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情真的好可爱喔！」
听着欧阳策的感叹，在欧阳靳所有防备即将崩溃前，心中只闪过两个字。
恶魔…
他被小恶魔彻底玩弄了。
「呼啊…」
欧阳靳打了个大哈欠，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水，连擦都懒得擦就直接趴上餐桌，后脑勺却被「啪」地砸了一记。
「好痛！…老妈，你也太狠了吧！」
「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啊！昨晚干什么去了？」
方臻将早餐放上餐桌，瞪着一脸倦意的欧阳靳，欧阳靳却低头盯着盘里的荷包蛋回避她的目光，给老妈知道自己和「可爱的弟弟」晚上都在干什么还得了？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
「你这几天好像都睡得不太好，每次看到你都没什么精神。」
「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欧阳靳又开始唉声叹气，这几天以来只要下雨，欧阳策就以「一个人睡不着」为由，硬是挤上他的床。
一开始把他当成大型抱枕拥着，但没安静多久，就开始又亲又咬又吸的，不断侵犯他脆弱的耳朵和脖子，害他根本无法好好睡觉。
而那小恶魔玩腻了就自己睡着，但他往往被欺凌到睡意全无，还要用意志力压抑兴奋起来的冲动，一边对于被男生挑拨到如此境界的自己感到厌恶和悔恨。
他的人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凄惨？
看欧阳靳又开始沉思，方臻帮他推推下滑的眼镜，顺口问道。
「对了，小策呢？他也睡不好吗？」
「他睡得可好了，应该在刷牙洗脸吧！」
有自己当玩具和抱枕，岂有睡不好的道理？
不过有时看到小恶魔安详的睡脸，就像只赖在怀里撒娇的乖巧猫儿，还会不小心一阵心悸，但欧阳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会被恶魔的假象欺骗，要自己清醒过来。
「睡得好就好…」
虽然方臻嘴里这么说，语气中还是有所担忧。
「那么，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可不对劲了！每晚袭击他算不算？简直到有病的地步吧！
欧阳靳强忍着到口的抱怨，敷衍地应着。
「没有啊…」
「这样啊！…我忘了是哪一天，不过前几天好像是小策亲生母亲的忌日。」
「忌日？…」
欧阳靳心头一紧，对了，欧阳策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听说是受不了其他夫人的排挤，因为董事长最疼她嘛！加上她是个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人，好像精神状况早就不稳定了，所以最后…对了，这几天不是都在下大雨吗？听说她自杀的那天也是下着雨呢！」
下着雨…
『雨下好大，我一个人睡不着。』
欧阳靳突然想起欧阳策委屈的神情…不对，或许这也是恶魔的技俩罢了。
没有注意欧阳靳的挣扎，方臻叹口气继续说下去。
「刚好那天你爸在欧阳大宅执勤，那天晚上有人发现夫人倒在大宅的水池里，连你爸也去帮忙把夫人捞出来，当时所有人乱成一团，后来才发现小策一直站在旁边看。」
看着…亲生母亲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吗？唯一陪伴自己的人，就这样抛下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痛让欧阳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才发现，那个总是带着微笑面具的年轻男孩，在下雨的夜晚背负了什么样的痛苦回忆。
所以，他才会无法入眠吗？
「那个孩子大概吓傻了，不哭也不笑，就这样默默地站在那里，淋得一身湿淋淋，后来还发高烧昏迷了几天，不过他清醒之后，绝口不提妈妈的事情，人家问他话、安慰他，他都是笑笑的没说什么。唉…小策真的很可怜哪！」
「遇到那种事情，还能说什么呢？」
所以，他的家从那一刻起就彻底破碎了…所以，他才用这种愚蠢的方式，企图找回一点家的感觉吗？
但这种方式，还是令人难以理解，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家人，是用威胁利诱堆砌出来的假象…
「妈，早啊！」
充满活力的招呼声从欧阳靳和方臻身后传来，两人的对话也嘎然骤止。
欧阳策脚步轻快地走进饭厅，在和欧阳靳四目交接的瞬间，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靥，伸手穿过欧阳靳的眼镜，轻轻描绘他暗沉的黑眼圈。
「哥，昨晚睡得不好喔？」
「废话！」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就是罪魁祸首…
「小策要不要喝果汁？妈去倒一杯给你，你要苹果还是柳橙？」
「苹果！谢谢妈！」
看方臻转身回到厨房，欧阳策缓步晃到欧阳靳身边，将脸搁上他的肩头，亲腻地在他耳边低语。
「哥…我刚忘了跟你说声早呢！」
故意靠这么近，又想要戏弄他了吧！
决意不再随之起舞，欧阳靳冷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只是冷淡地回应。
「嗯，早。」
「还有…我要跟你说，你昨天晚上的表情也是可爱到不行呢！今晚还要让我看喔！」
「你！…」
