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挂了。”合上手机，杨仲修看了看手里的模型。
似乎，今年还是没法送出去……在教授的办公室内呆到下午的五点，夜幕已经降临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圣诞节的缘故，今晚的校园内特别热闹，不仅拉了很多的彩灯，在这么冷的天气中出来玩的学生三五成群，吵闹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穿过窗户进入室内。
“仲修，你就不要在这里唉声叹气了，我的案子要是因为你触了霉头输掉了怎么办？”教授再次确认资料的编号，关上了电脑。
“教授……我，我不是有意的。”杨仲修一慌，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知道知道，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今天是圣诞夜，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见你和女朋友出去约会？”
杨仲修的脸红了红，没有回答，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件。
“我带你五年多了，从没听你提过哪个女孩子。仲修，不是我说你，看在你爸爸是我好朋友的面上我才来多管这份闲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一个了。”
“我，还不想这么早。”
“呵呵，青春是不能浪费的，否则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后悔了。走吧走吧，今天没必要陪着我，你在这里怵着连我也不好意思出去约会，你还是快出去吧，随便找个地方玩玩，多认识一些朋友也好。”教授一边说，一边取过杨仲修的外套，硬是将杨仲修推出了办公室。
“教授……”还没等他叫完，教授就把门反锁上了，杨仲修只能无奈地谈口气，走了。
取了车往家驶，路上都是人，到处都能看见一对对的情侣。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映射在车身上，紧闭的车窗依然没有挡住鼎沸的人声。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杨仲修不禁心神摇荡起来。
那个人，今晚，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仲修你来了？”杨仲修才进入客厅，若雪就一眼看见了他。
“嗯。小雪，圣诞快乐，还有，预祝你生日快乐。”杨仲修将手里一个粉红色包装的纸袋子递给若雪，“时间比较匆忙，没有自己选要给你的礼物。”
若雪接过袋子，笑颜如花。“圣诞礼物我就收下，生日礼物就算了。现在已经到了讨厌过生日的时候了，总觉得每年的这一天就是告诉自己在不断变老似的。”说笑间，打开了袋子，里面放着一款新上市的手袋。
若雪的眼神黯了黯，这么多年了，眼前的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牌子。但是两年多的商场经验让她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快过去吧，冰冰早就在那里玩了。”拉过杨仲修的手，朝着客厅最里面的一排沙发走去。
近了，近了。我要镇静再镇静。杨仲修深吸一口气，任由若雪拉着走。
“冰冰，仲修来了。”
若雪的话一出，原本在说话的几个人停了下来，全部面朝着杨仲修看过来。
狐狸，猴子，自家的大哥，还有那个李轩以。
杨仲修的目光飞快扫过那几个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个背对着他，染了一头耀眼红发的人身上。
若冰放下手里的酒杯，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转身。杨仲修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心脏就要从胸腔跳离了。
若冰的脸在杨仲修眼里渐渐清晰起来。
比六年前高了，肩膀看上去结实了，脸部轮廓更明朗了，染了红色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更白了，眼睛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忧郁中带着一股子的痞味……
杨仲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怕过了这个时候再也没有机会这么仔细地看他了。
“哟！仲修，好久不见。”若冰的一声招呼和一个笑脸让杨仲修呆愣在那里，“站着做什么，今天来就是玩的，快坐下为你的迟到罚酒三杯。”
若冰继续笑着，走过来拉着杨仲修在自己的旁边坐下，动手倒满了酒杯递到面前。“不会六年不见就不认识了吧。”
杨仲修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若冰是本人，眉眼唇鼻一个个确认过来，又捏了捏拳头，手心有指甲划破的刺痛传来。
“仲修你怎么了？不会是若冰变漂亮了不敢认了？”杨伯年拿自家弟弟开涮，“若冰本来就比一般的男孩子长得好看，在日本这六年呆下来似乎更好看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差点就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明星呢，呵呵呵。”
“伯年哥开玩笑，怎么拿漂亮和好看这种词来形容我呢，这些都是说我姐的吧。”若冰笑得更加灿烂，朝着杨伯年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杨伯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用手里的杯子碰了碰若雪手里的，一仰头喝尽。
“伯年哥真是好酒量啊。”
