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肯定他不是做尽坏事的大坏蛋？"童季心眯起眼睛睇着忿忿不平的洛寻风。
"呃？......"对啊，我又不认识他，可是，我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去相信他的感觉？
童季心抿唇一笑，"他最近才被放出来，出来后，他失魂落魄地常坐在某处的山腰上，不管他的朋友怎样劝他，他都不肯离去。他说要在那里等他的情人回到他身边。"
浪人的事情让洛寻风的心一阵悸动，替他难过的同时不知为何涌上一股酸意，好嫉妒。
目光再落到那角落时，那孤寂的背影已不知何时消失了......**************************************************************************
"车子里的引擎有些毛病，要明天才能修好。"
"那好吧，我明天过来。"
离开维修店，今天只好搭公车回去了。公车直到山脚，要回去，还是要步行上山。
洛寻风一边沿着路边缓步走着，一边赏着周围的山景。尽管冬天的夜幕早降临，但并不影响到他难得的舒畅心情。
路灯下的人影又让他的心一悸。
是他。
洛寻风没有接近浪人，他转身往山下跑，气喘喘跑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便当。
他悄声走近浪人，递他一个便当，轻声问："要吃？"
正要放进嘴里的饼干从浪人手里滑掉在地，讶异、不信、狂喜、恍惚、悲伤......说不尽的情愫尽从那乌黑的眼里流露出来。
浪人复杂的眼神让洛寻风不解，他皱了皱眉，把便当塞到浪人手上，自己则随意与浪人并坐在一起，吃起自己手上的便当。
浪人惊愕地看着他，最后笑了起来。"你做事就喜欢来硬的。"
"嗯？"听不清楚浪人说了什么话，洛寻风含着一口饭用眼神询问。
浪人只是笑笑，也吃起便当来。 蓬乱的头发，满脸胡须拉碴的，还有不修边幅的衣着都让高大身材的他显得落魄无生气。洛寻风眼也不眨的打量着浪人，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浪人很特别，而且浪人身上并没有在街上遇到的那些流浪汉的恶嗅。
"你每天在这干嘛？"看他看得出神得洛寻风不自觉地问起话来。
浪人把吃到一半的便当放到膝盖上，眼睛茫然地望着远处，静静地吐出两个字："等他。"
心又莫明地一抽，一股酸意和苦涩溢出来。好羡慕他等待的那个人。"她，是你的爱人？"出口的话满是苦楚。
浪人对上他的眼睛。"他，是我追逐的人。"
洛寻风不解地轻蹙眉。
浪人苦笑，回他一句不相关的话："风是捕捉不到的，所以我只能去追逐。"
浪人的话，他不解，但这不重要，他只想待在他身边听他说话。
他的笑让他目眩，他的声音让他感到平静。 那天起，洛寻风再没有开车上班，浪人早上也再没出现在那路灯下，而在傍晚时分，那路灯下就会出现两道并坐着的身影，他们边欣赏着山下的夜景边吃着便当。
"不要挑食。"
"呃？我，我不喜欢吃芹菜。"洛寻风一脸通红地低下头，都二十多岁了，还挑食的确不好，被别人指出更觉不好意思。
浪人没有说什么，把外衣脱下，披在洛寻风身上。"风大，小心着凉。"
浪人的温柔让他不知所措，让他窝心。好想依赖他的温柔，依赖他？不。他用力地甩甩头，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的，竟想依赖一个男人。
"回去吧。"
洛寻风顺应地点点头，心中的失落感使他不想跟浪人分开。
"好冰。"浪人抚上他落寞的脸，笑着说："这衣服明天还我。"
浪人挥挥手，往山下方向走去。
洛寻风愣着，朝着浪人离去的方向低喃："明天见。"
拉紧披在肩上的衣服，他笑开了。 "在画什么？"洛寻风由后面探头朝看浪人手上的画纸。
"你来了。"浪人笑着接过他手上的两份便当。"我在画设计图。"
"设计图？"对哦，童先生说过他是工程师。
"接一两份来做，一个月的基本生活费不成问题，不过最累人的还是要到现场指挥施工。"
"啊，那个是我的便当。"眼看浪人吃起自己的便当，洛寻风叫了起来。
"今天你来吃这个吧。"浪人拿出一个保温瓶递给他。
"饭菜？你做的？"
浪人对他一笑。"尝尝看。"
洛寻风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挑了挑，孩子气地皱眉。"有芹菜。"
"你先尝尝看吧。"浪人哄小孩似的哄诱着。
不情不愿地吃了一口，嚼了嚼，紧蹙的眉头舒展下来。"好吃！"
浪人自豪地朗笑。"三年没做菜，再做起来还是一流的水准。"
"三年没做？为什么？"
浪人自豪的笑容由嘴角退去，洛寻风惊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但话已不能收回了。
"他爱吃我做的菜，他不在了，我也不再做。"
又是一阵心痛，洛寻风低着头，嘴巴不受控制地说着令自己难过的安慰话："你的情人真的好幸福，有你这么爱她，她一定很高兴的。"
"我从未说过爱他的话，"浪人苦涩地看了洛寻风一眼。"我们从不把爱挂在嘴上，我们之间由信任和了解牵连着。"
"好让人羡慕，不知我会不会有这样的爱情？"眼前这个男人的过去让他痛心，他的情人让他嫉妒，他的笑容让他迷恋......迷恋？慢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迷恋他？他是男人啊，我怎么会对一个男人......
