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呢,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瞧孤抱着你多辛苦啊......"见梵那与平时绝不一样的冷淡神情,怜夕不安地停下原本要直接冲入御书房的脚步,想要问他,却在他那冰般的紫眸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呐呐地说着无关的话。
清清淡淡一笑,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梵头也不回,走近御书房,在门口朗声道:"梵想与圣帝单独一谈,不知圣帝可否答应。"他的声音比起平日里来高了几度,回荡在宽阔的走廊上,却又变得沉闷不已。这种沉闷,伴随着他那句圣帝,令在场所有的人心中都泛起不详的预感。
御书房内沉寂片刻,不久,厚重而精致的镂花大门缓缓打开,翔抱着一叠卷宗,亦是有些不安的看着梵,微笑一欠身,道:"梵殿下请进,圣陛下在内等着你。"说着,又转过身,向着玄等人道:"玄长老,怜夕殿下,圣陛下请诸位先到偏殿奉茶,请诸位随我来吧。"
-------------------------------- "哐啷--" 合上大门,将怜夕担忧的眼神,玄欲言又止的神情,翔不安的目光俱排挡在外,梵坚定的目光已表明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影响自己半分心绪。
宽广的书桌,至少有十米长,上面凌乱地堆着些古古怪怪的杂物,书桌后,一人懒散地笑着,懒散地坐着,那懒洋洋的姿态,看来就与分别之前并没有差多少,但仔细瞧瞧,却能见他清瘦了不少。
"梵儿,你有什么心事,需要排开众人才能说呢?"拿起放在一旁的杯盏,圣含笑先开口了。
"我只想知道......"微笑着,梵在书桌前一尺处停下脚步,"你,为什么想杀我。"
似在闲聊的语气,让圣一时转不过脑,手上的动作稍为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将杯子凑近唇边,用同样的语气道:"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说呢?"梵微笑地敲着脑袋,一副伤脑筋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分真正的心思,苦恼道:"这样说吧,一开始,我倒是没有多大怀疑,毕竟你是我的父亲,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所以我只当天界也是一样的。"
圣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对着梵的讽刺,似想说什么,但又一笑忍了下来。
"不过,在魔界时,那个你与玄都认为唯一可为我除去封印的魔界祭师却告诉我,我身上有双重封印。而暗系封印却是上任魔王留下的。 始天界作为万界之尊,魔王何德何能,会强过你与玄呢,就算真的强过,那也不会有太多的,多到让你们合力都无法看出我身上还有另一重封印。结论就是你们不能说。而这不能说,如果不是对方太强,令你们不敢说的话,那就是......封印是由你们下的,所以你们自然不能说的。"
圣举杯饮了一口,一言不发,只是听着梵继续讲。
"当然,也有可能是炻在骗我,想离间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依他对夜,或者说是夜魅的那种狂热,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自得找证据来证明他的话,而在魔界,只有一人最合适了。"
听到这,圣悄悄叹口气,心想轩虽具有王者之气度,但终是心思不太细密,自是斗不过梵了。
"设计在魔界多留几天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在于得摆脱所有人。而且天界至尊和魔界至尊联手封印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这其中自有极大的秘密,轩王又非不识大体之人,也知这种事事关重大,不可轻说。只是,他还是被我用话诈出来了。"
紫眸渐渐朦胧,想起了那日自己所说的四个字:‘光系封印'。
"肯定了这件事,让我有些不安,就越想越多了,比如说,你们送我去魔界真的是要为我解开你们下在我身上的封印吗?不是的话,为何要送我来见炻呢?是因为知道他见到我之后一定会发狂的吗?接着,我又想到,来到魔界之前受到的追杀是不是来自你的命令呢? 这原本只是怀疑,但在魔王用灵兽送我们回来时,我得到了肯定。天界如此之广,岂无人到过魔界,你为何不令人使用灵兽送我们上魔界,而让我们走着去呢?"
深吸口气,再次温和地笑着,梵悄悄地把激动地有些颤抖的手负到背后。
"是为了......方便杀我们吧,或者说,是方便杀有着紫眸的,夜魅姬?"
听到夜魅姬,圣敛去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向深沉的眸子闪过苦涩。
梵见着圣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原以为克制得极好的心情完全崩溃,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被至亲背叛感觉令他全身无法制止的颤抖了起来。
"我......现在并没有证据,所说的也只是猜测,所以,你尽可以否认! 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是因为,我的母亲只是你们的利用品吗?! 我只是你们不想要的,却不得不要,不该出生的人吗?! 若真是如此,那你们为何要找回我?! 然后再背叛我呢?! 我并不希罕这无止无尽的生命,也不希罕这天人的身份! 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你们若不要我,那就放任我在人世间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好了!! 为什么要破坏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的生活! 为什么要毁去我心目中最后一丝亲人的信任......" 原本只想平静地解决这件事,但梵一直不知道的,隐藏在他冷漠下的激情却爆发了,他越说越激动,将原本不想说的,内心真正想的话一并吼了出来。
‘嗤'的一声,琉璃盏在圣手中,因为太热的高温而凭空消失。圣平静的面具在见到梵真正的感情时破烈了。 "平平凡凡,你以为你能平平凡凡过一生?!"冷笑着,圣尖锐道:"你生为夜魅,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都是你的命运!不管是苦也好甜也好,你注定就是不可能平凡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明亮的金眸也变得黯淡起了。
梵倔强的抿着唇,一语不发,内心不知有多懊悔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竟然说出那些话来。却听得圣梦呓般柔声道:"我也多么希望你们能够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不用背负着那么复杂的命运......你们若是普通人,不是夜魅,情若是普通人,不是夜魅姬,那就太好了......可是,她不是,她生为夜魅,也只能成为夜魅。 就因为这样,到头来,再多的誓言,再多的恩爱,再多的不舍,也只能成为空,就这么随风化去,不留半点痕迹。我枉为天帝,却是一点方法也没有......"
