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夕!你别管我!"听见段九行的话,沐夜极心下一震,这时候援手,便是引火烧身,"净夕--" "夜极,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石净夕的语调,平静轻缓,却是字字惊心,"......你一定,要活着离开丰集峰,林极风,在等你!" "净夕!"沐夜极眼前一片模糊,拼命杀出血路赶到石净夕身旁,"净夕--净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净夕,净夕,净夕啊,沐夜极不值得你如此啊!是我,是我负你啊!傅泊崖说得没错,你是个好女人,你是个值得爱一辈子的女人!沐夜极的心里无声的嘶喊,万般愧疚一时如同巨浪翻涌。"净夕......"还能说什么呢,惟剩下这声声呼唤,是造物弄人,是情深缘浅。 "夜极,你一定要活下去......"石净夕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原本以为将会浑浑噩噩度过的一生,终于可以毫无遗憾的结束了,爱,似乎真的是伴随着太过鲜明的痛苦和喜悦的。 *********** 时光默默的流逝,消失在惨烈的撕杀中,就连可以作用四个时辰的止痛药,都因为负荷过重而逐渐失效。浑身都在痛,更痛的却是心。一个时辰前,在距离山下仅剩两个哨卡的时候,告别了石净夕的笑颜,她始终在微笑,就连眼眸中带上痛楚的瞬间也在微笑,笑的灿烂而绚丽,在那一刻,始终笼罩在眼眸里的阴霾,消失无踪。她为自己,拦下了昔日的同僚,在渐远的呼吓声中,听不见她的声音。 此刻,许青州重新出现在面前,雪亮的刀刃,仍然滴血不沾。沐夜极的心,却悄悄沉下去。帮助自己的笛声,在更早之前,便已经停止,那个斯文沉默的莫大夫,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随着金铁交鸣刀剑相击,碰出激烈的火花,沐夜极的眸中的暗紫,渐渐消散,手臂,已经是本能再挥动了,神经,也开始麻痹,每一次身体的运动牵扯而来的疼痛,唤醒一些神志,眼前,开始模糊。 很快了,只剩一步之遥,可这里,却是百鸟坪。下山仅有的一条路,就在前面的一线天--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一线天。 青色的身影,翩然而落,随风伫立,衣袂翻飞间,飘飘若仙。 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教主!" "教主!" "都退下!"空旷的山间,随风传来秀栖鸿冷冷的声音。 茫然的停下身行,视线最后凝结在青色的身影上。 "杀傅泊崖的时候,我曾放过你,玄天河一战后,我也放了你,事不过三,沐夜极,今天,我放不了你。" 扬手抛起,秋水一泓,荧荧流光。长风剑,颤巍巍立于两人中间。 "沐夜极,我要你,永远留在丰集峰。" 云淡风轻的春日,新绿的曲线绵延在天边。草叶沙沙的起伏起来,白云轻盈的掠过晴空, 风,猛烈起来。 ------------ PS:各位晚上好,CO2现在又没有什么时间了,只能晚上挤一点时间来写文,因此不能一天一贴,希望速度还可以让各位满意。如果没有意外,黑白级这周就会完结了,希望各位可以支持到底。感谢一直鼓励我的各位大人,你们的回帖是我写作的动力啊,因为时间有限,不能一一回帖,真是很抱歉,也只有努力的写文作为感谢了。真的很感谢! 这章写得好痛苦,总觉得这样的场面真是我的秃笔描绘不出的,还请大家将就一下,总之,快结束了。^ ^ 名根未拔者,纵轻千乘甘一瓢,总堕尘情, 客气未融者,虽则四海利万世,终为剩技。 36 破局