"你也拥有这种爱情的，其实......"
"小风！"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空，车上的人匆忙地朝他们走来。
不由分说地拉开洛寻风，拳头毫无预警地落在浪人左脸上。
"文磊？"洛寻风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却来不及阻止。
"你接近他有什么企图？"
石文磊又挥出一拳，浪人闪开，顺势毫不留情地向石文磊挥出一拳，愤然道："有企图的人是你！！"
两人打成一团，不分上下。不一会儿，身形比较高大的浪人占上风，他狠狠地痛击着石文磊。
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洛寻风见状，慌忙地上前阻止。
"不要再打了，你要打死他吗？"
"打死他又怎样，他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浪人更狠地踢了石文磊一脚。
"别打了，我叫你别打！"
乱挥的手啪的一声打到浪人的脸上，空气随之瞬间凝结。
浪人诧异地睇着洛寻风，眼里净是惊讶和不信。
"我......"不是有心的。洛寻风焦急地看着浪人，心里乱成一团，有歉意，有心痛，有惊慌......
浪人凄然一笑。"以后多加件衣服，不要因为麻烦就让自己感冒了。......天气越来越冷，风也越来越大......"
"等......"浪人走远了，头也不回地远去了，带着今晚最后一句话消失在夜幕中。他没有追上去，因为被打得爬不起来的人让他放不下心。
"小风，你要小心那个流浪汉。我听说那人曾是罪犯，他接近你一定有什么阴谋。"石文磊无力地靠在车椅上，不忘提醒着正代替他开车的人。
"你怎么晓得他有阴谋？"洛寻风面无表情地反驳。
"这城里的人都知道住在山上别墅区里的都是有钱人，他一定是绑匪或盗贼什么的，而接近你是为了......"
"他不是！"他不许别人诬蔑他！
"小风，你太容易相信人了。你认识他多久，我从高中时就是你的同学兼朋友，难道你相信一个相识不久的人都不信我？"
洛寻风睨他一眼，平淡地问："你到底抢了他什么东西让他那么狠你？"
他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浪人愤怒时说过的一句话又浮上他脑海。
石文磊闻言一呆，随即否认："我又不认识他，况且一个流浪汉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抢。"
洛寻风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开始怀疑，身旁这个叫石文磊的男人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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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以后，浪人再没出现。每次经过那地方，洛寻风心里的失落就不断扩大。想去找他，却发现自己连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时才惊觉到，在相处的好几个星期以来，他们从未说过自己的名字，也没有提过对方的事。他们只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每想到这，洛寻风就心感不甘，见他，好想见他。
6
听到这消息，他不觉得惊讶或愤怒，他只是看着父亲一张一合的嘴静静地听着，就象置身事外的听着别人的事情。现在最让他挂心的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小风，爸是为你好才帮你安排这个婚姻，阿姨和你两个弟弟都认为这对你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
有帮助？有利于他们公司的扩展吧。他们同意留他在这个家里，是为了等到有利用价值的一天。这个认知，他早就心里有数。
拥挤的街道上，每一张都是陌生的脸孔，有说有笑的与他擦身而过，他和他也是这样擦身而过了吗？
"小风，很巧，在这见到你。你要上哪？我载你去。"
又是那穷追不舍的脸。洛寻风不悦地蹙眉，从那晚起，这个叫石文磊的男人每天都像橡皮糖似的贴得紧紧，有事没事的在公司楼下等他，早上很巧合地遇到一起上班，两人工作地点根本不同，连方向都是相反的，哪来的巧遇。
"小风，你上哪？"石文磊走下车。
"没......"闪过脑海的记忆让他迅速改口道："我要到天羽电子公司谈合作的事儿。" "我刚好要到那附近办点事情，我顺道载你去。"
"好。"
坐上车，期待着天羽电子公司里的那个经理助理童季心能让他有一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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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沙混土机隆隆作响着，工地里的嘈杂声真的不是一般的烦吵。一眼望去，全是戴着黄色安全帽忙着施工的建筑工人。
一身上班族打扮的洛寻风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他环视四周，寻找那熟悉的身影，眼睛忽然一亮。是他！--他变了，那满脸的胡须拉碴已不见，原先蓬乱的头发也修得帖服整齐，整个人都显得爽朗有活力多了。
掩不住心中的喜悦，洛寻风急不可待地走向他。
站在几个工人中，不知正在说什么的人也注意到向这边走过来的人，他第一反应就是脱口而吼：
"站住！不许过来！"
这一吼，掩盖了工地里的嘈杂声，清楚地传到洛寻风的耳朵里。他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心里难受得很。
浪人跑了过来，怒气有增无减。"你来这干嘛！？"
"我......"
