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没、没什麽!" 他快快地说著,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 接下来又是沈默,似找不到话说,但许联森难过了一夜的心情却异常地好了起来。 快到学校的时候,一辆车从马路对面驶来。许联森突然冲了过去。还没等江沐月明白发生什麽事,就见他已跌坐在地上,而车子飞快地驶开了。
心下一抽,他当即赶到他的身边。 "怎麽回事?你受伤了?站不站得起来?" 一连串急促的问话下,江沐月脸色苍白,想都没有想过自己竟也有这麽紧张的时候。方才看到许联森跌倒在路上时,一种深深的恐惧与惊心立刻就抓住了他。 在确定许联森没有撞上车子,也没有流血受伤後,他气得大骂起来: "你发什麽神经?干嘛突然跑出去?想自杀吗?你知不知道马路如虎口?!你......"
他停住口,目光被许联森怀里的那个小东西吸引去了。 许联森万分抱歉地看著他,怀中钻出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是一只黑色的小狗。 "它......差一点就撞上了......" 他喃喃地解释。 小狗似证实地也朝江沐月"汪"地叫了一声。个儿虽小,却相当精神,一点不像刚刚脱离险境的样子。 什麽──?! 居然是为了一只狗? 江沐月难得地目瞪口呆。 小狗从许联森身上跳下来,抖了抖身子,若无其事地跑走了。许联森目送著它,脸上又露出那抹曾令江沐月惊鸿一瞥的微笑。 愣愣地看著那朵微笑,江沐月不觉呆住了,还没来得及宣泄的怒气在察觉之前就已消失地无影无踪。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平凡的小子竟出奇地美丽恬静,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来得动人。 直到小狗走得不见了身影,许联森才收回目光,抬起头,却见江沐月直勾沟地丁著他,心一慌,以为他还在生气,忙道: "对不起......沐月,我不该做这麽危险的事......"
沐月会生气,就表示还关心他吧?虽然挨了骂,却没了以前的那种失落感,相反心里还有一点甜甜的味道...... 江沐月凝视了许久,伸出手至他面前。 许联森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地上,忙边起身边摇头道: "不......不用,谢谢,我可以自己起来......" "手!" 江沐月双眉一紧,出声打断他。 许联森噤住口,有些怕怕地看著那张神情莫测的脸孔,迟疑了好一会,在江沐月因不耐烦而开始瞪眼下,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随即立刻被一股温暖包住了。 江沐月的手掌宽大而坚实,伴著浓热的体温传来,竟使他不禁起了颤栗。 被这样的大手握著,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许联森竟感动地眼眶也热了起来,全身没有一处细胞是平静的。 江沐月沈稳有力地一牵,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谢!" 讷讷地说著,许联森的脸红扑扑的。 轻轻一收,手与手分了开来,那股温热仿佛突然中断似的一下消失了。带著微微的惋惜,许联森拍著身上的灰,以掩饰自己的羞涩。 不自然的并不止他一个人,江沐月也一样。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江沐月怅然所失,仿佛少了什麽。 刚才,仅仅几秒锺,他竟有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安心...... 这一天轮到许联森值日。因为和江沐月约好放学後一起去街上看CD,他很快就打扫好了教室,关好门窗,收拾了书包就匆匆忙忙往大校门口跑去,不想让沐月等得太久。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约会吧? 他兴奋而又有些紧张不安地想。 远远地,就看到江沐月正站在校门口一旁,想他那样的人,即使随便站在角落,也一样的引人注目。 江沐月也看到了他,眼光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正欲招手,有人叫住了他。 "许联森!" 许联森停住步子,诧异地扭头望去。 "还好你没走,来,把这个送去办公室。" 是同班的一个班委,手上厚厚的一叠作业本正往他这儿送。 "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你代我拿过去。" 也许是习惯了受人支使,等接过本子後,许联森才想起不对。 "可......可是......我......" "快点送过去吧,否则老师就要下班了。" 那名班委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为难,还不耐烦的催促著他。 "你为什麽不自己送去?" 一个严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又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江沐月不知什麽时候来到许联森的身後,低低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此刻他正盯著那名班委冰冷地问著。 没想到伊皇三人组的老大江沐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人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让这个令全校人敬而畏之的大人物用这麽可怕的目光看他。 江沐月把硬塞到许联森手中的作业本甩回去。 "自己拿去!走了!" 後面那句话是说给许联森听的。 抱歉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同学,许联森忙跑步跟上江沐月。 "你难道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麽说吗?" 一出学校,江沐月就忍不住训起话来。
