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慕希把方禹也拉成弯腰俯身的姿势,对方禹说,"你看到了么,他喉咙上的刀口,是因为停止了呼吸,直接在喉管插了氧气管,才能保证他血液的含氧量,声音难听点,自是理所当然。" 方禹仔细瞧去,果然,尹夜飞的脖子上,也是一个鲜红的刀口,不过现在氧气管插在他鼻子里,没那么吓人。 他不由自主占据了邓慕希的位置,也把脸低下去,让尹夜飞好好看看, "夜飞,我是方禹呀,我爱你!" 这一句出口,只见尹夜飞吃惊的张大眼睛,慌乱的眼光四处寻找着依靠,等找到邓慕希,他着急的说,"他--谁--男?爱?" 邓慕希又把方禹挤开,占领了原来的位置,温柔的解释说,"别急,他乱说的,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认识的,说个笑话逗你呢。是不是很吃惊呀?"说完揪着尹夜飞的鼻子做势捏了捏。 尹夜飞果然放下心来,吃力的对方禹说,"我--不--认识--你。" 邓慕希也在一边残酷地解释,"大脑损伤太大,记忆只有十岁左右,现在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和他16岁认识的吧?为什么他要倒退到16岁前呢?把你彻底清除出去?" 方禹如同被冰水从头顶灌下,彻头彻尾的慌乱。他怎么也想不到,尹夜飞又一次失去了记忆。 他拼死挣扎着,全力留住的夜飞,居然完全忘了自己? 又是神对自己的另一种惩罚么?上次好不容易找回了记忆,自己却没珍惜,所以,这一次让所有一切又回到起点,再次让夜飞失去记忆? 他一着急,鸠占鹊巢得使劲把邓慕希撞到一边,整个人扑倒在床边,指着自己的脸,晃动着无名指的戒指,结结巴巴的说,"夜飞?看,这个戒指!我们结婚了!是我,方禹,你最爱的人呀。我是来赎罪的,你给我机会呀!" 尹夜飞无奈的看看邓慕希,用眼神求救。 邓慕希果然会意,扯开方禹,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你是夜飞的爱人呢?别乱说话了,你们之间,根本连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不!戒指啊,戒指就是证据!你带着另外一只!"他冲动地举着手,好让尹夜飞看的清楚些。 邓慕希怜爱的把白色细软的毯子重新给尹夜飞盖上,然后很没风度的,就这么蹲在床边,指着他露在外面接受挂针的手,戏谑的问,"夜飞,喜欢那戒指么?我可以给你十个手指统统带上。" 方禹这才主意,尹夜飞的手背上,插着细长的银针,拇指和食指上,套着电极,连着昂贵仪器,曾经带着银戒的无名指,如今光秃秃的,修长纤细。 戒指没有了? 还有什么能证明他们的爱?能证明他们曾经的过去? 合影?不错,照片是扎扎实实的证据。 方禹急快的掏出钱包来,他以前,都把他们的合影夹在钱包里,那是最好的证据! 突然,他掏了一半,停下了动作。没有了,那张照片,被自己撕成了碎片,就在夜飞的眼前,撕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还有什么?照片,都被那个死小子烧掉了,文件--只能证明公务关系,还有什么能证明他是他的爱人? 邓慕希看他苦苦思索,笑着开口道,"你不是要夜飞完全消失在你的世界么?现在是好机会啊,他再不会缠着你了。想把过去拣回来么?我倒是有个东西,能证明你和夜飞的关系。" 方禹眼睛陡然一亮,连忙问,"什么?" 邓慕希优雅的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录音笔,轻轻一按,里面传来方禹恶毒的声音, "苏文,你知道尹夜飞是什么人,我恨他都来不及,怎么会爱他?......再狠狠抛弃他,我要看他被人抛弃以后,是个什么德性!......你别想用这副可怜样争取我的同情!......你不是演戏吗?" 然后就是尹夜飞的声音,"我发誓:从现在起,在你面前,我永远不再提起一个爱字。如违此誓,让我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尹夜飞也仔细听着,听完后,恍然大悟的转过头去。原来自己是方禹的仇人呀!还不知羞耻地纠缠他。 他抱歉的朝方禹瞥去,吃力的说,"对不......起......原谅......我......我不会......再缠你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爱的证据没有留下,偏偏恨的证据保存的那么好? 