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六夜》 上 "关於声波子弹,美国已经开发出来了。你不要以为我还在说梦话。我要你们做的,是开发出一个声波子弹的防弹衣。"我对著对讲机上的摄像头说。 通过屏幕的切换,我看到世界各地负责人的神态。 过去所开发的各种纤维,甚至是蛛丝的防弹衣,已经被各国军方采用。沈氏公司在我的手中真地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军工企业。 "七天。"我给出时限。 关闭对话系统。我靠在转椅内。那一瞬间,我想起裘晔对我说的。 沈翔,你17岁。你的成年,要提早开始。 我为我的行为负责。 我可以用生命来爱他。但我要确保我的牺牲能保护他。 沈翔,你才17岁,还没成年呢。你不知道自己要什麽。裘晔说。 你为什麽出尔反尔?你明明说过,我的成年要提早开始。 接受我,对他来讲真得那麽困难吗? 初见他那年,我十七岁。 回忆: "裘晔,够了,别再跟著我!"我甩门进了豪华的卧室。 "沈先生,今天的行程还没结束。20点你和黄小姐还有约会。"门外,万年不变的没有人味儿的声音。 "还约个屁!演限制级电影给你看吗?变态!"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怎麽还敢提约会两个字。不管和什麽朋友聚会,他都寸步不离得跟著我。我简直一点隐私都没有,和女人调情看起来就像背台词。而那个该死的裘晔就像监制。 "那麽今天的行程到此为止?"他在门外问。 "你离我远远的!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我狂怒地随手抓了一个东西砸到门上。等那东西哗啦一声落地,我才看出是个花瓶。 门外没了声息,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猛然打开房门。门外空空如也。 "呃?怎麽这次走得这麽痛快?"我自言自语。 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越过地上的花瓶碎片,飞身扑到床上抓起电话。 "喂?哪位?"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只有少数几个朋友知道。 "小翔?是我啦!"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嬉笑声。 "阿峰?是你?他们都在吧?什麽事儿?"我心情稍微好了点。刚刚本来和几个要好的朋友聚会,被裘晔搅了局。我尴尬的不得了,提早离开了,他们想必还聚在那里。 "没什麽,看你那麽急匆匆地走了,特地打电话安慰你一下。" "安慰?你们也看到了,那个该死的裘晔,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啊!裘晔!你是不是在偷听我的谈话?出来!我知道你在我电话里放了窃听!"我忽然大叫大嚷了起来,扔下电话,跑到隔壁裘晔的房间。他不在。 他不在?不可能啊!我疑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电话。那边是一片鸦雀无声。 "喂?有活人吗?"我问。 "在,都在。"那边有人怯生生地回答。 "怎麽不说话?" "不是,那个,你不是说......裘晔......裘先生在听吗?"那边说话客气无比。是被裘晔"教育"过的成果。 "说起来真奇怪。他居然没有在听......" "啊!你神经病啊?是不是有被害妄想啊?"那边一下子热闹起来,就像把水滴在了沸油里。 "我看我真的被他迫害的神经病了......"我没精打采地说。 "小翔,你节哀顺便吧。你也知道,你大哥刚刚才被人暗杀。你老爸请了他来,也是为你好。" "所以才说我惨啊!还没来得及为我大哥哭一下,就坐牢了!要我选,宁愿去死了!" "不至於吧?有那麽惨吗?虽说那个裘晔像个死人......也枯燥的很......又很强制......还有一点点暴力......最可恨的是和你站一起比你还要帅......" 这也算劝我?听起来我更郁闷了。"你们好了吧!不帮忙也无所谓,我知道你们不学无术,帮也帮不上什麽,打击我就不对了吧?" "沈翔,沈翔这麽说朋友有点过分吧?" "朋友?你们是朋友就不会这样了!" "哪,你到底想让我们怎麽样啊?" "简单!帮忙把那个死人弄走!" 回忆结束。 年少轻狂。 人人在年少的时候,都做过这种不知所以的事情吧? 我拿起电话:"苏珊娜,船票帮我订好了吧?请你拿进来。" 把玩著手里的两张去无名岛的船票。 裘晔,我们去重温一下无名岛的七天,你说好不好?你还记不记得?一切都是那里开始的呢!那个时候,无名岛还没有名字呢!你......忘了吗? 我对著裘晔说。 和往常一样,我得到的除了沈默就是沈默。 我已经习惯了的沈默。 到达小岛已经是黄昏了。 我靠在古堡的走廊里。习惯地摸出一根烟。犹豫了半晌,我没有点著。 眼前现出的,是多年前情景。那是在无名岛的第一天。
