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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之爱——迷祭

时间:2008-11-15 08:14:58  作者:迷祭
棋子之愛

1.
我從小生長在一個傳統的家庭裏。
父親是一名圍棋愛好者,母親是典型的家庭主婦。也許是受父親的影響,我從小就喜歡下圍棋,所以長大之後這也順理成章的成了我耐以生存的職業,並在九歲的那年成了職業棋士。
從那時起,什麽‘天才',什麽‘未來棋界的領路者'等各式各樣的封號也接踵而來,以至十年後的今天,我依然還是圍棋界的話題人物。
然而,就在我以爲我的人生會一直這麽平平坦坦的過著的時候,我遇見了--亮。

那是一次中日韓青少年圍棋交流會的開幕式上,當時我是做爲中國代表團的一號選手參加的。因爲交流會的緣故,在正式比賽之前有各國代表的主將發言,而他是日本的代表。
由於受日本侵華歷史的影響,當時的我是非常的討厭日本人,以至於在他發言的時候我連正眼都沒看他一下,更別提聽到他說了什麽了。
而我和他的正式的見面已是交流會的閉幕式了,當時還是他先向我打招呼的。
現在想起來,當他說"可泥幾哇"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和我說話,但他很快的又用中文"翻譯"了一遍,這才讓我反應過來。
他很聰明,這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接著就是他那髮型。
怎麽說呢!?
他應該和我一樣的年齡,留有一頭順滑及肩的‘妹妹'頭,暗黑的發色夾著絲絲的墨綠,讓人感覺既溫順又儒雅,再配上那同等色系閃著綠寶石般神采奕奕的眼睛,細嫩的皮膚,瘦長的身型,整體給人的感覺就象一位超凡脫俗的貴公子,光彩奪目讓人不敢近前。
而且,他還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砰燃心動是我當時唯一的感覺,而那之後卻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第二天,他就回國了。

2.
實際上,我有一個女朋友。
她也有著一頭黑髮。每當我撫摸著那抹順滑的時候就不由的想起他,想起那一抹墨綠。那時,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是一個很懶散的人,這讓身邊的人覺得我很不負責任。我想,管他的呢,我又不是爲別人而活。
女朋友總是在做愛之後問:你到底愛不愛我?
而我的回答總是,沈默。
好友們說我是愛無能,我想,他們也許還真說對了。
我甚至覺得女人是很麻煩的東西。她們總是會想出你做夢都不會想得到的點子來證明你到底愛不愛她,而男人總不外乎兩種情況:
一種是,毫不知情的掉到她們布下的陷阱裏面去;二是,就算知情也要當作不知情而故意掉到她們精心設計的陷阱裏面去。但這麽做有一點的難度,就是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傻瓜一樣,笨笨呆呆而不小心的掉進去,之後還要顯現出相當後悔的樣子。
對於第二種我總覺得太麻煩了,但我也不會輕易的掉進她們設計的陷阱裏。所以我能做的就是,不理不睬。
管她發生什麽事情了,關我屁事。所以,我身邊的女人總是在不斷的更換。分手的理由只有一個,他根本就不愛我。
總歸到底,我是一個不知道要怎樣去愛的男人。
這時候我就想:父親對於母親來說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呢?不要說是愛情了,連親情的成分有多少我都不知道。

沒有女人煩擾的日子裏我就會上網。不做別的,只是下棋。網上有很多的棋手在對局,業餘的,職業的都有。在那裏我認識了一個跟我旗鼓相當的對手,他叫AKIRA。
幾乎我每次上網的時候他都在,這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刻意的在等我。因爲他總是第一個要求和我對局的人。但時間總是最可笑的,慢慢的我就習慣了一上網就看到他,感覺象口渴了就喝水那麽簡單。對局的結果也總是勝負參半,各有千秋。
天知道,他對我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我在下棋,他也在下棋;當中,我在不斷的進步,他也在不斷的進步;我們甚至都沒說過話,更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名字,但在我的心裏他已經不是一個對手那麽的簡單了。
因爲,不管是激進的時候,還是頹廢的時候,我們都可以從對方的棋裏看到鼓勵和共勉,那是言語所不能表達的。
這時候我就會想起前人說過的一句話:圍棋,是另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他說:我給你打電話吧!
我說:好。
反正他是男人。我想。

