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你可以回去了。]夜孤梅语气虽温柔,但话中明白的透露着拒绝的意味。 [小俾是王爷吩咐前来伺候公子的,若公子遣小婢回去,小婢定不能活命。]那少女说着说着,便跪了下来,一张玉颜泫然欲泣,哀切地恳求道,[请公子千万不要赶小婢走,小婢来生愿做牛做马回报公子。] [你起来吧,地上冷,小心着凉。] 夜孤梅无奈地摇头,连忙上前一步,将她亲自扶了起来,言语动作之温柔让她不由的楞住了,心里更如小鹿般乱跳,一张俏脸生生的红了。 以静王传闻中的心狠手辣,如果他将该侍女退了回去,确有可能对她严厉惩之,随即再换一个过来,情况仍是相同。 想到这,他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语气柔声道,[你叫什么?] [水儿。]那少女答道,随即含羞带却的低下头,傲梅公子本就是世间少见的传闻中的美公子,更难得是,他竟然是如此温柔的男子,真是别有一番清美魅力,让她不由的感到呼吸困难,心中紧张。 [也罢,你就留下吧,不必害怕,我不会再遣你回去了。]他淡淡的一笑,那笑容有安定人心的魅力,一时也让水儿平静了下来,只不过夜孤梅也知道,这两日恐怕也不得不和这少女独处一室了。他毕竟天性善良温柔,不愿意一个少女的名节就此损在自己的手里,心里不由暗忖着将来怎样将她带出王府,恢复她自由身,天大地大,让她另找安身立命之所。 [坐吧。]他和熙淡然地说道,[在我这里,你不必紧张。] [....是.....]那少女见他性情温和,言谈宽厚,心里便也安定了下来,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几日,恐怕不得不委屈姑娘与在下同居一室了。]他文质彬彬地说道,随即看了眼身后羽柔云绸的床帐,[所以这床我让给姑娘,在下就在一旁的软塌上休息。] [不,这...这使不得。]水儿急道,泪珠儿又快要扑籁地冒了出来,[公子是嫌弃奴婢么?] [不,只是在下不愿唐突冒犯姑娘。]他温和地说道,[本来为保姑娘名节周全,在下原不该与姑娘同房共寝,只是委屈了姑娘,该在下赔礼才是。] 见他话语中充满着礼貌与文雅,即使对她一个下人亦也无任何轻视怠慢,那少女终于明白傲梅公子确实如传闻所言是个翩翩君子,一时心头竟不知为何漾着满满的感动,于是便也起身福了福道,[是,只是奴婢也是前来服侍公子起居的,请公子切不可再推辞,奴婢现在就去为公子准备清水与茶点,还请公子稍待片刻。] [有劳姑娘。]他点头朝她笑了笑. 于是她亦也回礼,轻轻掩上房门,退了出去。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夜孤梅心里不由淡淡地感叹起来。 慕容兄,这几日,小弟的心中只对你的安危充满牵挂,却不知你心中牵挂小弟否? 想着想着,便又自嘲地一笑,有谁可知,闻名天下的傲梅公子虽是翩翩君子,却也是个痴心人。 抬头望月,月笑人痴。 一日来,慕容雪的面部表情都委实难看,似乎一直若有所思,这状态持续大约半日之久,然后突然的,他身形摇晃地拍案而起,恍然大悟道,[我终于明白了。]。 这一声大喝差点把一旁正举茶欲饮的冷枫竹给吓了一跳,一口茶没喷了出来。 [你明白了什么?]冷枫竹放下杯子,看着他。 [我终于明白云萧天为何那日要流泪。 ] 原来他还在想着这件事,看来这已经成为了让慕容雪深受刺激的一幕,不吐不快啊。 [哦?为什么?]冷枫竹失笑。 [这里面很可能说来话长了,首先,云萧天和玉琴寒一定是一对交情甚好的铁兄弟,之后因为云萧天曾经和玉琴寒爱上了同一个女子,所以他们之间产生了嫌隙,而云萧天一直心有愧疚,所以才故意将天下第一的名号拱手让之,但玉琴寒却始终未原谅他。] [据我所知,好象没有这回事!!而且他们之间当年的决斗与天下第一的名号也没有任何关系。]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声,让大家都楞了楞,抬眼看去,原来是卓不云从厅门口处走来,只见他带着一脸有趣玩味的神情对慕容雪说道,[不必管我,你们请继续,我毕竟比你们更熟悉玉琴寒,可以帮你验验你的推测到底准是不准。] 顿了顿,慕容雪收敛心神,继续说道 [那便是云萧天当初曾对玉琴寒口没遮拦,出言不逊。