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太过急躁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我亲眼看见哥哥死了。"我的眼泪又淌了下来。也奇
怪，这个时候，一看到贺大哥，心中一松，不再害怕，马上饿也知道了，累也知
道了，一直梗在胸口的悲痛也回来了。
贺大哥搂着我叹气："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现在伤心也没用，我们先
出去再细说。"
我听到有人哈哈大笑："想逃出去？先得问问我行不行？"刘佳林就站在大
门口（这家伙，消息倒灵通，这么快就来了？）
贺大哥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我说过要逃了吗？刘贤弟，你
是故意要引我来吧？"
刘佳林笑了："不错，因为你现在是渤海国掌实权的人。贺大哥，我想，既
然你死心跟着这个笨蛋（这一定是在说我），一定不会放心他一个人溜出来乱闯，
你会派人远远地跟着免得他出危险（真的吗？贺大哥待我真好）。所以，我逮到
他，一定可以引出你来（原来是拿我做鱼饵啦），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
了。你我的功夫相差不远，既然你孤身前来，想救人是不可能了。"
贺大哥在笑（真奇怪，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过贺大哥得笑起来真好看
呀）："刘贤弟，我倒很怀念我们以前并肩作战的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呀。我们
从小在一起，已经太熟悉了。所以，你骗骗小傻瓜还行，想骗我可就不那么容易
了。我一个人来是因为不需要打架救人。那个假扮陛下的人在哪里？还有那群黑
衣人呢？别躲着了。你们这次如果不是惹了大祸，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来想办法
同我们合作，对不对？"
喇草（六）
可是想溜进戒备森严的大营可不容易了。既然进不去，那也见不到在里面的
贺大哥了（听小柱子说刘佳林也在里面）。因为聚集了大批难民和驻军，汝州城
里忽然多了很多人，市面也随着繁华起来。我们在什么人都有、什么东西都有的
市场里逛来逛去，玩儿得开心。可是等我逛累了想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应该尾巴
一样长在我身后的小柱子居然没影儿了。 这下可抓瞎了，我不认识路呀。我心慌慌地乱走，越走越黑越荒凉越害怕。 好在我关于治安的担心是明显多余的，因为我在发现迷路一个时辰之后，遇
上了全城疯狂大搜索的巡逻小队。（原来小柱子发现我丢了，以为我自己先回行
宫去了。回去一找发现我是真丢了，惊动了其他人，引发了这场大搜捕。） 我本来以为贺大哥和刘佳林很忙，不会有空很快再来关照我。想不到刚吃完
早饭，两个人就一起来了。 "你的蚂蚁宝贝呢？"贺大哥期待地看着我，"既然你扮陛下很难，我已经
跟刘贤弟在作打仗的准备。可是实力相差悬殊，胜算实在太少，所以我们现在可
用得着它们了。" "我放了。不在身边了。"我没想到贺大哥居然是来找我的蚂蚁宝贝，而不
是我（伤心呀，难道我不比蚂蚁宝贝长得好看？当然它们也挺好看的）。 "放了？为什么放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贺大哥的表情象要吃了我。 "我，我不知道呀。"我后退一步，（贺大哥离我太近，保不住真要被咬）"
我要把装蚂蚁宝贝的箱子送人，蚂蚁宝贝没地方住了，所以就放它们回草地了。
它们跟了我这么些年，别说贺大哥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呀。我还大哭了一场呢。" "箱子送人？！送给谁了？" "一群特别穷的可怜的卖东西的。" "卖东西的？什么时候遇到的？你还缺什么会自己去买东西？" "真的是卖东西的，就是昨天晚上溜出去玩儿遇到的。不是我想买，是他们
突然从一个漆黑的拐角跳出来，穿的破破烂烂，一个个胡子拉茬。一大群人，手
里都拿着刀。开始我以为是卖刀的，没想到不是。他们问我：‘要钱还是要命？
弟兄们没饭吃，劳驾买一样吧！'他们卖的两样东西我都用不着：我做皇帝，钱
对我没用；他们想把命卖给我，我也不需要。不过看来他们是饿坏了，真的都象
几天没吃饭想生咬活人的样子。看他们可怜，我想给他们点儿钱，可是一路走过
来遇到不少逃难的，带的东西都散光了，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值钱，只剩那个楠木
箱子，上面嵌的宝石和黄金倒都是真的。虽然送给他们，我的蚂蚁宝贝就没有窝
了，可是母后说过：人命关天，人命至重。他们看来没吃的一直饿肚子，小喜子
说小时候饿肚子的滋味不好过，万一再饿死了而我遇上了却袖手不管可是罪过呀。
再说蚂蚁宝贝原来就从草地来，它们离开我也会生活得快活，不会死的，还可以