方禹连连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心痛使他对邓慕希充满怨恨,回头质问道,"这个......这个不是真的!你,你从哪里伪造的?" 邓慕希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警察局里弄出来的,这可是法律都承认的证物哦,不是我伪造的。你不是想再回忆一下,这个东西是怎么被夜飞亲自交给警察的吧?"然后转向夜飞,开始叙述,"夜飞,这个是绑匪......" "住口!"方禹猛的一喝,慌乱的看了看不明所以的夜飞,丧气的垂下头,"邓慕希,求你了,别说......永远不要提那些事!" 怎么办呢?夜飞?千辛万苦把你留下,我们怎么就不能到一起去呢? 大海已经作证,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呀,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 方禹哀伤的看着夜飞,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嘴里像进了海水,变的咸咸的。本以为,只有夜飞活着,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可是现在,不但过去的实物消失了,就连最珍贵的记忆也毁灭了。 "你是不是想,故伎重施啊?首先把夜飞带给他弟弟,好一顿骂,然后你再装上帝出马,然后把好吃的,好用的供给他,骗的死心塌地的,最后再狠狠把他从云端推下来,摔个半死,你才痛快,是吧?"邓慕希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在佩服方禹一样,边说边摇头。这么狠绝的招术,自己也使不出来呢。他要报仇,可不会利用感情,那是娘们才会做的事。 方禹被他说的头越垂越低,自己干的这些拉力拉杂的破事,如今看来,是这么的卑劣,对付却是最最亲爱的人。 突然,"好吃的"几个字就像仙女的魔法棒,点中了他的头,灵光一闪。不错,不错,他还有证据! 方禹高兴起来,冲邓慕希胜利的一笑,说,"我不会死心的,我和他的关系,是你怎么做都取代不了的!" "哦?"邓慕希冷冷地给予一个不屑笑容。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你知道他什么是拿手的菜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业余爱好吗?哼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这个最亲近的爱人,才知道!" 方禹老农民一样郑重地,抖抖嗦嗦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一层层翻开,出现在掌心上的,是一块可爱的乳白色奶酪! 幸好没弄湿,挨揍的时候,也保护的很好,没变一团泥。 方禹眼放异彩,诱惑着对尹夜飞说,"亲爱的,你看,我把你最喜欢的切瓦蓝纹奶酪带来了,我知道,你只喜欢这个牌子,总用来抹面包吃。咱家里,常年备着呢。" 他乐颠颠过来,弯下身,把奶酪喂给夜飞。 尹夜飞半信半疑地张口,像小猫一样浅浅地伸出粉红舌头,舔了一点,刚在嘴里融化,感觉道浓浓的酸奶味扩散开来,刚要高兴的表示表示,突然,腹部猛地一痛,插管子的地方就像烧红的针,剧烈的疼痛起来。 糟糕!他的胃依然不行,遇到这么浓烈的味道,习惯性的,自作主张地抽搐,呕吐。 玻璃房外的报警灯大亮,五六个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把邓慕希和方禹轰到门外去。 透过玻璃,看得见尹夜飞在医生的按压下,痛苦的呕着,却什么也没呕出来,然后由护士抱了一大灌的消毒水,灌进他的口里,再让他呕出来。另一个护士,不断的用消毒棉擦拭着他腹部插管口冒出的鲜血。 折腾了好一会,打了镇静剂,尹夜飞才平静下去,陷入昏沉。 冯医生一脸不快走出来,朝邓慕希狠狠白了一眼,骂道,"你再这样折腾他,小心我打双倍镇静剂进去,干脆让他死了,省得被你折磨!"然后径自走进另一个门,连看都不看方禹一眼。 方禹心虚的低下头。他又做了坏事。可是,这叫他怎么能接受?就连夜飞最爱的奶酪,也不能吃了......那最后一块奶酪,是在自己宣布狠毒的报复宣言后,被苏文故意放进红酒里,白白糟蹋了...... 原来,那真的是最后一块奶酪......早就被自己生生毁灭了。再没有什么能唤回夜飞了。