然后两人反目成仇,但云萧天的女儿云媚儿偏又爱上了玉琴寒,所以他才不得不想尽办法和玉琴寒前嫌尽释] [玉琴寒与云媚儿从未谋面,长得是圆是扁他从来都不知道。] [哦,那一定是因为云萧天的妻子乃是玉琴寒的心上人,而他则是因为媒妁之言成的亲,所以对妻子根本不加疼爱,以至于玉琴寒对此心有不满。] [玉琴寒同样也不知云萧天的妻子是圆是扁。] [那便是云萧天恋上了玉琴寒的妻子,结下了仇怨。] [玉琴寒从未娶亲。] [云萧天杀了玉琴寒的全家,或者害他家破人亡故。] [玉琴寒从小便是孤儿。] [既是孤儿,那便是他人杀了玉琴寒的全家,害他家破人亡了吧。] [这.....这又关云萧天什么事?] [自然关他的事,也许十几年后,他无意中发现那个杀他全家的人正是云萧天。] [据我所知,这些事完全没有。] 忍下一声低笑,冷枫竹继续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冷淡表情,抿了口茶。 这冷面玉狐,倒是很适合去当说书人。 [那这究竟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雪不解地问道。 [你真想知道?] [没错。] [呃......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故意舒服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欲言又止地笑了笑,[这个嘛.......其实呢,说起来简单,却也不简单。] [那就简单的说。]冷枫竹冷冷道,对他瞥过去没温度的一眼,立即令卓不云摸摸鼻子的卖不下关子。 [其实,云萧天当年败给玉琴寒,是为了一个约定。若他胜了,玉琴寒便必须承诺永远和他一起,在他身边。若败了,则云萧天远遁关外,再不逼他。] [这算是什么约定?]慕容雪傻了眼,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明白了。]冷枫竹的眼角划过一丝浅笑。 [你明白?]慕容雪疑惑道。 [重伤痊愈的人果然是思维敏捷更甚之前。]卓不云笑道,语气中充满揶揄。 [哦?我受过重伤,怎么自己倒是不记得了?]冷枫云慵懒地说,说话声音之轻柔,让人以为他是无害的。 只是那如腊月冰雪般的眼神却冷洌地直朝卓不云射去。 [呵呵。]卓不云笑了笑,知他心中在想什么,顺便也岔开话题问了句,[怎么不见傲梅公子?] 被他这么一提,慕容雪立即面露担忧之色道,[他被摄政王一个帖子请到了京城,到今日已是第五日了,也不知近况如何。]若不是冷枫竹肩伤未愈令他放心不下,此刻他恐怕早已北上了,不过这天下间,消息最灵通者,也莫过于冷枫堡和南宫家的探子们,也许他手里可以有些最新的消息,想到这,他将目光瞥向冷枫竹。 [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傲梅公子的消息?] 冷枫竹神情平静,云淡风轻的就看透了慕容雪心理所想。 [不错,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他微叹气,道出事实。 [你倒是不笨,懂得向我求助。呵呵....]他嘴角勾起淡笑,眼神流露出倨傲的光芒,[今早收到飞鸽传书,傲梅公子被留在王府中做客,一时并无任何性命之忧。] [哦?那静王邀他前去的目的,又是什么?]慕容雪并未就此放下心来,反而面色更加忧虑起来,[若单从表面上来看,他下的请贴,是"玉萧神医"敬启,恐怕是想借用他高超的医术。] [这,恐怕就只有问静王本人了。]冷枫竹的眼中闪过一丝神幽的光芒,静王的府邸不是那么容易混入和勘察的,而冰翎羽此人的心思恐怕更是天下间最令人难测的了,他究竟想干什么,又目的为何,鲜少有人能明白。 不过,以傲梅公子的机智,眼下,倒也无须十分的担心。 想至此,他抬眼对上慕容雪的黑眸,神情显得高深莫测 [你真这么为傲梅公子担心?] 慕容雪不明就里,只是感觉莫名其妙的看着冷枫竹。 [当然!我本就想待你伤更好些,便赶去京城探察。] 深邃的黑眸略略-抬,望着他的目光,又深幽了几分。 [那若是我被静王邀请,你也会这么为我心神不安?为我揣揣不安的赶去京城?] 这话问得,简直让慕容雪懒的回答,冷哼一声,他说道,[这我倒说不准,没发生的事,我慕容雪恕不回答。] 只见冷枫竹黑眸半眯,身子向前一倾,危险而气势迫人,[难道我比不上傲梅公子?] 