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隋东惨然一笑"说这么多干什么?珍惜眼前人吧。"薛之源快走的时候,周隋东拿到了企划部主任的聘书,看着那张淡黄的纸,周隋东有想撕了它的冲动,但是他依然微笑着把他放进了抽屉的深处。 这是他该得的。这就是现实。 干净整齐的国际机场,薛之源和周隋东不无伤感的结束了GOODBYE KISS。"我会和你联系的。" 周隋东就脱口而出"再联系有个屁用!"两人都怔住了。于是,在送这个情人远走异乡的时刻,周隋东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另一个情人。 送走薛之源,周隋东打车直奔那个小院。不干什么,就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又是暮春了,胡同口的那棵不知名的树是不是又撒下许多芬芳和落英呢? 2年了,2年来在职场拼搏和情人缠绵,陆扬已经很少出现在回忆里。 周隋东承认自己是个白眼狼,和陆扬身边留留走走的人一样,都是白眼狼。 他们迷恋于陆扬遗世的洒脱和单纯,却最终还是要头也不回的扑向万丈红尘。 车开到了,周隋东傻了眼。 面前是一片空荡荡的工地,什么院子,什么大树,都象被聊斋里的女鬼变成尘土一样,不见了踪迹。 只有几辆挖掘机停在工地的尽头,在渐渐黑下来的天气里仿佛几头怪兽。 突然间,周隋东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泪水就滑了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里,在空旷的工地上,旁若无人,号啕大哭。 他为自己,为陆扬,为薛之源,为那些所有的在爱里挣扎在爱里沦陷在爱里逃生在爱里变冷最后失去爱的能力的所有的爱人们,放声一哭。 02. 陆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人海里。没有一点痕迹。 周隋东才发现,自己竟然和陆扬从没有多少的交集。陆扬的那些朋友,他从未试过和他们认识接触,他的同学,陆扬更是一无所知。陆扬甚至没去过周隋东的家,只是在胡同看过老头下棋。 直到他为父母在近郊买了套经济适用的楼房,他和陆扬唯一的可以联系的方式也彻底的断掉了。 他和陆扬的交集,就只在那个大树旁边的胡同尽头的院子里,只在那些混杂着躁动的青春和无奈的挣扎的院子里。 院子一拆,陆扬好像也灰飞烟灭了似的。 在坐车经过那片工地,后来变成写字楼的那个地方。他会想起陆扬,想起他们的爱情。他们究竟有没有走进对方的心里?或者试图走进对方的心里? 在插入和被插入的时候,指挥他们的到底是爱情?还是荷尔蒙? 我们走着,坐着,哭着,笑着,爱着,伤着,任由时光,把我们变老。 周隋东换情人的节奏,和他换工作的节奏,在这个紧张忙碌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都算正常。 直到到一个朋友的投资公司,做了副总经理,总算从中层熬成了高层,30岁的周隋东也突然乏了下来。 一年前,在一个私人聚会上,周隋东认识了一位建筑师,剃着板寸,眼睛亮亮的,朝他微笑。 接下来的就是吃饭,约会,试探,上床。 建筑师没什么不好,家事清白,事业有成,性格温和。本来是可以发展成固定的相伴终身的伴侣的,但是周隋东却不能想象自己家多出另一个的未来。他们会为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物业水电争吵,是的,周隋东知道会的。 好了一些日子,建筑师不愿在做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偶,伤心离去。 周隋东知道自己很残忍。爱情是一种仿佛传染病的恶性循环。在你被彻底伤害之后,你就会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影,伤害别人,别人再去伤别人,往往复复,生生不息。 周隋东再次成为孤家寡人,只能一心扑在工作上,到也做出点成绩。 老总对他异常信任,许多事情干脆放手。周隋东成日里忙的不可开交。 一日里谈崩一个项目,已是接近午饭的时间。周隋东坐车回公司,心情差得不得了。 赶上开车的小伙子是新招进来的老总的亲戚,嘴臭,技术更臭,直把车开的象飚车,让周隋东胃里一阵翻腾,把宿夜的酒都要漾了出来。 拥挤的道路,小伙子见缝就插,直以为自己就是头文字D里的杰伦哥哥。 碍于老总的面子,周隋东就咬牙忍着,脸色煞白。 一辆老捷达就如泥鳅般从侧面猛窜出来,并到他们奥迪的前面。 "靠,破车还和我抢道。"愣头青的嘴里就不干不净起来。周隋东就闭了眼。 还没来得及深呼一口气,前面就砰的追了尾。 司机猛的开了车门就冲了出去。 接着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把前面捷达车司机的所有亲戚挨着个问候了一遍。 倒是没听那边司机回嘴。周隋东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听见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懒洋洋的说道"谁家的狗在这乱汪汪?" 