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当我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六弟叫住了我。 "不论,不论发生什么,请四哥都要来告诉我,我一定,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他垂下了眼,似乎有太多的无奈,"请你,请你无论如何不要擅自胡来,你有机会的。现在的你就算救出大哥也定多是和他亡命天涯,请你考虑一下吧......小桂子,送客!"
深夜,我和影快马出城。 "我让你办的事,办妥没有?" "回,四殿下,小人都吩咐下去了,相信大殿下一定可以支持到你回来的。" "做的好!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他是完完全全,不差丝毫!" "是。"
我的萧,请你忍耐一下,我就要长大了,只要再多点耐心,我很快就可以来接你了! "驾!"狠狠地抽了马儿一鞭。 我会回来!马上就会回来了!大哥!请你等着我!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挚四马,援玉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十年戎马,我回到了京城,拜见了新的君主。 对于我这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二哥,不皇上热情地招待了我。 酒宴间,他温和地询问着我行军的逸事,亲切地吩咐下人给我添酒加菜,一副慈兄爱弟的样子。面对他的和颜悦色我又和乐而不为呢?面带笑容地回应着。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酒宴到很晚才结束,众臣和兄弟们纷纷离开,我也起身告辞。 和大家一一告别后,我见时间还早,便独自一人走向荷花池,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而且那里曾是我和萧一起嬉戏的地方。 十年未来,原先的荷花池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秋菊,大大小小,颜色各异,品种繁多。 "四哥好心情啊,才参加完酒宴就到这里来赏菊啊?" 我回头一看,"吾皇万岁。" "哎呀,四哥客气什么啊,我不是说过了吗,将来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不必多礼了。" "谢皇上。" "你瞧,你瞧,刚才说了,怎么又忘了?" "是。" 气氛一下子沉静了下来,我们各自默默地赏着菊花,樱遣退了下人. "你想要什么?" 樱的语气一如当年的母后。 我微笑着。 "萧。" 第二天,我去了六弟的王府,拿回了六弟替我留着的萧以常用的一些东西。 第三天,我为府中添置了新的家具摆设,都是萧以前喜欢的。 第四天,我和下人们亲手布置着屋子。 第五天,我给别苑提名,挂上崭新的牌匾。 第六天,我带着圣旨打开冷宫的大门,一个身影猛扑到我的怀里。熟悉的气味让我的心颤抖不已。是他!是他!就是他,我的大哥--萧。 我缓缓地抬起他的头。他清澄的双眸含着晶莹的泪光。 "哥--"我轻轻的呼唤。 他的眼角渗落大滴大滴的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珍珠。我吻去他的泪,一把将他抱在我的怀里。 "哥,从今天起,你的幸福,我来给。" 他蜷缩在我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冰冷的泪,染湿了我的衣襟。 这个深秋,他靠在我的怀里,我抚着他的长发,无限爱怜地赞叹道,""哥,你真美,和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一模一样,你没有变。" 他哭得更厉害了,可是,我不在乎。哥,你要的幸福,我一定能给。
也许萧要的幸福真的是很简单的。我为他种上了满园的樱树,他钟爱的晚樱。于是,他每天就坐在树下,等待着开花的时节,从秋天一直到冬天,然后盼望着春天。而我,则每天办完公务后去树下接他。那一刻,永远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总喜欢会站在十步以外的地方,向他张开双臂,看着他跑到我的怀里,然后紧紧搂住他,温柔地叫,萧。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名字,从不知他有没有听到,但我的心总是热乎乎的,我送给他各种能找到的奇珍异宝,为了博他一笑。 哪怕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微笑,都让我有种置身云端的感觉。 我承认自己是自私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从未阻止过影在萧的饭菜茶饮中加"樱"。我想萧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所喜爱的樱,也是一种名贵的药,一种让人忘却的药。 我想阻止、不愿阻止,我喜欢看着萧像孩子般无邪得躺在我的腿上,傻傻地数着花瓣,我迷恋他不时的忧郁,一如当年的他,我沉溺在被他缠绕的世界中,我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唯一,我已经不能自拔了。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萧,只要生活在有萧的世界里。