闻言,慕容雪俊秀的脸上出现一抹惊愕[这跟比不比得上有什么关系?] 虽说是江湖上名列一流高手的"冷面玉狐"慕容雪,可他在面对感情方面问题时的迟钝程度足以叫人吐血身亡。 一丝奇异的神情划过冷枫竹的眼中,低如鬼魅的声音流泻而出 [的确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无论你同意与否,你注定是属于我南宫名剑的人。] 这回再傻的人也该理解冷枫竹话语里的强制语气了,慕容雪也不例外,他楞楞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个大鸭蛋,半晌说不出句话来。 他没听错吧,刚才冷枫竹说了什么话? 倒是一旁的卓不云干咳了一声,以提醒房内还是外人存在,只见他微微笑了笑,说道 [啊,说起来今日天气倒真是不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急事,不如,不如就此先告辞了。] [这倒也不急,今日我请你前来,并不是只让你看了戏就走的。]冷枫竹低沉的说道,神情已恢复到之前的冷漠淡然。 [愿洗耳恭听。]卓不云停下了脚步,这南宫名剑,终于肯说正题了么? [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份。]他单刀直入,干脆利落地直捣问题的核心. 闻言,慕容雪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不错,若冰翎羽此行是为了借用夜孤梅冠绝天下的医术,那么必定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具有神医美名的人前去拜会,药仙也是如此。 本以为他并不会在意这些,想不到竟和他一样一直在担心着夜孤梅的安危,慕容雪也不由的心头一热。 卓不云也亦在瞬间了悟了他的用意,笑道,[既是南宫名剑的请求,我卓不云又怎会拒绝呢?] 让他多欠他几个人情也好,将来筹码更多。 [我并未求你。]冷枫竹微眯起魅眸,[若你不答应,我现在也可将你制服。我想做的事,还没有人可以拒绝。] [呵呵,我知道。]卓不云笑得一派悠闲,虽然和南宫名剑交手绝对算是难得的经历,他也垂涎和蠢蠢欲动了好久,不过,现在可不是最佳时机,等他伤愈吧,他会找机会的。 *********************** 天色已暗,入夜后的王府更比白日的更清冷诡异了几分。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让夜孤梅微微皱起了眉头。 [什么人?] 他淡淡的出声。 [夜公子,是水儿。]水儿端着白瓷青碗,一边推着门进来道,[这是雪参莲子汤,夜公子请用。] [多谢,]他抬眼朝她微笑,随即道,[不必拘束,姑娘请坐吧。] [是。]她坐了下来,星亮的眸子只是注视着夜孤梅。 这两日,他们共处一室,夜孤梅看得出自己的礼貌相待已使这少女渐渐的放下了心防,也开始愿意与他攀谈几句。静王府的规矩森严,普通的下人是绝不可随意开口乱说府内的事情和相互交谈,否则一经知道,所受的惩罚恐怕也并非皮肉之苦,这一点,夜孤梅亦也很清楚,所以用了两日的时间,使水儿从一个忐忑不安如小兔子般的少女变得如今对他的万分景仰和憧憬。 唉,在心底叹口气,身为傲梅公子,他又怎会看不出这少女眼神与小女儿情态,只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眼底划过一丝暗暗的不忍,却又顷刻间被冷静的光芒掩去。 淡定地笑了笑,他温和地说道 [水儿姑娘来到静王府已有多久了?] [水儿八岁就被送了进来,一直做些端茶送水的下人工作。]她因夜孤梅温柔的语气而绯红了双颊。 [在王爷身边?]他不露声色的道。 [不,水儿哪有这个资格,王爷身边是其他姐妹,水儿的身份只能服侍王爷的夫人们。] 她的手一直紧张地搅着衣袖,这傲梅公子的声音也是好听得令人心动。 [以王爷的身份,必定有许多夫人,如此看来,你也很辛苦吧。]他微笑地说道。 [不,不,王爷的夫人虽多,但是服侍各位夫人的婢女更多,水儿倒也不辛苦。]她为他关切的语气而感到心头一热,抬头,不由也回道,[公子此次被王爷召见,不知是不是留个几天便要走了?] 