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象是机伶伶地打了几个寒战,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拥抱着李温存的手,淡淡地道:"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 话一出口,李温存就开始后悔了,看着暗夜一点一点地恢复了理智,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入了谷底,真的无法重来了吗?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82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自从天上下起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火雨的那一刻起,象征着檀月一族希望与神祗的月亮就不曾出现过,只有几颗火一样红的星星疏落有致地撒布在墨一样黑的天空里,这样的夜晚会有多少人彻夜难眠?又会有多少人默默地枯坐至天明? 暗夜轻轻地抚摸着身上祭师袍的每一个褶皱,这件袍子毫无疑问将伴随着他以后的每一天。一想到李温存强颜欢笑的目光,他的全身都象是要抽搐起来,可是就在今晚,他一定要做出那个决定了。 叹着气,他怀着殉道的心情向着皇陵走去。如果他的牺牲可以让他的存平平安安的当他的皇帝,如果他们无疾而终的爱情可以令千千万万条生命遵循着自己的道路快乐无比的活下去,那么这一切都值了! 暗夜不知道,他这一身落寞伤感的背影在这一刻落入了许多人的眼里,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存。 从皇宫到皇陵,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对于暗夜说来,这一条似乎永无止尽的道路,在他的心里蜿蜒曲折,却深入了骨髓。 皇陵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几盏灯光颤悠悠地闪烁着。守着皇陵入口的两大侍卫只是恭敬的行着礼,这一次不曾有一句废话,望着暗夜的目光,闪烁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一路行来,无数提着灯笼的太监、侍卫、宫女,无一例外的行着最隆重的礼节,从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到炽烈无比的崇敬与爱戴。 在这样的目光环绕下,暗夜只能苦笑了,他只不过是咬紧了牙关,勇敢地面对着属于他的风暴,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天下人的命运。这是一个英雄的荣耀,还是一个英雄的悲哀? 奉祖殿里一灯如豆,桑月明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如山一样的牌位,象是正陷入沉思。 暗夜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象是也陷入了沉思。 "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桑月明不曾回头,暗夜的心却一片平静,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就不能再犹豫不定了:"不错,我已经决定了。" 桑月明转过身来,眼睛里一片清澈如水,叹息道:"说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显然还没有记起属于烈焰公主的一切,但却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抬起了头,望着漆黑的殿外,远处的皇宫灯火辉煌,"还有你的那个爱人,我没有看错他,他还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潇潇洒洒的幕天将。" "你说得很对,我还没有记起属于烈焰公主的一切,所以,我不可能会象一千年那样的爱上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帮助我记起一切,我曾听你说过,我们只有因相爱而结合在一起,这个劫难才能彻底解除。" 暗夜的声音异常的平静,这样的侃侃而谈,没有一丝的难堪与羞涩,他象是在诉说着一件完全与已无关的事,就连说到最尴尬的结合二字也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诧异地看着暗夜的平静,桑月明笑道:"司徒锦佑这个老家伙至少做对了一件事,你们这些大祭师的这种盲目的愚昧,对于他所统治的这个王国真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手段。" 暗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废话少说,现在该做你的事了。" 桑月明站了起来,笑得灿烂极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性急。"他伸出手,握住了暗夜的肩,暗夜动了一下,却不曾挣扎,"我想你不会忘记让你记起一切的方法吧?" 望着桑月明明显暧昧的眼神,暗夜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想起那个神思飘渺的深吻,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如期而至预料中的柔软,桑月明的手却意外地解开了他腰间的丝带,白色的祭师袍被褪下了肩头。 暗夜的身躯微微一颤,猛地捏住了桑月明企图抚上他胸口的手,涩然道:"你想干什么?" 桑月明的笑容温暖而明亮:"我只是用最快的方法来完成我们解除劫难的目的,难道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83 暗夜的心神俱颤,决定是一回事,然而面对又是另一回事,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不会再介意这柔情的触碰,可是看着桑月明深情款款的眼神,听着他残忍的诉说着这铁一般的事实,暗夜只觉得全身都抽紧了,这就是他所选择的道路吗? 桑月明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移,他的吻轻啄在他的颈畔,没有如期而至的愉悦与兴奋,暗夜只觉得满腔都是耻辱般的不堪与难受,同样是男人,可是这个男人的触碰与存是那样的不同,他有点想吐了。 