欧阳靳懊恼得咬牙切齿，他错了，同情这个小恶魔绝对是自找罪受！
「小策！你这家伙！…」
「不要吵啦！你们赶快吃吃早餐去上学！」
厨房里传来方臻的怒吼，欧阳靳瞪着欧阳策胜利般的笑容，却也无可奈何。
唯一确定的是，他被小恶魔戏弄的日子，还漫长得很…
08
「快！后面跟上！」
指导老师的呼喝声回荡在放学后的体育馆，将球传给在禁区线上跑动的球员，不断在球场上奔波投篮的大男孩们，个个被操的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身上的衣物，还是不放弃地继续重复同样的练习。
然而，指导老师的责备还是充斥了整个球场。
「快点啊！不要拖拖拉拉的！…又漏球了！…要投进啊！重来！…真是的，你们这到底在搞什么啊！…停！」
被指导老师大声咆哮，所有球员一脸茫然地停下动作，难掩沮丧神情。
「你们知不知道甲联赛就要开打啦！这么烂的命中率怎么上球场？还是你们太紧张了，连基本动作都忘光了吗？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动作不做扎实根本无法得分啊！」
听着指导老师的批评，球员们虽然难过却没有人反驳，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的确是他们的问题所在。
身为队长的欧阳靳更加懊悔，这一阵子他太过漫不经心了，没有尽到督促队友加强基本练习的责任。
然而，以往害他老是分心的主因，今天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在球场边现身。
一开始的时候，他实在不习惯练球时被人盯着看，不过他已经习惯不时搜寻那只猫儿带笑的目光，现在回头看不到人，他反而觉得不太对劲。
小策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昨晚没什么不对劲啊！还是一样和他挤在一起，说他「好可爱」…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不管是不是下雨天，那只小恶魔都会爬上他的床，和他耳鬓厮磨一番，非要听见他发出丢脸的声音，才肯好好睡觉。
说来也真可悲，他好像已经习惯和「弟弟」在半夜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切都是「习惯」作祟，真可怕…
「今天起，大家都要增加基本动作的练习，尤其是投篮，每个动作都要做确实才行。那么…欧阳，你来示范。」
「啊？…是。」
欧阳靳收回对欧阳策的担忧，把注意力拉回球场。
敏捷地接过指导老师抛来的球，屈膝、挺身、抬手，所有动作流畅地串连在一起，投出的球彷佛被就此赋予生命，在空中画出抛物线，在众人的注目下穿越篮框。
「唰！─」
篮球擦过篮网时的痛快声响，为这一气呵成的完美动作画下惊叹号。
「喔！~~」
现场立刻一片哗然，欧阳靳俐落的球技振奋了球队低迷的气氛，队友们纷纷发出夸张的惊叹。
「队长好帅喔！」
「迷死人了！」
「闭嘴啦！」
指导老师大喝一声，企图制止大家继续喧闹下去。
「你们好好看着，这才叫做『投篮』！你们那是在抛什么绣球啊？」
「再来一次嘛！刚刚没看清楚。」
「表演！表演！」
经不住球员们的鼓噪，指导老师叹口气，拍拍欧阳靳的肩膀。
「欧阳，那你就再示范一次吧！喂！你们这次可要好好给我看着啊！」
把他当教学录影带啊？
欧阳靳心中暗自抱怨，但身为队长要背下责任。
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心情后，重新表演已经相当熟练的投篮动作。
屈膝、挺身、抬手…
「恋弟情结！」
不知是谁恶作剧地大喊一声，欧阳靳心中一惊，手中的篮球跟着掉在地上，所有球员顿时哄堂大笑，其中以尉迟正云笑得最夸张，只差没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欧阳靳气得握紧了拳，冲到尉迟正云面前。
「尉迟！一定是你！」
「哈哈…刚才…不是我喊的啦！…恋弟情结…哇哈哈！…」
「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叫我？」
听到欧阳靳的质问，其他队友瞬间露出诡异的笑容，就连指导老师也扭曲着脸憋笑，这时他才警觉到，或许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全队私底下都这样称呼他。
「难道…大家都…」
「我承认，有一次我不小心提到你的时候，顺口喊你『恋弟情结』…不过大家也都认同啊！才会跟着这样叫你。」
「尉迟正云！」
欧阳靳发出怒吼，开始追逐企图落跑的尉迟正云。
「别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来给我扁一顿，我马上原谅你！」
「给你扁还有命吗？这样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交换怎样？就是…啊！说人人到。」
欧阳靳下意识顺着尉迟正云所指的方向看去，身穿同校制服、留着一头俏皮短的女孩正朝他们走来，一群大男生个个面露惊喜之色，像看到花朵的蜜蜂涌上前去。
欧阳靳愣愣地望着向自己投以甜美微笑的女孩，正是他这损友的妹妹，尉迟正敏。
尉迟正云用手肘顶顶欧阳靳，得意地低声邀功。
「怎么样？兄弟我很有良心吧！我可是花了不少唇舌才说服小敏来接替经理的工作，篮球队长配经理，多么经典的组合啊？」
看着身材娇小的尉迟正敏被男生们团团围住，一听到她即将担任球队经理，体育馆立刻掀起如同暴动般的欢呼声，甚至刚还暴怒的指导老师，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傻笑。
