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加1等於0？(灵异学园系列一) 楔子 有人正在看著自己。
「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又冰冷的电子音在耳畔回盪，她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周遭一片昏暗，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沿著熟悉的木板地照在凌乱的床沿。
她喘著气，闷在被窝里的身体燥热难耐，嘴里、喉咙都异常乾渴。
抬眼望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现在才凌晨三点，还不到平常起床上班的时间，为什麽闹钟突然响起来呢？
但说也奇怪，不知何时开始，闹钟的声音消失了。
不对，打从她醒来以後，就没有听到过闹钟的声音…所以，应该说闹铃可能只是梦境的一部份，在现实中，她的闹钟从来没有响过。
有人说，梦境是现实压力的衍生。
或许自己的生活太紧张了，才会连梦中都被闹钟催促著吧！
不管了，别想太多。等会儿还得上班，得赶快睡著才行…
才阖上沉重的眼皮，一股恶寒骤然爬上背脊。
又来了…这绝对不是梦！
异样的视线彷佛从梦境中延伸，笔直地投射而来，让人寒毛直竖。
有人正在看著自己…
她抓紧了被子，难道有小偷趁机溜进家里？
想起新闻上那些偷窃不成转而抢劫杀人的案件，她紧张得冷汗直流。
这种厄运，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吧？
然而，那股视线越来越强烈，不断地窥视著她…
不对，与其说是窥视，不如说是直视著自己，期望引起她的注意。
这种时间，到底是谁会潜入她的房间，还猛盯著她看？
想要获得真相的好奇心凌驾了恐惧，她屏住呼吸，以极轻极缓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目光越过被褥、床沿和木板地…
什麽都没有。
周遭静悄悄地，没有想像中的匪徒冲上来，没有入侵者的嘶吼，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直接望向房门口，睡前都已上锁的门扉仍确实关著，表示没有人潜进房里。
而那股刺人的视线，彷佛也被她探查的目光破除而消失了。
「真是的…自己吓自己…」
她松口气，闭上眼翻身躺回原来的位置，然而，那露骨的目光瞬间又回来了，这一次竟大剌剌地俯视她的侧脸。
她猛地睁开眼，一双男人的腿赫然出现眼前，沾满泥土的皮鞋和破烂的西装裤，直挺挺地伫立在床边的木板地上。
「哇啊！…」
她吓得失声尖叫，下意识地抓起被子闷住头，死命地往後退，但对方毫无动静，也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
直到她鼓起勇气定眼一看，才发现对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老公？」
以往给人亲切印象的柔和五官正痛苦扭曲著，总开怀大笑的俊挺面容，现在竟一片惨白，张著的口彷佛急著诉说什麽，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公，你说话啊！别吓我…」
出门前一定打理到笔挺整齐的西装，竟浮现一大片一大片的暗褐色污迹，西装外套里的白衬衫，染上令人怵目惊心的赭红，这狼狈骇人的模样，让她惊愕得捂住了嘴。
「怎麽会？…怎麽会这样…老公，你怎麽了？你受伤了吗？怎麽这麽晚才回来？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她掀开被子，伸出手想要拉住自己的丈夫，但对方似乎被她的举动怔住了，随即苦笑著退到窗边，抬起手指向她身後，蠕动的嘴急切地开阖，依然传递不出任何字句。
「快点出声啊！不要故意吓我…」
她急得差点哭出来，但对方仍执拗地指著她的背後，她只好顺著所指的方向望去。
然而，除了和往常一样的床头柜之外，什麽异状也没有。
「老公，你到底是…」
她赶紧回过头来，但眼前已空无一物。
从窗帘缝隙爬进屋内的细微光线，在木板地上拉出自己孤零零的影子，没有脏污的皮鞋、没有穿著西装的身影，什麽也没有…
「老公？…」
整个房间回复到静悄悄的状态，彷佛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
不可能的…
那明显的视线、急迫的表情，一切都真实得不容质疑。
可是人呢？跑到哪去了？
她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但门外一片漆黑。
快步穿过走廊、经过浴室，将沿途所有的灯光开关一一打开，让整间屋子大放光明。
然而，依旧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这是…怎麽一回事？难道又是梦吗？」
伫立在同样空荡荡的客厅，她不知所措地张望四周，直到目光停留在客厅一角的小桌。
桌上放置的鲜花後方，摆放了一幅木制的相框，照片里只留下男人直视前方的脸庞。
柔和的五官，亲切的微笑…看起来好孤独、好遥远。
对了，早在一个多月前，她接到来自医院的恶耗。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清晨。
