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我瞪大眼睛,什么,他是总经理,总经理不是以前那个BOSS吗? 我什么时候成为他的副手了,我怎么不知道。 当真是羊入虎口了,我有这预感,冷风嗖嗖的。我的上帝啊,你在哪里呢。 临下班的时候大家表情都有点奇怪,今天加班,已经很晚了,本来是我要请客的,迫于某人淫威,他们不敢拉我走,但又不想放过宰我的机会,清雄的手自动自发的伸到我西装里面。 动作迅速,我抢救不及,扼腕啊,眼睁睁看着我的皮夹落入他手中,清雄翻了翻那黑色的皮夹,抽出几张红色 钞票,说:"血是要放的,海潮,客气客气。" 我冷笑:"清雄,不要枉作小人。" 旁边有人探出头来说:"不会的,党和人民会感谢他。" 吐血中,眼角余光却看见江远潇洒的走下来,心不由一沉,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真的是个英俊的男人,我总是不自觉的想夸奖他,行动干脆利落,还有,有名车相伴,今天他换了辆含蓄的别克,黑色。 我想起初次见面的那辆法拉利911。 有钱人氏,我拉开车门,平躺在后坐上。 霓虹亮起,夜晚这个城市有着另一番面貌,黑暗中有音乐响起。 车子箭一般射出,但是平稳,我闭着眼睛听他放的碟,是首很空灵的钢琴曲,不知名,缓缓的流淌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 "什么曲子呢?很好听。"我问,这样静谧的气氛,我舍不得睁开眼睛。 他低声的说:"这首曲子叫"爱情之爱情"" "好玄的名字。"什么是爱情,总要有人歌颂一番,自以为可歌可泣,能感动的不过是自己罢了,我不相信。 我们要结婚,为的是有后代,我呢,怕老娘魔音穿脑,没奈何找了楠,我和楠有爱情吗?不知道,或许结婚后十年,二十年后会有,但不会是现在。 楠也是,她看着我的眼睛很平静,是兄弟姐妹的那种眼神。 正在思想间,江远干脆的停了车,钥匙抽出来说:"到了。" 什么,我下车,他停在本市高贵小区的内部花园,怀疑眼光利箭一样射穿他。 "不是说要找我谈工作上的事?怎么到了这里。" 江远摊开手说:"我只说要找你熟悉熟悉,联络下感情,没有说一定要谈工作上的事啊,再说,已经下班了,还说工作,你累不累啊。" 他骗我,哀号中,早知道和清雄走,也可以挽回我的一部分损失,我的钱。他们铁定大吃大喝,消耗我的血汗。 "这是哪里?"我问。 江远非常吃惊:"我家啊,你不会连这点推理能力都没有吧。" 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谋财害命,爷爷的,你身上的阿曼尼抵我一个月工资,想想他也不至于对我这个低层小职工下手吧,人家可是有大好前程的呢。 车子已经进了车库,影影焯焯我依稀看到还有几辆车安静的泊着,线条流畅。 不禁吹了声口哨,这才叫生活啊,人家稀罕我这小命吗?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我摇头,嫉妒啊。 我抬头挺胸的跟着他,谁怕谁啊!了不起,我出了事他躲得开,才怪,拉他垫底也不冤枉了。 江远说走吧,顶楼就是他家,电梯里他的唇抿得紧紧,下巴也有了点青色的影子,落拓的美。 一进屋内,我忙着打量情况,首先看到的是巨大无比的水族箱,占据了一整面墙,有数不清的鱼在里面游动,水草茂密,还有沙子铺成银色沙滩。 我震惊,这简直是我梦中仙居,地板全部用柚木铺就,简单的黑色的沙发,几子上放着个阔口水晶瓶子,密密麻麻的插满了不知名的白色香花。 很清淡很清淡的香味,幽幽的侵入我,无处不在。 我叹息,如果有着屋子,我愿意待在里面至老死。 江远脱了外衣,里面是件薄薄的衬衫,很淡很淡的贝壳红,他笑着说:"坐吧。" 我窝在沙发里不愿意起来,悲愤的抱怨道:"朱门酒肉臭。" 这样屋子,终我一生也未必买得起,可是它不过是江家公子在这里的落脚地罢了,江大公子房产众多,等他离开,未必还记得有这间房子。 真真暴殄天物,我痛心疾首。 江远笑笑,没答话,起身走到酒柜前,拎出一个小小冰桶,他叫:"海潮,去冰箱里面拿些冰块。" 语气自然至极,我莫名听从。 冰块晶莹,我见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瓶酒,手势轻柔,那酒小小的一瓶,标签陈旧,有美丽的水光在琥珀色的瓶子里流动。 我叹为观止。 他说:"前阵子得了这瓶酒,一直没舍得喝,这次你来,知道你也是是刘伶,算你好运气。" 江远江远,我发誓爱你一辈子。 他的手势纯熟,扑的一声,木塞已经拔起。 酒香四溢,琥珀一样的酒,如流动宝石,我陶醉。那酒就像上好的丝绒,在口中略做停留。 我几乎哭出,这人太过幸运,华屋名车美酒,他罪该万死。 情绪转变太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喝酒,但这美酒,难得遇到,真是缘分,我贪婪品尝。 江远静静坐着,扣子敞开两个,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他的身材极佳,薄薄的衬衫下,看得出结实的肌肉,那线条干劲利落,也许是酒精影响,我觉得喉咙发干。 