碧空如洗。 风,掠过空旷的山地,带来鲜花的芬芳,吹淡血腥的气息。 真是个明媚的春日。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着身体撕裂的痛楚,神志一时异常的清醒。我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屏除杂念,蓄势而动。 阵风,又一次迎面而来。 就在一瞬间,青色的身影消失了!沐夜极立时侧身斜冲,闪过秀栖鸿无声无息的一掌,左手挥掌,七成功力的夜月掌同样毫无声息,直印向秀栖鸿胸口檀中。秀栖鸿弹指,劲风射向沐夜极手心劳宫。撤掌拧身,脚下轻触地面,沐夜极直扑长风剑。欺身而上,秀栖鸿掌风又到。半空蓦然滑过闪电,沐夜极出剑!青白的身影交错,剑光闪烁,掌风激荡,震出清越的剑鸣。 无数的剑花笼罩着两道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剑花渐渐变小,减少。 "别在浪费时间了......"秀栖鸿冷淡的声音响起来,手下却仍是步步进逼。 只是咬紧已然血迹斑斑的下唇,沐夜极挥剑再刺,没有回答。 "你非要,死在我手里才甘心吗?" 代替回答的,是急风骤雨般紧密交错的七剑,逼的秀栖鸿连退七步。 "夜--夜--" 遥遥传来的喊声,让沐夜极原本已然暗淡的眼眸顿时闪亮起来,手中的剑也顷刻凌厉的几分。 秀栖鸿暗暗皱眉,招数也随即加紧,真气鼓荡,如排山倒海般涌过来。 *********** 一路马不停蹄赶来到林极风,此时正在山下。 星夜急驰,心急如焚的林极风带着清平山寨的兄弟们到达丰集峰时,时近正午。无暇细顾的林极风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强攻。 防守严密的丰集峰山门如铜墙铁壁,生生挡住了林极风的路。硬攻了半个时辰,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徒有绝顶武功,却攻不下占尽地利的丰集峰山门。就在焦虑之际,是后来赶到的齐颉帮了大忙。在震耳欲聋的雷火弹的爆炸声中,林极风和齐颉带人冲入了丰集峰。 势若破竹,直到第一关卡的林极风远远便看见高崖上,舞动的两道身影。 其中有着绝对不会错辨的身影。 夜,是夜,是,我的夜...... 齐颉听见林极风的嘶喊,心下诧异,却还是先遣人直攻一线天。飞身到林极风身边,却见林极风痴痴望着高崖之上,眼中泪光闪动。齐颉顺势看去,心,便如沉入冰冷的河底,恶寒,流遍全身。 高崖上,陷入恶战的身影着着绯色的衣衫,那分明是沐的身影,只着白衣的沐啊...... "我们得赶快救他......"齐颉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不堪。 "......来不及了......"林极风定定看着崖上,失神的喃喃道。 不!不会!不会!这不可能!不可能!沐!我们来救你了!我们来救你了啊!齐颉在心底狂喊。 "夜!跳下来!夜--跳下来--"林极风忽然嘶声大叫。
"你疯了!"齐颉一把拽住林极风的胳膊,"沐会摔死的!"上面的高崖到这里,大概有十层塔高,足足十余丈,即便是轻功绝顶,跳下来也只会活活摔死。 "夜--跳下来--我接着你--"林极风还在疯狂的喊着,挣脱齐颉,退后数步,竟张开手臂。 "林极风!"他疯了,齐颉直觉闪过这个念头,这一跳力量何其巨大,纵有千斤之力也无法接住啊!"林极风!你别发疯了!"齐颉上前劝阻。 "你别管!" "林极风!你别害沐!"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可我决不会亲手杀他!" 话一出口,齐颉立时有些后悔,可还是挺了挺胸膛,看向林极风。红着眼睛的林极风脸色煞白,却没有回答。片刻,林极风转身,径直找了地方站好,竟又摆好了姿势。 齐颉无奈,只得一边督促属下攻击一线天,一边抬头观看,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沐夜极已经几乎招架不住,步步退后,然而在传来林极风的呼喊的时候,秀栖鸿却逼着沐夜极远离崖边。 就算要死,也决不能让他落在林极风手里。 明白秀栖鸿的想法,沐夜极拼命奔向崖边。挡过秀栖鸿的数指,左腿的环跳穴却被点中,立时麻痹。当即心下一横,沐夜极咬破舌尖,气运丹田,在又一次与秀栖鸿照面时,张口立喷,血箭,泛开血红色的雾,直扑秀栖鸿面门!不好!挥掌驱散血雾,随后而至的,是快若流星飞掷而来的长风剑。 "沐夜极!"厉声喝出,带着真气的喊声,震的当场便有教众倒地惨叫。 咽下翻涌的血气,沐夜极倾进全力,奔到崖边,纵身一跃! "哧拉--"飞身赶到崖边的秀栖鸿只来得及扯下沐夜极飞扬的一只衣袖,便眼睁睁看着绯色的身影,如同短翅的蝴蝶般,落下高崖! "沐--"齐颉失声大叫。 