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停玉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向舒自尔问道:"舒二少爷,你已经送了杏儿姑娘一支凤钗,为什么又要买另一支?那是打算送谁的?" "啊?"舒自我狠狠瞪了弟弟一眼,"你除了会乱花钱,还会做什么?" 舒自尔神情间有几分忸怩,低声道:"那对凤钗世间仅有,也不可能再有人能仿制得出来,杏儿是刚刚认回的妹妹,我都送了见面礼,没道理大哥你不送的,反正我在帐房里支的钱都是大哥你的,所以就帮你订下了另一支凤钗,要送就该送一样的,免得厚此薄彼是不是?" 李红剑噗嗤一笑,看一眼面色青黑的舒自我,赶紧扭开头,秋停玉低声问他,"你又在偷笑什么?" "厚此薄彼是假,凤凰成双是真。"李红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听不懂的话,就怪自己笨啦。" 秋停玉恼怒的挥开他的手,一张脸气得有如红苹果,肌肤粉嫩,李红剑不假思索,张嘴就是一口...... "啪!" 李红剑抱着被秋停玉打了一巴掌的脸颊跳开,叫道:"你怎么打人?" "你干嘛咬我?"秋停玉抓住衣袖用力在脸上擦,天知道李红剑没有把口水蹭到她脸上?天知道李红剑刀口水有多脏? 无辜的看她一眼,李红剑摸摸肚子道:"我饿了。" 沉默...... 继续沉默...... 舒自我终于出来打圆场:"说得也是,现在午时早过,各位却都还没有吃午饭,是寒舍疏忽了,招待不周。" "下人都出去找你了。"舒自尔小小声开口:"厨房里根本没人做饭。" "你该不是以为全天下的厨房都没人做饭了吧?"舒自我摇摇头叹一口气:"附近就有一家酒楼,难道不能去那里?" "好,那今天我做东,请各位一定赏脸,就当是为庆祝认回了杏儿妹妹。"舒自尔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只不过刚开始一直和舒自我闹别扭而已。 一行人刚走到大门外,就见一名小厮手上捧着一只精致的盒子迎面走来。 那小厮在舒自尔身前站定,躬身施礼,道:"二少爷,这是您订下的凤钗,周掌柜说怕您要得急,叫早点送来。" 舒自尔笑道:"倒是及时,好,回头我叫帐房支三千两银子过去。"在那小厮递上的帐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向杏儿道:"杏儿,我上次已经跟周掌柜说过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所以,如果你去买珠钗首饰,都会记在我的帐上。我妹妹这么漂亮,不多置办点漂亮的首饰衣服怎么行?" 秋停玉愣了一下:"你是说,周掌柜知道杏儿是你妹妹?" "是啊,这对凤钗也是他推荐给我的,凤还巢,说是很应景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这对凤钗还有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呢。"舒自尔把首饰盒递给了舒自我,"大哥,等下由你亲手送给杏儿。" 聚珍楼。 秋停玉走进来的时候,周掌柜便看见了她,赶紧迎上来,"姑娘今天想选点什么首饰?" "我看见苏家小姐大婚时戴的那支凤钗很漂亮,所以,想来看看这里有没有货。"秋停玉微笑着道:"这支凤钗是想送给我家刚进门的小婶娘,所以价钱绝对不是问题,重要是货够好。"
周掌柜为难的道:"苏小姐的嫁妆都是在京城采办的,小店并没有那样的凤钗。" "对了,周掌柜,据说今天县太爷要召苏小姐和舒二少爷成亲时所有在场的贺客去问话,怎么周掌柜你没去?" "那天我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有到舒府去。"周掌柜神色自若的看着她。 秋停玉微笑道:"周掌柜你好厉害啊,没有去居然也知道苏小姐那天戴的是怎样的凤钗。这套本事可不得了,教教我如何?" 周掌柜脸上微微变色,沉声道:"我听别人说的。" "但你明明知道舒自尔买凤钗是为了送给他妹妹,你跟别人说起的时候却故意隐瞒了这一点,散布谣言,让人以为他在外面另有喜欢的女子。"秋停玉笑道:"还有,那天的贺客中有人看见了你。" 周掌柜脸色青白,低声道:"不错,那天我确实去了舒府,从后门进去的。我也去见了苏绣,和她说了一些话,然后便离开了。" "说什么?"秋停玉顿时好奇起来。 "关于聂真的事。" "聂真就是绣儿喜欢的那个书生,原来,他竟然是周掌柜的儿子,因为周掌柜当年为了和富家女成亲而抛弃了他们母子,他便从了母姓,不肯与周掌柜相认。"舒自我叹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聂真确实是到了京城,苦无盘缠,客死他乡。" "虽然聂真不肯相认,但周掌柜一直很关心儿子,所以也知道了他和苏绣暗中有来往的事,在得知儿子死后,听闻苏绣要嫁人,老父心怀,不知道该怪苏绣怂恿儿子离乡背井导致病死京城,还是该骂苏绣不能从一而终......"秋停玉叹一口气道:"而苏绣自从定下婚期后,便被苏老爷锁在府中,除非有舒二少爷陪同,不能外出,他不得已,只好趁成亲之日,众人都在外堂贺喜,悄悄进了后院,想和苏绣说说儿子的事。" "因为恨苏绣嫁给别人,一怒之下杀了她?"秋引云摇摇头道:"不大像。" 秋停玉瞪他一眼,"我有说他杀了苏绣吗?