跟随著一群人走在黑漆漆的古堡里,我随手点著一根烟。明灭的红光在暗夜里分外刺眼。 "沈先生,你是打算做靶子吗?"裘晔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手里的烟夹手就被抢走。 跟著旅游团一起吃饭的时候,每样饮食裘晔都要试毒。 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著我们。 "不用这麽夸张吧?我又不是总统?"我低声道。 "处於非常时期的你,比在白宫的总统还危险。" "神经病。" "这是你非要出游的目的?" 我一惊,裘晔只是撇我一眼。 饭後我站在古堡的阳台上。如果再找不到时机行动的话,我就没办法在他面前表演下去了。 "沈先生......" "行!我知道了。"裘晔一开口,我立刻打断他。我知道这个地方危险。我就是特地站在这里的。 我向旁边挪了挪。 "沈先生,这个地方还是危险。"裘晔不动声色地看著我。 我又挪了两步。还是没离开阳台。离开的话,还怎麽行动? 裘晔一脸狐疑地打量了我一下,"你今天所有的表现......都证明你是标准的枪靶子。"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像往常那样批评我一顿,然後将我扯开。可他只是狐疑的看著我,然後,缓缓地退离了。 游人们在四下探险,等待著两个小时後的集合。 我只站在阳台上,在人群中找寻。 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寻找什麽人。甚至男女老幼我都没有概念。 "趴下!"正在神游天外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断喝。我呆了一下,几乎与此同时,我的身体被撞开,力量很大,我从二楼的阳台翻了下去。 落地姿势并不优美,我摔了个七晕八素。 我还没爬起来,一个黑影也同样翻了下来,和我不同的,他双脚著地。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腿软了一下,人就向後踉跄了两步,不小心绊倒在我的身上。在他跌下来的这一瞬间,我看到他掏出枪,向阳台上射击。 声音很低,装了消声器的。 天哪!玩玩而已。要出人命了!"不......"我的话还没喊完,已经让他砸住了口。 阳台上有人哼了一声,什麽东西落到了我面前的草丛里。 "裘晔,你听我解释......"我费力的想要推开他。 他也哼了一声,不过自己坐起了身,从我头上探过身去,在草丛里摸索。 温热的东西地落在我的脸上。腥气扑鼻。 是血。 裘晔的。 我只是想制造个小事故,让他引咎离开。我并没有想让他流血。 "裘晔......呜......"我的嘴被他随手用什麽东西塞了进来。硬硬的,顶得我的牙齿好痛。舔了一下,我发现是枪柄。 "不要大叫大嚷!现在很危险。起来!走那边。"裘晔压低了声音说。 我企图把枪柄拿出来,和他解释,但他很大力气的推著我,我只来得及低鸣了两声。 跟著他绕来绕去,似乎离古堡很远了。 他终於把枪柄拿走了。 "裘晔,你受伤了吗?"我问。不知道伤得重不重。我有点内疚。 "为你挡枪,那是我的职责所在。"他冷冰冰的回答。 我想,他在生我的气。本来打算告诉他真相的,话到了嘴边,我说不出口。我害怕他把我扔在这黑漆漆找不到边的森林里。 夜里很寒。我不停的哆嗦。 裘晔忽然脱下外衣。他总不会热的吧? 我以为他要把外衣给我披上。我活了17年,无论在家在外,都是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著。 可他只是把外衣包裹在自己的右肩膀上。"现在,向这边折。"他命令著。 "你......不会打算绑架我吧?"被他指挥的我头晕脑涨,忽然间冒出这个念头。 "等我们能活著离开这个岛我会考虑。" 听了他的回答,我忽然之间感到了威胁。死的威胁。好像这早已经超出了我的计划。 七绕八绕,我觉得我好像走了大半夜,凸凹不平的山地,水气很重,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我累得半死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古堡。 裘晔他只是和我开玩笑吧?故意把气氛弄得这样紧张。害我一路上小心翼翼,连话也不敢讲。 "裘......" 冰冷的枪口抵在我的眉间。 "你要再敢发出声响,我就挂了你。"他在我耳边低语。是耳语的音量。 他果然要绑架我!早知道我就该在黑漆漆的森林里逃走! 在他枪口的威逼下,我只有一步步轻轻的走上古堡的台阶。 我祈祷旅游团的人还在,但古堡里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是啊,旅游团的行程是20时离开小岛,乘船到2海里外设施齐全的度假岛。 走到古堡的最高层──三楼,他轻轻的推开一间房门,悄没声息的掩了进去。简直就像一只猫。 四处摸索了一番,他对门口的我扬了扬枪。 我乖乖的进去。在枪口下我还能怎样?就算勉强挣扎一番,我也不信我是他的对手。他是空手道黑带,我见识过的。