林极风眼睛一瞬不眨,看得分明,待沐夜极的身体离地大约五尺左右之时,一掌轻轻推出,击在腰间。这一掌看似简单,实则凶险,时候力道无不精准,掌力吞吐收放间,无补恰倒好处,一掌间,已将自上而下的一股巨力拨为自左至右。 沐夜极的身体横飞出去,一摔数丈,齐颉惊讶间,还是飞身而上,抱住沐夜极顺势飞出,带力道枯竭,一个回旋,抱着沐夜极稳稳落地。 "少庄主......"沐夜极吃力的喊了一声,便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沐!"齐颉急探沐夜极鼻息,感觉到轻微却确实还有的气息,喜悦立时迸裂,忍不住呜咽起来。沐!沐他得救了! "咳咳咳咳--"忍不住一阵急咳,林极风顾不上擦去唇边的血迹,跑到齐颉身旁。 "别哭了!此地不可久留!"一把拉起齐颉,林极风焦急得催促。 "啊!对!赶快撤!"被林极风点醒的齐颉停了呜咽,抱紧沐夜极,招呼着属下撤离。 意味深长的看着齐颉怀中的沐夜极,林极风没再言语。 边打边退,在众人合力下,尽管损失惨重,林极风和齐颉一行人,终于带着沐夜极安然离开了丰集峰。 直到深夜,忧心忡忡徘徊在晨雪道客厅的齐颉才又一次见到刘大夫。 "刘大夫,怎么样?"齐颉的声音嘶哑,衣衫还带着干涸的血迹,憔悴的模样早没了平日温文儒雅的大家风范。 "已然无碍......" 刘大夫的话让众人登时松了口气,不大的客厅里,欢声雷动。就连一直冷冷静立在窗前的林极风,也不由露出欣慰的微笑。 "只是......"刘大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齐颉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沐总管屡受重伤,虽然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死里逃生,但是他的身体却积疾已久,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了......"刘大夫的话语,如同一块大石,重重的压在众人心上。 "那沐他......他以后......" "只要少动气动武,静心休养,长命百岁也不是问题。"刘大夫捻着长髯安慰齐颉。 长命百岁也不是问题......默念着刘大夫的话,齐颉禁不住热泪盈眶。不要动气动武,也就是说,沐再也不能运功了吗?难道要从此退隐江湖吗?他才二十二岁啊!他的武林生涯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对一个高手而言,空有一身武功,却不能施展,形同废人啊!...... 看着齐颉悲痛的黯然无语,众人亦是无语。 天箭拉了拉天狼,默默退出客厅,随后,众人也相继安静离开,片刻后,空荡荡的客厅里,便只余下尤自发呆的齐颉和临窗而立面无表情的林极风。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擦身而过的黑色身影惊醒了齐颉,看着他向内室而去,齐颉脱口叫住林极风。 "林寨主!" 林极风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齐颉。 "你看到沐,别告诉他......"齐颉有些哽咽,怔怔说不下去。 林极风深深的看了眼齐颉,眼中幽蓝的光滑过,微微颔首。 目送林极风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齐颉颓然坐倒,疲惫和悲伤,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沐......"悲鸣似的喟叹,飘荡的宁静的空间内。 ************* 轻轻坐在床边,握住那包扎着绷带冰冷的手,拂过那苍白的恍若透明的容颜,林极风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滴下来。仿佛感受到无声的哀泣,颤动的羽睫,沐夜极缓缓睁开眼。 "夜......"颤抖的声音,蕴藏着无限的思念和爱怜。 