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丢下来了!""丢过来了!""快抢啊!""是我的!!" 人群突然松了一下,让两人稍微分开了些。 李浩然有些茫然,而蓝梓晏却还是那副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有了一抹浓厚的色调。 头顶突然有一个阴影袭来,撞入李浩然怀中,他下意识地接住:"什么东西啊?" 连看都还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就见蓝色衣袖席卷而至,那东西顿时粉身碎骨散于空中。 当他看到一片片连捡都捡不起的花屑散在众人头上,这才知道刚才那个东西原来是绣球,心中不禁暗呼倒霉。 "你这乞丐怎么把绣球给弄烂了?!" "岂有此理!明明是丢给我的,你居然弄烂!" "你这个臭要饭的碍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揍死你!!" 看见绣球在李浩然手中粉碎,没得到好处的众人怒气冲天地围了过来企图拿他出气。 李浩然见这场面,连忙嘻嘻笑道:"大爷们别激动嘛!虽然绣球是烂了,但小姐不是还没决定要嫁给谁吗?就是大家还都有机会嘛!小的也不是故意的,就请大爷们多多包涵,多多包涵!放过小的!" 但红了眼的人哪还听得了劝,个个挽袖纶拳就要给他一顿好打。 眼见他就要挨揍,一旁的蓝梓晏却没有丝毫反应。 群情汹涌之际,突然从外围的人群开始尖叫著骚动起来,逐渐蔓延到整个庙会。 "哇!蛇啊!救命啊!救命!" "蛇、蛇!蛇啊!快跑!!" "好多蛇啊!!!" 人们你推我踩,疯狂的四下奔逃,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一大群万头攒动的毒蛇。 五彩斑斓的蛇群像华丽的波斯地毯般游过镇子,在站著蓝梓晏和李浩然二人的方寸之地却绕道而行。待它们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之后,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庙会仅剩下他们二人。 李浩然看了看丢在地上的货物,还有几只逃跑的人来不及带走的布鞋,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篮子,别告诉我是你做的啊......" 本来还打算逛逛庙会热闹一下,现在倒好,横著逛竖著逛,就算倒立著逛也没人管了。 蓝梓晏满意的感觉了一下终于清新的空气,将袖子一甩,沾到的绣球碎屑随风而逝。 "干嘛把人都吓跑了?多没劲啊......" "......我高兴。" 失去了逛庙会的兴致,两人回到客栈打算填肚子。 才刚坐下,从门口进来几个讨饭的乞丐,其中一个瘸脚的乞丐一见李浩然便指着他叫道:"耗子!这不是耗子吗?" 听见叫声,李浩然连忙转过身去:"瘸脚七!是你!" 那瘸脚七柱著破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大掌一伸赏赐了在他背脊一下。 李浩然龇牙咧嘴的笑道:"很疼耶!瘸脚七,你在这里了啊?" "哼。你这小子看起来混得不错嘛!"瘸脚七也不顾一旁坐着的蓝梓晏是否愿意,便大龇大咧地坐了下来,"我说耗子诶,听说你被赶出来了啊?" "唉,没办法,谁叫我惹人嫌呢......"虽然说得很是失意,但他脸上确实毫不在意的轻松笑容。 "连你都被赶了,看来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怎么会呢?我可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啊!那天我前脚走,后脚就听有人放鞭炮!呵呵......甭说我那羞事了,大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啊?" "混口饭吃,哪里还不是一样啊?"瘸脚七敲了敲破旧的钵盂,笑道:"这里不错啊!没啥乞丐,更能混饭吃啦!哈哈......" 眼角瞄了瞄在门口待著的几个乞丐,见他们腰间都挂了五个或者六个破口袋,看来是帮中要些地位的人物,李浩然但笑不语。 瘸脚七见他笑得了然,只得叹道:"啥也瞒不过耗子的眼睛啊!呵呵......没错,我确实是受帮主所托,到这儿办点要事。"他看了看身边坐着默不作声的蓝梓晏,似乎有所保留。 李浩然呵呵一笑,并无意思让蓝梓晏离开:"既然是要事,我这无袋弟子也没知道的必要啦!莫要七哥你难做人了!呵呵......" "臭耗子!你说话还真是夹枪带棍的啊!" 蓝梓晏突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上房。 "篮子!篮子!"唤了他几声,见他不搭理,李浩然只好苦笑道:"这家伙就是这般冷淡,实在是不好意思。" 瘸脚七用手指敲敲桌面,压低声问道:"耗子,别怪我多事,你这位朋友似乎不大正道。" "呵呵......我倒觉得他比我正道多了。" "休想蒙我。"瘸脚七眼中精光爆露,手指轻敲之处桌面竟然裂出深坑,料不到一个瘸脚之人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手脸皮肤颜色大异,应该是易容遮脸。这等藏头露尾之人怎配与我帮弟子来往?!" "七哥你想多了。呵呵......"李浩然知道在谈下去恐怕难以收拾,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七哥,帮主最近身体如何?" "唉......"瘸脚七低声叹气,声音压得更低,"见是耗子,我就不瞒你了。这次我出来就是为了帮主之事。" "哦......"难得的,那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眉头稍微轻皱。 "倒也不是身体不好,只是......"他看了看附近的人,然后凑到李浩然的耳朵暗道:"只是帮主令牌不见了。" "耶?!" "是长老们发现的,已经在帮中发了暗令马上缉巡。我们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 "怎么了,耗子?"见他面色有异,瘸脚七关切的问道。 李浩然嘻嘻一笑:"幸好我被赶了出来,不然派我到关外去找,可乖乖的了不得了!" "你这只臭耗子!净会躲懒!" 脑袋被狠狠地敲了几下,李浩然求饶道:"别敲了,都快破掉了!" 瘸脚七见外面几个乞丐已经等得不耐烦,便拱手道:"不说了,找个日子跟你再喝酒吧!" "说定了哦!"