「所以呢…」
尉迟正云一把圈住欧阳靳的脖子，眼中泛起狡诈的光芒。
「你就好心点，同意我去约小策嘛！这样也能澄清你过度保护的嫌疑。」
「免谈！」
欧阳靳霎时从梦中惊醒，给不肯死心的损友狠狠一记白眼。
「小策不被你啃到尸骨无存才怪！」
「别这么说嘛！我会对他很温柔的。」
「温柔个头！…你…」
「欧阳学长。」
身后传来女孩特有的甜腻呼唤，欧阳靳的煞气顿时化解大半，以他最迷人的笑容回头面对尉迟正敏。
「小敏，你好啊！」
「你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喔！」
尉迟正敏向欧阳靳伸出手，一旁的口哨声顿时此起彼落，队友们纷纷投以羡慕又嫉妒的眼光，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学长，你很没礼貌耶！」
虽然语带责备，尉迟正敏脸上却是女孩撒娇时特有的迷人笑靥，欧阳靳差点伸手遮掩从她身上散发的刺眼光芒。
女孩子真是可爱啊！
所以，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该回握人家的手？
他已经很久没有触碰到女孩子了，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
这时，略带讽刺的慵懒嗓音，比平常还多了些莫名的寒意，不知为何欧阳靳打了个冷颤，伸到一半的手也僵在半空。
一看到来者，除了欧阳靳以外，所有球员的眼睛又是为之一亮。
「小策！」
09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来？」
「我们球队有经理了喔！」
「她是尉迟的妹妹啦！很可爱吧？」
「喔？」
尽管欧阳策脸上堆满队友们为之疯狂的笑容，欧阳靳还是隐约看得到那细长双眸间散发出敌意，冷冷地瞥向前来打招呼的尉迟正敏。
「你就是欧阳学长的弟弟啊！我知道，我在你们隔壁班喔！我可以也叫你小策吗？」
「可以啊！」
欧阳策的嘴角不自然地扭曲着，反观尉迟正敏的态度相当落落大方。
「终于见到本尊了，老哥每天都不停提到你，老在讲你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哥就从来没有提起过你，所以我不太认识你。」
「小策！…」
欧阳靳出声提醒欧阳策说话不经大脑，却看到他唇边漾起胜利般的微笑。
难道这小子是故意的…
欧阳靳正想转头向尉迟正敏解释，却发现那收起笑容的可爱脸蛋也变得险恶起来。
「没关系，我以后就是球队的经理了，非球队的人既然会常来这里鬼混，也要学着认识我才行。」
所有人都察觉现场气氛丕变，指导老师赶紧清清喉咙，率先挺身而出。
「好了！大家该回来练球了。」
「练球罗！」
尉迟正云一边跟着指导老师吆喝，一边上前解救欧阳靳左右为难的困境。
「小敏，我们今天的练球时间快结束了，你先去准备水吧！经费跟体育室主任申请。」
「好…」
虽然表情有点不甘愿，尉迟正敏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向欧阳靳挥挥手说声「加油」，转身往体育室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逐渐离去，欧阳靳正想开口教训出言不逊的弟弟，尉迟正云却抢先一步揽上欧阳策的肩，宠小孩似地哄着他。
「小策，你就再等一下吧！等一下哥哥就会跟你回家了。对了！我们两家其实很近喔！可以一起走吗？」
大色狼！不要老是搂着我弟！
欧阳靳瞪着尉迟正云，彷佛要把那轻浮的手烧出一个大洞。
直到尉迟正云感受到他凶狠的目光，才赶紧松手。
「欧阳，你的眼神不要那么恐怖嘛！免得又被人家说是恋…好好！我闭嘴就是了，别再瞪我了，我们去练球吧！」
欧阳靳被尉迟正云拖回球场，还是担心地频频回头，只见欧阳策和往常一样在球场旁的观众席坐下。
应该没事吧！…
「专心练球了啦！哥哥！」
欧阳靳给了调侃他的尉迟正云一记白眼，结果他也没能跟欧阳策说什么。
然而，即使他不断要自己专注于练习，总觉得在场边凝视自己的目光，变得锐利而令人不舒服，让他也心浮气躁起来。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虽然平常欧阳策就百般戏弄自己，但在别人面前都装出一副好相处的模样，也很受女生的欢迎，为什么就是对尉迟正敏露出明显的敌意？
而这种露骨的敌意，让他有一种错觉，自己就像被老婆抓奸在床的丈夫…
但是，为什么那个老婆是他称为「弟弟」的男生呢？
怎么想，都觉得欧阳策是在看到自己要和小敏握手的那一幕，才突然发飙。
可是他再怎么样扮演好哥哥的角色，也不过是个平凡的高中男生啊！也会想要交女朋友，也会想要亲近可爱的女生…更何况他们不过是握个手而已嘛！
为什么气氛就是很尴尬？
尴尬到尽管练球已经结束，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还是异常沉重。
「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
尉迟正敏修剪得整洁漂亮的指尖，轻轻触碰欧阳靳紧皱的眉心，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偷瞄走在一旁的欧阳策。
果真，那双猫儿般的瞳孔，紧盯老鼠似地瞪了过来。
真是的，他招谁惹谁了啊？…
「没有啦！练球有点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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