一打我加在一起,也不过给他练手罢了。 绑架而已,大不了我给钱。他这麽大费周章的,不会想要我的命的。 我跟他坐在窗台边儿的地下,抬头就能看到古堡外边。 他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我觉得气闷得很,什麽压迫著心脏般。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幻想力又丰富起来。什麽吸血僵尸,吸血蝙蝠......只要和古堡有关的恐怖东西,居然一时之间都挤在我的脑海里。我知道我很不带种。我竟然害怕了起来。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就差没挤进墙壁里。 腕上忽然一紧,我几乎惊叫出来。幸亏还记得他说过,如果我敢发出声响,他就挂了我。所以我只是张大了嘴。 "放心,就算有什麽出来,也会冲著我。我身上带血腥味。"裘晔低而独特的声音。"就算不冲著我,我也会保护你。" 他的声音好像从来都没这麽悦耳过。连被禁锢的手腕,都只感受到温暖。 抚摸著阳台的栏杆,我能感受到余温。沿著我记得的路线,在灌木里走,似乎受到裘晔鲜血浇灌的灌木都长得分外的茂盛。 裘晔,那个时候你绕了诺大的一圈,还让血迹留下来,是为了迷惑敌人吧? 我问。当他算是默认。 你怎麽这麽傻啊?知道不知道,你流失了多少血啊?几乎送了命呢。 我埋怨。 在书房里,我看到本来就不算雪白的墙壁上,黑黑的一块。 裘晔,那是你的血迹。过了6年,这墙壁还都记著。 我抚摸著血迹说,温柔的指尖像是划过情人的脸。 裘晔,你还记不记得? 我坐下来,靠著那块墙壁。 那个时候,你就是这样抓著我的。 我关掉应急灯。看著天色渐渐发白。 6年前,我在无名岛的第二天,就这样开始的。一丝不差。 大概有一个小时的光景,天就开始发白。 我紧张的根本睡不著。 东张西望的看,发现好像身在一个书房里。 目光是最後落在身边的。因为我再也没转开视线过。 天,他竟然苍白得真的像个死人。 从前我只是开玩笑,说他毫无表情的像死人面孔。 而现在,他居然真地给我苍白到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他的血都到哪里去了? 我看到他缠在肩头的厚厚的外衣,浸满了红色。 他伤得不轻。是很重。 他是为我伤的。就算我再胡闹,再不负责任,我也必须承认。 抛开他作为我的保镖为我挡枪,他是因我设的圈套中枪的。 他拼命的保护我。 我在做什麽? 他闭著眼睛,呼吸均匀。 我不想惊醒他,轻轻的伸出手去。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要查看他的伤势还是要抚摸一下他的面颊。 "别动!" 下一秒,我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著我。 一双黑瞳看清我僵直在空中的手,吁了口气。"你啊。"他放下了枪。"这麽早?"他问。 "伤得如何?"我问。 "难得沈少爷也会关心别人。"他笑道。是嘲讽的笑。不过,他的笑容真得很好看。 "因为我罪责难逃。"看他嘲笑我,我把冲口而出的关心换成了自责。这样让我觉得没那麽尴尬。 "罪责?说说看?"他挑了挑眉。 "因为是我找的人。"我直截了当地说。 "什麽?"他的眉纠结在一起。"说清楚些。" "我请几个朋友帮忙找一个杀手。只是想弄出些小事故,脱离你的监视而已。并没有想到会让你受伤。"我觉得他会杀人,但并不想再隐瞒。 "你是说小事故?"他的声音非常不悦。这我可以理解。 "是的。我并没有想到你会替我挡枪......我穿著防弹衣。对不起。" "是这样吗?哼......让我看看你的防弹衣。唔......"忘记了自己右肩的伤,他用右手撑著地,要探身过来。才一动身,就皱著眉压抑的叫了一声。 他伤的绝对不轻!我知道他为人极硬朗。叫痛是很不寻常的。 因为我的任性! 一念至此,我的眼眶不受控的红了。"不要动,我过来给你看。"我把外衣撕开,露出里面隐蔽式的防弹背心。 "美国ST-15式 ⅡA级?" 他锁著的眉更深。"不......奇怪......ST-15式 ⅡA级没错吧? "他忽然抬眼看著我。 "没错。"我知道他说的是防弹衣的型号。"是我朋友选的。" "你哭了?"他又问。是句和主题无关的话。 "不......我没有......只是进了沙子。" "如果是因为内疚进了沙子的话,那就不必了。因为这杀手不是你找的。"他似乎笑著说。我依稀看到他眼里有笑意。 "你......不要开玩笑了,你在安慰我。"我勉强说。 "我没有理由安慰你。除非你这个朋友想杀你。否则这个杀手不是你们找的。"他摇著头说。 "不,他们不可能!"我瞪大了眼睛。 他左手在腰间一探,再摊在我面前,掌中是一把看起来比较小巧的手枪。"这是昨天我击中杀手他掉落的枪。"他取出弹匣,捻起一粒子弹给我看。"这是改装过的钢芯子弹。你的防弹衣根本挡不住。那一枪能要了你得命。" "不......他们不可能杀我的。"我喃喃地说。
1/4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