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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dnight Blue----午夜深蓝——

时间:2008-11-15 08:09:14  作者:

Midnight Blue----午夜深蓝 
 
(上)Back Home(故地重游)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当然有遇见他的觉悟,所以当那抹挺拔的身影霸道的割断视线时我没有丝毫惊讶,真的。
今天之所以出席这个酒会,就是因为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倒不是刻意避开,我只是不愿生事。没想到他却凭空出现在我挂了"请勿打扰"牌子的休息室里,实在让人费解。
巧遇?还是阴谋?举起酒杯冲他一笑,现在的我早已是云淡风清。
他的神色平静如昔,眼底却隐忍着激动。激动?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幸居然能激起他的情绪,我没那么自作多情。
两个大男人这样僵在休息室里也不是办法,我索性大方一点先开口:"好久不见,聂思宇。"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典型的愁丝千结,欲语还休。不过是遇见故人而已,至于这么夸张?
既然他无话可说,我没有必要陪他干耗。侧过身,我准备绕行。
他一把拉住我,幽幽吐出两个字;"小光......"低沉而轻柔的呼唤,结尾如叹息般的消逝无痕。曾经午夜梦回时让我几欲疯狂的咒语,如今已与一个招呼无异。不由得感叹,时间这东西果然厉害。
"聂先生,您当了我的路,能否请您移驾?"我微微一笑,看着他身后的门。
他的手没有松开,眼睛深深地望着我:"小光,我知道你会回来......"
我挥开他的手:"是,是,我旧情难忘,回来自投罗网--现在,我是否可以离开?"
"你......"大概是被我戏谑的语气激怒,他猛地把我拉进怀里,强硬地堵上我的唇。温文的外衣,果然不适合这个男人。
黑影,伴着熟悉的窒息感寸寸压来,我闭上眼睛。
他对我的顺从有片刻的惊讶,然后便禁锢住我的腰身,毫不留情地掠夺。又是那种,近乎吞噬的吻法。
他的吻,像是宣泄,又像是渴求。两种要命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的后果便是--我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好在他的双手依然固执地抱着我,避免了我立时瘫在他脚边的尴尬。
"满足了么?我可以走了吗?"力气刚一回流,我就冒出这句话。
"你不挣扎就是因为这个?"
我冷笑:"要不然你还想怎样,就地解决?我可不想弄脏人家的屋子。"
"杨光......"他刚想发作,不知为何却又忍了下来。
他埋首于我的颈窝,我听见他轻声地呢喃:"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听起来似是痛苦万分。
"我不知道。"我冷冷地答。
现实真是讽刺无比。何时深情款款的那个成了他,绝情绝爱的那个倒是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到三十年,却已是这般天翻地覆。
我挣脱他的怀抱,向门走去:"别以为你可以束缚住我。"
他没有阻拦,只是问道:"既然离开,又何必回来?"
我回首一笑:"自然是想与你再续前缘。"
"小光,别再折磨我了。"他看着我,眼神中似有千般绝望。
我怎么不知道,自始至终倒是我在折磨他?真是太拙劣的笑话。
"我的母亲病入膏肓,不久于世。我回来陪她走完最后一程。"自顾说完这些话,不想看他的反应,我推开门走了出去,随手摘下了那个形同虚设的牌子。


宴会结束后,我向公司请了三天假,准备随时应付遇见聂思宇后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三天里平静如水,我开始嘲笑自己神经过敏,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第四天我神采奕奕地去上班,不料短短三天之内,公司里已是风云变色,江山易主。我刚刚得到这份工作,怎想到居然骤生变故。
微笑着和同事们打了招呼。我走进办公室,放下皮包,开始起草辞职申请。
刚停笔,秘书便敲门进来:"杨经理,新任总裁要见你。"
我淡淡地应了声,起身离去。
不出所料,总裁的位置上坐的是聂思宇。
"又见面了,小光。"他转过椅子面对我,目光凌厉。
"你好,聂总裁。"我站得笔直,不卑不亢。
"我为了你买下这间公司。"
怎么,送人情?可惜我消受不起。
"聂总裁,又何必为小小杨光大开杀戒。我不值得。"
"我想让你为我工作。"轻声细语,又是那副柔情嘴脸,看得我反胃。
"啊,真是不巧......"我装出一府吃惊的样子,"我刚写了辞职报告。"说罢把准备好的道具递了上去。
伸出的手被他握住不放。
"为什么你总是想着离开?"神色中竟是委屈无比。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聂思宇,请不要诬陷,当初究竟是谁人让我离开,你应该清楚。"
他理亏,无言可辩,便直接用唇堵住我的嘴。这次一吻与众不同,极尽温柔,抵死缠绵。我引君入瓮,再反客为主,然后一下把他推开。
我擦擦嘴唇:"聂总裁,我要告你办公室性骚扰。"
他也潇洒:"悉听尊便。"
我不想纠缠,回身去开门。
"小光,关于你的家人,我很抱歉。"
"不需要。"我留下关门声给他,十分清晰。


