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条界限,这一边是你现在的生活,那一边是另一种生活。只要你找到它,小心地跨过去,你就会有另一种生活,然而这条界限并不能轻易地逾越,否则它会消失,把你永远留在了那里。 "你必须马上住院。"司马浩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我望着这位英俊而冷漠的医生,吸了一口烟, "我不要。"我将烟圈和这三个字一起吐在他脸上。烟雾中司马浩白皙的脸上有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必须住院治疗。"他的声音有些生硬,一双浅茶色的眼睛照例望向窗外,避开了我。他总是这样,从不注视我,仿佛我是一堆垃圾一般。在他眼中,我的确是一堆垃圾吧。对他这样一个出生在贫民窟,完全靠自己的努力而获得如今地位的人来说,像我这种生在大富之家,整日里游手好闲,在一所三流中学混日子的纨绔子弟是令他尤为厌恶的吧。一丝冷笑浮上我的嘴角, "我的病严重不严重,你不用担心吧,就算我死了,那个男人还是会养着你的吧,我的私人医生?"司马浩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我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我的职责已经进到了,听不听是你的事了,我老实告诉你,如果你再不住院,最多也只能活一年了。"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拎起公文包,准备离开。还有力气对我还击吗?用死亡吓唬我?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到门口,就在他将要出门的刹那-- "司马医生,"我悠悠地开口。 "呃?"他疑惑地转过身。 "我不懂医学,不过我还是知道一点常识的,如果你总是把领带系得那么进,你脖子上的吻痕是不容易消褪的哦。"我满意的看着司马浩的脸色变的惨白。 "沈天,你真是混蛋。"他气冲冲地甩上门,消失在门外了。我的脸上是胜利的笑容,我又一次成功地激怒了他,我讨厌他吗?我讨厌的是那个应当被我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吧。将自己的情人伪装成儿子的私人医生,那个名满世界的大富豪沈凌云还真是无耻哪。说实在的,我是应该同情司马浩的,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却在权势的胁迫下,过着这样的日子,值得同情啊。可是我讨厌别人把我当作傻瓜,而且每当我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眸子躲开我时,一种无名火就会升上我的心头。明明做出了那样的事,却要比任何人都要高傲,令人厌恶。 我掐灭了烟,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雪花正一片一片的落下来,下雪了啊。刚刚司马浩说什么来着,我只能活一年了?真长啊。对我来说,一年都嫌长,要多浪费一年的金钱和资源呐。不过,我希望能死在自己喜欢的地方。随手拿了一件薄外套,我离开了这所房子。这里不是我的家,只是那个男人送来的进父亲义务的据说值几百万的房子而已。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又是一个雪天,和六年前一样。六年前,母亲从我和她居住的公寓上跳了下来,红色的血浆染在晶莹洁白的雪上,有着说不出的妖艳。十一岁的我葬礼后第一次见到了我的父亲,那个有名的富豪沈凌云。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作为一夜情对象的母亲等了他十一年。他认下了我,也许是我们相似的外貌使他不得不认下我: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带有邪气的美貌,他给了我唯一的优点--一副好皮囊。他送来了房子,佣人,钱。在我十五岁被查出有心脏病后还送来了私人医生,虽然是他的情人,但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医学系毕业的精英。除了再也没来看过我,他也算进到了父亲的职责。做为一个私生子,我也应当知足了,不是吗?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一座公寓楼的面前,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居民区里,这座陈旧的公寓楼并不显眼,但是在这里我度过了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虽然贫穷但却幸福。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四周又是居民区,没有什么人在外面逗留,借着雪地的反光,我走到当年母亲横尸的地方。如今这里又是被一片雪白所覆盖。我慢慢地在雪地上躺下,母亲当年就是这样躺着的吧。我笑了,穿这么少,躺在雪地里,我在找死呢。胸口开始痛起来,我笑意更浓了,我会就这样死了吧,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温暖的感觉从四周传来,我睁开眼,看见了一双浅茶色的眸子...... "司马浩?"这个名字在我模糊的意识里一闪而过,以往似乎也有过我去寻死,被他拖回去的经历。然而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那是个有着苍白脸色,深棕色头发的少年,清秀的面孔,纤细的身材,与那个英俊而又不失男子气概的司马浩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有着浅茶色的眸子吧,所以才会让我认错。 "你怎么样了?"