3.
從電話裏聽到他聲音的時候我有點心動的感覺,那種柔中帶著剛毅的聲線就象他的棋一樣。
沙啞的味道,讓人聽來更感舒服。
我是AKIRA。他說。
我是KAMILA。我說。
知道嗎,KAMILA在日本是神明的意思。
哦,那你是日本人了?我問,語調一下子就變了味。
...............
許久,他都沒說話。
有日本人會說中國的國語的嗎?他問。還是那好聽的聲調。
我突然有種正在下棋的感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有嗎?大概吧!
又想起了那一頭暗調直發。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那色彩已經在我的腦海中根深蒂固了,這樣的想法讓我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沒過多久我又開始有了女朋友。雖然感覺有時候她們確實很麻煩,但我想試著忍耐。

AKIRA依然還是會打電話來。聊的話題主要還是圍棋。
有一次我問他,AKIRA用日本話說是什麽意思。
是亮。他說。光亮的亮。
當時我只是笑了笑,忽略了他有點異樣的語調。從那之後我就稱他爲亮。
現在想起來,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作爲KMILA和AKILA的身份聊天。從那以後我們就很少通電話,也沒上過網。因爲我有工作。

說實在的,當棋士挺累的。幾乎每天都有棋院安排的對局,記者的採訪,下不完的指導棋,偶爾還要去去圍棋會所什麽的,光是這些還不夠,還得應付那些吃不完的慶功宴,喝不完的交際酒,前輩們說:這是棋士的責任。
每當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就想罵人:什麽狗屁責任,去他媽的。但想歸想,我可從沒罵出口過。這應該歸功於我那良好的家庭教育。
唉!真是可悲。我有時候在想,人活著到底是爲了什麽。
再接到亮的電話的時候已是三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過幾天我要參加一個比賽,就在你們的城市。我去看你,可以嗎?他說。
比賽?
是的。
亞洲杯青少年棋王賽?
你也去嗎?
當然。
那我提早一天到,我們切磋一下。
可以。我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可以後的事情顯現出,那是一系列嚴重錯誤的開始。

4.
因爲所有的比賽都有爲參賽的選手提供住宿的酒店,在比賽的那段日子裏我們幾乎都可以碰到面,但也只是限於比賽期間。所以,在他提前到達的那一天裏,我和他約好在我的公寓見面,並在那住一晚。
當他來按我家門鈴的時候,我還在睡夢中,還有那麻煩的女人。
開門時他那一身好料的暗藍休閒西裝與我蓬頭垢面穿著睡袍的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但在我看到那一抹懷戀的墨綠的時候,我覺得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好,我是小亮。今天我就來打擾了。說完就是一個純日本式的90度鞠躬。
我幾乎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他鞠躬,我也鞠躬,像及了日本人。
你好。我說。
你是AKIRA。
是的。他揚起好看的嘴角,輕輕的笑著。
我突然有種被他算計了的感覺,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我想,我是被那‘妹妹頭'俘虜了。
我甚至不能想象,如果讓我的那些死黨們知道我讓一個日本‘同僚'住進我的屋子,他們會怎樣對付我,也許會把我給煮著吃了,連骨頭都不剩。
然而,在和他見面後的十分鐘裏,我發覺他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種人,可能是因爲他的中文說得太好了吧!我想。
當我問及他爲什麽學中文的時候,他的理由讓我覺得很可笑,但也很直接。
他說:因爲無意中看到一篇介紹中國名人的文章,而對其中的一個人有種宿命的感覺,覺得一定要見到他,之後就開始了學習中文。
他相信,他們遲早會相遇的。
最終,我對他的做法是不敢苟同。
他聽了之後,居然笑著說:現在看來,我覺得是一件非常值得做的事情呢!
在他說著話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眼中有什麽東西在閃爍著。
感覺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傢夥。
我開始懷疑:日本人是不是都是這樣?