我不打算再找工作,所以直接把电话打回美国向久安娜请求支援。一万美金一个月,应该足够。
我来到聂氏的医院,陪伴我长眠不醒的母亲。医生说她日渐衰弱,不久便会死去。
尽管这些年我千方百计的维持她的生命,但我依然认为死亡对母亲来说只意味着解脱。人活一世,辛苦如此,不如安详离开。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有洒水的喷泉,葱郁的树木和嬉戏的孩童,一派生气勃勃。我坐在惨白的房间里,四周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输液管中一滴滴液体发出空寂的轻响,母亲白得透明的脸庞脆弱如水晶。
不自觉地哼出久违的旋律--一首名为《乐园》的blues。歌词是陌生的日文,我却清晰地记住了MTV中老人寂寥的背影,蹒跚的步伐,孤独的眼神......在令人窒息的寂寞里,老人坐在摇椅上,握着泛黄的照片。然后,照片落到地上,老人静静地死去。眼角一滴浊泪,顺着苍老的面庞滑下,背景是无尽的灰,死神手中娇艳的玫瑰花瓣,随风片片飘零......
记得久安娜曾经对我说过:'Your sorrow won't disappear until the blues stops.'(蓝调不停,悲伤不止)看来,我果然是个爱自讨苦吃的家伙。
"小光,你怎么哭了?"温柔的声音响起。
哭了吗?为什么我不知道?伸手摸摸脸颊,又凉又湿:"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乐园。"
"这几年我一直在寻找伯母的下落,却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在我家的医院里。小光,你实在聪明。"
"很多事情,离你越近,你越是看不到。这叫做盲区。"
一只大手拭去我的泪水。聂思宇轻轻把我拥在怀里:"小光,你就是我的盲区。以前我居然未曾发现,我是如此爱你。小光,我爱你。"
他的气息那么灼热,他的眼神那么坚定,他的怀抱那么温暖,他在说:"我爱你。"


(中)Blues Again (蓝调再现)


若是六年前他对我说出这句话我或许会扑到他怀里痛哭流涕自许今生,可惜如今的我早已不复当年。
他深情告白。
我只回他:"我知道了。"冷冷淡淡,像极了铁石心肠的反角。
他只是抱着我,不说话,心跳坚实而沉重。
我不知道他的痛苦和执著是真是假,但这已无足轻重。就算一切是真也毫无意义。他再是沧海,对我而言,也只代表曾经。
或许他不明白,但我却清楚--
太晚了。


聂思宇要免去母亲的医疗费,我拒绝。四面楚歌时无人问津,现在我生活优渥,这些施舍只让人觉得滑稽。
我在医院里待了七天,聂思宇在我身边陪了七天。
第八天,医生告诉我,母亲心跳停止,大脑死亡。
眼前很多白色的影子来来去去,我感到瞬间的茫然,鲜红的玫瑰花瓣从灰色的天空中飘下,母亲,你是否看到了乐园?
"小光,不要再唱这么抑郁的调子。"他从背后拥住我的肩膀,轻轻说道。
我疲惫的靠过去,不发一语。六年来生命的支柱、痛苦的来源就这么消失不见,我只感到虚脱。心像是被石头碾过,生命如此脆弱,终点模糊而遥远,这些年我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一大堆问题搅得我混乱不堪,只恨不得就此把心挖去,不再受这钝痛之苦。
"小光,我们出去吧,这里交给他们。再这样下去你会支撑不住的。"
我无力反驳,任他把我拉出去。
"去哪里?"我问他。
"你说呢?"他反问。
"酒吧。"我的回答简洁明了。
他瞪大眼睛看我。
我笑:"学一回阮籍不算罪过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泛着幽蓝。忧郁的颜色,孤独的味道,失意人的天堂。我只是喝酒,不说话。各种不同名称的液体在我的胃里混成鸡尾酒,后果就是,我酩酊大醉。古人有诗在前:举杯消愁愁更愁,我不信,醉到人事不知,哪里还懂得愁为何物?
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聂思宇扶着东倒西歪的我,问:"小光,你想回哪里?"
回?我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消化这个字,才发现,天大地大,我已是无处可归。我干脆双眼一闭,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听天由命,逃避个彻底。


