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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颜——一颗青梅

时间:2016-12-03 00:44:19  作者:一颗青梅

  “雪凤”精通人性,故池中的雪凤猛然把口中的血肉吐于水中,鸣叫一声,尖锐刺耳,额心印记越发火红,竟如泣血一般。但终究只是以它灵蓝色的瞳看着顾卿,不再有其他动作。
  那被“雪凤”丢于池水的血肉,晃晃悠悠地飘着,血丝散开。
  卜颜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血肉漂漂游游,猛然喉间似有物在翻滚,强忍却依旧无法阻止那种从深处泛起的恶心之感,终是身子脱离了神智的控制,脚下一滑,身子跌了下去,低头汹涌不止地干呕。
  一袭水蓝色绣着回月纹的长衫和一双银白的靴子出现在卜颜的眼前,挡住了眼前的光、眼前的景,眼前的一切。顾卿只伸出了左手半扶住卜颜。将缺了一块血肉的右手负于背后。
  出声低叹般地哄道:“既然恶心,又何苦难为自己去看?”
  即使顾卿把手藏于背后,即使已收紧了袖子,但那股如爆炸般的血腥味依旧刺激着卜颜脆弱的嗅觉神经。
  卜颜微微推开两人的距离,低着头许久,才抬眼看着顾卿,神色认真而绝然,语气极轻却又十分坚决地道:“让我看看你的右手。”
  顾卿面色略微不自然,复而笑道:“不过是被啄了一下,并无大碍。”
  卜颜眸色沉沉,直接伸手从顾卿的背后将他的右手扯了过来。挽起那宽袖。
  顾卿面色死白,笑得勉强,话音微颤,伸出左手阻拦道:“小凤凰,你别看。”
  话虽落,袖已轻起,伤不在右手,而在右手手臂上。想来是当时情急之下,顾卿先以右臂挡住“雪凤”致命的一击,减缓其攻势之后,才又使出掌力反击。
  明已负伤却又用右手反击,情急之下,自是顾及不得。事过险退,顾卿才道自己真是疯了。“雪凤”那一击,显然舍了命,续了极长时间的力,是以死相攻的,那一击有多狠绝,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顾卿挥出那一掌之后,右手顿时麻然,但很快灭顶的痛觉和疯狂不止外涌的温热黏湿的血液很快就让他的右手无比鲜活起来。右手臂的伤口好像变成了一只鬼,它肆意流窜到顾卿身上的每一处地方,把这种煎熬难忍的疼痛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散播,让全身的感触都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痛。
  顾卿自己都没敢去瞥上一眼,怕自己受不住,指不定就不受控地把这种痛喊了出来。他当然更是不愿卜颜去看上一眼。
  但为时已晚,卜颜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顾卿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右手右臂上的那个洞,一个洞。空了下去,陷了下去,模模糊糊,血肉混合。烂做一团,洞甚至还盈了些血水,洞壁血肉撕扯。简直就如一颗巨石砸进了一堆烂肉、腐肉里。血肉模糊,肉沫飞溅。
  顾卿自己都不禁恶心得差点失声吐了出来,他赶紧缩了缩手,咬着舌尖抑住几乎控制不住的低呼声,艰涩万分地道:“这伤看着唬人,实际……也并不很疼。”
  卜颜的双手颤得厉害,见顾卿有意将手收回去,想阻止却又怕加剧他的痛楚,于是手只是马上飞快地随上,待对方力减缓时,才极力克制手指的力道,止住对方继续退缩的动作。
  “你……别动。别动。”卜颜低着头,颤着身子道。
  顾卿身子一僵,卜颜的话音里明显带了几许哭音。
  顾卿看着卜颜低头的模样一时失神,手也僵住,乖乖地并不再动分毫。
  两人所处之地,极其阴寒。冷得人所有的知觉都有些麻木和呆滞。
  但越是冷的地方,若有一点热,便会灼得像要把人焚烧了一般。因为这一点热,弥足珍贵,转瞬便也要冷却下去。