时时玩玩征战的游戏。于是我就忍痛把箱子送给他们了。"我罗里罗唆的还想再
说，被贺大哥一声断喝给生生吓回去了。 "你，你这个笨蛋白痴！"贺大哥开始磨牙（是不是饿了？不对呀，刚刚才
吃的早饭，这么快就饿了？嗯，一定是太劳累了），我马上低头装认错（因为经
常犯傻惹祸，认错都成习惯了），"我问你，后来呢？" "后来他们感激我，不过方法很奇怪，都在我身上摸摸摸，差不多所有人都
摸了一遍，然后让我走，我就走了。"我脸上一热，挨了贺大哥一巴掌（见鬼，
又发脾气了。我知道他会发脾气，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怪我，是别人想摸我，又不
是我想要摸别人，倒霉）。 我从贺大哥的脸上看出来他这次气大了，怎么好？正在我逼着小喜子和小柱
子想主意的时候，贺大哥竟然又回来了。可是从这一天起，我的遭遇比原来背诗
的时候还要悲惨，因为贺大哥竟然和刘佳林一起逼着我看阵图（简直是噩梦呀。
如果早知道看一场结婚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打死我也不会去看热闹的。）。 对我来讲，不论是诗是书还是阵图，统统都象外国蚂蚁。它们都说外国话，
交流起来有问题。后来贺大哥还尝试过去找原来的那些放生的蚂蚁宝贝们，可是
它们已经不知去向（想来是在什么地方快乐的游玩呢）。小喜子新找来几窝蚂蚁
给我玩儿，可是这些边远城市的蚂蚁显然跟我们京城的不同，它们不愿意和我说
话，只喜欢白糖。 渐渐地，我发现在贺大哥的耐心指导下（这得感谢贺大哥难得这次有耐心一
遍遍地指导我这个笨蛋），我能看懂一点阵图了--就是七天后，有一次贺大哥气
的把阵图撕得粉碎，而我对撕碎的像蚂蚁一样的碎片有了反应，第一次拿碎纸片
排出了正确的阵势（这是贺大哥说的）。而且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我给了刘佳林
一个沉重打击，那就是掌握了诀窍之后，我在木图排阵（就是一种木制的装满沙
子的打仗模型）的时候轻易地击败了他，我从刘佳林的眼睛里第一次看到了除了
瞧不起之外的眼神。（只是第一次，第二次我就输的很惨。因为跟指挥蚂蚁有很
大不同，所以我的发挥极不稳定）。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因为我天生胆小，而且怕血。在木图上演练和真正的
上战场毕竟不一样。我一想到会看到死人就头晕目眩身体发软腿肚子转筋。可是
该来的还得来，躲也躲不掉，就象我不想当皇帝确当了一样，这一次我阴差阳错
的成了将军。 几天以后，大唐的全权特使--三皇子李幼繁到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贺大哥
竟然不顾刘佳林和众将反对，提出让我来指挥这场胜败难料（我问过贺大哥这个
词是什么意思？他说就是只能赢不能输。怎么可能？如果让我来指挥，那是只能
输不能赢）的战役。我也想反对，可是贺大哥大权在握，反对无效。 要正式会见三皇子李幼繁的前一天晚上，贺大哥安排我单独去见娉婷公主，
因为我们两个第二天要合演一场假夫妻的戏，所以需要互相有一点了解。（虽然
我表现极差，但是贺大哥和刘佳林还是希望我能勉强过关，让战争消失在还没有
发生的时候。贺大哥说，这是孙子说的话，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觉得奇怪，
贺大哥还没有孙子，怎么就知道孙子说的话？奇怪的是刘佳林居然也知道，聪明
人就是和傻瓜不一样啊） 虽然娉婷公主面色苍白，宽大的长袍也无法掩饰微微隆起的小腹，但是她还
是非常的美丽高贵（论漂亮当然比不上贺大哥和刘佳林啦，不过在看惯了美人的
我看来，姿色也算上等了）。可是美丽是真的，高贵是假的。皇家的人都会装假
骗人，我虽然傻，可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看得太多了，所以我看出她在骗人。高
贵和镇定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在害怕。 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过之前我听贺大哥悄悄告诉我：她曾经撞墙滚楼
梯的想拿掉这个孩子，那么她害怕的也许和肚里的孩子有关。贺大哥和我一样都
喜欢孩子。他不但对我的聪明儿子宠爱有加，在说到娉婷公主孩子的时候脸上也
是爱怜横溢。 "听说你是个傻子？"娉婷公主上下打量我，"光看长相倒不大看得出来。"
"没错，我是个傻瓜，长相骗不了人。想不想听一个傻瓜的心里话？"我坐在她
身边，看到屋里没有其他人，于是我说了知道消息后一直想对她说的话："你不应
该拿孩子出气，他是无辜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娉婷公主皱起了眉头，狠狠地
盯着我，象一头受到威胁后竖起毛的猫，"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来管。