醒来时日已中天。奢华的屋子十分熟悉,天鹅绒窗帘湛蓝一如从前。可惜这并不是一个
令人愉快的地方。
我强忍头痛,艰难地坐起。薄被下的身体一丝不挂,异样的酸软和某些部位的不适都在说明聂思宇不是个君子。
想来自己应该没有酒后乱性的习惯,可笑的是仅有两次酒醉经验的我每次醒来后却都面
对这种情况。
第一次已是十年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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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十八岁的少年,一个年少无知,一个血气方刚。他说为我们摸底考了全校第一二名去庆祝,把我灌得烂醉之后,不只怎得就庆祝到了床上。第二天清醒后我满心恐慌,慌乱之中又被他再次摁倒。
"小光......"咒语一样充满魔性与诱惑的声音,"和我交往吧。"者要求有悖常理,我无措,迷茫,只知道不断的挣扎与拒绝,唯恐稍有松懈便沦入他用声声呼唤编织的网,永不超生。
最后他重重地压在我身上,一脸无赖地威胁:"你要是不说同意,我就一直做到你答应为止。"
我大惊,想反对,他却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欺身而上,疯狂的我拉进无底的漩涡,剧痛中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几度游走,在昏迷与清醒之间载浮载沉,三次之后我实在坚持不住,开口已是气若游丝:"求......求你,停下来,我......我答应。"
他气喘吁吁道:"拜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这种样子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我气结,却又无能为力,最后终于很不争气地昏过去。
本以为那只是个玩笑,不想却是我们纠缠的开始。拒绝、接受、沦陷,我不能免俗地走上了这条道路。
天涯芳草无数,可怜我除了爱他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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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家大宅里的仆人以前我就认识得七七八八,现在几乎也没什么变动。不知聂思宇对他们施了什么法术,从前对我白眼相加的仆人如今全是毕恭毕敬,差别有如天地云泥。
只有一人还是对我摆着万年冷面--聂思宇的贴身保镖兼助理,雷清奇。
当我打理好一切准备离开聂家的时候,他鬼魅般的挡在我面前:"杨先生请留步,少爷希望您能等他回来。"
我好笑地看着他:"理由?"
"他在安排令堂的事,您这样走掉恐怕不妥。"
既然有人这样好心帮忙,我又何必拒之不受。况且,现在我已是无处可去。
我调转方向,从来路返回。
雷清奇叫住我:"杨先生,您最好把午餐吃了。"
我回头,问道:"清奇你何时变得如此关心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他冷冷道:"我只是关心少爷。您若是有什么闪失他绝对会受不了的。"
"我怎么不知道。"他会受不了?开什么玩笑?
雷清奇抬头看我,目光炯炯:"你当然不知道。这些年少爷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力气,吃了多少苦。那么多名媛,他看都不看一眼。半年前他终于心灰意冷与赵氏总裁之女订婚,结果听到你回来后便立即取消婚约,几乎使聂氏遭遇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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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没说过"我爱你",但我依然认为那是幸福--两个人在一起。然而,自以为是的幸福持续了两年。他的身边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女孩,就像我们交往之前。我们的
关系本就不合常理,我无心也无力干涉他合乎"常规"的举动。众人眼中清高冷漠的我,对他却是死心塌地。卑微地乞求着那遥远的爱,只盼他偶尔一眼回顾,心中所愿,再无其他。
我们终究还是大吵一架,只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到我已记忆不起细节。
他的家里知道了我们的事,给他施加了不少压力。而我的家里也是乱成一团。父亲失业,脾气日渐暴躁。他整日酗酒,甚至殴打母亲。母亲默默忍受,每天以泪洗面,无奈地看着微薄的存款被坐吃山空。
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吵架,什么借口都无所谓,纯粹为了发泄。吵完之后各自走掉,好不轻松。
不久我便开始后悔。怀念他的轻怜浅爱,怀念他的霸道任性,我从未如此轻贱自己,
却怎样也割舍不了生命中最切实的温情。什么尊严,面子,虚无飘渺,不再重要。我的
唯一,我不能失去。
我准备向他道歉,打破冷战的僵局。
这时,雷清奇拦住我,他说:"请你离少爷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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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真是变了。我笑道:"清奇,我记得以前你对我印象颇为不佳,现在怎么成为他
的说客?"
他还是那张扑克脸:"我并不想游说谁,只是不愿看到少爷再痛苦下去。"
呵呵,真是多谢你提醒我,原来他聂思宇竟是如此痴情!


聂思宇一手料理了母亲的后事,不由我插手,生怕我再触景生情,被刺激到。他忙前
忙后,我这个正牌亡者之后,倒终日无所事事,闲坐家中。
夜夜,他用我入眠,在耳边一遍遍地重复:"小光,我爱你......"那种执著,如催眠一般。幸而我早已刀枪不入,他的爱语,只当安眠了。


三天后,母亲入殡。我知道,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
天空中淫雨霏霏,很适合生离死别。
我徘徊墓前,久久不去。天色渐暗,雨仍未停,敲击着万物发出"沙沙"的响声。野草闲花,在雨中低低啜泣。
夜幕降临。我抬头看天,彤云弥漫。我问身后的他:"思宇,你可知道,夜晚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他不明所以,但仍然回答:"黑色。"
我摇头:"不,是蓝色。蓝到了极致,便成了黑。"
他轻叹道:"小光,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像你的名字。"
我笑得惨淡:"世间之事又岂能皆如人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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