  一点的热并不能逆转乾坤,但却能焚人心骨。比起全然不可反抗的寒,更能轻易破人心房。冻死在严寒之中,若死前能有一丝一丁的温暖,就如黑暗中一瞬的光。明知是幻象却也依旧愿意心甘情愿把命舍了,寒如长夜黑暗无边。热如微光细不可见,换一眼那光,换一瞬那热。
  卜颜的温度砸在顾卿手臂上的时候,顾卿是惊愕的。以为是幻觉。
  但是很快又有另一滴裹着灼人热度的泪水砸了下来。
  到后面所性失了控,疯狂地不停地砸到顾卿的手臂上。
  那是顾卿第三次感触到什么是热。
  这温热比他人生遇到过的前两次都要来得更灼人,更加绵长不绝。顾卿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仿佛也被这热给焚得丝毫不剩,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也被灼烧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办法找到自己。
  卜颜低低的抽泣声,起先几不可闻,最后便是自暴自弃般地任由呜咽声从自己的口中冒出。
  那温热砸在顾卿的心里,一下一下。由心回彻到顾卿身体、灵魂深处。过处沉沦,无处可逃。
  一点热便可让人舍命去求,而眼下这无边无止尽的温热,自己又该拿如何去相换?顾卿有些神色茫然地看着眼前卜颜。他很少茫然过,因为他无求。因为他所求的都有。所以无欲。因为无欲,所以不会妄想。不会妄想就不会做妄事。不做妄事……便……顾卿想着。但他很快终止了这种想法。
  因为他要面对的是此刻。此刻他开始有求、心有所求必生欲,欲生言行便不可控。此后便是一脚踏进深渊,万劫不复。
  顾卿有些神色怠倦,他闭上眼低声叹气。
  复而睁开眼,眼前之人还在哭。哭得身子一抖一抖的,抽抽噎噎。仿佛是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拿出来哭了。
  顾卿听着却浑然不觉烦,反而认真地看着眼前之人哭的模样。心中的念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卜颜哭得越是不止越是凶,顾卿的心里就越是生出一种久久不退的喜悦感。这种几近疯狂的喜悦,甚至让顾卿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卜颜低着头,顾卿只能看到他细白精致却又有几分刻薄的下巴。那纤弱柔和的线条上挂着一滴又一滴灼烧顾卿心智和吞噬顾卿克制的眼泪。
  顾卿伸出手去触。
  本是已冷了的眼泪却在顾卿更冷的手指上反衬出一种刚好的温热。顾卿的手指轻抬。
  卜颜的脸被扬了起来。
  脸上满是被刷出来的一道道的泪痕,两只原本在顾卿眼里看来还能称之为好看的眼,红红的犹如兔子的眼一样。很快这个比喻就被顾卿劈开了。卜颜哭得狠,眼自然也肿得很。顾卿看着眼前的卜颜,看着他的眼,心绪有些飘忽地想道:“这眼只是红得像兔子眼。兔子的眼可没他那么肿,那么丑。”
  红得如兔眼,肿得如馒头。
  真丑。丑极了。顾卿感觉自己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但他开口,看着卜颜说出的话却是:“我喜欢你哭的样子。在你所有的样子里,它最好看。”
  眼神迷乱犹带痴迷,指下缱绻千般缠绵。
  卜颜立刻止了哭声,但抽噎声却并不是一下子就可止住。卜颜缓了许久才全然止住,抬眼瞪了顾卿一眼,道:“那就偏不哭给你看。”
  此话一出,顾卿微愣,而卜颜则是实打实地愣得回不过神。
  孩子气十足,不讲理十足。蛮横得哪里像个成人该说的话。
  顾卿轻笑,伸出手推倒卜颜,轻压于卜颜身上。看着卜颜犹未回过神几分呆呆的模样,笑若要勾人心魂的妖怪,眼却似清亮如不食烟火的谪仙,声似索命不休的至毒之蛊。
  “可我偏生喜极了你哭的模样。”
  语调绵长缠绵,绕心入骨。
  卜颜呆呆地看着顾卿,忽而看见顾卿的发轻轻地扬了起来。
  有风轻拂而过,风过话散。
  风卷着顾卿的那句话急匆匆地跑了,却又好似要把那话传遍整个谷。                         
作者有话要说:  =w=。你就说甜不甜?!