被温柔地压倒在地上的时候,暗夜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裸露在了满殿的神位之前。身上男人的目光执着而热烈,象是一个陷入了热恋的情人,在激情的熏陶下变得朦胧而迷茫的脸上一脉深情,这一刻,暗夜深深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那样的爱着他的烈焰公主,一千年了,这样的深情没有随着岁月的侵蚀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异,他开始同情起这个男人来,一千年的寂寞,一千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自己勉为其难的一场欢爱。 象是注意到了暗夜清澈无波的眼神,桑月明悠远的叹息声在耳边清晰的响了起来:"我的公主,我想得你好苦!" 心里猛然一阵巨痛,平静无波的情感在这一刻意外的翻江倒海起来,象是灵魂在这一刹那被撕成了两半,他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陌生的情感泉涌而出,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痴情的脸,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了。 "公主,我的公主!你终于回来了!"桑月明欣喜若狂的叫喊声随着他的亲吻就这样攻陷了他的心防,一个叫做烈焰公主的灵魂在这一刹那苏醒了。 一具身体里同时拥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其中的混乱与痛苦是无法想象的。暗夜觉得他的身心都被狠狠的撕成了两半,一半的灵魂叫嚣着要冷静,一半的灵魂却已经陷入了难以自拨的情感旋涡里。 暗夜没有注意到,此时相拥着的他们被一股红色的光球紧紧环绕着,飘浮在了半空里,他们的身体里散发出一条又一条鲜红的光柱,每一个光柱都运行着自己特有的轨迹,慢慢地汇入了光球,令得这奇异的光球越来越红,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 随着光球的不断流转,发出了噼啪巨响,狂风平空而至,吹落了满殿的神位,也吹开了奉祖殿的大门,光球所散发出的耀眼光芒伴着狂风激射而出,殿外守候着的侍卫与太监们紧闭着眼睛四散奔逃,强风盘旋着,令人立足不稳。在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的同时,一条又一条的生命被抛向空中,摔落地面,鲜血染红了整个皇陵,一时间,平日里肃穆平静的皇陵成了最恐怖的人间地狱! 整个皇城都被这异相震动了,人群纷涌着,马蹄狂奔着都向着皇陵涌来。奉祖殿里陷入激情的两个人不曾知道,这一晚的异相被烈焰国民称为劫难的一部分,被称作"血祭"。 暗夜不曾想到,在他与桑月明相拥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存却带领着大队的人马驻守在皇陵的四周,而他自己正待在奉祖殿的外面,望着那巨大的光球,黯然神伤。 暗夜更不曾想到的是,在存的眼睛里,这鲜红色的光球里面什么都是朦胧一片,只有他那件白色的祭师袍在光球里飘荡飞舞,显得那样的突兀,那样的令人心痛。 光球的外面已经人仰马翻,光球的里面却春色无边。暗夜不由自己的紧拥着身上的男人,属于烈焰公主的那一部分意识让他的气息开始急促,令他的脸上一片柔情。 面对着这样的暗夜,桑月明早已不能自持,他疯狂地吮吸着他嘴里的甜美,霸道地揉捻着他光滑的肌肤,他的全身都叫嚣着寻求着最终的释放。 于是,他将他的硕大顶住了暗夜紧窒的密穴。 "你准备好了吗?"神志昏沉的桑月明低喃出这句话的时候,暗夜的心猛然一酸,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然后全身都一阵的巨痛,他的那两个灵魂全都开始挣扎着企图控制这唯一的躯体,结果是令他的身体与意识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与绝望里。 "一千年了!"桑月明大吼道,"我的公主,我终于再次拥有了你!" 就在他的下身既将往前挺进的时候,忽然,蓄势待发的桑月明意外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奇迹出现了。 84 桑月明的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个奇异的白色的光环里,他大声地惨叫着,整个面部都抽搐成一种怪异的狰狞,他飞离了暗夜的身体,悬浮在半空里,用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在他的眉心有一条恐怖的裂痕,裂痕里激射出红白相间的刺目光芒,那光芒美丽之极,流转闪烁间,几乎能令人沉迷。 就在同时,暗夜的心里忽然关切焦急起来,他明白那是烈焰公主的灵魂主宰着他的身体飞扑到了桑月明的怀里,紧紧地拥抱住了彼此赤裸的身体,他的嘴里竟然吐出了自己都意料不到的话语:"坚持住!我知道你能的!你一定能打败他!" 桑月明的身体扭动得更厉害了,他大声地呻吟惨叫着,眉心裂痕里的光芒变得渐渐纯白起来,而暗夜的脸上一片惊恐,忽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桑月明的全身都散发出一股白色的光芒,环绕着他们的红色光球象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跳动着颤抖起来,慢慢地转变成了纯白的颜色。 "不!"暗夜听见自己在无望的惨叫,在余音袅袅里,桑月明停止了挣扎,眉心的裂痕消失了,包裹着他身体的白色光环也消失了,他飘浮在暗夜的面前,在一片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光球里,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 当他清澈的目光注视到暗夜脸上的时候,他笑了,笑容腼腆而纯真,这个完全不同的桑月明轻轻地道:"好久不见了,暗夜。" 暗夜瞪大了眼睛,他的心里没有与桑灼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满腔的愤怒与不甘,他狠狠地道:"你知道你你自己做了什么吗?滚回去!记住你是桑家的子孙,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桑灼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叹息道:"我还是晚了一步,你还是中计了。" 