"咯咯咯!" 敲门声响起,但房间内却无人应答,仿佛里面没有人在。 但敲门的人很有耐性。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可里面还是寂静无声。应该是空房间。 "我就不信你不应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房间还是毫无声息。 而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了。 "好吵。" "咦?!"李浩然愕然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蓝梓晏。 "那是你的房间。" "......抱歉抱歉,是我搞错了。"李浩然捧着饭菜走进他的房间,一边布菜一边招呼道:"你刚才都没吃东西,该饿了吧?我让掌柜做了些淡素的小菜,快点吃吧!" "......" 见他没有动静,李浩然又道:"快吃吧!这几天都是啃干粮,都没吃到热饭菜。可苦了你了。" "......" 蓝梓晏的沉默不若平时的冷酷,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还在?" "啊?为什么我会不在啊?" "......" 依旧没有答案,李浩然便自动自觉的理解起来,在想到原因的同时笑得跟吃到葡萄的狐狸一般快乐。 "你以为我跟瘸脚七他们走了,所以在生气对吗?" "......" "担心我走了之后没人陪你去云南是不是?你是舍不得我吧?" "......" 冰冰的脸仍旧没表情,但眼睛拒绝跟李浩然接触而转开了。 "不要害羞嘛!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快说快说!" "......" 终于转回来的眸子凝视着他,让李浩然更是期待。试问孵了十多天的小鸡破壳而出的时候,老母鸡怎会不兴奋? "我......" "嗯嗯!"快说快说! "欠个车夫。" "......"好吧,原来蛋壳厚得很。"过来吃饭吧......" 跟他计较会短命,这是李浩然著短短半月中领悟的至理名言。 "嗯。" 很难得的,在吃饭的时候李浩然一反常态,没有忘记的叽叽喳喳。 嘴里扒著饭,但菜却没夹一点。 蓝梓晏似乎也觉察到他的异常,但他并非好事之人,没有出言询问。 于是,这顿饭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二顿很安静的饭。 "篮子。"扒著饭的李浩然突然说话。 "......"没有理睬他,但听他终于说话,蓝梓晏的眼神泛过一丝安然。 "有没有一种可以保护东西不被偷去的药呢?" "有。" "哦!借我可以吗?" 抬眼看了看那张向来吊儿郎当的脸突然严肃的神情,蓝梓晏没有多作说话,衣袖一抖,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 "涂于物上,手触即腐。" "哦,那么,别人会有解药吗?" 蓝梓晏眼神一敛。 "知道了知道了,别人绝对没有解毒药的对吗?"知道自己失言,李浩然连忙解释。"这药什么名字啊?" "腐手。" "哇哇哇!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厉害了!篮子诶!我真的好崇拜你哦!" 才稍微正经一阵子就像会不舒服似的,李浩然又回复了他那副赖皮貌。 蓝梓晏懒得理会,继续低头吃他的午饭。 一来二去,这辆破破烂烂的马车终于走回了蓝梓晏的原出发点--益州。 暖暖的风渐渐被夏热所侵袭,烈日下的马车似乎略显闷热。 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李浩然替马匹松了缰绳让它自个儿去饮水,然后爬入车内找水袋去补给。 坐在车里的蓝梓晏虽然看上去是闭幕养神的冷酷模样,但多日相处下来,李浩然早就知道他其实是因为摇摇晃晃的马车很是舒服而睡着了。 大概是往日就算睡觉也需要戒备,所以蓝梓晏向来浅眠,马车一停下他就醒来了。 尚未恢复清醒的眼睛凝视着身边到处找东西的身影,一双雪白的手不自觉的伸了过去将梦里见到的东西抱住。最近啊,梦里常常出现一个笑嘻嘻的乞儿,或躲在高高的草丛中突然蹦出来吓人,又或光溜溜的躺在自己怀里窜来动去......让他时常难以分辨梦跟现实。而在梦里的时候,他会如此呼唤他的名字...... "然......" "篮子?你叫我什么?"被牢牢抱住的李浩然愣忡的看著还未回过神来的蓝梓晏。 最近的蓝梓晏甚是奇怪。他们的马车越是靠近益州,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就越是凝重,更弥漫了神秘的杀气。但有的时候却会挂着没表情的脸,看着天发呆,瞪着水发愣,迷惘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不喜欢这样的蓝梓晏,半个月前的他要可爱多了。 