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意啊!”展云飞再次道歉。 “没事的。”杜诺凡僵硬的笑笑,他是从来不曾责怪过这个人的。 他们在路口分别,展云飞转身离去,每一次,杜诺凡都会站在原地看著展云飞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这一次也不例外,习惯这种东西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改变的。 而无论多少次,展云飞离开後都不会再回头,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不是不期待他能回过头来看看自己,但是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失望,这个人一次都不曾回过头来。 杜诺凡苦笑,如果细数以前的往事,大都是这种让自己觉得苦涩的回忆,还期待什麽呢,或许早就应该放开了。 校园里几乎没什麽人了,杜诺凡喜欢这种安静的气氛,他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宿舍楼後面的小花坛,每天晚上这里的长椅上都会坐满情侣,洋溢出一种甜蜜温馨的气息,而现在,空无一人,寂静中带著些许寂寞。 杜诺凡在长椅上坐下,疲惫的蜷起腿,对於展云飞他总是感到无所适从,那麽倾尽心力的想著他,总是想著他,但到最後还是只能是渐行渐远的结局吗?! 展云飞所说的距离感,杜诺凡感受到的要清晰很多倍,对於他来说那是一直存在的,现在更加明显了。 自己对於云飞来说是什麽样的存在,好朋友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麽要说出那种话,只是好朋友的话,即使不经常在一起也应该不会感到疏远才对,云飞有没有也像自己在意他这样在意过自己,是不是也像自己想著他这样想过自己,答案,应该是没有吧。 杜诺凡茫然的抬头,面前的宿舍楼是林宇风所在的科管学院的,下意识的寻找熟悉的人的宿舍,然後目光停在四楼的一个窗户上,那是林宇风卧室的窗户,屋里亮著灯,柔和的橘黄色,让杜诺凡感到莫名温暖。 杜诺凡把头埋进蜷曲的双腿里,手用力抱著膝盖,对於宇风他也感到无所适从,应该要怎麽相处,装作什麽都不知道回到原来的样子吗,他做不到,可现在,自己关心宇风,他却越来越冷淡,到底要怎麽办好?!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对他好而已。 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坐下,杜诺凡没有抬头,却听见身边的人说了话:“怎麽一个人坐在这里。”略显低沈而有质感的声音,是林宇风。 “你怎麽会在这里?!”杜诺凡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林宇风,再看看四楼的窗户,灯光依旧亮著。 “本来是想到窗户边透透气的,结果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所以下来看看,怎麽了,心事重重的在想什麽?!”即使林宇风的声音一向冷淡,此时关心的意味也很明显。 “在想事。”杜诺凡表情深沈的看著前方。 “不能说来听听吗?!”林宇风用温柔的声音轻轻问道。 “我在想云飞的事。”杜诺凡转过头来看著林宇风,然後一字一句的说:“还有,你的事!” “我的事?”林宇风微微错愕。 “嗯。”杜诺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在想为什麽最近宇风变得冷淡了,我想要多关心你一些,但是你好像并不高兴,为什麽呢,觉得厌烦吗?!” “并不是这样的。”林宇风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是为什麽?!”杜诺凡急切的追问。 林宇风的目光变得深沈,却没有说话。 杜诺凡看著林宇风,等待他的回答,然而只有沈默,这让他觉得不可压抑的焦躁起来。 “果然还是觉得厌烦吧,被问东问西,管这管那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喜欢被过问吧,不喜欢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不需要,根本不需要忍耐!”杜诺凡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办好,你的事,还有云飞的事,我到底做了什麽让他觉得我们疏远了,我什麽都没做啊,难道他交了女朋友我还要天天跟著他吗,那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吧,我应该要怎麽办,说出来啊,我自己怎麽会知道!”杜诺凡越说越激动,痛苦的皱著眉,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林宇风抓住杜诺凡的胳膊把他抱进怀里,然後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这个举动让杜诺凡安静了不少。 “看著我。”林宇风的声音不大,但有著一种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 杜诺凡抬起头看著林宇风,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复杂表情,严肃,认真,矛盾又夹杂著些许痛苦。 “你想知道我为什麽不高兴吗,那我就告诉你吧!”林宇风沈静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出异样的光辉。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林宇风说的一字一句,低沈而有质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我爱你。”朴实却热烈的表白,从林宇风嘴里说出来有著格外的诱惑力。 