周隋东立刻坐直了身子向外望去。陆扬!!!! 陆扬推了光头,穿着立领的运动T恤和运动裤,懒洋洋的靠在捷达车上,抱着胳膊,注视着前面做势要冲过来的司机。 周隋东拉开车门,刷一下子就蹦了出去。 03. 猛然的,几乎有些粗鲁的拉住就要冲过去的司机。 司机就一愣,回头不解的看着周隋东。 "我朋友,算了。回头我会和事务部说的。"周隋东尽量把声音放平静,但还是带出一丝颤音来。 "得勒,给您面子,就不和他计较了。"小伙子死死的剜了陆扬一眼。 陆扬无所谓的笑笑,面上也没对两人的重逢现出太多的惊讶。 "你先开车回去,我说几句一会自己回去。" 奥迪决尘而去,周隋东就笑了"你不想一直在这阻碍交通吧。" 捷达车上。 "你小子不错啊,都混上奥迪了?" "我那是公车,好什么呀好。" "没钱人才自己开车,哈哈。你去哪?周老板?" "别这么叫我,你这会有事吗?" "我闲蛆一个能有什么事。" "那去哪坐会?你吃午饭没?一起吧。" "行,没意见。你说哪吧。" "你说。" "我就说了啊。" "行。" 红红的汤锅沸腾着,服务生就拿了个大网兜出来,里面是两个硕大无朋的,上窜下跳的牛蛙。"您看这两只行吗?" 陆扬饶有兴趣的拨拉了一下"行啊,得带皮啊。" 周隋东就皱眉。陆扬就狡猾的捕捉到了"怎么?不爱吃?" "倒不是,以前没吃过。看了活的有点别扭。" 陆扬就笑了"你小子比以前还矫情。" 周隋东就郁闷了,我什么时候矫情过? 别说还真挺好吃的。周隋东吃着开始还活崩乱条的牛蛙的爪子,琢磨着怎么开口,怎么聊合适。都他妈是那些谈判弄的,靠! 陆扬压根不说话,喝着啤酒,一门心思的瞅着那些翻腾的牛蛙,下筷子是稳准狠。 "后来我去找你,你们家那都变工地了。" 陆扬哈着嘴,不知道是烫着了还是辣着了,含糊不清的说"嗯,你走两年之后就拆迁了。" 陆扬绝对故意,说两年的时候顿了一下。 周隋东脸就有点红了。是啊,两年呢,两年之后才拆的,两年时间你小子跑哪去了? 陆扬抬头,看见周隋东怔在那,也笑了。"得,不跟你开玩笑了,一会你又当真了,你怎么样?混成老总了。" "当个副手。你呢?在哪混呢?小车不也开上了?" 陆扬扬手给周隋东夹个牛蛙大腿。"我,我能混哪去,还混家呗。不行啊,睁那么大眼看着我。其实拆迁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也没想补那么多钱,就觉得不愿离开那小院,拖了挺长时间的,我就说了,给我多少钱也不卖,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是我们那胡同补偿最高的。" "后来胡同邻居都埋怨我,说我平时看着挺老实,其实特有心眼看出来了,都不带他们玩。" 周隋东透过腾腾上升的雾气看着对面陆扬的脸,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挺传奇的吧。开始拿了钱我老觉的是天上掉馅饼了,后来想想就那四柜子书还有人出10万呢,诺大个院子呢。结果也没占便宜,那院子要是搁现在?嗨,不过这就说远了。" "后来呢?"周隋东感觉象听故事。 "后来拿那么钱可是做了阵子有钱人。那车就那会买的。后来天天唱K唱到声带小结了。这么花也不行啊,就琢磨着买了套房,结果当街的门帘当时没人买,那会没修路呢,我想着一起买了吧,便宜,要不都花了,就买了。" 周隋东听完,张嘴象说话,没说出来,就笑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眼前的陆扬光头穿着运动T恤,脸上还带着20多岁小伙子的光泽和表情,眼睛纯净。还依稀是那个以前陆扬的模样。 而周隋东已经带着精明的眼睛和已经千疮百孔千锤百炼的心又活了许多个春秋了。 周隋东就把一杯啤酒干了个底朝天。 生活,总是热爱那些不甚热爱它的人。 04. "你下午去哪?我送你。"陆扬站起身来。周隋东就注意到有几个吃饭的小姑娘开始往这边瞟。心里就毫无来由的美了一下。 陆扬开车就象是泥鳅,有空就钻,好在中午车少,还没把周隋东中午吃那点都甩出来。 "行就这吧。" 陆扬把头伸出去看了看那幢半新不旧的写字楼"就这了,还不错啊。" "别埋汰我了哥们,以后怎么联系你?你手机多少号?"周隋东站在门口,有些恋恋不舍。 陆扬报出串数字,"哪天找我玩吧。" 捷达车就决尘而去,周隋东呆立半晌。 "喂,喂,陆扬吧,我是隋东啊,下午有空吗?出来喝茶吧。" "我和朋友在外面烤肉呢,今儿都不回了。" "那好吧,再联系再联系。" "喂,陆扬,我隋东啊。在家没?我路过你上次说的那个地的附近,上你家找你去?" "没在家,我和一帮朋友外面刷夜呢。"周遭声音嘈杂。 "哦,行,那以后再说。"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喂,喂?喂?喂!"嘟 嘟 嘟...... "喂,陆扬,我隋东,我......" "我现在重庆呢,正要上船,不说了啊,不说了回去再说。回去给你电话。" 靠!!!!!回去?你陆扬什么时候给过我电话!!!! 