  ☆、第二十章

  
  风轻轻,卷着池水的冷气。慢悠悠地吹。
  可这风却吹得卜颜反而觉得焚身般的灼热。
  卜颜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感官几乎都罢了工,意识迷糊得不能再迷糊。就算是七岁那年险些夺去性命的高烧都不曾让他的神智如此涣散过。
  耳朵只能听到此刻覆在自己身上之人与自己相交织有些急促和紊乱的呼吸。
  而身体上的感觉只剩下冷热毫无规律的交替。
  顾卿的手如一只从千年冰潭里游出来的水蛇。
  那条水蛇悄悄地游进了自己的衣襟。游过的每一处都传来让卜颜不可控制的剧烈颤抖。
  但短暂的、汹涌的冰冷之后紧接着却延绵不绝、不断的灼热。焚烧得人逃也逃不得。
  顾卿的唇是千年冰潭中的水,冷得可怕。
  顾卿的舌却是千年冰潭中一条鱼,浑身滑溜溜的,再精明老练的渔夫也抓不到的狡黠的鱼。
  陌生却又不可控的奇怪声音从自己的嘴里疯了般地溢出来。
  起先鱼只是在自己的嘴里游,后面渐渐地游走了。悄悄往下,游到了自己的脖颈处。
  没有了鱼的使绊,嘴巴得了自由,声音便越发不可控制,肆无忌惮起来。
  卜颜终是在这奇异的自己的声音中找回了些许理智:“你……还有伤。”
  顾卿含糊不清地应着。
  “你右手还有伤……”
  “嗯……”顾卿应道,依旧含糊。
  “你还有……”
  “伤”字被鱼吃掉了。
  鱼游了回来,咬了一口卜颜,似是恼羞成怒。但又很快轻软下来,万般温柔。
  “吵。”顾卿抬起头,望着卜颜,眼中几分生气,气得只愿说一个字。
  卜颜的眼睛带着鼻子,鼻子带着脸颊,脸顺着耳朵,耳朵拉着脖子……全部红得彻彻底底。眼能所及之处,全然是红。
  “你还有伤……”卜颜艰难地从自己发热的大脑里寻找出一丝理智。
  顾卿还是瞪着卜颜,却伸出手将躺在地上的卜颜扶起。然后搀着他,帮他站起身。
  手触到卜颜背后的衣衫时,顾卿的脸色不由沉了沉,衣衫湿得通透。紧贴着卜颜的背,触手便能摸到卜颜肩后两块突出咯手的肩胛骨。
  这洞中阴寒无比又有寒泉,地面自然是入骨般寒还带有水汽。
  可是人在情感先于理智的时候总是顾不得那么多的,等情感炽热的温度过了些的时候,才能看到某些事、某些物,才有闲心和心思去顾及一堆烦人的七七八八。
  “你都不知道说声冷吗?”顾卿摸着卜颜的后背,有几分烦躁地道。
  卜颜张了张嘴,又合上,又张开,吐了四个字:“后知后觉。”
  为了验证自己现在的确觉得后背很冷,不等卜颜自己有意识的控制,身子便猛然颤了一下。
  顾卿心下更觉烦躁,怒火心生。这烦躁却不是冲着卜颜去的,是奔着自己来的。若不是卜颜顾念他有伤,以刚才的情形,自己显然是不会考虑到此事的后果。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可是一处有冰泉的山洞,若他俩真就此而相合,以卜颜本就寒毒未去虚弱至极的身子,后果自是九死一生。
  顾卿沉了脸。
  如此思虑不周,如此不计后果,险些酿成大错。显然不符合他以前一贯做事面面俱到的风格。
  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自始至终都只考虑卜颜的生死安危、一冷一热。这已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待万物皆由自己心性而来的顾卿了。
  卜颜看着顾卿有些阴沉不定的脸,心下居然产生了几分慌乱。
  他不知顾卿此刻的生气是冲着自己还是其他,只想着猜。却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开始在意对方的情绪。并为对方的情绪而对自身产生怀疑。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最该意识到的东西。
