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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的时候——眼影

时间:2008-11-15 07:57:20  作者:眼影

第一章

大学时代的夜晚,路灯朦胧下的小道边有的是一对对恋爱的男女生。秋季,一个飘雨的夜晚,我撑着伞从教室上完晚自习回宿舍,突然听见断断续续的吉他声......
吉他弹出的声调很生涩,缺少美感,我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向左看去,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背着木吉他倚在路灯边......雨丝轻细,他垂着眼睛,头发微湿,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漠然。
那一刻,一丝浪漫的情怀就悄悄驻扎进我的心扉,我继续走着路,却回了无数次头看他,甚至停在远处,默默注视着,一直到很晚很晚......
那男孩是比我高两级的学生,名字叫采誉。当我发现他喜欢在楼顶画油画时,就迫不及待的接近他。

"你在做什么?"记得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时,他的油画笔在色彩斑斓的画布上停下来,然后在调色板上将几种颜料调和一下,再抹上一笔。
"画画。"他语气很冷,我忍不住又问:"什么画?"
"油画。"
他抬头很快的看了我一眼,立刻将目光定在画布上。而那瞬间,我已被俘虏--男孩很帅,而且帅得非常有味道。
"是临摹吗?"我看见竖在一边的油画集册,敞开的书页里,有一幅风景画,细碎的笔触,河中的睡莲花和莲叶点点,一弯拱桥。
"莫奈的画啊!"我自言自语,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他专心的画着画,已然将我排出视线。我不禁失望,讪讪的笑一下,就要离开。
"那天夜里,我看见你了。"他突然说,我的心脏立刻"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是啊,你在弹吉他。"
"恩......"
"......"
"你觉得我很傻吧!淋得湿透,弹的又糟糕。"
"没有,我觉得......我觉得很好......"
我有点紧张,他看向我,露出一抹很莫奈味道的微笑,那种细碎的视觉象雨一样飘洒下来,我突然害羞得手足无措,就转身跑开。

我成了采誉的朋友,起码我自己认为是这样的。
采誉不爱说话,更多的时候他在画画-- 一门心思的画画--白天油画,晚上素描。
他的牛仔服沾着油画颜料,他的宿舍比狗窝还糟糕,他没完没了的吃方便面--干吃泡吃,他觉得那是最省事、最简单的吃饭方式,不浪费力气和时间。
采誉一忙画画,我就打岔或者异常沉默。我看着他把浸湿的亚麻布绷上画框,用钉画布的钉书机钉在画框上。画框的木头有些地方非常坚硬,钉书钉进不去,翘在了外面。他就动手从乱得不能再乱的抽屉里翻出鞋钉和锤子,吭哧吭哧的锤锤打钉。
我问采誉为什么要钉湿画布,他懒懒地回答一句湿布干后会收紧,画布绷得更紧更平整,就不吭气了。
绷完画布,他爬上床看书,我凑过去挨着他躺下,我喜欢采誉的味道......油画颜料、松节油和上光油的味道,很阳光的气息--就象他健康的皮肤,就象他很少绽放的微笑,又暖和、又沉稳......
"好没劲啊!"我埋怨着把头枕在采誉肩上,他不着痕迹的往里边移一下离开我的接触。我执拗的继续靠近他,他躲我一直躲到了墙根。
床很小,我别扭的心情突然尴尬起来,就讪讪的起身,拿起饭盒去刷。走到走廊,全部的勇气就象拔开塞子的容器"哗"地流光,可我还是恋恋不舍......
回来时采誉还在床上看书,他看的是法国纳比派画家博纳尔的风景画集,封面色彩斑斓而杂乱无章的笔触、堆砌的神秘感、音乐感跃入我复杂无比的心情,我说:"采誉,我回宿舍了。"
抬眼平淡的看我一下,采誉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明晰,晚上帮我刷乳胶吧!"
"恩。"我点头答应,回身往外走。
"明晰。"他又叫住我,指着门后:"明晰你下楼帮我把垃圾丢了吧!"
"好。"提起垃圾,我在心里苦闷的发笑,我不知道他是狡猾还是迟钝,我只知道不管他是狡猾或是迟钝,输的只有我--只有我而已。

