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是谁是什么,黎辉眼中、外人眼中,看到的只是“和谐和幸福”。 ——当你真心爱上的时候,你还会在乎是她、是他、还是它吗? □□□自□由□自□在□□□ 到了瑞士后黎辉乘上了前来接应的小型私人专机,飞往阿尔卑斯山脉。 根据资料显示,城堡周围地势奇特,终年积雪覆盖,让黎辉一阵阵头疼:不知道这个原始的主人是不是为了躲避敌人才选了这种鬼地方建城堡。按照地图上标的位置,别说敌人,恐怕连鸟兽都不会经过这个地方。 在暗暗怀疑老头子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后,黎辉冷静下来,又想起了松岛说过的话: “有些东西,即便记忆消失,也会存在于灵魂之中,永生不灭,那是维系两个人之间的纽带,看不见、摸不着,但当两个人一起时,无需言语,自然会知道,彼此是唯一的存在。” “所以,就算九哥哥不再记得你了,凭你的毅力,相信你会再度把他找回来。只是,在此之前,你必须面对一个更严峻的阻碍……” 黎辉记得,当时,松岛的脸色异常严肃异常谨慎,带着绝对不容违抗的警告之色,声音沉得令人压抑。 “你会看见一个人,暂且说他是‘人’……如果,在你眼中看到的是一个金发金眼的女人,不管她说什么,用尽一切方法,恳求她……如果,在你眼中,看到的是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什么都不要说,最好连呼吸都要停止,服从他一切命令,哪怕他让你自己割下自己的头颅……如果,两者都没有看到……一切便是未知数,你的机会,可以是零,也可能是一百……” “那之后的一切,连神都决定不了……” “因为那个存在,凌驾于神之上!” 声音仿佛是钟鼎齐鸣,回响在黎辉耳中。 ——那样的存在,又是怎样的存在?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濒死状态中见过的黑色的太阳,沉吟不语中,机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怎么了?”黎辉问驾驶员。 “有气流……” “小心驾驶……” 话音未落,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黎辉忙掏出手机一看,并无号码显示,更奇怪的是:自己记得,手机在登机后就已经没电……但是,他还是摁下了通话键,里面,传来温和却急促的声音,用着严厉的命令性的口吻冲着黎辉叫道: “跳下去!” 那是他和松岛约定好的,不管时间地点任何情况下,只要松岛叫他怎么做,他就必须做。 于是黎辉立刻揣好手机,一下子拉开舱门,在飞机员的惊呼声中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茫茫黑暗中…… 第九十五章 没有降落伞,也没有任何设备,完全等同于疯子般的自杀行为,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黎辉索性闭上眼睛,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受着从几千米的高空飞速坠下的奇妙感觉: ——一个人的一生中,能有几次这种刺激到极点的经历呢? 能在这种情况下苦笑的,恐怕也只有当过“死神”的他了。 身体越坠越快,在嗅到大地的味道前,黎辉陡然觉得自己的腰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下落的速度瞬间一顿,但之后仍在快速落下,只是速度要比之前略微减缓…… 什么东西,可以阻止如此快的下落速度? 黎辉心中一惊,敏锐的感觉已经告诉了他:那兜住自己腰身的,应该是一双手臂,并不粗壮,却十分有力。 “谢谢。”不管身后那“人”是谁,黎辉都不觉得有杀气袭来,只是从那人身上传来一股味道,让黎辉的心中一凛:这个味道……如果没错,应该是…… 那人听到黎辉镇定地答谢声,颇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黑暗中,是个清脆稚嫩的声音。 在离地面不到十米时,腰上的手一松,但这段距离对黎辉来说轻松之至,一个翻身轻巧地落到地面,回头再看,黑暗中,一个黑影展开巨大的翅膀,瞬间而逝。 ——人?鸟?还是鸟人? 事到如今再去纠缠这些细节已无意义,黎辉抬头,赫然发现自己被丢到了一座巨大得不像话的城堡前,印象中,欧洲几座最有名的城堡也比不上这座城堡那么恢弘。突然,黎辉有种奇异的感觉:并不是城堡巨大,而是自己太过渺小,仿佛是到了巨人的家门前。 在他望着那道庞大的吊桥发愣时,吊桥已经徐徐落下,那一霎那黎辉几乎觉得后面出现的肯定是千军万马,但比千军万马更诡异的是:吊桥后站着的,是一个穿着中欧女仆服饰的中年妇女,拿着一支烛台,冲着他礼貌地说了声“晚上好”,用的,竟然是日语…… ——见怪不怪吧。 黎辉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缓步走过去,跟着中年女仆进了城堡的大门。身后,吊桥拉起、大门关闭,绞索的声音、门响的声音都结束后,偌大的城堡中,就只有轻轻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只来自于黎辉一人。 “很荣幸见到您,黎辉先生,老身叫阿妙……是镜也少爷要我在这儿等您……”她的遣词用语,礼貌而古典,和松岛镜也偶尔表现出的味道,如出一辙。 黎辉记起松岛的话,心里一惊:难道这个人就是他所说的“那个人”!不是金发金眼的女人也不是黑发黑眼的男人……明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黎辉又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追问道: “亨在哪儿?” “亨?”阿妙先是一奇,随后又恍然般“哦”了一声,“您是指九少爷啊……对不起,黎先生……”阿妙突然站住了,回身冲着黎辉又是客气地一笑,“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一切,在您进去后便会有结果了……”她往旁边退了退,在黎辉惊奇的目光中,本来清清冷冷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墙壁上,赫然有着一道宏伟的大门。 黎辉觉得自己一路上都在注意着左右的变化,但这城堡中的通道中,挂件、摆设、装饰……样样皆无,只有光秃秃清冷的石壁泛着森森寒意,而这道顶天顶地的大门就在眼前,自己居然没发现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实在是…… 就见阿妙敲了敲门,非常恭敬地说了声:“陛下……他到了……”门应声而开,黎辉凝神聚气、缓步而入…… □□□自□由□自□在□□□ 一进到里面,黎辉顿时被灿烂的灯光刺得眼睛发疼,刚才一路上都只有小小的烛光照亮,突然间华灯如昼,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镜说,你想见我……” ——这个声音…… 黎辉陡然一凛:时而柔和时而博大时而冷咧时而肃杀……但其实,都带着那么一点点玩味般的余音,深刻地印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在自己因为够不到漩涡中心的亨而焦急不甘,在黑暗中哭泣时,那个声音,就像一个好心人,在安慰因迷路而彷徨无措的孩子。 “喂,干嘛要哭呢?……够到了又如何?……像他那般普通的样子,世上有千千万万,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自己的回答,就像后来对亨说过的一样:“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为什么?除了他,我谁也不要,千千万万我不稀罕!” 倔强稚气,顽固得毫无理由,因为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孩子喜欢上一件东西,不到手便绝不甘心,当时的自己,便是这种心情,以至于后来的爱恋,有些毫无来由,却在心中根深蒂固,仿佛命中注定,便是这样一般。 “你的眼光倒真好,知不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玩具,说要就能要到手的……想要的话,就要付出代价……” 那时的自己,是被母亲宠溺呵护,被外公的诸多手下捧如天上皎月般的天才宝宝,哪里知道“代价”为何。 “什么是‘代价’?” “去看看他能看到的东西吧,当你能看到时,就可以跨越你与他之间那道屏障,到达他的身边……努力达成目的所付出的,便是‘代价’。” “要怎么才能看到啊?” “你那么聪明,不会自己去想吗?人总要试着去改变,不改变的话,终将一无所获……我给你十年,十年间你要努力去偿付你的‘代价’,十年间你绝对不会找到他……十年后,你会再度见到他……只是,他可是只厉害的小野猫,不关在笼子、不看牢他、不对他厉害些,他肯定就会跑掉了……” “为、为什么要关住他、看住他、还要对他厉害?” “嘻嘻——不那样的话,我才不会把他交给你……毕竟,他是我的宝贝……” 最后眼前消失的,是一团被金色光芒包裹住的黑色,但那黑色,也黑得耀眼夺目、璀璨异常…… □□□自□由□自□在□□□ 黎辉的眼睛眨了眨,在适应了光线后立刻睁大,眼前不大的房间中,四方餐桌旁,一个人正端着精致的欧式茶杯慢慢喝着微微冒着热气的茶,另一只手拿着一份报纸正在阅读,黎辉扫了一眼报纸,应该是日内瓦时报。 拿报纸的女人有着一头欧洲人普遍的金色长发,微带波浪,随便松垮地系在脑后,闲适中透着自然的典雅,但一身传统欧式王室军服,却又让一个女人比男子看起来更威严肃穆。她坐在那里品茶读报,轻松惬意,像是希望看到她的人不把她当成一个特别的存在,然而,任谁在第一眼看到她,都无法再忽视她的存在,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 不怒自威的气势自餐桌旁散发过来,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扫了黎辉一下后,嘴角显出一丝极轻微的促狭,又继续垂目看报纸。 虽然只有一霎,但黎辉也看清了,她并不是金色的眼睛。 非金非黑的话,成功就是绝对的,同时,失败也是绝对的。 ——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哀求,还是臣服? 在如此正常的房间中,在如此正常的情景下,黎辉实在很难想像面前这个看不出岁数的年轻漂亮的女人会是什么古怪诡异的存在。 那个叫“阿妙”的老女仆称她为“陛下”。 ——什么陛下? 黎辉实在搞不懂。 不管她是人是鬼是魔是神,总之,她是掌握自己能否“成功”的关键。 她不说话也不看着黎辉,似乎根本就关心黎辉的来意,又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房间里是否多出一个人。就像,黎辉只是一团空气。 黎辉沉了沉气,咬了咬牙,突然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要见到他……虽然,我违反了当初的约定,但是我和他都付出了代价,所以,你没理由再把我们分开……” 女人不答。 “既然这样,我可以再次付出代价……”黎辉说着,从旁边墙上摘下做为装饰的欧式佩剑,一下子拔剑出鞘,沉着地道,“来决斗吧,不管你是谁,现在,都只是我的对手……赢了的话,就把他还给我……” 金发女人依旧不理不睬。 第九十六章 “天,你又来了……” 房间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紧接而来的是一团柔和清亮的银色布满整个房间,像是有谁在这间没有窗户的餐厅内点亮了天上的皎月。 微凉却令人感到舒适的气流经过身边,黎辉眼中,却什么也没有。 女人对面的一把椅子被无形的东西拉开,似乎,有什么人坐到了上面。 “晚上好,公主。” “晚上好,陛下。” 女人终于放下了手中报纸,望向前方,目光的终点似乎没有终点,又似乎有个无形无影的焦距,已经完全吸引了她全部的集中力。 淡淡的黑暗中,有一只巨大的手自一旁伸出,在对面的茶杯中倒上了一杯热茶…… “谢谢,哥哥。” 黎辉努力不动声色地盯着奇异的情景,努力不让自己发抖。现在在这房间里,可能有一个、两个、三个——当然,肯定不是“人”,因为松岛说过,那个“存在”,凌驾于神之上。 “让他去吧。”清冷柔和却似有气无力的声音极缓极缓地说着。 女人冷哼:“到时候有谁说我偏心怎么办?” “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偏心。” “你真敢说。”女人冷笑,但笑声中尽是得意之色。 黎辉正在仔细地听着她们的对话,确保自己的感官都没有失灵之际,忽然有轻微头重脚轻的感觉,微一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场景登时令他大吃一惊: 普通的餐厅荡然无存,自己正身处一块原野又或者平原之上,四周延伸出去,不知有几百几千里……上方不像是天,而是暗红微黑;下方不似是地,而是赤红干裂……传来的空气似乎也并非空气,而是冷热交替的气流,同时,夹含着浓重的腥臭,令人呼吸困难,但那味道,却让黎辉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在当死神的那些时日里,在现实抑或梦境中,偶尔,自己会看到一副情景,恍若此刻,但那里,遍布山野的,尽是嶙嶙白骨…… “这里不是修罗界……” 声音自旁传来,黎辉回身看去,又是一奇:餐桌还是餐桌,桌旁的金发女人依旧闲适地坐在那儿,对面,在一片赤红暗红映照中,仿佛还坐着个长长头发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好像是透明的……尽管如此,黎辉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叹:那女子,应该是绝美的。 金发女人的身后,站着一个铁塔般的男人,有着金属般的肤色及钢铸般的面孔,让人不禁怀疑,他本人,就是一具钢铁雕像。 “你想见的人就在这里。”金发女人端起了茶杯,“你自己去找吧……找到了,就是你的……找不到,你……就是他的……” 黎辉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这里,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但是,既然你那么坚持,我就破例让你看看……这里是魔界之下的炼狱,一切罪孽的归属之地……在这里,别说是人,就是神族,都会承受不了……” 黎辉愕然之余脑中忽然想起松岛的话: ——九哥哥现在呆的地方,别说是你,就连我都无法进入……现在那里,就是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亨……他……他在这里!”黎辉转身极目望去,这个空间,这个地方,大得等同于一个世界。 “炼狱在地狱之下,地狱在人世之下,一般来说,人世有多大,下面的世界就有多大……人类,你行走在这个世界中将比你行走在人世间还要艰难……你若支持不下去,就会连灵魂都不剩,被这世界吞噬干净……若你支持下去……哼,等你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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