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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梦长——七虫七花膏

时间:2008-11-13 06:41:16  作者:七虫七花膏

母亲的死对王恒来说并不是件特别悲痛的事,也许他的泪在王冲死的时候已经流干了。他反而处于一种如释重负的状态,正大光明地以服丧为由不进我的房间,明目张胆地买进一批一批模样俊秀的幼童。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和王冲区分开来。
站在以前的老地方,入夜后我仍在他书房外观察他和那些幼童的一举一动,和之前相比他地那些幼童的态度明显地凶狠了许多,他们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泄欲的工具。
我又开始炼药了,不过如进我有源源不断的试药的工具,那些娈童的生死在这个府里没有人会关心。
这样彼此相安的生活我很满意,希望他一直持续下去。
但是人的愿望就是被毁灭的。。
那个叫常乐的男孩出现在了我们两个人的生命中。

半梦半醒间我昏昏沉沉地摇了摇头,如果那天我没有去寺庙还愿,如果没有在路口停轿,如果我没有走下轿子,也许这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那个人的出现,不知道是上天给我的惩罚还是给我们所有人的惩罚。

也许是受不了轿外人声嚷嚷的诱惑吧,鬼使神差地第一次我在府第外走下了座轿。
踏上脚下这块与我家截然不同的土地,鼻尖嗅到完全不同于沉水香的那股子人群嘈杂的气味,有一瞬间我感到说不出来的痛快,仿佛抖落了身上一个巨大的包袱一般。
"姐姐,你真漂亮,这花送给你!"下一秒一个少年清亮的声音就在我面前响起。
就在我的面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站着,将一束素心花递给我,破烂却整洁的衣衫下是一身我从没见过的淡褐色的皮肤,如画的眉目间荡漾着少有的只属于山林间的那股灵气,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真正正地看着我,没有伪饰,没有虚假,他是真得在赞美我的美丽,他是第一个赞美我容貌的男子。
那一秒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哪里来的野孩子,快滚!快滚!"身旁的家丁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的忠心。
我挥手制止了他,做了连自己都无法设想的逾矩举动-接过了那束纯白而芳香的花,男孩笑了,露出了洁白的虎牙,"我叫常乐。"
仿佛是满天阴霾间透出的一缕阳光,为了这个笑容,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我的手指在衣袖中颤抖。
他的身上还系着草绳,老天啊,他是一个要被贩卖的奴隶。
一个即将要被发卖还能露出这样笑容的奴隶。
我要这个少年!
没有任何波折,我买下了这个少年,即使那个奴隶贩子要我所有的钱我也会这样做的,因为在这个叫常乐的少年身上我看到了我黯淡的一生中惟一的希望,我一定要留住这缕光明。
"王夫人,您真是善心啊,常乐,你跟了王夫人,你可享福了,王夫人,这小鬼野着呢,刚从山里头被卖出来,他家里等钱......"
"啰嗦些什么,我家夫人哪要管这档子事!去去去...... "
家丁和那个奴隶贩子的吵嚷声中,我牵起了常乐的手,动情地说道:"我们回家吧。"

孩子的笑闹声又响了起来,我侧耳倾听着这清脆的笑声,朦朦胧胧的,仿佛是从离我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这不是孩子们的笑声,只有常乐才有这样爽朗的笑声。
"常乐!"他的名字在我的唇齿间滑过,心头泛起一丝甜蜜但更多的是涩,来自心底最深处的苦涩。

冰封的心湖投入第一颗石子后,就无法和以前一样维持平静无波的状态。
高墙里的生活和从前一样,一层层叫作"礼"的束缚仍就掐在这大家子里每一个人的脖子上,但是从常乐到来的第一天起它就在慢慢地由最不显眼之处开始变化,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当时的我是惘然的。
王恒他也很惘然。
他好几天后才第一次见到常乐。因为我把常乐一直都留在我的身边。
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跟在身边,这是很逾矩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 一点。
但是我不在乎。
我一定要让常乐留在我的身边,我的要求并不多,我只要时时能够见到他,听他用留恋的口吻叙述他山间大大小小所有的事,瞧着他用新奇的眼光看府里的每一件东西,这就够了。
有时候我会故意鼓动他去见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御赐的八宝梵钟之类的东西,他会小心翼翼地去摸一下,听到"咔哒"的声音后又吃惊地迅速抽回手,像一只受惊的鹿一样逃地远远的,观望了许久后看没有什么异状才有探头探脑地走回原处,再碰上一下,然后再重复刚才的举动,几次以后方才真正放下心来,像得到新玩具般的孩子一样发出狂系的笑声,着迷地摆弄这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而我此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瞧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有一种纯粹的满足,那药箱我自从常乐进府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只是我也知道,在同一时刻,王恒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外,他也在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从王恒看到常乐的第一眼开始,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化了,多年前出现过在他的眼中的那点压抑的青色的火星又死灰复燃了。
那闪烁在王恒眼中的火星很有可能会点燃起毁掉他自己、我和这个大家族的大火。