如果是他杀的,李大哥听到一声尖叫而进去看的时候,他又不会轻功,还不一眼就被看见了?" "其实......"杏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其实那声尖叫是我。我打发了舒远后,回来端丢在假山后是合卺酒,结果发现窗户大开,苏小姐死在那里,吓得尖叫了一声,就躲回假山后去。" "难道真是周掌柜杀的人?"秋停玉道:"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那么凶残的人,而且,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发现凶器,光说是刀,但苏绣流了那么多血,凶手的刀和衣服上肯定也有血迹。如果是周掌柜的话,他要如何掩饰自己身上的血迹,并将刀带走?" "不,刀不用带走。"李红剑笑了笑道:"你们大概都忘了一点,舒远曾经说过,苏绣让他把挂在那棵大树上的一条细丝线穿过假山一侧的洞递给她。" "那又怎样?"秋停玉不明白的看他。 唐断道:"试想一下,把丝线的一头绑在后院一条树枝上,用力拉弯,再将丝线穿过窄小的假山洞口递到苏绣的窗前,如果丝线的另一头被绑上了短刀,再放手,会发生什么情况?" 李红剑道:"我去看过假山上那个洞,中空,两侧的洞前大后小,若突然将丝线放手,树枝反弹,带动短刀缩回,通过了前一个较大的洞,被后一个小洞卡住,树枝仍然回缩,丝线挣断,刀留在假山中空的洞中,无人发现。而新漆的窗户上有丝线划过的一道细纹,靠内墙一侧也有被刀炳撞击的痕迹。"他从袖中拿出一把血迹斑斑的刀递给唐断,"你看看,刀柄处有白灰,想是反弹时撞在窗口附近的墙上,再看刀口,和伤口是不是一样的?" "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但这条丝线是苏绣让舒远拉过来的。"秋停玉道:"难道她的本意是要杀舒二少爷?" "我?"舒自尔指着自己,大是惊讶,"她杀我干什么?" 杏儿小声道:"不是要杀二哥,只是想给他吃点苦头而已。" "你......你知道?"舒自尔张大了嘴,"那你差点害死我这个哥哥了,你又知不知道?" "所以,所以人家有把无为香剪短嘛。"杏儿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身怀六甲,却要嫁给不能嫁的人,本来想逃婚,但待嫁之人却又客死他乡,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这样的情况......"秋引云叹一声,道:"有可能是自杀吗?" "当然有可能,只是,之前不知道其中曲折,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而已。"李红剑道:"既然有了结论,是不是可以把我大哥放出来了?" 李雪刀是作为凶手被抓进去的,要放人,不但得让县太爷点头,还得让苏老爷点头。 苏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人家,杀女的嫌凶,怎肯轻易放过?但,和嫌凶比起来,家族的声誉才是更重要的,如果开堂公审,定不了李雪刀的罪不说,自己女儿出嫁之日已有孕在身的事也瞒不住了。
何况,苏老爷自己心里清楚,女儿在知道他答应了舒家二少爷的婚事后,也曾三天两头试图寻死,怎么也不肯答应出嫁,全靠杏儿机灵,才没让她死在家里。 苏绣并不是一个有多坚强的女孩子,她尽力去反抗了,却还是没有办法成全自己的爱情,她在知道聂真死了后,已经了无生意。舒自我向来待她极好,她本想杀了舒自尔为舒自我减轻麻烦,却发现舒自我和舒自尔的秘密。 所以,她杀了自己。 为自己,也为所有人。 ※※※※※※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 波上寒烟翠
三十四 不可说的秘密 舒自尔曾经带两位姑娘来此上香,当日,东偏殿上预支的无为香有所短缺。 燕之宁看一眼舒自我道:"我猜他是知我到了此地,故意来找我麻烦的。你也知道,这间寺院是先父所遗,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此停留月余,处理一些事务......" "但他当日并没有惹事,不是吗?"舒自尔为弟弟分辩,"也许,也许他是在事发后想用无为香嫁祸给你。故意找麻烦也说不定的。" "虽然没有惹事,却带走了一截无为香,而且用来作案。"李红剑微微一笑道:"无为香气味出现的时间和案发时间吻合,而外人不知无为香为何物,如果说他是在案发后存心想借机报复,嫁祸于燕公子,显然不和情理。" "这意思,舒自尔就是凶手?"燕之宁摇头道:"我看不像。婚事是他自己要求的,没必要故意选这个时间杀新娘。" 林管事又道:"据当日值班弟子回报,那两位姑娘好象正是苏家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 燕之宁拍拍舒自我肩头道:"你看,你弟弟根本没有杀她的动机,婚事是他自己要求的,妻子是他自己选的,就算他是故意跟你作对娶了苏绣,那么,留着苏绣来气你不是更好?杀了苏绣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你说得是。"舒自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确实好过了不少。 