少年关心地问我,我坐起身,这是一间相当简陋的房间,只有寥寥几件家具,天花板有着斑斑的污痕。 "我没事。"我说道。 "太好了,"少年的脸上露出无邪的微笑,"我下晚自习回来,看见你一个人躺在雪地里,不住颤抖,真是吓死我了。" "是你把我从雪地里抬上来的?"我问他,真是多管闲事!我暗想到。 "是啊,这里很荒的,又是贫民窟,连个电话也没有,还好我妈以前的药还有剩的。"他望着我的眼睛,微笑着说。 我没有再说什么,正准备下床走人,一阵酸痛从脚上传来,我瘫在床上,脚上的肌肉痉挛了,正不住颤抖,大概是刚刚冻的吧,我想。我注视着自己的脚,现在它弯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如果我死了,连疼痛感都不会有了吧。一旁的少年急急忙忙冲了出去,一会之后端着一盆热水又冲了回来。 "你脚抽筋了吧,这里很冷的,又没有暖气,刚刚你又在雪地里躺着。"他把我的脚强按到热水里。温暖的感觉止住了疼痛,我低下头,直直地看进了那双浅茶色的眸子。一种久违了的温暖流入我的心。 "你叫什么?"我问到。 "林澈。" "我叫沈天,可以让我借住在这里吗,我没地方可去。" "呃?" "我可以承担一半的房租。" "......" "我只借住半年。" "......好吧。" 就这样,我成了这个叫林澈的少年的房客,住在六年前我曾住过的房间里。 林澈是一个应考生,十八岁,比我年长一岁,是个相当优秀的学生,但是很单纯,也就是很呆。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有一个哥哥,为了复习迎考,他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受到周围人的帮助,他对人几乎没有戒心。不要怀疑,贫民窟的人有时比那些所谓的上流阶级的人要热心的多,善良的多。 林澈的性格相当随和,于是三四天后,我们便熟悉起来。对于我每日喝喝茶,看看雪的悠闲日子,每日里忙碌的犹如蚂蚁的林澈看在眼里,迟钝如他也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向我发出了疑问。 "沈天,你每天是不用上学的吗?"他从书堆里抬起头,用那双澄清的眸子望着正端着茶杯发呆的我,"你也已经高二了吧?" 上学?我有两个月没去学校了吧,我暗想,那个又贵又烂的学校应该还没把我开除,只要给他们钱,就是一只猪也能得到文凭的吧。 "我请了假,我身体不好啊。"三言两语骗过了那个小白痴,我望向窗外,一个星期没回去了。今天,司马浩该发现我失踪了吧...... "红茶、泡面、纸巾......"我提着一大袋子生活必需品从超市走出来。天知道我沈天也有过这种"家居"生活的一天,那个书虫林澈整日里忙的天昏地暗,这些"后勤"工作也只好由我承担了。 远远的,临近公寓楼的街角,一群穿着学生制服的人正围着什么人,走到近处才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林澈!看看他周围那一群明显散发着"非善类"气质的人和林澈那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我大概明白了八九分。此时,一个高大背影的人正逼向林澈。 拿出一罐午后红茶(可惜了我的红茶)以标准的掷手榴弹的姿势瞄准那人,正中目标。那人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射向我。蜂蜜色的头发,冰蓝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锋利。 "是你砸的?"他皱了皱眉头,我冷冷地望着他。这场面还真是不好看啊,仿佛是无聊八点档的镜头,可怜的女主角被坏人欺负,然后正义的男主角登场与坏人对决。现在只不过把女主角换成了同为男性的林澈而已,不过我这个男主角也不是好人就是了。下面该演什么了,该救女主角了。凭我空手道三段的实力,要演好这个正义的男主角应该不难吧,将林澈拉到身后,我准备将这处烂戏演到底。 如果空手道三段遇到空手道五段会怎么样?会伤痕累累。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我的确是打倒了那一群小喽喽,不过那个蜂蜜色头发的竟然是空手道五段,最后我只好拉着林澈跑了。 一进门,我们两都累倒在门口,"沈天,你没事吧,"林澈开始检查我的伤势,我拨开他的手,"我没事,你怎么会惹上那种人?"林澈站起身,从屋里拿出医药箱,"我也不知道。"他走到我身边,解开我的衣服。 "你干什么?"我躲开他, "你的伤需要上药。" "我自己也可以。"我冷淡地说。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对不起,我......" 看着他浅茶色眸子里有可疑的水光在一闪一闪,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叹了一口气,任由他摆布。我喜欢他浅茶色的眸子,那里面有我在另一双同样是浅茶色的眸子里找不到的温暖。 "好了。"林澈的表情仿佛完成了杰作的孩子。 "你身上也有伤吧。"我淡淡地问,刚刚挨打的并不只有我一个。"我帮你擦药吧。" 洁白的仿佛白雪的背上,几处殴痕仿佛是在雪地里盛开的红花,这个微微有些单薄的林澈的身体是如此美丽。没有像他一样用棉花,我将药倒在手上,轻轻拂上他光滑的脊背。大概是感受到我手心的温度,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身体里不可思议出现的情欲,为他上好了药。 "可以了。"我转身走进了浴室,打开了冷水开关。 自那以后,林澈完全把我当成了亲密好友,完全地信任着我。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雪夜,我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已经离开那屋子一个月了,司马浩有找我吗?已往,我在外面游荡时,他总会在两个星期之内找到我,然后冷冰冰地提醒我该复查或是该吃药了。这次倒是相当久呢。今天月亮是圆的,是十五号了吧。