周隋东狠狠的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喂,我是陆扬。" "陆扬啊。"周隋东故作镇定,其实在他拿起电话看见来电显示写着陆扬两个字,就有些反常态的激动起来。 "今儿周末,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那来我家玩吧。"陆扬顿了顿,"那些书还都在呢。" "行,到那附近我再打给你。" "行。" 周隋东挂上电话,换了严肃的表情走进会议室"真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急事。标书你们继续讨论。有什么意见建议,周一例会再说。" "师傅,您能不能再快点? 出租车师傅白周隋东一眼"我再安俩翅膀飞得了,这堵的和粥一样,我一路撞过去啊?" 周隋东在车上自己跟自己犯急,他有个预感,陆扬会立刻马上就要给他打过电话来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隋东,有个朋友叫,你就别过来了,改天给你电话。" 他会的,这事他绝对能干出来。 周隋东手里死死攥着手机,想要把它挤出水来。 好在车无惊无险的开到了相约好的站牌底下,远远的,周隋东就看见陆扬穿着人字型拖鞋和老头衫,破仔裤,站在树下抽烟。 兴高采烈的给钱的时候,才发现手心手机上面全是汗。周隋东突然清醒过来,不就是见个老朋友吗?我,这是怎么了? 房子不大,两室两厅。客厅依稀是当年那般的乱。卧室也好不到哪去。宽大的双人床上被褥凌乱。周隋东不好意思仔细观察就退了出来。 倒是书房干净些。那些老书和那些老书柜象很多年前那样静静的伫立着。 周隋东虚情假意的参观了一下,就小心翼翼的,表现的象突然想起的,开玩笑般的,问了一个其实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有伴没呢?这房子,你一人住呢?" 陆扬就笑了"你愿意我耍单啊?" 嗯?周隋东就傻了眼了。 05. "我也不愿自己耍单啊,可有什么办法,该耍也得耍。" 好一个大喘气,把周隋东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耍我呢吧。 陆扬站在那里,抱着胳膊,微笑的看着略有些失神的男子。眼前的这个男子穿着合体的西装,打着流行花色领带,不象是过周末,倒像是刚从会议室赶来的。变了太多了。已经唤不回8,9年前的回忆了。 想着陆扬有点伤感,转身坐在沙发上,目光迷离。"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嗨,纯是吃饱了撑的,最后,谁也剩不下。但你不折腾吧,还老觉的缺点什么。" 周隋东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句是说给自己听的,几句是说给他听的。 气氛突然变的不甚热烈。周隋东脱了外衣,刚想坐下,门铃就响了。 陆扬起身去开门。 "陆哥, 我跟你说我昨天我就过关了,靠,我一个人抗吕布你知道不?说你水平差劲你还......他是?" 一个个子高高的,穿着黑色绒衣的男孩子,自说自话的往里走,看见站立的周隋东,微微一怔。 "我朋友。" "哦,叔叔好。"男孩子很有礼貌,但眼神却极不友善。 周隋东苦笑,陆扬比自己大三岁,怎么好像很多人都叫他哥哥叫自己叔叔?几年前是这样,现在,周隋东看了一眼正给小孩拿游戏盘的陆扬,挫折感就起来了。现在应该更是吧。某些人象千年不老的妖怪。 男孩子拿着盘极不情愿的向外走着"那什么,陆哥,今儿不跟我玩了?" "没见这有客人呢?自己玩去吧。" "自己玩多没劲。"男孩嘟囔。 "行了,找你们小屁孩玩去,天天跟我这耗个什么劲。" "陆哥。"男孩就压低了声音"里面那老男人,追你呢吧?" "用你管?轮你管了?" "是,我是管不着,要管也得......"声音就低到不可闻了。沙发上的周隋东无端的烦躁起来。 陆扬走了进来。周隋东尽量轻松的说,"怎么?你的粉丝?" 陆扬就毫不谦虚的说"没办法,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麻烦。" "下到不会走,上到九十九,追你的人不少吧。" 陆扬笑笑,心安理得的受了。 周隋东这一股气就泄了半股。陆扬看看也不好把周隋东弄的过分尴尬了。"今晚上给你做几道好吃的吧,跟你说我这些年手艺进步不小呢。知道你是文化人,你来前我特意去超市买的牛排。给你整个洋的。腌的也差不多了。跟你说我做牛排不是盖的。正宗法国风味,法籍华人手把手教的,那还有假?"说到这,陆扬也琢磨着不太对味,就停了话头,进厨房忙活起来。 周隋东跟进去,明里是帮忙,暗里是观察陆扬。并且开始在心里给那些明里的暗里的,有形的无形的情敌叫劲。 "你这几年混不错吧,找了个什么样的。什么时候带过来一起玩吧。" "找了分了分了找了又分了,跟你一样。"周隋东边说边观察陆扬。 陆扬忙着做酱汁,表情轻松"哦,没事,那就再找呗。你们那些精英们,合适的应该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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