采誉宿舍的窗台上有只花瓶--高高的,大肚子,上着深紫色、发亮的釉,瓶口是极浅的青蓝色,边沿有好几个缺口。
采誉说那是从垃圾楼旁边拣回来的,当时我坐在他的床上吃午饭,午饭是食堂总也蒸不熟的米饭和水煮的西葫芦,快到月底了,我就得吃这种给猪吃猪都不摆的东西。
我埋怨采誉:"脏不脏啊!--尽乱拣东西!又不是拣破烂的!"
采誉说:"花瓶用抹布擦擦挺干净的。"
当时采誉的眼神有点冷漠,还有点漫不经心。看到他不起劲说话的态度,我有点丧气,心里空空落落--象流失了什么,又象刺痛了什么--就在我最脆弱的地方......
饭只吃一半,采誉将饭盒推在一边不吃了。把花瓶、几个苹果和盛了半杯啤酒的玻璃杯放在脏兮兮的窗帘布上,他远远站在门口,背靠着门板,抱着肩端详这组静物,然后几次走回把苹果的位置和姿态变动一下。
很快就投进画画的世界,在水粉纸上打出铅笔线条,采誉又拿出水粉盒和水粉笔。
"明晰,帮我提一桶水,我画画用。"他很突兀的对我说,并用画笔指着床底下的塑料桶。我看他,他反而迷惑的看我,我只好放下没吃完的午饭,弯身去够水桶。

画过几组静物后,采誉在花瓶里很情调的插了些干花,说干花实在是恭维--那不过是被淘汰丢弃的盆花,我们发现它们时,那些鸡冠花正一盆盆、糟糕的堆在一起。
采誉立刻迷上了那些干枯的、颜色污秽、发旧的鸡冠花,他冲我说一句:"明晰你在这看着,我回去拿剪子。"就飞快的跑开了。
没过十分钟,采誉又跑回来。额头泛着浅浅的汗水,他的嘴角有丝极淡的笑,有些长碎的头发披散在采誉冷漠但清澈的眼睛上,样子非常好看--好看得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紧缩,甚至发痛......
不顾脏乱,一脚踏进那堆"垃圾",采誉很小心的剪下一枝枝鸡冠花。剪下的花枝很长,采誉每剪下一枝就回身把花递给我......暗紫的、泛着黄旧色的花冠,灰锈色的枝叶,一枝枝放进我的怀里,发出干裂的声音。我有些忧郁的看着采誉完成那些动作,他眼里根本不存在我--只有花的尸体,他为它们着迷......
我不明白这样的采誉--我不明白这样的他是颓废还是浪漫,是冷漠还是单纯--单纯得就象鸽子的翅膀,洁白的翅膀扇动起来,会听到风的声音......
采誉喜欢到农村写生,喜欢摄影,喜欢秋天的芦苇、春天的迎春花、冬天的雪。他照的黑白相片,每个人物的表情都很放松,他们就这么淡然的看着你,有些冷。
他把别人要丢掉的放大机扛回来洗照片,心情就象发现了宝藏--又兴奋又急切。为此他在宿舍挂了遮光窗帘,把屋子搞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还问我要了黑白底片,第二天就把洗出来的照片给我,"明晰,送你的!"他淡淡的说,我拿着照片一张张看,那是我父母上学时的照片,而家里的都是一两寸见方的小不点。
"能洗这么大啊?真不错!"我语气里有些赞叹和不可思议。他说是因为有放大机。
"我还有事。"采誉接着匆匆的离开。捧着那些照片,我呆呆看他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好久,才象松口气般泄露出一点甜蜜的味道......