圣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似又回到了那一刻,那一缕绝世的香魂,就这么在自己的怀中消失,除了袅袅清香,竟找不到半丝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你的确是不该生的,可是你是她拼了命也想保存下来的孩子,是她在这世间生存过的最后的证据。我疼你惜你都还来不及了。但是,你为何又是夜魅呢?为何这一代的夜魅传承竟会落在情的孩子身上呢?而这个孩子,不但是男的,甚至是肉身传承,是个实体,而不是灵体。我失去了情,为何又得失去你?如果你不是夜魅,你只是个平平凡凡的人,那我不知会有多高兴。"
圣金眸紧紧闭着,低声而平静地说着,但脸上的哀伤之色却是无法遮掩的。这是天界至尊,天帝。圣发自内心深处最大的痛苦。
梵怔住了,片刻才迟疑地道:"情,是我的母亲吗?"
"是的,夜情,圣夜情。只能以夜为名的夜魅姬。你的母亲。"
沉默片刻,梵开口道:"夜魅又如何了,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圣闭口不语,心中似在思量着什么,过了片刻,才缓缓张开眸子,眸光有若水洗过般,清清亮亮,似已作好了决定,将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好。 "反正都说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么一点。让我告诉你吧。"说着,微微一笑,左手一挥,长袖摆处,金光闪过,梵面前出现一副虚拟的星河图。漆黑的空间,尽是点点碎碎,挤得密密麻麻的星辰。
"这,便是宇宙的缩小图形。"说着,圣一扬手,五指射出数缕细细的光芒,闪电般逝入星河图,星河图立有四分之三的地方变了色。"这些变色的地方,曾是始天界统率过的地方,所以,到现在也还是始天界的责任。"
说着,星河图再起变化,那些变色的地方又弯弯曲曲地分成了四块差不多大的体积,每一片都以不同的颜色划分清楚。
指着金色的那块,圣道:"你看,这就是我们东天界的领土。不比他界小,但也不比他界大。你想,我们东天界为何能让其余三界臣服,不起异心呢?"
紫眸一闪,梵道:"是为了夜魅姬?"
淡淡一笑,圣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呀,不错,就是为了夜魅。只要得到夜魅的心,不论是哪一界,都可成为天界的霸主,令万界臣服!......因为,夜魅姬,也正是血色战姬,是继承了远古前的血统,是天界最可怕的死神!"
梵呆住了,不知该有什么反应。是......吗?
圣摇头苦笑道:"提起来真是不好启齿,天界的人都只当东天帝是为了不令天界陷入混乱,才挟其至尊之姿将夜魅收入天宫,却不知,其实是为了要保持至尊之姿,才需要将夜魅禁锢。由于历代夜魅俱为东天所收,因此东天也一代一代地成为天界至尊,现在,只怕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个至尊之位有多么脆弱。"
梵还是觉得无法置信,自己的存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圣见了他的神情,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微笑道:"梵,听说你在人间界,有个魔箫的称号对吧。"见梵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道:"那你有没想过,你的音杀威力为什么这么强大吗?"
梵冷淡地挑了挑眉,道:"想不出,大概又是与夜魅有关了。"
圣无奈地笑笑,道:"是啊,音杀,正是夜魅与生俱来的能力。以前你身上一丝灵力都没有,还能施展音,若你恢复了你应有的法力,你能想象那时的情景吗?"
梵低头沉吟片刻,摇摇头。
"血色钧天!"
"啊?"
"血色钧天!这是在你们血液中流传着的,只有你们才有能力吹奏的曲子,也是这道曲子吹奏之后的景象。 天界,将成为血的地狱,宇宙,也都染成红色,星辰坠落,赤地千里,万物生机灭绝。" ...... ...... 梵被圣凝重的语气所迫,半晌不语,忽又冷笑道:"这就是各界想得到夜魅姬,你们要禁锢夜魅姬,以及封印我,抛弃我,又想杀害我的原因?"
圣摇头道:"你只答对了一半,因为我说的只是夜魅姬,而你不是纯粹的夜魅姬。"
"......"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你同时继承了你母亲与我的血统。你不但有着来自你母亲的夜魅之血,还有着我的光之血统。所以,你的能力超出了历代的夜魅姬,你或许不记得,但是你在出生时,就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而在无意识中冲破了我的结界,令东天的防守出现了危机。 你的存在太危险了。以你的法力,若你吹响起血色钧天,我不知道这个宇宙会变成怎么样,会不会完全毁灭呢。虽然每代夜魅传承时,都会在天界引起动荡,但我们四界的天帝都会合力布下结界,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可是你的强大,令我失去了信心,我不相信到时我们的结界制得住你。"
"......"
"身为帝王,有其应尽的责任。我必需为我的子民们设想。他们是无辜的,为了天界的和平,不安定的因素是不能存在的。就算作你是我仅有的最珍贵的宝物,我也......" ...... ...... "是--吗--"低声自语着,梵终于打破沉寂开口了。"所以我就是死有余辜的了。我是不是该为了天界的和平而主动受死呢?"说着说着,梵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清逸绝雅,充满了断人魂魄的魅力。"所有在原因都讲完了?"
看着梵的笑容,圣也笑了起来,懒懒散散,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讲完了。"
两人的心思,都再次隐藏在面具下。
******************************************************************** "我想问你最后一句。"止住笑,梵的紫眸冷得如冰,与唇边温和的笑容成了明显的对比。"你,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真相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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