暗夜的心神俱颤,他的脑子里一阵巨痛,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来:"你说什么?我中什么计了?" 桑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的喜悦与欢愉,他欢呼道:"你还是暗夜,不是烈焰公主!" 暗夜的神志开始清醒了,他淡淡地道:"我当然是暗夜。" 桑灼顾不得两人此刻裸呈相对的尴尬,飞扑到了暗夜的面前,大声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是李暗夜,你是檀月族的天命大祭师,你一定能打败你的心魔,记住,如果让烈焰公主主宰了你的灵魂,这个劫难就永远无法解除了!拿出你所有的勇气,为了千千万万条生命,也为了你自己,让烈焰公主永远的沉睡吧!" 桑灼的声音象是一大盆的清水,令暗夜全身都开始颤抖,他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明亮而清澈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的目光竟然看到了大殿外一脸担忧的李温存,他贪婪的凝视着这个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属于他的人,此刻心里忽然充满了喜悦,这种喜悦排山倒海一样冲刷着他的灵魂,曾经属于烈焰公主的那些愤怒与不甘,在这一刻完全的消失殆尽了。 注视着暗夜的眼神,桑灼笑得无比灿烂:"这一切完全是桑月明的阴谋,他利用你令他的爱人复活,只要你的灵魂完全被烈焰公主所占据,"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你就会象我一样完全的消失,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李暗夜这个人,有的只是烈焰公主。" 暗夜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这么说来,他差一点就万劫不复了! 桑灼关切地看着暗夜,眼睛里柔情无限:"我不能让你重蹈我的覆辙,不能让你受到这种惨无人道的伤害。更可怕的是,你变成了烈焰公主以后,这个劫难不会解除,这火雨还会继续肆虐下去,直到檀月一族再也没有一条生命可以存活下来。" "怎样才能解除这个劫难?"暗夜听得冷汗淋淋,"就算你不知道,桑月明一定知道。" "对!"桑灼的神情无比的失落,"我不知道,可是桑月明知道。他曾经占据了我的整个灵魂,现在我也知道了这个解除的方法。" "是什么?"暗夜焦急地倾身向前,直视着桑灼落寞的眼神。 "是死亡。"桑灼在叹息,"只有死亡才能解除死亡。" "什么死亡?谁的死亡?"暗夜大声地道。 桑灼张了张嘴,忽然惨叫起来,他的眉心再次裂开了,血红的光芒激射了出来,他的脸因为抽搐而扭曲地可怕,努力而艰难地张开了嘴,桑灼大叫起来:"杀了我!快点杀了我!我再也不能让他得逞了!" 85 面对着桑灼的叫嚷,暗夜一脸的惊恐,杀了他?真的能杀了他吗? "快点!帮帮我!"桑灼的双目尽赤了,"我不想再伤害你!" 暗夜的心里一酸,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桑灼的心里却只有他的安危,明知道这个男人爱他至深,可是如今亲眼看着这个为了他背负着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之名的男人,暗夜的方寸开始大乱了,他能下得了这个手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桑灼痛苦不堪的时候,翻飞在空中的祭师袍里忽然激射出一股白色的光芒,这光芒夹杂在已经开始变红的光球里是那样的圣洁,那样的令人激动。 那光芒快速的流转,在暗夜目瞪口呆的时候,忽然向着桑灼激射而出,光芒瞬间穿透了他的胸口,腥红的鲜血飞溅开来,象是在桑灼的胸口开出了一朵耀眼的红花! 桑灼的身体象是一只瘪了气的球,迅速的坠落到了地面上。就在环绕着他们的光球消失的那一刻,暗夜看到了那个至桑灼于死地的已然泛起了淡淡血丝的白色光芒轻巧的在他面前转了个身,那竟然就是锦盒里的白色小剑! 小剑激射而去,再次沉睡在了锦盒里,就在同时,光球消失了。 桑灼眉心的裂痕在同一时刻泛起了红光,暗夜听到心有不甘的桑月明发出了最后的惨叫声:"神圣的天神的怒火啊,借着我的生命与鲜血,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吧!" 惨烈的诅咒声还未完全结束,天上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霹雳声,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象是着了魔一样从鲜红的云层里激射而出,象是一颗颗的陨石在天边划出一道最美的弧线,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一时间,爆炸声、尖叫声、房屋的瘫塌声......在这纷乱的此起彼伏的声响中,暗夜却只是痴痴地看着桑灼原本纯真的笑脸,心痛得感觉到那已经是一张溅满了鲜血,苍白如雪的脸。 望着祭师袍里静静沉睡着的小剑,暗夜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惊恐,这就是非戟祭师的预言吗?以死亡来结束死亡!可是为什么,残忍的死亡已经在眼前,火红的火雨却仍然肆虐着大地? 在光球甫一消失的同时,李温存就飞奔入了奉祖殿。他看见的是桑月明圆睁着双眼,一脸不甘的尸体,和溅了一身鲜血,一脸惊恐的暗夜! 不想知道在光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温存只是心痛得拿祭师袍裹住了暗夜赤裸的身体。紧紧地拥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男人,在泪眼婆娑中,暗夜与桑月明一样惨白的脸象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了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 有一刻虚弱的晕眩,李温存咬着牙,不让自己就这样软弱地瘫倒在暗夜的怀里,他深深地明白,此刻的暗夜需要的是他有力的拥抱,只是拥抱就好! 怀里的身体象冰一样的冷,若不是暗夜温柔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李温存几乎以为这个被他深爱着的男人也在同一时刻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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