十五号,司马浩受那个男人宠幸的日子呢,现在他应该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吧。没有由来的怒火焚烧着我的心。我离开了窗户,回到了卧室,林澈已经睡着了,正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我望着他娟秀的面孔,上次那种莫名的冲动袭上心头。 "林澈,你喜欢我吗?"我摇了摇沉睡里的林澈,他转了个身, "喜欢啊",他咕囔了一句。 "我也喜欢你。"我说到,一边解开了他的睡衣。 "你,你干什么,"当我将他睡衣上的扣子全部解开之后,他醒了过来。 我没有回答他,我的唇正沿着他柔软光滑的肌肤游走。 "放开我,"他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我停下动作,"林澈,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可是......"他犹犹豫豫地说。 "我也喜欢你,所以我想得到你。"我将他半压在身下。 "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啊,"他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有不同吗?"我用手在他柔嫩的蓓蕾上逗弄着,接着游移到了他的敏感部位......"你看,是有反应的,不是吗,你是‘喜欢'我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林澈有些失魂落魄,"难道我不正常?" "不要管那些了,我会让你尝到从未有过的感觉的。"我深深地望着他的眸子,完全压住了他...... 考虑到林澈明天还要上学,考虑到他是第一次,考虑到他是应考生,我很体贴地只做了两次就住了手。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照射到这间破烂的公寓时,林澈正趴在我的怀里,他的脸色有些青白,身上仍留有昨夜欢爱的痕迹。"该起床了,"我轻吻他,他发出仿佛小动物般的呜咽,那让我想起了昨夜他低低地,柔弱的呻吟声。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沈天......"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快点穿衣服吧,你快迟到了。"我随手拿起一件睡衣穿上,脚刚一着地,一阵疼痛从胸口传来,我不由踉跄了一下,用手捂住胸口,是昨夜太激烈了吗?还是我的大限之期到了?我冷笑着。 "沈天,你怎么了?"林澈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心脏不舒服。"我老实地回答他,没有必要瞒着他。 "很难受吗?要不要紧?去医院吧。"他一脸的焦急。 "我没钱啊,"信口胡编了一个理由,我对他的反应感到好笑,经过昨晚,他真把自己当成同志,当成"我的人"了呢,真是可爱啊。 "沈天,那个......"他红着脸,一双澄清的眸子直盯着我,"会不会是昨晚导致的啊?" 我反身压住他,凝视着他美丽的茶色眸子,将手滑入他刚刚穿好的衣服里,"你说呢?要不要再试试我行不行?" "不要闹了,"他的脸比番茄还要红。我放开他,得意地笑着, "放心,你的身体那么可爱,我怎么舍得死,已经好多了。"我下了床,走进了浴室,脸色不由暗了下来,那双澄清的眸子令我心痛。 我转到了林澈的学校,纯粹只是为了解闷。我与林澈一同上学,一同回家。每晚我都会拥着他入眠,这个美丽的少年给了我渴望的温暖,每当我想起司马浩时,我会去要林澈,我承认我很卑鄙,然而只有林澈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眸子才能缓解我心里仿佛火烧般的灼热。林澈有时会担心我的身体而拒绝我,然而只要我深深地凝望着他,他就会软化在我怀里。"沈天,你的眼睛有魔力。"在激情完全将他包围时,他会在我的耳边低喃道。然而,这句话却往往会像一桶冰水一般浇灭我的热情,那个与林澈有着同样眸子的男人从来不看我的眼睛。 进入二月了,天气在渐渐转暖,我的病却加重了,时不时会发作几次。我心知这是不吃药的原因,但林澈很担心,自从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之后,他的注意力就从学习上分到了我身上,而我的病让他几乎无心学习。每次他让我去医院,我都用"没有钱"来回答他。 "治好你的病到底要多少钱呢?"一天,他问我。 "五万吧。"我随口说了一个他不可能挣到,但也不至于吓到他的数字。 "五万啊。"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眼睛里闪着光,我搂过他的腰,吻住他柔软的唇,"你就是我最好的药,"结束了一个长吻后,我在他身上说道。而他,一脸坚决,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的一个星期,林澈总是有这种那种的理由不和我一起回家,他似乎在忙着什么。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已经十一点了,林澈上晚自习还没有回来。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茫茫的大雨发呆。门被打开了,林澈浑身透湿,脸色异常苍白地站在门口。我走过去, "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的伞呢?" 林澈忽然扑进了我的怀里,他抬起头,吻住了我。林澈总是含蓄而害羞的,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我邀欢,我难免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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