："悠然，我怕悠然等不到我啊。"说着紧紧闭上了眼睛，如月却是看到他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其实，就算大人见不到殿下，如月想殿下也会明白大人的心情的，殿下他，一定会感到幸福的。"如月别过了眼轻声说道，像是讲给苏墨听，又像是讲给她自己听。
"如月你，是不是也喜欢悠然？"苏墨睁开眼看着这个女子，却看见了她满眼的悲伤。
"我，从很小的时候陪在殿下身边了，殿下一直都过得很幸福，可是如月知道殿下并不开心，他只是不忍心离开陛下而已，他怕自己走了陛下就会太寂寞了，所以才会一直留在那里，直到殿下遇到了大人你。那天殿下回来的时候很开心，一个劲的跟如月讲大人你的事，如月知道殿下爱上了大人你。后来殿下去求了陛下好久，陛下一直不肯，直到殿下以死相逼才答应了。如月一直以为你们可以幸福的，却想不到你们竟也只有短短的一年时光。"讲到最后，不觉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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