没见过哪个人老实成这样,教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可他兀自气得半死,这小子却不明白自己哪里没对。虽说老实称不上缺点,但在这个时代也绝对不是什麽优点!这小子之所以总是被人呼来喝去做这做那,像只工蜂一样忙个没完,本身也该负上一半的责任! 自知有错的许联森小小声地说: "我......没办法......" 习惯了接受与忍耐,久而久之就改不掉了。 而且他总认为拒绝别人的要求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低头!我长得很难看吗?为什麽不看著我说话?" 说著说著江沐月的气头又上来了,索性把逛街的事情一丢,先批再说,否则他一定会被这小子的温吞气死! "不是啊!" 许联森赶快摇头。自他与江沐月交往以来,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摇头,真怕哪一天把头给扭了。 江沐月要是长得难看的话全世界的人就都不用活了,他之所以会经常低头,也是长期的谦卑所致,更重要的一点,看著江沐月他就会不住地脸红心跳,呼吸急促,不要说正常的交谈,搞不好还会出糗呢。 要说难看,应该是他吧......? 看他又露出受惊害怕的表情,江沐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一条欺负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不由得挫败的低咒了一声: "该死!我怎麽会找上你这种人!" 别说什麽罗曼蒂克,浓情蜜意了,他们之间的交往哪有一点情人的成分?除了偶尔接吻──还是他气急之下主动的。照这样的模式,跟主仆有什麽两样?他要的又不是一个一天到晚对他敬畏有加、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奴隶! 情调没有,倒是气出了一大堆。 他发现,自从和这小子交往以来,以往沈稳冷静的他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江沐月说这句话纯粹出於无心的抱怨,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在许联森听来,却如一块巨石,沈重地投到了心湖之底。 一声闷响,心隐隐地涨痛起来。
他......什麽意思?是後悔了吗......? 无法克制地胡思乱想著,许联森之前期待的好心情又荡然无存。 许联森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抽筋了?竟然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贴上了属於江沐月所有的标签。 那个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见了他不是瞪眼就是冷视的江沐月,居然突兀地说: "我们交往吧。" 然後便霸道而专横地给他定下了一系列条规,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只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成了江沐月的情人(?!)。 做梦都不敢奢想会有这样的结果,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许联森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惊。面对这不熟悉的亲密,他真的好怀疑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他在过於绝望之下产生的幻象。 受宠若惊地承纳著江沐月飙风一般的情感,太过单纯的他一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糊里糊涂地任由江沐月带他一同卷入风暴之中。 是梦?亦或不是梦? 喜悦与担忧一同交响。 相对於江沐月娴熟的接吻技巧,他简直就像个三岁小孩一样,什麽都不会,於是更加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他和别的女人也是这样吗? 被吻得迷乱中,许联森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自卑的种子又开始悄悄发芽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令他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接下来的事,来不及思考沐月是多麽的优秀,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多麽的渺小...... 在什麽都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他只能任由所有的情感都围著沐月转。 他爱沐月,而沐月也愿意接受他的情感,尽管不知道可以持续多久,但终究达成了他愿望的一半......这就够了吧? 能够与沐月交往,一直以来都是他可望不可求的,现在却神奇地来到了他身边,他该感谢,该知足了,还奢求什麽呢......? 带著这样的想法,许联森把隐约未出的疑问咽进了肚里,不愿去想。 那天在楼顶确认关系後,江沐月又开始气势汹汹地审问他关於李俭的事情,并且不容反抗地把他带走。不敢说还在等人,只好偷偷地发短信给还在社团练习的李俭,告知提前离去。 在他再三再四的解释李俭和他只是表兄弟关系下,江沐月的神色稍稍有些放松,然却在听说他们目前住在一起後又勃然大怒。 "你居然还和他同居?!" 不管用语正确与否,江沐月几乎是暴跳如雷地吼。 "他......他是我表哥啊,当、当然住我家......" 他噤若寒蝉,没料到江沐月竟是占有欲如此之强的人。 "表哥又怎麽样?