我不管这是真是假,是梦境亦或是现实,我只知道,我和萧,我们现在都是快乐着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也想了中了毒般,忘却了很多很多,现在的我,会在一清早叫醒萧,替他更衣梳洗,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散步,接着一起吃早饭。 上午,我会教他写字和说话。他的记性不好,所以我每天只教一个字,一句话。 下午,我会让萧和仆人们去樱园玩耍。这时的我,总是远远地看着,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黄昏,我来接萧,他天真地笑着,扑到我的怀中,口中含着没吃完的糯米糕,含糊不清说着,我是玄。萧最最爱的玄 我浅浅地笑着,就是这句话,我每天教萧的,他果真是个聪明的学生。 看见我笑,萧也会跟着傻傻地笑,然后两个人笑成一团。但是我从没错过,影这时转身离开的背影,落寞而凄冷。我无能为力,我把所有的自己都给了萧,再也分不出一丁点了。
一天,从不往来的七弟把我请去府中。 我疑惑地前往。 他的大厅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看。"他的眼神简单而明确。 是六弟! 我惊呆了! 这个在我最无助的时给我忠告和帮助,一直默默支持着我的弟弟,居然离开了......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七弟,他平静沉重地合上棺木,低语着什么,我没有听到。 "四哥,安宁,就要结束了。送客!" 我走出了七弟的府邸,和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可是心情却异常沉重。影走在我的身边,默默为我披上外套。 第二天,朝中传出六王爷病逝的消息。 一个月后,举行了隆重而豪华的葬礼。 年轻的生命永远地离开了。
果真如七弟所言,樱的骚扰接踵而来。他不断地给我加派各种任务,说是什么六弟生前和我最好,要我多帮着点。繁忙的工作让我抽不出时间陪樱,连他在家大病一场我都不知道,而影竟敢对我隐瞒了此事。在萧最痛苦的时候,我居然不在他的身边,这让我自责不已。 最令我气愤的是,皇上以此时作为借口要我将萧送进宫中,说什么我公务繁忙无暇顾及萧。 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樱并没有就此罢休,他找尽各种各样的理由。 在我多次的拒绝之后,他阴险地下了圣旨。所谓君命难为,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揣着这张圣旨回府。 萧依旧坐在树下,病痛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即使是揣着暖玉,他小小的身子还是在寒风中颤抖着。我心疼地脱下雪貂披风给他披上。 "萧,不要老是呆在这里,天冷了,要生病的。" "可是不在这里,玄就找不到我了啊!玄找不到我一定要难过的,萧不要玄难过,萧要留在这里,一直一直留在这里,每天都和玄在一起......"
萧说这句话的时候神志是否清晰?他会不会记住这句话?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他说的这句话。我这一生,即使只为了这句话,也是值得的。
晚上,待萧睡熟后,我带着影去了七弟的府邸。他像是早就知道般地敞开了府门,准备了小菜和上好的酒,等待着我。 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的意图。他听后也不惊讶,默默地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计划方案,两人就这样彻夜讨论了起来。 我们激烈地讨论了一天一夜,谁知樱居然以我延误圣旨为由下令抓我。 从七王府出来的时候,就是我被压的时候,虽然我们本来的计划里没有这个环节,但七弟的眼神示意我将计就计。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皇上也不能拿我怎样,顶多就是关个几天,泄泄愤而已。我担心的是萧,他会不会忘记了添衣服?他会不会忘记了吃饭?他会不会傻傻地等在树下?
不可思议,樱只关了我一天,就将我放了出来。我快马加鞭赶回府中,萧,我就来了。 孤零零的樱树,空荡荡的房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老管家......
我气愤地拔剑乱舞!我奋斗了一生的目标,我唯一的信仰,我全部的生命,我牺牲一切都要留住的人,他就一句话,就把他送走了!
萧!为什么要走!不是说好了在樱树下等我的吗?等不到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吗?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违背了诺言呢?现在你的玄回来了啊!可是,他找不到萧了!他好痛苦啊!你知道吗?我在樱树下等你!你到什么地方去玩了?快点回来啊!我在等你啊!快点回来吧!我再也不逼你吃不喜欢的药了!我给你买喜欢的樱树,我晚上给你讲故事,不要你早起,甜甜的糕点,你喜欢多少就吃多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回来?你快点回来吧......
一天, 两天,三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我拒绝说话,拒绝移动。只要坐在树下,我就会做梦,梦中我的萧回来了,靠在我的怀里,甜甜地叫我,玄-- 我幸福地笑着,笑得流泪。 萧,你回来了-- 太好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个--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你......