“冰冰，别老是灌人家酒，他也没有说错什么。”坐在若冰另外一边的李轩以笑眯眯开了口，若冰嘻嘻一笑，撒娇一般靠在他的身上。李轩以接着说：“你在日本不是拍过一些平面广告吗，在我看来就是个小明星啊。想想那段时间根本就不敢接电话，全是那些女生打来找你的，最后只能搬家。”
“噢哟，那真是辛苦你了。”单人沙发上的狐狸酸酸开口，“老大在哪里都是那么受欢迎。”
“我都说过不要这么叫了。套句流行过的话，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以后就叫我名字吧。”
这群人说的话杨仲修一点都插不进去，只能呆呆坐着，眼神随着那头耀眼的红发来来回回。
“哎？这袋子里的是什么？”若冰像是发现了宝贝的孩子，靠过来指着杨仲修手里的袋子问道，“我看见我姐有礼物的，难道这是给我的？”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飘进了杨仲修的鼻子。多少年了，自己怀着这样的想法已经有多少年了？
“若，若冰，圣诞快乐。”说着将袋子递了过去。
低头看袋子的若冰眼里闪过什么，抬头时依旧是一副笑脸。“那就不客气了，我打开了哦。”
袋子被打开来，若冰在里面掏出来一条围巾，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竟然不是！
“多好看的围巾，很衬你嘛。”一边的李轩以从若冰手里拿过围巾，围在若冰的脖子上，随意打了个结。
“老大，日本的女孩子一个个都是辣妹，把上几个没有？”猴子傻乎乎地一开口，立刻引来几道杀人的目光。
“怎么没有，等会儿你们就……”若雪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的眼前就闪过什么。
“ Kooli！”一个穿着短裙，亚麻色长发的女生扑进了若冰的怀里，那冲劲让若冰靠在了杨仲修的身上。
若冰很快扶正她的身子，自己却仍然紧靠着杨仲修。两人视若无人讲了一通的日语，其他的人只好将疑问的目光纷纷投向李轩以。
“Ayu是我们在日本的邻居，跟着我们学习中文，这次一起回来是想在中国旅行的。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过……Ayu对冰冰可是追得紧呢。”
几句话，就让这个娇俏可人的日本女生在几个人心里留下了不同的印象。
突然，若冰一把揽住杨仲修的脖子，一脸正经对着Ayu用中文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在杨仲修瞪大了眼的情况下朝着嘴唇亲了上去……
几声玻璃杯与地板拥抱的声音…… 第 12 章
过完了阳历的新年，很快又过完了阴历的新年。若冰这六年来在日本是怎么过的，除了他自己和李轩以就没有人知道。虽说当初李轩以答应了狐狸会将若冰的最新消息随时报告，可给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比如若冰从语言学校毕业了、若冰的大学专业选好了、若冰拍广告了等等。
杨仲修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认为自己过去几年的生活是一场梦。若冰和自己翻脸，若冰不愿理睬自己，若冰……现在好了，梦醒了，一切又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去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若冰和杨仲修之间的联系远远超过了过去八年的总和。
新学期开始，杨仲修开始为论文忙碌，空闲时依然要为教授打下手，生活突然之间就充实起来。最重要的，只要他想，就能随时见到若冰。
这天，教授的案子开庭，他作为助手去了现场，等法官判定这个案子还要再审敲定暂时休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收拾了东西，跟在教授及几位师兄的后面出了法庭的大门。
“你说，那个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是女的就太帅气了，如果是男的就长得太漂亮了。”
“可是，骑这样的车子，还抽烟，八成是男的吧。”
几位走在前头的师兄之间的谈话把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法庭辩论中的杨仲修拉回了神，顺着他们看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广场的喷水池边停着一辆国内少见的重型机车，旁边还站着一个红头发的人在吸烟。
机车？红头发？
“若冰？”杨仲修拨开挡在前面的教授和师兄，叫了出来。
吸烟的人朝这个方向看来，扔下手里的烟用力踩灭，大步跑上了台阶。
果然是若冰。
“真是漂亮，估计是明星吧。”
“那眉毛是修过的，可能是日韩那边的，我在我老妹的电脑里见过那边的人，一个个都这样，男孩子也修眉毛。”
“杨仲修怎么认识这样的人？”
身后的师兄还在小声讨论着，杨仲修没顾上解释什么，若冰就到了眼前。
近看，更是引人注目，几个人顿时没了声音，只是盯着若冰看。
“若，若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杨仲修感到十分的意外。
“快走。我从中午等到现在，快要饿死了。”若冰上来就拉着杨仲修的手要下台阶。
“等等，若冰，等一下。”杨仲修叫住了已经转身的若冰，“这几位是我的教授和师兄，今天我们有个案子在这里开庭。教授，这位是……”
“沈若冰。抱歉，仲修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全部属于我了。”若冰对着呆若木鸡的几个人行了一个幅度不大的日本式鞠躬，就拉着杨仲修下了台阶。
走到机车的旁边，把后座上的一个头盔抛给杨仲修。“戴上！”自己长腿一跨就坐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你呢？”
“以前就不喜欢那玩意儿，现在还是很讨厌。快上车啊，我要去吃东西呢。”若冰有点不耐烦地样子，杨仲修连忙戴好坐上后座。