杜诺凡猛地直起身子,从林宇风怀里挣脱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著林宇风,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眼前人说了什麽,就只是这样呆呆的看著,一言不发。 “我爱你,所以我不需要你同情的关心,我要的是你的爱,我要你因为爱我而关心我,这样我才会觉得满足。”林宇风靠近杜诺凡,近距离注视著自己喜欢的人。 多麽明净的眼睛,仿佛可以映照出善良淳朴的内心一般,每一次看到杜诺凡的眼睛,林宇风都会感到莫名的安心,现在,这双美丽的眼睛因为哭泣而微微红肿,即让人心疼又惹人怜爱。 林宇风低下头轻吻杜诺凡哭红了的眼睛,然後慢慢抬起头,收紧抓著杜诺凡胳膊的手。 “我很生气。”林宇风的声音里带著愤怒,表情中却流露出心疼:“为了那个人,你总是伤心难过,就是因为那个人,你居然跑去酒吧喝到大醉,还要跟人一夜情,如果那个人不我,不是我的话,要怎麽办才好!”林宇风的表情变得痛苦,手上更加用力。 “痛!”杜诺凡皱著眉说,现在的宇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抓得他的胳膊好痛。 “疼吗,我就是要你疼!”林宇风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上却减了不少力道。 “你很头疼的理科,也是因为那个人才报的吧,就是为了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为他付出这麽多,你为他做了这麽多他有回报过什麽吗?!” “听我说!”林宇风制止住想要说话的杜诺凡:“我知道你想要说什麽,你想说你是自愿的是吧,你想说他什麽都不知道是吧,你想说在他看来你们只是好朋友是吧,那他有没有给予你作为一个好朋友的意见,在你选择那让你头疼的理科和现在这个专业的时候,他可曾劝过你?!有吗,你真的确定他对你的感情一无所知吗?!” 林宇风的话让杜诺凡痛苦的皱起眉,当年自己说要报理的时候,云飞只是笑著说不错,好朋友的话不是应该为对方考虑吗?!杜诺凡想要说什麽来反驳,但是他无话可说,自己对於展云飞到底是什麽样的存在?所有的一切认知难道不是自己一厢情愿?!这让杜诺凡觉得更加痛苦。 “我没有想要你难过的意思。”林宇风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他抬起手慢慢抚平杜诺凡紧锁的眉头。 “我知道我说得很过分,我承认我不太理智了,但我必须要说,因为看到你这样,我很生气,也有嫉妒,但更多的是心疼啊。”林宇风把杜诺凡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十分用力的按著,仿佛要把那只手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你能感受到吗,诺凡,这里因为你的伤心也在痛苦著,你能感受到吗?!” 然後是沈默的对望,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林宇风把杜诺凡的手拉到嘴边,一边轻吻他的手心一边倾诉著自己的心意:“我不希望你难过,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杜诺凡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像经历了一场无比艰难的战役的战士,疲惫已极,却毫无凯旋的喜悦。 “回来啦!”梁景轩穿著浴衣坐在沙发上,正用毛巾擦著湿漉漉的头发,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出门也不拿手机,人家会担心呀,看看几点了,再不回来我都有报警的准备了。”梁景轩说的半真半假。 杜诺凡看了一眼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自己都不知道,对於他来说手机并不是必需品,忘记带是经常的。然後又机械的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锺,十一点四十,是挺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即便没睡觉也已经在床上了。 “你怎麽进来的,过了门限了吧?!”梁景轩若有所思地看著杜诺凡。 “楼管认识我。”杜诺凡连张嘴都觉得累,尽可能简短的回答。 “没有警告你?” “有。”说下次早回来,但杜诺凡实在不想说话,就把这句省了。 “哦。”梁景轩毫无意义的点点头,然後沈默了一会儿问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吗?!” 杜诺凡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只是这一天的事太多,他整不出任何条理,甚至没什麽真实感,所以他只是茫然的摇摇头。 梁景轩表示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追问:“你累了,洗个澡睡觉吧,好好休息,晚安!” 那天之後,杜诺凡开始早出晚归,白天没课的时候也尽量不呆在宿舍,晚上回去也是马上进屋,他不想见到林宇风,也不想见到展云飞,甚至连同寝室的梁景轩也尽可能的避免碰面,确切的说,他不怎麽想见到人,因为他的脑子混乱一片,他希望可以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好好想想清楚。 但是,杜诺凡的行动并没有为他的思想带来安宁,他还是感到焦灼,烦闷不安,混乱的心情依旧整理不出任何头绪。 单周星期五的下午只有一节课,杜诺凡下课後就回了宿舍,他想赶紧收拾一下然後回家,这个时候的梁景轩是不在宿舍的,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就可以谁也不碰见,杜诺凡想著加快了脚步。 回到宿舍打开门的一瞬间,杜诺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一个礼拜他过得实在辛苦,杜诺凡叹息著想要关上门,却感到一股阻力,回头看时,不禁吓了一跳,林宇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而他关门的阻力正来源於林宇风撑在门上的那只手。 “宇风,你…你好啊…”看著眼前男子清俊的帅脸因为表情沈重而更显冷峻,杜诺凡不由的退了一步,又是紧张又是心虚。 “你最近很忙啊,总是见不到你。”林宇风冷冷地声音带著些许怒意,眼睛瞬也不瞬的瞪著杜诺凡。 “还..还好啦,那个..虽然现在还早,但是也要为期末考试做准备了,所以,所以…”杜诺凡边向後退边小声解释,就像一只在老虎面前的胆小的兔子。 “是吗?!”林宇风进了屋关上门,表情依旧冷的可怕。 “是,是啊。”杜诺凡的声音越发小。 “是什麽啊!”林宇风向前跨了一大步,一把拽住杜诺凡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你在躲著我,是不是?!” “不,不是,我没有。”杜诺凡急忙否认,却因为心虚所以底气不足。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林宇风的声音很大:“你整天不在宿舍,不就是不想见到我吗?!”林宇风说著抬起手。 杜诺凡以为要被揍了,赶忙往後一缩闭上眼,但是那只手并没有打下来,而是温柔的停在杜诺凡的脸颊上。 “你真是个傻瓜!”林宇风的声音变得温柔,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看看这才几天的工夫,居然都瘦了!” “宇风…”杜诺凡睁开眼,林宇风原本冷峻的表情也已经缓和下来,正用担忧的眼神看著自己,这让杜诺凡感到一阵自责。 “你就是这个样子,有什麽都放在心里,想什麽从来都不说,总是勉强自己,你这样我很担心啊!”林宇风轻轻叹了口气:“无论你是怎麽想的都可以说出来,但是,不要躲著我!” “不要躲著我,好不好?!”林宇风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这让杜诺凡更加内疚。 “对不起!”杜诺凡窘迫的小声道歉,跟本不敢抬头看林宇风。 “你不需要道歉啊!”林宇风再次叹气:“说起来也有我的责任,突然就向你表白,把你吓著了吧。” “我没用想要让你困扰的意思。”林宇风觉得自己心急了,他本来想著慢慢来的,慢慢让杜诺凡喜欢上他,然後再表白,任何事情他都喜欢水到成渠的自然感觉,但是,这一次他却不能等了,他总是感到焦灼,急迫,喜欢多诺凡的心情让他难以忍受,无法等待,所以尽管那天完全不是好时机但他还是表白了,而且不後悔,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这麽做,他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他不想再看到杜诺凡因为别的男人而伤心失落了。 “但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林宇风的表情证明了他语言的可信度,杜诺凡的逃避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期待这个迟钝的人能顺利地接受自己的感情,他愿意等,但他不能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听到林宇风的表白,杜诺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要说什麽好,只是红著脸低著头,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情,不要装作不知道啊!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复,但是也不用因此而紧张,像平常一样就好,你不用逃,因为我不会逼迫你,不会给你压力,所以不要躲著我,好不好?!”林宇风低沈有质感的声音像咒语一样在杜诺凡耳边响著,既像是倾诉又像是请求。 “好。”杜诺凡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引一样点了头。 “谢谢!”林宇风淡淡的笑了笑,吻了吻杜诺凡的额头,然後离开了。 梁景轩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屋里没有开灯,他以为杜诺凡早就回家了,所以当打开灯後,看到呆坐在沙发上的杜诺凡时,多少是被吓到了。 “凡凡你怎麽没回家啊,在屋里也不开灯也不出声,想吓死我啊!”梁景轩玩笑似的抱怨了几句。 对於发呆的杜诺凡,梁景轩一点也不惊讶,他可是和杜诺凡同寝室马上就要满三年的人了,对於这个单纯的孩子的习惯性格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现在这个状况,肯定又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了,更何况,杜诺凡这一个礼拜都很反常,这是没人比和他同寝室的梁景轩更了解的了。 “怎麽了,遇到什麽问题了?今晚我有空,给你当听众吧!”梁景轩在杜诺凡身边坐下,然後点起一只烟,他的烟抽得并不频繁,但时不时会抽。 “怎麽不说话啊,又不是什麽开不了口的事,是展云飞的问题还是宇风的事?!”梁景轩说得很肯定,好像什麽事都知道一样,事实上他就是知道,因为以前杜诺凡会烦恼的只有展云飞的事,现在的话,再加上宇风,自己的室友就是这麽简单的人,虽说是心事,却连猜测都不需要。 “都有。”杜诺凡老实的回答,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梁景轩的无所不知,所以连为什麽会知道也不再追问了。 “说说看。”梁景轩狠狠吸了口烟,然後把它掐灭在烟灰缸里,认真地等待杜诺凡倾诉。 “宇风,宇风,他说…他说喜欢我。”这一句话让杜诺凡憋红了脸,他觉得这种话自己说出来很不好意思。 “他跟你表白啦。”梁景轩看著自己纯情的室友,努力忍住笑意。 “嗯啊。”杜诺凡发现梁景轩一点都不意外,於是问道:“难道你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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