眼光停留在那里,看得出他经常锻炼,所以肌肉光滑,小麦色,在暗暗的灯光下,诱惑。 我说:"开大灯吧"灯光太过幽暗,总是有点暧昧的,这样的光线合适偷情,不适合喝酒。 江远不说话,我觉得气氛怪异,为了这酒,陪上我一条命值得吗? 突然间他一句话,我脸色大变。 他说:"海潮,你爱的是男人。" 我木着脸听他说:"不,应该说你只对男人有欲望。" 他的脸凑近,气息不稳,他吻我,嘴唇温热。 "我不是男妓。"我冷冷的说。 他笑,点起烟,神情落寞。 "我也不会给你钱的。" "因为你不配。" "你对男人有欲望,再怎么掩饰还是有人看得出来。" "那你现在想要说什么?骂我变态,还是辞退我?" 他咬着牙,我看见他脸上青筋冒出"今天晚上你没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我的过去空白如白纸。"我说"是你不肯明说。" 我站起来,他的表情可怕"你以为可以一走了之吗?潮声,是你欠我?" 我冷冷的说:"你认错人,我是林海潮。" 有风吹过,冷,街上人来人往的,都有着冷漠的眼神,我低头。 在我想象中我不曾亏欠与人,可江远言之凿凿。 这个世界上谁不欠谁?幸福的人都是人欠他,坐着等人还债,不幸的人永远亏欠别人。 各有前因莫羡人。 如今江远说我亏欠他。 可是我不认识他,我对他没有印象,一点都没有,我确信我不曾失去记忆,那是八点挡电视剧的桥段。 但江远不至于撒这弥天大慌,对他没有好处,而那眼睛中的悲哀,确确实实。 那样深沉的悲哀,仿佛我忘记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让我的心不自觉的揪紧,他不肯说。 走在路上,风吹过,酒意上涌,爷爷的,头晕,我以为我千杯不醉,好酒就是好酒。 胃里翻江倒海的,我扶着电线杆搜肠刮肚的吐。 仿佛要把心呕出来,看看,多么鲜活的一颗,红艳艳的跳,我林海潮也是有颗心的呢,哈哈哈,笑话,真是笑话啊。 小伟问过我"你有没有一颗心" 当时我轰然大笑,这问题不是不文艺腔的,感觉是二十年代,新月诗人徐某人才有的腔调,他问我,哈。 然后小伟一掌摔过来,他的脸白,模糊中我看到一张白的脸,面粉似的,我笑,为什么为什么小伟的脸已经模糊不清,那些往事前尘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有人走过来,眼里神色奇怪,也许是想说哪里来的醉鬼吧,就是这双双眼睛,哼,给不了我们好处,偏偏有事都要评头论足的,陌生而冷淡的眼睛。 路边还有家小超市,惨白的日光灯,一个女孩坐在收银台前,我进去,说:"给我酒。" 那女孩也是白的脸,乌黑的眼睛,她很平静的说:"你要什么酒" 高粱二锅头杯莫停威士忌,理他什么酒,让我醉就成,我抱了一堆,继续灌。 热辣辣。 我颓然。 倒在地上,就这样完了吧,我的一生,谁说过的,堕落是件愉快的事,人要走下坡路,是很快的,马上马上。 阖上眼睛,不去看满天星星,太过浪漫,我老了。 一梦不醒是最幸福的事情,自有一番天地,可惜,梦里乾坤,醒来却是不记得了。 有人大力摇晃我身体,做什么,这皮囊有何用处?他的声音焦急,我对着那张模糊的脸咕咕笑。 他在喊:"林海潮,你给我起来,别喝了。" 我换着酒瓶大声叫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换美酒,与尔共消万古愁。" 那张模糊的脸越靠越近,我好象可以清楚看见他眼中的神色,焦虑,还有心疼,无可奈何。 万古愁啊,我摇晃的问,小伟,是你吗? 然后倒下,我希望就这样,一醉不愿醒。 没有那么容易呢?千古艰难唯一死,醉亦如此。 哈,还是要醒的,张开眼,红日炎炎,又是新的一天,我起身,模糊中伸出手,闹钟在右手边呢,怎么没有。 头剧痛,早知不喝那么多,只有醒来的时候我会后悔。我的手摸摸摸,闹钟还是没有,奇哉怪也。 一惊之下才回过神,双脚踩在地板上,是软的地毯,我没有铺地毯,那是有钱有闲的人才愿意打理的。还有,冷气太凉,空气是潮湿的。 我头痛,这里不是我家,是哪里? 抬头看见窗外瓦蓝的一角天空,鲜艳的蓝,活泼泼的跳进我的眼睛,晃。 这样的蓝天呢,我多久没有看到了,记得都是灰朦朦的一片,何时有这样的天,我怎么不知道。 正思想间,一个人影过来,温声说道:"我帮你请假了,你这个状况不合适去上班。" 猛然一看,熟悉又陌生的脸,穿着黑色的T恤,仍然清秀,我茫然,是你? 他说:"不能喝酒就别喝太多了,你的脾气还是当年那个样,都没有变,我劝你几次了,潮声。" "不要叫我潮声"我暴喝,穿上衣服。 他在我身边,低下头,神色委屈,我冷眼望着他。 五年光阴没有改变他多少,还是那样清秀,神情中小心翼翼的无辜。 我没有想过会再看见他,那天以后我没有想过会再次遇见他。 那些往事是我哦从来不愿意回头的,今日见他,生生的都挖了出来,血淋淋。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一手拨开他"最好离我远远的,一生一世,我不想看见你。"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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