松开刹车拉开了油门，车子的速度一下就提升了上来，杨仲修怕被甩下去，紧紧搂住了若冰的腰。 日式的包间内，若冰驾轻就熟点好了东西，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在脚边的榻榻米上。杨仲修拾起来，连带自己的外套一起挂在房间内的挂钩上，在若冰的对面坐了下来。
“手机。”若冰朝着杨仲修伸出右手。
“什么？”
“把你的手机给我。”若冰皱眉又说了一遍。
杨仲修连忙把手机掏出来递到他的手里。若冰翻开手机，操作了好久，直到服务生敲门送东西进来，才把手机还给杨仲修。
等服务生关了门出去后，若冰才开口：“几个看上去像是女生名字的纪录，连名带姓的，应该和你不会有过分亲密的关系。通讯纪录里面几乎都是伯年哥和我姐的名字，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以后操太多的心。”
“若冰？”
“怎么，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是这样叫我吗？”若冰好看的眉毛挑了一下，身子前倾越过不高的桌子，一只手捏起杨仲修的下巴，“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叫的。嗯？叫一声啊，让我们回到那件事以前。”
“若冰？啊！”若冰手上一个用力让他不由轻轻叫了一声，“冰……冰冰。”
“这才乖啊。”若冰在杨仲修的脸上摸了一把才又重新坐回位置上，用毛巾擦了手拿起一个金枪鱼寿司蘸了少许酱油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眯着眼看杨仲修。
“冰，冰冰，那件事情，我需要解释一下，其实我……”
“不要提了！”若冰打断了他的话，“轩以说我必须把这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忘掉，所以，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件事情了。”
杨仲修突然觉得眼前正在吃东西的若冰已经不是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人了，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提起那件事情的是他，不许别人再提的还是他。
“我刚才把你的手机重新设定了，一号直拨键存的是我的号码。今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能不接，我找你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若冰也不看杨仲修，自顾自说，“仲修，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对我好的，是么？”
杨仲修不知道要说什么。
“去了日本离开你那么远，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你。每天吃饭在想，走路在想，上课时在想，就连做梦也都是你。我……我想你啊。”
若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在杨仲修的旁边坐下，手臂紧抱着杨仲修的腰，把头埋在杨仲修的胸前。
杨仲修感觉到全身一震，张着双臂不知道该怎么办。“冰冰，你别这样，我会对你好的。就像以前，不，比以前更好。”
“仲修。”怀里的若冰抬起头来，一个用力将杨仲修推倒在榻榻米上，双眼迷蒙对着杨仲修的嘴唇就亲了下去。
从轻啄到舌吻，杨仲修慢慢闭上了眼睛，双手不自觉附上若冰的背部。最里面是若冰吃过的芥末的味道，既呛又喜欢…… “你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没有。他的消息，我都定时传给你了。”
“哼，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仅仅是那些。这三个月来我一直在等你来向我解释。”
“刚回国，事情难免会多一些。”
“别找借口。现在的我和六年前已经不一样了，不会被你简单的几句话就骗到了。”
“是么？那还真是恭喜你了，文哥。”
“李轩以，你少在面前表演这套。”狐狸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作势要挥拳，突然一个停顿，收了动作嗤嗤笑了起来。
“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没那么冲动了啊。”李轩以拨了拨额头的碎发，慢悠悠地说。
狐狸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来，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一番。“怎么会这个样子？他不是很讨厌那个杨仲修的吗？”
“六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变上几变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
“唔……”李轩以的眼里一阵痛苦之色，“虽说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是那颗心还是他自己的。我对他，只是一个引导的作用，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是很难预料的。”
“看他对那个杨仲修的态度，还不如一刀扎进我的胸。”狐狸恶狠狠，可眼里表现出来的同样是痛苦。
“呵呵，你有没有想过，这六年来我一直在受着凌迟的刑罚。”李轩以闭上眼，头仰着靠在沙发上，“一刀一刀，一刀一刀，想活没路，想死又不甘心。”
看着李轩以喃喃自语的样子，狐狸很有冲动。
“外面的，给我多拿点酒进来！”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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