在我那女人走後,我們就開始下棋。
很不可思議,在他下棋的時候感覺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完全不見了開始時的隨和,取而代之的是冷俊和堅定的眼神,在周身散發著嚴肅的氣氛,讓人不敢小視。
這樣反而讓我不好意思了起來。因爲我總是太懶散了。
也許是在網上多次對局的緣故,彼此對對方的棋風都很熟悉,面對面時也就更容易挑起戰火來,你來我往,誰都不肯退讓一步。實際上又怎麽可能,他可是日本人,說什麽我也不可以輸。否則的話,那就成了國恥了。
對於最後的結果他似乎很不滿意,甚至有一點的生氣。他五勝七負。
在我的地盤上時我通常對自己的要求不高,勝兩局的話是剛剛好。這也是我下棋的一個原則。
對於他的話,我覺得自己已經夠寬大爲懷了。以至於到後來的檢討棋局做得相當的長。
你是一個懶散的人。這是他對我的評價。
而我覺得他是一個固執的人。
之後我們就去喝酒,但沒醉。因爲我相信,我們都要成年了。

5
三天的比賽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結果是我們勝了,韓國第二,日本第三。
我對自己的成績還算滿意。
而他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卻說出了一番出人意料的話,讓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KMILA是我的終極目標,只有戰勝了他才可以得到世界。"
什麽狗屁話!
之後,他又回國了。

6
我依然還是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他卻再也沒有打過電話來,也沒出現在網上。
只是,我開始習慣收集有關他的消息,收集那抹暗綠。
日子過得一如往常的漫長,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出現在我的公寓門口。
‘哦海優'。他說。居然是一句日語,但沒有再鞠躬了。
早安。我說,很詫異他的來訪,還拖著行李箱。
從今天起我會住在你這裏,上面通知你了嗎?
啊?
從明天算起的未來三年內我會在中國圍棋協會進修。爲了能夠讓我儘快適應這裏的生活,協會安排我以後就住在你家,以便我們可以隨時切磋,共同進步。
啊!!!
我幾乎是張著血盆大口的看著他,又有了被他算計了的感覺。
從那之後,我的公寓不在是自己獨有的了,卻也讓我改掉了很多不良嗜好。
比如,在公寓裏裸奔啦!
在他剛來的那段日子,我們幾乎每天都叫外賣,因爲總覺得做飯太麻煩,而兩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單獨行動。在一次聚餐中,我發覺他能做得一手好菜,雖然是日本菜,我覺得有吃的就行,這就幾乎成了我每天準時回家的主要原因。
也因爲他的加入,我就徹底的和女人絕緣了。每天晚上和他大眼瞪小眼,下棋成了我們的主要消遣。
當然,有人住的地方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打掃。我們開始也是制訂了打掃日,但到最後卻變成他一個人的專職業務。爲了避免自己良心上的不安,也就只好免去了他的住宿費。
想起來還是覺得挺划算了。

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了一年,我們之間也有了難得的默契。
他可以說是一個話不多的人,中規中矩的,但在他想家的時候也會滔滔不絕。我也喜歡聽他說起家鄉的風俗和民間故事,也只有在談及這些的時候他的表情是最豐富的,感覺是一個活在現實中的人。
我們也會談起女人。他沒有女朋友,這幾乎是非常肯定的。他總是說沒時間去想那些。
每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是茫然和無奈的。
某些方面來說,我們對彼此是很不瞭解的。我想。