玄--玄--是萧柔柔的叫声,让我幸福的声音。
"啪--"大大的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你给我醒醒!" 我拒绝睁眼。 那人猛力地摇晃。 不要,不要...... 萧,不要走!萧--萧--萧--
睁开眼,是七弟站在我的面前。 "还给我!还给我!把萧还给我!是你!是你吓跑了他!"疯狂地摇着七弟的肩膀,他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冷静地挥开我的手,冷冷地说,成为君临天下的王吧,让什么都属于你。 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可是感到了寒冷。从梦中完全清醒。 这个我从不往来的弟弟,这个在六弟死后出现在我身边,给我忠告、给我帮助,也许六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只是换了个外形......我这样想着。 很像,真的很像,他们的心,都远在我触碰不到、感觉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要帮我? 四哥,这是他的心愿,他要你幸福! 七弟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我的耳旁,要我幸福?我的幸福?还可能吗?我还有幸福吗?失去了萧,失去了信念,失去了动力,失去了勇气,失去了依靠...... 成为王,然后夺回你要的! 我怀疑地看着他。 等你想明白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和萧一起过我一身,所以我用自己的权势发动皇族和大臣们给樱施加压力,求他放了萧。 他对我的请求充耳不闻。 朝下,樱冷笑着告诉我,"玄,你不要妄想了,他永远是我的,这个世上,只有我不要他。我把他送给你做礼物已经挺久了,怎么你还没玩够?不过你也真够狠的!你以为这种药也能让他忘掉我?别做梦了!他啊,不论怎样都不会忘掉我的!我在他的血中、骨中、肉中......要他忘了我,就是要他--死!你明白了吗?快点滚吧,滚回你的边疆!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萧,我是要定了!" 我气红了眼,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鲜血一滴一滴滚落。 "你嚣张不了多久了,一切都是你避我的! 我回以他冷笑,转身离开,不带任何感情,背后的目光我已经管不到了!
我要从你的手中夺回属于我的萧。 进七王府之前,我从未如此坚定自己的信念。
接下来的生活,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过的。白天为公务奔波,樱过分地要我处理完眼前的事物,然后准备回边疆。 晚上我和七弟策划着对付樱的方法。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萧,他吃得可好?晚上会不会冷?会不会做噩梦?白天有没有人陪他玩?他记不记得学写字?我以前教他的东西,他有没有忘掉?猛然发现,脑中竟灌满了萧。我苦笑着,瞥见影手中冷掉的参躺,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一切都紧张地进行着,就在这个祭天,我们要送走当今的皇上,我不稀罕当皇帝,我只要萧,一如我当年对樱的要求,只要他不打破他的誓言,他现在依旧可以稳稳当当做他的皇帝,而我,将会是他最忠诚的将军。
我耐心而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到了祭天的日子。樱一出宫门,我就冲进了樱林。 偌大的林苑,只有他一人,一身洁白的纱衣,微微露出细嫩的肌肤,默然地矗立着,纤细的手指抚摩着干糙的树干,宁静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萧--萧--"我呼唤着他,就像是就要失去般。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他马上就要属于我了啊,可是,我竟然觉得要失去他了,这是为什么啊?
听到我的呼唤,他慢慢地转过了头,苍白的脸,惊愕的眸子,不住颤抖的身躯。 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步步靠近,你怎么了?萧你怎么了? 他缓缓后退,不住地哆嗦! 怎么了!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走!跟我离开这里!"我决定先带他离开这里。 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错愕地盯着他,我的萧居然不愿跟我离开? 他抿着嘴。什么都不说 我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为什么不说话? "萧,他对你做什么了?"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肯定跟樱有关。 他还是不回答。痛苦地皱这眉头。 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我的萧呢?我的萧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激动地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我的怀中,牢牢地抱着他,愤慨地说,"萧,忘掉!都忘掉!现在没事了!全部都过去了!那个混蛋!他活不过今天了!" 萧,忘掉吧......我们的生活就从今天开始,以前的事,我会再次让你忘掉的。抱紧他,不想松手。 "什么?"他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轻拍着他的背,"今天的祭天,他会被上天之火活活烧死,到时候你的噩梦就都结束了。"我将他锁在我的手臂中,"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那个老糊涂居然要你来救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不过,现在起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把我伟大的计划告诉了萧,只要樱死了你的噩梦就都结束了!只要等过了今天,你就能够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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