于是我限制了常乐活动的范围。
尽量不让他们又见面的机会。
常乐对这样的处置感到迷惑,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在园子里随意地奔跑。
我没有告诉他原因,这是为了保护你,同时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正因为如此,当我接到由我弟弟从娘家寄来的请我回家省亲的家书时,我的脸上才会不受控制地露出气愤的表情。
"母亲病重,盼儿速归!"
我不愿回去,因为我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把常乐带在身边回娘家,但是我又不得不回去,因为我是御封的孝行的典范。
登车临行前,我留下了贴身侍女朝华希望她能够代我看住常乐,但是下帘的那一刻我已经瞥到王恒眼中闪过的狩猎的精光。
我知道朝华是靠不住了。
幸亏我早就带上了药箱,相信母亲的病很快就会解脱了。
希望还来得及。

虽然病势已经凶险万分,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母亲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对来看望她病情的所有人都夸赞我的孝道,说所有的药都要我亲手煎熬,在旁人的称赞声中我和她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些东西。
时间一天天地往下拖着,我的怨恨如同野草一样疯长着,就快要盖过我所有的理智了。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那天晚上,一个刚入太医院的年轻大夫在诊过母亲的脉后提出要用一种特殊的反常规的治疗法,这一建议被其他所有老资格的太医嗤之以鼻。
我站在帘后,却不由多看了那个小太医一眼,平凡地甚至有些丑陋的脸下居然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如果真得按他说得治,母亲的病就有痊愈的希望。
母亲果真并不糊涂,虽然说话对她来说很费力,但是她还是向众人表示了她愿意尝试的意向。
而我更惊喜于这次的药必须由医生亲自煎熬才能控制火候,我的机会来了。

当那碗药被送入母亲的喉中时,我不无遗憾地看了那名小太医一样,他的脸上现在充满了希冀,只有我知道明天一早这一切都会结束,对于母亲,对于他,同时也对于我。

在府里府外一片惊天动地的哭泣声中我登上了回家的马车,十分小心地不让愉快的心情冲淡面上的戚容。

在离府还很远的地方,从帘下我已经望见了一只高扬的五彩风筝得意洋洋地飞出府外。
我的心沉了下去。

马车停在了大门前,王恒和常乐一起从府里走出来迎接我,多日不见的常乐似乎长高了一点,显得更挺拔,激动地奔到许久未见的我的面前,依偎在我的身前。
从他的肩膀上我把目光投向远远地躲在一边的朝华,朝华的身子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晚饭后王恒走进我房间里的时候,朝华正在打扫地上铜镜的碎片,她的眼角有一道殷红的伤口,那是被溅起的镜片划伤的。
王恒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绕过,径直走到我的跟前,我发现他的身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脸色虽然还是青灰色的,但是两颊已经有了健康的红晕。
"我要常乐!"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夫君,你逾矩了!"我淡淡地敷衍他。
"我要常乐!"王恒的脸上有少见的执着的神情,脸色开始涨红艰难地说道:"我只要他一个人,你把他给了我,我再不管你!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安无事,否则的话...... "
"你会怎样?"我抚弄着桌上的铜盒问道。
"我我会休了你!"我想他是集聚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的。
背对着王恒我捏紧了手中的铜盒,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们是夫妻,那只不过是一个奴才,夫君无需如此认真,你要的话尽管拿去就是,你是一家之主,又何必来问我呢!"
从面前的另一块铜镜中我看到了此时王恒的表情,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容易就放手,整个人愣住了,许久才转换成讪讪的表情,嘟囔着几个"谢"字后忙不迭地转身推门就走。
我站在原处,盯着铜镜中女子变幻莫测的神色,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才恢复了原态,摊开隐隐作痛的手掌一看,手心里已经被铜盒压出了四道如血丝般的印痕。

从那晚开始常乐属于王恒。
而我又开始炼药。

王恒真得很爱他,从他所有的举动我都能看出这一点,偌大的园子里到处都有他们的欢声笑语俪影双双,王恒又开始做风筝了,他做的风筝越来越大,越来越鲜艳,两个人一起将风筝也放地越来越高,很多次都因为放得太高被风给吹走了,但是面对被风越吹越远的风筝他们的脸上却并没有不舍的样子,而是一种掩饰不了的羡慕,瞎子都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尤其是王恒他甚至比常乐更羡慕这些能远走高飞的风筝。