深秋时,采誉旷了一整天课,跑到黄河边。
晚上,在学校后门附近的馄饨摊,我碰见他饿狼般吃着馄饨和烧饼。采誉从没这么狼狈过,脏兮兮的脸一道道都是划伤和擦伤,裤子沾满泥巴,鞋子更是惨不忍睹,就象刚打完了一场恶架。
在他的矮桌旁坐下,采誉抬头看见我,先是一怔然后露出困惑的微笑。
看看他放在一边的书包和照相机,再看看丢在人行道上的自行车,自行车的车筐里用细绳捆着一大束毛茸茸的芦苇,我从自己的兜里拿出饮料放在他面前,他说声谢谢,继续吃馄饨。
"刚从泥巴堆里钻出来的啊?"我指指他的裤子和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不小心在河边摔的。"
"中午找你吃饭你的门锁着,问了你同学才知道你跑去黄河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去殉情呢,害我白担心一场!"
"恩......黄河边很漂亮,芦苇一大片一大片的,我还看见了野鸭子,等洗出照片,我给你看。"
"都不带我去,采誉你可真不够哥们意思!"我不高兴的埋怨。
他说:"我又不是去玩,我去照相了。"
"无情无义!"
"嗄?"
"今晚我要在你宿舍睡。"
"可......我的床、我的床太小。"他紧张的看我一眼,低头啃烧饼,然后抬起头,瞪着不知所措的眼睛看我。
"笨蛋,你这叫什么态度啊!看看看--看看你这样儿--跟打完架的小狗似的!"我拽拽他脏得支棱起来的头发,"--平时的帅劲都泡泥巴汤了!等回去,你洗澡我帮你刷乳胶。"
采誉刚定做了几个画框,绷了粗亚麻布,还没刷乳胶。他说他要帮我画张肖像,我说我不敢领教,你画的人脸花花绿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懂个屁,他立刻恼羞成怒的回我,我吃着方便面,瞪大眼睛惊讶的看他,他翻着画册,又不说话了。
"那个不着急,明天刷也行。"他慢吞吞的说。
我用力敲他头一下:"你这家伙还欠我一幅画呢!还有--前几回你拿我当模特,害我屁股都坐疼了,嘴也僵了!--结果你画得我奇丑无比,而且越画越糟糕!越画越不象我!"
"哪有?--我觉得很象你。"
"我要是长成那样儿,早向党和国家谢罪了!"
说实话我不喜欢他在肖像上画乱七八糟、黑乌乌的调子,把人丑化老化!亏我之前过高估计了他的水平,在班上大肆宣扬他要我当模特,我那几个哥们儿以为我要脱光了当人体模特,大呼小叫,活象见了鬼。
他看看我,说:"我吃饱了。"然后从裤兜里摸出钱递给老板。

深夜,空气凉冰冰的象冰镇的饮料,躺在床上,我注视着采誉的后背。
床很小,睡的很不舒服,但我的心很暖。一颗甜甜的巧克力在我心里融化开来,浓浓的、香香的包围着我,我知道我喜欢上采誉了......把头贴在他背上感受他的温度和存在,我听到他的心跳,还有我的,我的血迅速发热,我第一次希望时间停下来--停在这一刻,停在我幸福的梦想和人生。
淡淡的肥皂味,木头的清香,画材的气味,采誉轻轻的呼吸声......窗纱上有一只蛾子扑棱着翅膀,窗外的路灯明亮,明亮得象我今夜的思绪......

大四下学期,采誉开始为工作分配的事而奔波,那阵子我很少见到他,他的宿舍常关着灯,门上冷冰冰的挂着把锁。
时间闪电般的流逝......采誉毕业离开了学校,那时我就知道象他这样冷淡又懒惰的家伙是不会记得我的,因为他从不做费力气、费时间的事,我和他,走到了终点,而我什么都没对他说过,我也无法说出口,也许,也许这样更好!