你很喜欢他吗?" 江沐月大有他如果敢说是就把他大卸八块的气势。 "不......"他急得摇头,生怕遭到误会,"我和阿俭只是亲戚,真的!而且我喜欢的是......" 说到这,他的脸立刻烧了起来,一下语塞。 但江沐月不放过他,仍困锁著他。 "你喜欢的是谁?!" 尽管知道,但他还是想再三地从许联森口中得到证实。 这个下子平时是个典型的缩头乌龟,只有在跟他告白的时候,才会让他有那麽一点点的踏实感。这也是他第一次,这麽在乎别人对他的感受。不能确定是为什麽,但他就是想这麽做。 许联森下意识地低垂著眼,脸更红了。当初告白全凭著一股绝望带来的勇气,现在要他说,却怎麽也开不了口。下唇咬得死死的,他沈默不语。 这使得江沐月不悦起来。 "不准低头!抬头看我!" 他命令道。 "如果你要证明你和那个转学生没什麽关系,那就在我面前说上十句你喜欢我!" 什、什麽?! 许联森慌慌地抬头,从江沐月眼中看不到一丝玩笑的成分。 "我......" 他羞得无地自容,光是对视都这麽困难,更别提叫他说那句话!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怎麽可能说得出来? 他应该知道的呀。他喜欢的是...... "说啊,现在!马上!" 虽然威吓力十足十,但不可否认,江沐月心下也有著一丝急燥和不安。每每想到许联森和李俭那副亲密的样子,他就想揍人! 不爽!不爽!就是不爽! 凭什麽亲戚就能那样?! "你不说,我就亲自去问那个转学生!" 他半威胁地道。 妈的!对他看不惯的人,不去给点教训,就太对不起他的拳头了! "不......不要啊!" 许联森惊吓地叫了起来。 "我和阿俭真的不是......" "什麽阿俭!你居然还敢叫得那麽亲热?!"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又把江沐月惹毛了。 可恶!这个小子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规定放在心上! "不、不是!" 许联森没想到连这样也能挑得出毛病来,他一直都是这麽称呼的呀。 "我......我和阿......呃,李、李俭同学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刚从国外回来,所以......" 江沐月居高临下地睥睨著他,仍一脸的怀疑。 "是吗?那好,你现在说,说了我就信你!" 说什麽......? 许联森愣了一下,想起刚才那令他尴尬得要死的命令,头又习惯性地垂下了。 "我......" 纵使心里是多麽的喜欢,但若话为语言,还是难以启齿啊...... 可是,江沐月却正在虎视眈眈地逼视著他。 憋了许久,终於细若蚊呐地挤出了一句。 "我......喜欢你......" 江沐月的眼眸在那一刻添加了一抹海洋的颜色,瞳孔深沈地好似吞下了所有黑夜的古井,待张口说话时,连他都被自己异常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还有呢?" 许联森更窘了,手心早已汗湿了,江沐月的目光就好像两把火焰,在焚烧著他。 "我......喜欢......你......" 声音更细弱了...... "还有呢......?" 沐月的声音跟著也越来越沙哑。 "我......我......喜欢......你......" "还有......?" "我......喜......欢......你......" 在终於说完第十句"我喜欢你"後,许联森已成了一个熟透的红番薯,羞得连目光也直该往哪里放,头更是强烈地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就在他极其窘迫之下,一只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端起他的下巴。 向上望去,他望见一双焦灼度不亚於他的眼眸。 然後,一寸寸地,一寸寸地靠近...... 正当两片嘴唇即将接触之时,附近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吓得许联森如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跳了开来,江沐月则黑了脸,低咒一声,愤愤地朝那不识相的家夥瞪去。 鼓掌的正是一直在旁观摩的柯少华,他似笑非笑地瞅著那两个人,有趣地打量著那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恭喜!两位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无视於江沐月杀人的阴狠目光,他笑道。 被人撞见已经很丢人了,再看到来者居然还是柯少华,许联森更是抬不起头来,同时也害怕柯少华会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他,可听那语气又不像。 柯少华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先瞟了一眼江沐月。 "别瞪得那麽可怕,我又不会跟你抢,我只不过想和联森说几句话罢了。" 啧,有意思,沐月居然也会露出这麽可爱的表情,他赚到了。 许联森稍稍抬起头。 "我......?" 柯少华看向他,眼底没有丝毫的鄙夷。 "你还记得原来去海边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我很佩服你 。" 许联森羞涩地点点头,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柯少华是什麽意思,更不明白他有哪点值得佩服。 像看透了他的疑问,柯少华自动为他作答道: "我佩服的就是你这一点。" 理所应当地迎上那不解且错愕的目光,他也没有多加解释,只笑了笑,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说完了,你们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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