  各怀心思,表情各异。
  “咳咳咳……”卜颜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顾卿这才回过神来,抱紧卜颜,双臂用力地环住他,道:“小凤凰,这里不适合久留。我们出去吧。”
  卜颜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眼前又一黑。
  “小凤凰?”顾卿扶住自己怀中滑下去的身子,有些急切地唤道。
  卜颜面色通红,唇色死白,毫无反应。
  顾卿面色更加阴沉,抱着卜颜,足下使力,飞出洞穴。
  卜颜醒了,虽然浑身还是有些酸软无力,头脑也依旧还有些昏沉,但已明显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内那股要命的热。
  看来寒毒已经发作完了,现下烧已经退了大半了。
  他坐起身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雪白干净的亵衣。
  卜颜面上一红,抬眼向前看去,在床边的竹椅上放着一套素雅却又不失精致的象牙色的浅色长袍。
  他再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竹屋之中,竹屋内布置十分简单。雅致清和。墙上有一幅画,画中有一女子,身着一袭白衣,站于桃花树下。桃花纷飞。画中的女子虽然容颜美得让人惊叹,但却美得让人觉得太过脆弱。感觉这份美随时都要消失一般。画中的女子身形消瘦得可怕,右手执着一枝桃花,而眼却看着前方一池幽幽的湖水。女子的眼神是画中最精妙的一笔,女子的眼神看似绝望却又似乎含着那么一丝的期盼。
  卜颜一时盯着女子的眼看呆了。
  世上竟有人能画出如此传神的眼神?
  卜颜心下惊叹,再细细看了画一眼,想知道画者是谁,却发现画上一个字也没有。
  卜颜有些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作罢,起身,拿过放在床榻一旁竹椅上的衣服换上。
  但这身长袍显然是有些不合身的,袍子的下摆坠下好一段在地上,衣袖也长出好大一截,穿起来整个人空得很。
  卜颜摇摇头,只好挽起衣袖,再两手提着衣服下摆。
  这长袍的衣料好得很,触感柔滑,光泽上乘。而长袍上的绣纹更是讲究,一针一线精致华美。卜颜是记得这绣纹的。这绣纹名唤回月纹,出自于江南四大名绣庄之首的回月庄。是回月庄的独绝,乃回月庄的庄主夫人所创。全庄上下加上庄主夫人也只有十人会此绣纹。
  物以稀为贵,皇家自是不用说,年年指明钦定。
  其他王公贵族也是纷纷争抢。
  卜颜以前的衣物也都是绣有回月纹的。
  本来以他父亲的性子自是不可能花重金去买的,颜氏一族虽然当时权赫一时,但全府上下终究还是将门,衣食住行皆是要求简朴节约。
  但是每年每换一季,回月山庄皆会派人来给颜兮量身,记下尺寸后再回去,再来时便会送来合适的衣裳。且送衣物之人也必然是回月庄的人。而送来衣衫上所绣的回月纹皆是回月庄庄主夫人亲手所绣。
  原因无他,只因回月庄的庄主夫人曾与自己的母亲是故友。
  此后,十几年如一日,从未中断。直至颜氏将军府覆灭。
  此时再身着绣有回月纹的衣衫,却早已物是人非。
  颜氏将军府已焚,颜兮已死。
  世上再无颜兮,只有卜颜。
  卜颜的手轻轻抚摸过衣衫上的回月纹,一时有些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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