一个肩上抬着几块木板的工人经过，他不解地问："阿嵩，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耶，这不是......啊？喂！你们上哪？"
没等这工人把话说完，浪人已经拉着洛寻风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硬把他拉进工地里一处用木板搭成的简陋杂物棚里，然后气愤地问："你跑来工地干嘛！？"
看了浪人一眼，洛寻风一声不吭地低下头。他还为那晚的事在生气吗？
"你知......"惊觉自己语气过重的浪人立刻放柔了声。"你知不知道工地很危险的，随时都有意外发生，我可不想又看到满身鲜血......"他突然噤口。
"我是来找你的。"洛寻风突然明白浪人生气的原因，他低声道出来工地的原由。
浪人正要说什么时，远处有人向这边大叫："阿嵩，你在干嘛？还不快来工作，又想偷懒。"
"来了！"大应了声，回头对着洛寻风下命道："待在这里等我，不许跑出木棚一步。"
洛寻风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浪人回头叮咛："记着，不许走出去。"
"我知道了。"
刚走出两步，他又回头。"不许走......"
"知道了！你好烦耶，唠唠叨叨的。"洛寻风双手叉腰，不耐烦地道。多好的耐性都被他磨光。
浪人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我只会对你唠叨。"随后，他走出木棚。
还未把这句话消化完的洛寻风呆楞着。这，这是什么意思？好象......
他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阿嵩，那个是小风吗？"五十多岁的老人瞄了瞄远处木棚里的人，在他走进工地时，老人已注意到他了。
他--欧阳嵩曙露出无奈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想起来了？"
欧阳嵩曙一脸黯然，没有回话。
老人叹了口气。"这事不能急，慢慢来吧。他终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工地里的兄弟一定会帮你。"老人拍了拍他的肩旁。"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欧阳嵩曙非常感激地道了谢。出狱以来，全靠工地里的一斑兄弟的帮忙，他才能仍在建筑界里工作，还有寻风的事，他们也帮了不少忙，起码帮他找到了他。
宽敞的人行道两旁是笔直的白桦树，而冬天的行道上只有寥寥可数的人走过。
"你为什么到工地来？"
洛寻风停下步，缓缓道："见你。"
"现在见到了。"欧阳嵩曙也停了下来，转身望着他。
洛寻风低头，不语。
好一会，欧阳嵩曙又问："谁告诉你我在那建筑队里的？"
"童先生。"
"童先生？"
"他是天羽电子......"
"那个童季心？"
"你认识他？"
"不，只有几面之缘。"童季心不是他警惕的对象，童季心身边的那个贾文础才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以前，他多次提醒寻风不要太接近那个人，但寻风总是笑他瞎担心。
沉默笼罩着两人。洛寻风不安地先开口：
"那晚......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欧阳嵩曙边走边望着前方，平淡的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先打了你朋友。"
"不，他......，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也许他有不对的地方，我替他跟你......"
"你用不着替他道歉！"他大喝一声。
"我......"洛寻风僵着身子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欧阳嵩曙撇过头，轻声道："你已经见过我，可以走了。"
"我......我不走！"
他不解地睇着不知在坚持什么的洛寻风。
"我不单是为了来见你，我......我想认识你。"
"你......"
"也许这样说很奇怪，但我就是想认识你，了解你。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叫洛寻风，朋友都叫我小风，你叫什么名字？"他已不顾后果的豁出去了。
他那不顾一切的表情让欧阳嵩曙不禁笑了起来。突然玩心大起，他逗笑道："你在向我搭讪吗？"
他闻言一呆，脸一下擦红，不过很快的，他仰起头，肯定地承认："对，我在向你搭讪。"
欧阳嵩曙扬起唇，走到他跟前，托起他的下巴，认真地睇着他清澈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句改变现状的话：
"想了解我就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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