李红剑突然发现自己的体力正慢慢恢复,算来三个时辰也快过了,他急于把刚知道的消息去告诉秋引云他们,而看此情况,舒自我因为弟弟的话而神思混乱,燕之宁和此事毫无关连,应该不会阻止他离开才是。 刚要开口,燕之宁似已发现他的想法,开口道:"阿舒,你也是时候回去了,我猜现在你那个宝贝弟弟正派人满城找你吧?" "是吗?"舒自我淡淡一笑,道:"他不会的,如果我从此不再回去,大概才是他最开心的事。" 李红剑愕然看着他,虽知这对兄弟好象感情不怎么好,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怎会有希望自己的哥哥不回去的弟弟。 秋停玉看一眼那丫鬟杏儿,再看一眼神色仓皇抱着小包裹不放的舒远,终于将眼光转向后自己的身后那刚进来的男子身上。 "和丫鬟私通很好玩吗?所以,你杀了你觉得挡路的苏绣?"秋停玉冷冷看着他,"是舒二少爷吧?我很奇怪,你如果喜欢这个丫鬟,收为填房便是,何苦杀你妻子?" 舒自尔淡淡一笑道:"你一口咬定是我杀了苏绣,凭什么?"他伸手拉起杏儿的手,露出那只金钗,"就凭我送了这支钗给她?" "她不过是苏绣的丫鬟,你却一掷千金,买下这支金钗送她,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我猜,你府上这位家丁想是在案发时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杏儿姑娘把这支钗给他封口,叫他再也不要回来,是不是这样?" 舒自尔摇摇头道:"你完全没有任何证据,不是吗?" "这支钗不是证据?"秋停玉冷笑道:"据我所知,这支钗世间只有两支,都被你舒二少爷收入囊中,要查起来也是很容易的事了。" "难道买了两支金钗送人就是杀人凶手?"舒自尔扫了他一眼,向杏儿道:"杏儿,你先带舒远离开。" "好的。"杏儿把金钗递给舒远道:"拿着,我带你走。" "等一下。"舒自尔皱眉道:"他看见了那天的事是吧?你怎么不来跟我说,却私自拿金钗给他封口?太笨了。"一把抢过金钗,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对舒远道:"这叠银票比那只金钗对你更有用,拿去,那天的事你若走漏了半点风声,我绝不饶你。" 秋停玉见几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顾自己说话,顿时大怒,"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吧,都跟我去官府好了。" 今儿个秋女侠破了件大案子,不出三日,想必便会声名远扬,令世人景仰。 一颗心得意的几乎要飘起来,秋停玉开始想象自己走在街上不时听见那些赞扬她的话,而她只是谦虚的微笑着...... 背心突然一麻,她不得不中止了自己的幻想,却发现舒自尔已经趁她不备封了她的穴道,令她一个时辰内无法动弹。 "你,你干什么?"秋停玉开始害怕,她从没试过身体完全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的滋味。 "不干什么,只是你太碍事,等我办完事再来放你。"舒自尔横了她一眼,对杏儿道:"你带舒远出城,我不要那天的事被任何一个人知道。" 杏儿背过身向舒自尔悄悄做了个杀的手势。 "你这人太黑心了吧?"秋停玉看得清楚,大叫道:"那边那个想骗钱的白痴,人家都打算杀你了,你还不快逃?" 舒远吓白了脸,刚想跑,被舒自尔一把揪住了背心抓回来,皱眉道:"我杀你干什么?只要你收了钱乖乖的离开这里,把你看见的事情都忘掉,我才懒得杀你,没的脏了手。" "是是是,二少爷,我绝对不会再回来,我也绝对不会跟人提起你和大少爷......" "啪!"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舒自尔道:"你刚刚说什么?" 舒远赶紧摇头:"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见,我是因为偷喜宴上的酒喝,怕被二少爷骂,所以才离开的。" 舒自尔拍拍他肩头道:"聪明,你现在就跟杏儿出去吧。" "我看,还是说清楚再出去比较好,是不是?"秋引云突然出现在门边,微笑道:"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找舒自我,究竟是怕他认罪,还是怕他说错了什么话?" 舒自我见他突然出现,心内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冷淡的看他一眼,道:"阁下难道不知私闯民宅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 "我只知道私自扣押他人绝对是可以用报官来解决了。"秋引云笑着指一指他身后的秋停玉道:"那可是我妹妹。" "难怪是一家人,原来私闯民宅这个习惯是遗传的。"舒自尔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千方百计只是想替李雪刀翻案,只是我不明白,以你们的武功,带李雪刀离开根本不是难事, 大家都乐得省事,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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