他再也不会吃他的奶酪了,更也不会记得他了,没有了。真的什么也不曾留下。 方禹失魂落魄的走到玻璃门前,本能地推门,想进去守在夜飞的病床前。不料,他的手被一双有力的手突然钳制,硬从门把上拉下来。 "现在,有资格守着他的人,是我。"邓慕希胜利者一般的宣布。 是啊,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夜飞?可是,爱是要讲资格的吗?不行,不能让! 方禹用力挣扎,还想去推门,邓慕希一个眼色,八个黑衣保镖齐刷刷在门口一字排开,站成了一面人墙。 邓慕希残酷的一笑,对方禹诚恳的说,"夜飞只有我才懂他。你属于纯洁,属于高尚,你是属于阳光的天使。你不能容忍一点点的背叛,也不能容纳一点点的怀疑。你是崇高的,你的眼里,容不得一粒砂子。所以,你去找你的苏文吧,只有他那样的纯净少年才配得上你。" 邓慕希伸展右臂,指着尹夜飞道,"他却和你不同,他属于黑暗,你知道他干了多少坏事吗?他有没有杀过人?他做了多少违心的事?他为了你,已经堕落了。就算他曾经是天使,那么他现在的翅膀也已经黑了,他属于和我一样的黑暗。只有恶魔才能保护他,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不会被伤害。" 方禹听得似懂非懂,只好说,"管你什么黑羽毛,白羽毛,我爱他!既然你说了,只有恶魔才能保护他,那么,我也不介意变成恶魔。你听好了,夜飞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和他重新认识。你不让我来没关系,我总有办法闯进来!" "好!"邓慕希故作豪爽的拍拍手,然后脸一寒,手往外一指,"我接受你的挑战,现在,你给我滚吧!" 方禹恨恨的看着他,哼了一声,然后再把目光投进玻璃房,久久的凝视:夜飞,不管你有没有记忆,天涯海角,或者阴曹地府,你别想摔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严密守卫的湖心岛边上,一条船不知死活的一次次冲击靠岸,总是被一群彪悍的男人随便扔了几颗烟雾弹赶开,然后狼狈逃窜。这样的戏码一直在演,傻乎乎的,不知疲倦。 船舱里,方禹沉着黑脸,听着各方汇报。 "老板,我们不行了,解雇我们吧,你的钱我们赚不了。" 一个老大眼泪鼻涕的瘫坐在地,船头的小弟更是不及格的鸭子,趴在甲板上,横七竖八的,浑身湿透。 苏文也遗憾的在电脑前,连连摇头,"方禹,我昨天联系的两家也没谈成。" 那个老大马上接话,"你看,连国际雇佣兵都不接,我们小混混怎么可能冲得上去!" 方禹也奇怪了,问苏文,"文文,你一向得人喜欢,怎么他们不答应你吗?再说我们出钱不少,而且救夜飞并不很危险,邓不敢明目张胆杀人呀。" 苏文脸色酡红,有些恼怒的说,"那帮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把他们的资格否决了!" 方禹奇怪的看看,苏文脸这么红,害什么羞呀? 苏文接着难为情的解释,"那几个头头,一看到我,就说天使天使什么的,连价格都不问,就答应帮我们......我自己是无所谓了,你想想,要是他们真的见到尹夜飞,你还有指望吗?他们可是无法无天的家伙,尹夜飞落他们手上,你救出来更难了!" 方禹沉默下去,怎么办呢?已经联系好几家了,黑道老大简明是一口拒绝,其他的什么解救专家呀,第一保镖啊,铁血雇佣团啊,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成交。只恨自己是个商人,要是军人,早端了冲锋枪冲进去抢人了。 夜飞......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z※※y※※z※※z※※※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邓慕希痴痴的守在尹夜飞的床前。心潮澎湃: 夜飞,死心了吗?那个方禹根本配不上你!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只有我。我们是一体的。我知道你的痛,我会帮你舔拭伤口,我会让你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已近夕阳,天外,云霞给整个天空染上绚丽的胭脂,把玻璃房照射得格外华丽。 尹夜飞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每次睁开眼,不论是星空下,还是渐白的晨曦中,都能看见这个英俊的男人坐在床头,一次不拉。 