照片是我问采誉要的,我说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采誉困惑的看我,然后他的手就突然覆上了我额头......盛夏,空气都能燃烧的季节,蝉在拼命的嘶叫,我伤感的眼神让他困惑,他似乎什么都不明白,我知道我终于做了......输了的那个人。
"明晰,你没发烧吧!"他难得的开玩笑,我说:"反正你不会找我,这一年不都是我去找你,以后也是这样吧!"
穿着短袖黑T恤,黑色牛仔裤,戴着一顶鸭舌帽,采誉染了头发,几绺黄色的刘海搭在眼帘上。他的黑眼睛赤裸着纯真,而我的灵魂凝固在黑夜。
采誉什么都没说,他浅浅的笑一下,把手拿开,他说:"我会很忙,有空我一定来看你。"
"记住!你还欠我一幅画!"我强调,我知道我再也得不到那幅画,他的心在我不在的空间很快就会遗忘我曾经的存在。

摸着照片上那张年轻的脸,岁月刹那间成为生硬冷漠的标本,那夜忽冷忽热的温度和苦涩在我胸中迅速蔓延......
是不是只有最珍惜,才会最怯懦,最患得患失?
是不是只有最在乎,才会怕失去,怕看到答案?
是不是明知得不到,才会投入一生的激情和爱,燃烧殆尽?
是不是我错了,所以在这样的彼岸无望期待......

第二章

周六,窗外的大雨连续下了一整天,我无聊的把昨天的《齐鲁晚报》和《济南时报》看了一遍又一遍,用遥控器指挥着电视节目跳过一个接一个频道,几遍下来,又厌烦的把电视关掉。
倒在沙发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无所事事的心情在空气中漂浮起来,成为一种自己也看不透的迷雾。
"我帮你刷乳胶吧,我喜欢干这个!"自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接着采誉的脸浮现出来,他困惑的看着我,把刷子递给我......
"采誉......"我无助的声音回荡在屋里,一抹苦笑爬上嘴角。
我还是忘不了他,我忘不了那个细雨绵绵的夜晚,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被淋湿的男孩和他的吉他,我匆匆路过,心已陷落......
采誉,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这样的话,在心里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但无法逾越的高墙阻隔了我,我想那就是命运。

周日,雨过天晴。闷得发慌的我跑到泉城路闲诳。
湿漉漉的马路,灿烂刺目的阳光,洗得清新的法国梧桐树,拖着长辫子跑的电车,泥泞的自行车车轮,女孩子雪白的裙子,从树叶上滴落的透明的水......走在熟悉的城市,它的喧嚣和繁闹掩盖了许多东西,包括每个人的心情。
走进"小不点"音像店,在柜台前专心看磁带,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明晰?"
愕然回过头,我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他露出浅浅的微笑:"明晰,真的是你。"
"采誉!"我瞠目结舌的盯着采誉,平静的表面下翻涌着复杂的心情和不知所措的惊惶。
"好久不见。"我说着尴尬的伸出手。当握住采誉温暖的大手时,我的心脏失去控制,剧烈的跳动--那是他真实的存在,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温度。
他的头发留长了,他的眼神仍然淡漠,他说:"这儿人多,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这是我的电话。"他从口袋里摸出名片,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我。
名片一角印着紫砂壶和几支白百合,他潦草的字迹写在上面,象幅精致的小品。我说:"我毕业前的两年你都没找过我一次。"
"我很忙,事情很多又没什么头绪。"他低头用勺子搅杯里的咖啡。
"工作还好吗?"
"还行吧,有空我出去写生,看看农村的风光。"
"采誉又去过黄河吗?"
想起那次他无比狼狈的样子,我笑起来。
咖啡馆里的光线调得很暗,情调并不适合我们。周围的人说话很轻又碎,穿着中式服装的女服务生静静站在一边,悠扬的萨克斯音乐象情人温柔的手抚摸着每个人的心。
"黄河啊,毕业后去过几次。"
"我一直想去呢!秋天的黄河边很漂亮啊......"
我记起他给我看的照片,灰蒙蒙的傍晚里飞起的群鸟,大片大片灰色的芦苇,静默屹立的桥墩......
"明晰还好吗?"
"我啊,我整天跟在领导屁股后面累得跟孙子似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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