你懂什么？我的处境有多糟糕你知道吗？我刚刚被人抛弃又发现怀了孩子，两件事
中的任何一件对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儿来说都是沉重打击，何况我同时还要维持什么
见鬼的皇家体面。我的处境就跟站在悬崖边上，随时会掉下去一样危险。一旦消息
泄漏，我可没脸做人了，连大唐的脸面都给我丢光了。如果是那样，父皇再也不会
原谅我，我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偷情还好掩饰，因为没有人抓到，可是孩子会成
为掩饰不掉的证据。所以我要拿掉这个祸害，这样虽然父皇还是不一定会原谅我，
可是我总算是前进了一步。"
喇草（七）
"可是这样很危险呀。"我拍拍胸口。"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因为月份很大，
现在拿掉孩子确实有危险。你在关心我是不是？"娉婷公主微笑，"可是我不怕。
但是我做了很多努力，还是拿不掉，连老天爷也来和我做对。""我说的危险不是
指这个，你刚才说站在悬崖边上，接着又说前进了一步，那不是掉下去了？危险
呀！" "你，难道连你这个傻子也来教训我？""你误会了，说正经的，我不是说你
不好，这件事与我无关。不过我喜欢孩子，所以不希望他还没出生就消失了。你
抱过刚出生的小孩吗？那种软软的温暖的感觉，身上什么地方都象玩具一样小巧，
还有咧嘴笑的样子，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会跟喝了蜜一样一直甜到心底。""你抱
过孩子？啊，听说你有一个太子。""是呀，是个非常淘气的小家伙，而且非常聪
明，不是傻瓜呃（一提到我的聪明儿子，马上自豪起来）。可惜他太淘气了，要
是个女孩儿就好了。""骗人，男人都喜欢要儿子！" "是真的没有骗你，我一直觉得女孩儿乖巧可爱，而且成长没有压力。"我
微笑着说一个事实，"是母后喜欢男孩儿。我要是个女孩儿，就没人逼我做这个
吃力不讨好的倒霉皇帝了，母后也不用经常看我不顺眼。母后生气的时候骂我是
孽子，可是没听说那个女子被说成孽女的；而且母后经常说女儿天生会疼人，会
照顾母亲，可见还是女孩儿好。" "可是，这个孩子不论男女，出生就没有父亲，注定一生坎坷。除非，"娉
婷公主拿眼睛瞄我，"有人愿意... ""你是说我？""对，如果你愿意，可是
我是大唐的公主，所以我要做皇后。""那贺大哥呢？""你原来的那个男皇后？
当然撵出宫去。""我不干！"我生气起来，这人蛮不讲理，凭什么让我离开贺
大哥？我才舍不得呢。"哈哈，那正好，我虽然以前有这个意思，现在已经不这
样想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一个男子抢皇后的，因为我不爱你这个傻子。"娉婷
公主笑起来，我们两个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好好地把这个
可爱的孩子生下来，不会再想拿掉他。真奇怪，你说的道理其实别人也跟我说
过，为什么你说的我能听的进去呢？""因为我傻，傻瓜的话容易懂。"我也笑了，
想不到这件事这样简单就解决了，我也很开心。 "我不觉得你傻，你真是傻子吗？""是呀，每个人都说我傻。""我倒觉得你
即使傻，也还可爱。你多大了？""嗯，十七快十八了。""我十八岁，做你姐姐
好吗？""真好，我还没有姐姐呢，我叫你娉婷姐姐好呃？""好，收一个傻弟弟
也不坏。我的兄弟姐妹不少，个个倒都是聪明人，可是终日明打暗杀，恨不得你
吃了我，我吃了你。所以人傻未必是坏事。我和三哥哥李幼繁感情最好，幸亏这
次是他来，事情会容易得多。做姐姐的给你的见面礼：要小心刘佳林，他可不是
对你真心的贺大哥可比。虽然他们两个一样美貌得让女人嫉妒，但是心地好坏跟
面孔是两回事。"娉婷姐姐猫一样半眯起眼睛，这让她的脸看起来象太后一样威
严。 娉婷姐姐的话我不懂，我也没来得及跟别人说，因为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去
见大唐的三皇子李幼繁了。会面的地点是在汝州城外两国交界的一座山上，那天
早上雾很大，我们比预定时间到得早，大唐的人还没到。但是我们没想到这座荒
山上还有别的人。 他们在浓雾中突然跳出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以为是大唐布下的伏兵），
不过我马上发现我是认识他们的--就是那天晚上劫道的那群人（我本来以为他们
是卖东西的，可是小喜子告诉我他们是拦路打劫的强盗）。原来他们就住在这座
山上，我们选中的会谈地点正好是他们家。（可见强盗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为首的人一脸大胡子，横眉立目的看着我们（我能理解，换了我也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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