这个人微微消瘦,头发也没有以前那样,光滑的向后梳理,而是像学生一样,随意的散着,更加衬托出他的潇洒不凡,衣服更是随意的一件白衫。 他没有解释过,如何从一方霸主成为一个清新的学生,尹夜飞却知道,这都是为了自己。他不愿带进一点点异味,也不愿用商业帝王的形象去压迫他的眼睛。他愿意改变自己的一切,让尹夜飞慢慢适应他,接受他,容纳他。 看见尹夜飞睁眼,邓慕希马上给了他灿烂的一个笑脸,然后问,"今天我表现好不好?" 尹夜飞勉强挤出一丝赞许的笑意,故意把话题引开,"好美--夕阳--" 邓慕希着迷地看着。如血残阳在夜飞脸上染出一抹红晕,心中一荡,忘情地低头,压在他唇上,来了个绵长的吻,直到尹夜飞受不住,发出不能呼吸的悲鸣,才惊醒过来,慌忙开大氧气,惭愧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夜飞,你是诱惑人的恶魔!" 尹夜飞稍稍平缓了呼吸,缓缓说,"我不是恶魔,我不伤--无辜。" "哦,原来你刚才那么狠心,把他骗走,让他死心,就是因为怕我伤害他吗?我才不会找他麻烦,你不信?" 尹夜飞脸上明显不信。 邓慕希眼神一黯,把右手举过头顶,严肃地说,"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尹夜飞淡淡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意思说,我们这种人,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誓言有用吗? 邓慕希一叹,把手放下来,吃味的说,"你都这样了,还企图保护那个垃圾。你以为我会抓他来要挟你?你以为我这么卑鄙,会这么做吗?" 尹夜飞眨眨眼,不答。这个高深的问题,不到最后,谁能肯定呢? 邓慕希温柔的把尹夜飞的手放在手心里,用指尖在他手背上摩来摩去,就像一家子那样亲热。他歪着头,装做不经意的说,"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亲生母亲吗?" 尹夜飞沉默地闭上眼,不听不看。 邓慕希继续说,"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你也是路世坦利的继承人,只有我开口,你马上就有好几亿美金的财产。" 尹夜飞依然不说话。 "夜飞,我不是要你现在答应。只要你到时候配合我们的脑波扫描就好,完成之后,我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世界上,没有我们不能去的地方,你想想,那样的日子,该多么潇洒啊?" 尹夜飞闭着眼,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 "夜飞,骨髓差不多已经找到了,好几个能够和你配对,只差最后的鉴定和准备工作。只要移植给你以后,你就能和以前一样健康,你想游泳就游泳,想跑步就跑步,连打架都成,反正你是死不成了!" 尹夜飞神色微微一动,想说一句谢谢,但略一思索,就放弃了。 这个事情,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死亡是他最后的武器。而被剥夺了死亡权的他,凭什么与家族抗衡? "夜飞,真的,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情报都不用透露,你根本不算背叛。只要脑波探测的时候,你身心放松,不要抵抗。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你看过那个‘海图'里面的数据,机构上层已经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那个直接读取脑中数据的研究已经成功了,就是还不稳定,如果你一味抵抗,你会恶心,痛苦,幻听,幻觉。最严重的,你会把脑里面的记忆混淆,就像煮粥一样,乱成一团,他们说,这样会变白痴的......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老老实实被探测,只要给他们研究几天,我,和你,就永远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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