绽开朦胧的笑容,回握住林极风的手,大滴的眼泪,滚滚而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夜,夜,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夜......"紧抓着沐夜极的手,林极风不断的重复亲吻着,边吻边哭,泣不成声。低喃里,有说不尽的悔恨,有道不尽思念,有割舍不断的眷恋。 感觉到灼热的泪水打湿手指,温暖的唇碰触着冰冷的指尖,尽管身上各处的伤口疼痛不堪,尽管眼泪不受控制的肆意横流着,这一刻却还是忍不住从心底笑起来。 再多的痛苦和磨难,和这一刻的喜悦相比,原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风......风......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 齐颉推开门的时候,哭累的两个人,已经陷入了梦乡。尤带泪痕的脸上都挂着甜美的微笑,紧紧交握着手,无需言语,齐颉已然明了。清平山寨的协作,林极风异常的态度,诸多的疑问,在这个瞬间,给出了答案,一直怀疑的,也终于可以确定。现在余下的,就只是他们两人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只是,为什么,早就有这个准备的人,还会如此的心痛呢? ............ 悉心照料下的沐夜极,恢复的很快,仅仅过了半个月,便可以独自下地了。刚刚可以自由活动的沐夜极,却立时一刻不停的工作起来。这一天也不例外,打听了半天,问了数人赶到山庄最南边,齐颉抹了把汗,才看见埋头安置着消息埋伏的沐夜极。 "沐!"齐颉跑过去,夺下沐夜极手里的铁箭,连声埋怨,"你才刚好一点,怎么能四处乱跑?还有你,林极风,你怎么照顾的沐?让他一个病人随便乱跑?"转过头,齐颉连沐夜极身旁的林极风也不忘数落一下。 "我在工作!"夺回齐颉手里的铁箭,上好皮带,沐夜极置若罔闻。 "沐!你怎么不懂得爱惜自己!"齐颉有些生气,口气冲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的身体怎么了?"沐夜极蓦的打断齐颉。 糟糕!说漏了! 被打断的齐颉霎时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呆望着沐夜极,不知该如何收场。 沐夜极忽然坦然一笑,笑的齐颉有些不安。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没事的。" "沐,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好好休息......"齐颉连忙解释。 "我知道,不要动气动武,最好静心休养,这样我就可以长命百岁了,是不是?"沐夜极笑的有些调皮,听着的齐颉却是浑身发冷。 "林极风,你都告诉沐了!"明明告诉他不要说,他竟然告诉沐! "这样对他比较好......"林极风淡淡的说道,毫不在意齐颉的怒视。 "你!"齐颉气结,转头劝慰沐夜极,"沐,你既然知道了,那你就要听刘大夫的话,静心休养才是。我问过刘大夫,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好好休养个一两年,你就能象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少庄主!我没时间休养!秀栖鸿知道映日山庄的布防情况,是我亲手画给他的!这个错,我必须弥补!"沐夜极的表情,是少有的郑重,"不灭丰集峰,沐夜极死不瞑目!" 齐颉耸然动容。 该是怎样的爱恨情仇,让他如此决然? 依稀中那个记忆里任性的闹脾气的孩子,而今却是冷冷地站在那里,一席白衣胜雪,说着决绝的誓言,带着凛然的寒意,沉静如水。那是历经了多少风浪尝过了多少苦痛后才能磨砺出的成熟和冷静,磨去了他的纯真,他的任性,他的不通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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