真希望能多和他相处几日,和这样的一位公子在一起,真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的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其实王爷此次召见,我也不十分确定要留多久,只怕.....]他顿了顿,[只怕不能做到王爷想要的,性命不保。] 水儿脸上立即流露出忧心之色,柔声道 [夜公子此来难道不是为沁夫人诊治的么?您是天下第一的神医,王爷定不会为难公子的。] [沁夫人?]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内容,夜孤梅微微挑眉。 [是.....]似心有顾忌,明知房内无人,水儿仍旧朝四周望了望,眸光略敛,压低声音对夜孤梅道,[夜公子不是外人,水儿也将公子视为知己,也不想隐瞒,其实次此王爷召见公子,只怕是为了沁夫人。] [沁夫人是王爷的宠妃?] 他依旧神色淡定地微笑着。 [王爷的姬妾共有三百人,但沁夫人是唯一一个由王爷钦点入府还行了拜堂之礼的女子,只是她进府已五年有余,却从未得到过王爷的宠幸。]她顿了顿,继续道,[据说沁夫人入府前就拒绝服侍王爷,无论软硬兼施,都从未对王爷笑过一次。] 哦?传言心狠手辣的冰翎羽竟然会将如此一个女子放在身边,还不杀不除,可见.....夜孤梅不由暗忖道,联想到冰翎羽对他所说的,一时之间还联系不起来。 [那沁夫人又为何拒绝服侍王爷还肯入府为妾?难道她不怕王爷杀了她?] [这....奴俾并不知其中详情。]水儿似面有难色,半晌才道,[只是听说,沁夫人在进府前似已有了心上人,所以......] 原来如此,夜孤梅终于在心中恍然大悟,莫非冰翎羽真正的用意是要使这女子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连带忘记了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看来,冰翎羽实际上对这女子......已动了真情。 传说中的血刹冰王,亦也非无情之人。 嘴角划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淡雅笑容,眼中的光芒亦也一闪即逝。 知己知彼,方可对症下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慕容世家本就为天下巨富,产业遍布天下,而京城也有一处专门的府邸,名为飘雪别苑,有专人打扫料理,庄中遍植桂花和梅花, 雕栏玉砌,凤阁龙楼,说不出的华美堂皇。 风吹香自落,沾衣如泪痕。 虽然慕容雪自小便离家游历江湖,由着忠心耿耿的老家人和姐姐慕容清打理这诺大的家业,但是无论哪处宅子,都必定会给慕容雪专门收拾一个雅致简约的别院,以让他无意中路过时可以歇息落脚。 眼下回到京城,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冷枫竹尚未痊愈的肩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安排自己的人手打探夜孤梅的动静,慕容雪便决定先在自家的别苑里住下. [慕容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只要您肯回来,老奴就是死也欣慰了。]一进门,就被那老管家抓着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着的慕容雪,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到家了。 早知道他住自己家的房子会这么麻烦,就该去客栈里落脚,他怎么就忘记了,京城可是慕容家的大本营啊,回了这里,简直就是自投落网。 [自从您离家以来,托老爷和夫人的福,慕容家所幸也从没出过什么岔子,清小姐一直打理的都是井井有条,可是您毕竟是慕容家的少主啊,老爷当年把京城这一堆的生意托付给我时,我就一直不敢怠慢,就想着有一天少爷您能回心转意。] 这老管家分明是得寸进尺,一双老手抓着慕容雪的胳膊就不肯放了,絮絮叨叨得让他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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