电话铃声响起时，她也曾误以为是闹钟。
『他在被送到我们医院之前，呼吸和心跳就已经呈现停止状态了。』
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真实，却也冷得让血液为之冻结。
她恍惚的记忆中，当时墙上的时钟，指针才越过三点而已。
对了，他已经在那一次的意外车祸中…
有人说，梦是现实的衍生。
还是，她的恶梦延伸到现实，化为真实的梦魇？
当她意识到这个事实，那被窥视的寒意，再一次爬上背脊。 01 「…突然间，我听到从身後传来凄厉的哀号声，接著背脊一冷，那一瞬间，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爬起来了…」
烛火在众人的围绕下诡异地摇曳著，在每个人脸上交织成诡谲的光影。
成为注目焦点的年轻男生，以刻意压低的嗓音诉说当时的情景，彷佛回忆起那种恐惧，畏寒似地抱起双臂搓揉著。
「然後，我好像瞄到有什麽白白的东西，正从我背後快速地飘过去…」
「哇啊！…」
有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发出尖叫，但立刻捂住嘴，硬是撑大双眼盯著说话的男生，等待他揭晓故事的结局。
「…於是，我回头一看…」
被好几双紧迫钉人的眼睛注视著，说话的男生缓缓扭过头去，注视自己的身後阴暗的墙壁好半晌，蓦地转过身来双手一摊。
「那道白影不过是被风吹动的窗帘罢了，根本什麽也没有。」
「呿~~」
「什麽嘛！好逊的鬼故事！」
「烂死了！」
电灯被打开的教室内扬起一片嘘声，只见被嘘的男生从容地行礼，脸上满是得意神情，接受身穿同校制服的男同学嘻笑怒骂。
而不同校的女孩们纷纷魂甫未定地抚著胸口，即使松了口气，却难掩失望神情，似乎惋惜这不是真正的撞鬼经验。
「不过你也真敢耶！竟然单枪匹马闯进旧校舍。」
「你们学校不是被称为『灵异学园』的凌义高中吗？那间旧校舍很有名喔！」
「所以，等一下大家一起去走走吧！」
男孩们开始起哄，让来自邻校的女孩们尖声嚷了起来。
「什麽？不要啦！真的要去喔？」
「我觉得很有意思耶！去嘛！去嘛！」
「如果有什麽东西跑出来怎麽办？很恐怖耶！」
「不过我觉得，就算有什麽东西出没，也不过是窗帘或风声罢了。」
刚才说完故事的男孩，一派轻松地耸耸肩。
「所以，哪有什麽鬼怪？等一下我就证明给你们看，一切都是自己想像出来的。」
「那是真的喔！」
口气淡然却清晰的低语，意外闯进热络的气氛中，现场的温度猛地下降。
所有人的眼光顿时转移到另一个男生身上，虽然同样穿著绣上「凌义」校徽的制服，但那媲美偶像艺人的突出外表和修长四肢，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只不过，他俊秀的脸庞弥漫一股毫无精神的颓废。
「你说…什麽是真的？」
在其中一位女孩小心翼翼的询问下，窝在角落的男生面无表情地开口。
「因为早在几年前，旧校舍的窗户就已经封死了。」
原为自己的故事得意洋洋的男孩，脸色霎时一片灰白，表情也变得僵硬。
短暂的沉默之後，女孩们惊慌失措地迸出「呀！」的尖叫。
「什麽？！…到底是什麽啦？」
「你们听不懂吗？窗户锁死了，根本不可能有风啊！」
「所以说，那个窗帘飘起来…哇哇！…你们旧校舍真的有阿飘啦！」
「喂喂！小岛，告诉我们嘛！你们学校为什麽把旧校舍的窗户都封起来？」
被唤作「小岛」的男生成为新焦点，女孩们纷纷围著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著，现场气氛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喂！是谁找那个日本人来的？」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意识，从注目中心被冷落的男孩，为了掩饰自己受到的惊吓，板起脸来不悦地扫视其他男同学。
「这明明是小一的欢迎会，却被那家伙抢尽锋头，真令人火大…是不是啊？小一。」
承受同伴们投射而来的眼光，乐一贤咧嘴露出开朗的笑容。
「没关系啦！有小岛在比较热闹啊！」
「可恶！这样妹都聚集到他身边了啊！」
听著同学天真无邪的抱怨，乐一贤苦笑著，这些人果然只是想藉机把妹…
一向异性缘奇佳的他确实不在意这种事情，而且讽刺的是，他根本对女生不感兴趣。
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在他刚转到这间男校时，就公告周知。
只不过...他才想问为什麽自己的欢迎会要办啥试胆大会咧？
从小时候开始，每当附近有人办丧事，其他小孩总是辗转难眠，或是被半夜的狗嗥吓得哇哇大哭，他老兄依旧睡得不醒人事。
周遭的朋友偶尔会谈论疑似灵异的经验，偏偏他什麽都没遇过，所以完全插不进话题。
外婆曾经说过他天生八字重，他也不以为意，反正从小到大他都抱持同样的处事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个道理无论是已知或未知的世界应该都通行吧！
「听说啊！小岛的妈妈以前在日本担任那个什麽传说中的巫女，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这麽嚣张吧！」
或许是没有女生搭理，一群年轻男生也开始嚼起舌根。
「他妈是日本人，那他爸…」