他们果真不再满足只呆在家中,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看见王恒走出他的书房和常乐两个人一起走出大门,走得远远地,在外面呆上大半天,后来发展到一整天,最后可以整整两三天不回府。
我在夜里站在他们的窗外窥视他们,王恒眼中燃烧着和当年王冲一样的火焰,明亮而又灼人,常乐年前稚嫩的身体在他的身下被压迫、贯穿,发出像受伤的小兽那样的哀鸣声,但很快那种哀鸣声就夹杂了快乐的成分。
他们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快乐着,但是我却只能看,我永远没有机会经历那种快乐。
我一直站在窗外,厚重的绣襦被露水打得湿透,包在了身上,有一种就快要溺水身亡的感觉,我只有用里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来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昏暗的残灯下,手掌上被自己长长的指甲刺穿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认知:拴住王恒的那根线已经断了,很快他就要飞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王恒没有出仕也没有官面上的朋友,但是我有。
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提醒我,关于王恒的传闻早就沸沸扬扬,整个京城都在传他与娈童并肩远游,招摇过市,毫不避忌。
最后连我娘家的伯父也来到了我的府上。
做了三十年中书令的他说话永远是最切中厉害的,他说:"王谢高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到这也就够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需要一种最没有痛苦的药,我不希望让那个吃药的人痛苦,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活下来的人会感到更痛苦。

那天我也像现在这样,躺在这水榭中,那是朝华死后的第二天午后。
我迷糊地睁开眼时就看见常乐站在我的榻前,他好象已经站了很久了。
常乐往常红润的脸庞那天也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他有话想说但是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不了口。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等他自己开口。
"姐姐,不,主母,"他终于开了口,但是却不知怎么说下去。
"小乐,和以前一样,叫我韫姐姐,不要害怕,说吧!"我和蔼地柔声对他说道。
常乐眼圈一红,扑到了我的跟前,泣声说道:"韫姐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把目光投向天际,"你很好,不好的是老爷不是你!"
"不是,不是,韫姐姐你带我回来,对我这么好,我应该报答你,但是老爷他他对我--我对老爷-- "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的情欲而羞愧的少年,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
我可笑,王恒可笑,伯父可笑,大家都是可笑之人,唯有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可笑,他坦白的是自己真实的欲望。
"老爷是不是想和你一起走,再也不回来了。"我道出了他心底想说但一直没说出来得那句话。
他猛地抬起头,一怔之下,眼中滑过悲伤的神色,垂着头继续说道:"老爷是说过,他昨天还对我说过,不过,我不和老爷走的,我自己走,韫姐姐,我会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走掉,我会回到山里去,老爷绝不会再找到我的。"
眼前的景物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得模糊不清,我闭上了双眼,让自己的心沉沦在黑暗之中。
"小乐,你别走开!跟我来,我会叫人去通知老爷的。"我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孩子们欢笑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了,似乎就在我的跟前。
我还是不愿睁开双眼,黑暗对我来说总比光明来的舒适。
转了个身,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敲在了栏杆上,发出噗的一声钝响,我拎起了自己的手腕,把鼻子凑到了佛珠上,就是这种甜腻柔软的香气,这是御赐的"婆罗悠昙"的香气,那天的锦州春里弥漫的就是这种香气。
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陪嫁,一串由婆罗悠昙制成的佛珠和一个由婆罗悠昙制成的酒杯。
这只酒杯是母亲在我临行前特意交给我的。
她直到我一定记得家中的藏书楼里有一本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婆罗悠昙,产自天竺,性温和,有凝神通气,安眠促睡之功效,唯不可与酒混合,否则毒发即长眠不醒,无药可医。"

长夜无月也无星,在我的暖阁里,我斥退了所有的下人,黑暗中只留下我、常乐和王恒三个人。
"小乐,去把我的橱里的那三个酒杯取来,"我如此吩咐道。
一灯如豆,灯下是一壶暖酒,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酒杯。
模糊的灯光下,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谁也没有动。

就这样坐了许久,王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我来倒酒!"
酒水倒入杯中的声音,我仍是安静地坐在椅上,一言不发。
"夫人,我敬你一杯酒,我知道以夫人你的高才,屈就于我,是王恒我的罪过,既然前生无缘又何必苦苦地互相折磨下去,今天我与你干下这杯酒后,我们夫妻恩断义绝,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府中所有都是夫人你的陪嫁,夫人尽可随意安排!我只求与所爱之人逍遥于山水之间,便足了一世!来,我先干为敬!"
他一口喝下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黑暗里我微笑着也陪他喝下面前的那杯酒。
火烫的酒滑过咽喉,直到胃里,滚烫滚烫的,一瞬间我感到头晕目眩,一阵浓烈的睡意袭来。
我笑得更艳了,可惜他们谁也看不见我此时的美丽。

"乐,我和你也干一杯!"王恒的说话声变得越来越豪气了,他一生中的勇气都用在今晚了。
"我,我不会喝酒!"常乐的声音颤抖着,他知道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将彻底改变他今后的人生。
"喝吧,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我现在什么也不怕,去他的礼仪、家规、门阀,这些都是个屁,"我没想到连王恒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今晚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些死物哪有活生生的人重要,你说对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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