到了新年的時候,我約上了一夥玩的比較瘋的朋友去酒吧HAPPY,也叫上了他,這次他--喝醉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說醉話,開始還是中文,慢慢的變成了日文,到最後竟在日文中還夾著英語和韓語。
到家的之後他又開始嘔吐,拌著痛苦的神情。
他那種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無預料的,卻讓我隱隱中有著心痛的感覺。
費力的將他移到浴室,褪去那髒亂的衣物,讓熱水慢慢的將身體滲透,再看著那細白的皮膚乏出了紅潤的光芒。浴缸裏的人似乎是太舒服了,並試圖翻轉了一下腰身,動作輕柔曼妙,讓人有種想要輕擁住他的妄想。
低頭輕拂去他那淩亂的絲發,手指滑過微啓的紅唇,沒由來的在它的邊緣徘徊,細想著它會是怎樣的一番滋味,會不會也如女人那般甜蜜而又欲拒還迎。
小心的輕啄上去,意外的傳來一絲絲柔軟的酥麻,再啄下去卻像是生了根似的,刺激的感覺激蕩至神經末梢,讓人不可自拔。
而在我吻得很投入的時候,身下的人不知何時已睜著朦朧的眼睛靜靜的看著我。
好點了嗎?我問。有點不舍的離開那誘人的朱唇。
嘶亦。
耶?
喜歡。他說。閃著靈動的眼珠。
啊?滿腦的問號。
喜歡你,很早以前。他又說,雙手不知何時已環上了我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把我拉到了他的面前,唇也輕輕的附了上來,帶著濃郁的紅酒的味道。
碰上了的刹那兩人都如同電擊了般渾身打了個機靈,不禁緊擁對方,讓雙方的舌尖交彙,輕嘗著屬於對方的味道,進而深入,舔食著那分陌生。
實。他第一次輕喚起我的名。
什麽?
喜歡你。他說,並將我擁進他的懷中。
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問。
九歲那年,你當上職業棋士的時候,正好有一本日本圍棋雜誌上面刊登了你的照片。
之後你就開始學習中文。
對。
那,爲什麽是我?
因爲你是‘天才',而我--也是。
哦?可你還是輸給了我。
他輕笑著,眼一眨一眨的:所以那次我向你宣戰,而爲此又來到了中國,來到了你的身邊。
哦--!有種愰然的醒悟。
那我是被你算計了!
他不置可否的笑,接著開始褪去我的外恤:是也不是,因爲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棋,還有............
唇又落了下來,點點的映在我的胸上。
你的身體,和你的心。
迷霧中,我仿佛看他的眼裏有只驛動的飛蛾,在振動著那火樣的翅膀,輕拉下他的手。
有一隻飛蛾。我說。
敚?br />就當我是飛蛾吧!只希望這只不小的飛蛾能夠燃起你最深沈的欲望,以及你的--心。誰讓你總是那麽的冷漠,對別人是這般,對我亦是,很苦惱呢............這樣,但我還是.........
淚輕滑過臉龐,手指將它試去,卻又湧了出來。
一切,總算是全都明白了。
他的煞費苦心,他的千方百計的找到我,靠近我,照顧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愛,著,我。
曾經的無奈,也因爲我的漠然。

朦朧中,是我輕捧起他的臉頰,吻去滴落的晶瑩,愛戀的附上那唇瓣,小心的探入,淡淡的索取,直到他顫抖的回應,輕聲的啜泣。
直到,從他的口中輕輕的吐露出一句:愛,你。

7
原來男人和男人的相愛與女人和男人的相愛是沒有差別的。
對我而言,在女人的身上沒有得到的東西卻在男人的身上得到了,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雖然,與他的生澀相比,我就像是一個精練老到的午夜牛郎,不可否認的是他比我要狡猾和攻於心計些。
然而,對於他的執著我卻是無法比擬的。
慶倖的是,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依然還是每天重復的對局,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下著不同程度的指導棋。
他對圍棋有著強烈的執著,這也促使他不停的和高段位的棋士對局,而我依然還是他的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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