虽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但李浩然看得出篮子是个绝少出门的人,一件小小的、平凡的玩物都引他爱不息手地摸上半天,有时还会问一些让人吐血的问题。 正想利用蓝梓晏睡醒未回神之际探问一下,却听马车外传来一声长啸,如同凄厉的鹤唳。 同时,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蓝梓晏突然全身紧绷,渐渐的,一股浓烈的药香从他的身体散发出来,李浩然记得在庙会当日曾经在他脖子上闻过此种味道,但不若这刻这种甜甜的香味浓烈得透着一丝腥臭,仿佛在警告著谁莫要大胆放肆。 "属下唐勇恭迎蓝掌门。" "属下唐贵恭迎蓝掌门。" "属下唐妙心恭迎蓝掌门。" 外面有三个声音,老的、少壮的、娇柔的。 李浩然有些诧异,但很快平复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蓝梓晏的肩膀,小声问道:"来找你的?" "嗯。"蓝梓晏似乎没有出去跟众人见面的打算,在马车内沉声说道:"尔等有何要事。" 不算是问句,基本上可以解释成"没事不要来打扰我"的话,当然听得懂的人仅限于他身边的那位。 老者的声音响起:"属下听闻蓝掌门归来,特意备了酒菜为掌门接风洗尘。" "不必。" "属下敢问掌门是否会回本门?" 蓝梓晏对于属下的大胆未曾动怒,但李浩然却注意到他眉峰之间的皮肤稍微皱了一点点。 听不到蓝梓晏的回复,老者又道:"唐老夫人在家候著掌门。" "知道了。"声音中无丝毫破绽的波动。 达到目的的老者郎声道:"属下等告退。" 外面瞬间寂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李浩然才感觉到蓝梓晏的身体稍稍放松,适才浓烈的甜腥也逐渐散去。 即便心中满是疑问,他也没有选择主动。 因为他知道,蓝梓晏要说的,即使不问他也会说,若他不想说的话,怎么问也不可能从那张蚬壳还紧的嘴巴里套出分毫。 又过了仿佛很漫长的一个时辰,蓝梓晏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寂静。 "我乃唐门掌门。" "......" "......" "真绕口,你不可以说‘我是唐门的掌门人'吗?那样比较好听耶!" "......" "干吗瞪我?......" "想毒哑你。" "......"[墨]
5 "哇哇!好大哦!" 李浩然跟着蓝梓晏来到唐门所在地,顿见一豪气宅子坐落在益州城东之处,其气势跟江湖上有名之帮派皆不徨多让。 破旧马车在宅门口停下来,有一老仆上前迎礼。 蓝梓晏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带着李浩然下车进门。 "恭迎掌门!!" 一众唐门众人似乎已经获知他的归来,已站在诺大的庭院鞠手守候多时。 当他们看到跟在一个年轻乞丐跟在他身边之时,脸上神色皆变。 或奇怪,或惊讶,或紧张,而其中,更有恶毒之色。被数十双审视的眼睛紧盯着,那李浩然居然毫不在意,还左顾右盼地打量唐家宅子的庭院装潢,看到精巧之处,还手多地去摸。 冰冷的眼神扫过站在面前的数十门徒,任何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该知道带他回来是很危险的事情,这些门徒虽然表面上对自己百般恭维,但内里为了争权一事勾心斗角。蓝派虽然暂且听从号令不会对李浩然动手,唐姓一派却绝有可能阳奉阴违。 蓝梓晏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老者。此人正是昨日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唐勇。他可算是唐门长辈,但因并非嫡系所以一直曲居座下,对掌门之位的窥视可谓昭然若揭。他看著李浩然的眼神,有说不出的阴险与算计。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让李浩然沾到唐门这滩毒水。只是若然放他在外面,恐怕更加危险。 此番将李浩然堂而皇之的带回唐门,一来可以警告蠢动之人莫要动此人的主意,二来自己在他身边相信暂时无人胆敢犯险下毒。 短暂一瞬已是思量再三。蓝梓晏看了看一旁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险境,竟然开始参观起来的傻瓜,心中暗自觉得无奈。那副天真单纯的模样,似在讽刺他们这些挖空心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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