「招赘的啦！所以他跟妈妈姓啊！不过听说在日本的家族出了点事情，才搬来这里。」
「真搞不懂耶！那种阴阳怪气的人有哪里好？只不过外表长得好看，为什麽女生都缠著他不放？」
「对啊！人诡异就算了，还老是故意摆张要死不活的脸，看了就火大。」
「别这麽说啦！其实小岛人很好的。」
冒著得罪新朋友的可能性，乐一贤忍不住开口替小岛说话，果然引来诧异的目光。
「你说…小岛人很好？有没有搞错啊？」
「小一，你发烧啦？哈哈哈…」
在哄堂大笑中，乐一贤暗自叹了口气。
从转学来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坐在男同学口中的「诡异小岛」後面。
『小鸟依人？…』
当时他经过对方身边前往自己的座位时，匆匆瞥了作业簿上的名字一眼，因此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那实际上名为「小岛衣人」的帅气男孩，皱著眉回瞪他一眼。
他偷偷祈祷对方听不懂说错的那句成语是什麽意思，一边盘算著用从日剧学来的破烂会话打招呼，但还没开口说几个字，就被对方冷冷打断。
『免了，我会说你们的话。』
记得自己很丢脸地「咦」了好大一声，还听到早就想看好戏的同学们，吃吃地窃笑著。
但是也因为出了个大糗，他很快就跟其他同学打成一片。
更何况，尽管初次见面就被小岛噱了一顿，但相处久了，乐一贤知道这个人虽然话不多，有时还莫名发呆恍神，可是自己需要帮忙时，对方仍会向他伸出援手。
像是借他笔记赶上学校进度，虽说上面的字迹如符咒般扭曲，让他花了很多心力才看懂；或者有时他忘了带早餐，小岛毫不保留地挖出书包里的面包送给他，只不过已经被咬了一口，而且看起来很难以下咽…
呃…回想起来，好像都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回忆。 02 不过，也只有他知道，「诡异小岛」不为人知的秘密…
乐一贤保持沉默，不打算理会其他人的嘲笑。
因为比起其他同班同学，说不定身为转学生的自己还比较了解小岛。
那过於直来直往的个性，和不懂得视时间场合的发言，并非语言上的隔阂，也非刻意让人不愉快。
而是…那怎麽说呢？应该有更适合的形容词…
「总而言之，小岛他根本就是天生少根筋嘛！」
对了，就是「少根筋」啦！
乐一贤差点没拍手叫好，但现在不是时候。
「因为他长得帅，一开始我们联谊的时候也常找他来充人场，可是每次他一定会把气氛搞僵。」
「他老是说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题，把女生都吓跑了。」
「应该说，把女生都吓到他那里去了。唉…就像那样…」
有人点出真正的重点，其他男同学顿时心有同感地垮下肩膀，一对对哀怨的眼睛飘向被团团包围的小岛。
「对啊！最後女孩子都窝到他身边去，理都不理我们。」
「女生就是喜欢听那些鬼灵精怪的东西，怕得要死又爱听。」
你们还不是因为这种理由才想出试胆大会…
乐一贤忍住吐槽的冲动，他知道男同学们并非真的厌恶小岛，只是有点嫉妒，还有对他散漫的态度不满。
「好了！别在这里乾瞪眼了。」
乐一贤率先站起身来，以活力十足的嗓音驱散四周「没人要」的怨念。
「我们还是去加入那边的话题吧！」
「对了，今天我们班男生来的人数比较多…」
「所以说手脚慢的，等一下就找不到女生一组去逛旧校舍了…」
「马的！老子才不要跟你们这些臭男人牵手逛旧校舍咧！」
「谁要跟你牵手啊？」
看同伴们一边拌嘴一边争先恐後地涌向女生集团，乐一贤笑著摇摇头，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第一组出发罗！」
「第二组也准备出发啦！」
一扫之前的阴霾，男生们一个个像吃了兴奋剂，为了前进旧校舍探险而雀跃不已，反倒是原本兴致勃勃的女生们，如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感受到女生们投射而来的不舍目光，乐一贤偷偷瞄著身边那「少根筋」的罪魁祸首，依旧和往常一样，满不在乎地发著呆…
这家伙还真是容易聚集各种怨念啊！
一切的起因，都来自於小岛一句『我要和乐一贤一组』，打碎了女孩们的梦想。
就算对异性没有敏感度的乐一贤，也能明显感觉到除了小岛外，自己可称得上是「共游旧校舍之旅」的第二选择。
难道承受大部分炽热视线的小岛，完全没有察觉那些女孩早就虎视眈眈地觊觎他俩身边的位置吗？
但另一方面，其他男同学们倒是相当乐见最抢手的两个人同组，少了强大的竞争对手，全都开心地找到女生同游。
反正他也不想和女生一起走，这样的结局也算皆大欢喜啦！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去旧校舍…
「小一，别忘了十一点回到这里集合喔！我们先走了！」
前一组的同学蹦蹦跳跳地出发了，乐一贤向他们挥挥手，看著两人的背影逐步往旧校舍前进，前一刻还吵杂不已的学校侧门，顿时恢复了往昔的寂静。
静得有点恐怖…
乐一贤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伸手拍拍还在发呆的小岛。
「小岛，我们也该出发了。」
「嗯…」
被小岛那张呆滞却仍令人怦然心跳的脸仰望，乐一贤的心中登时小鹿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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