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更加开心,一直到胃里番江倒海,他跪在地上,不停地吐,一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然後,他跑出了孤儿院,在大雨中,不停地跑,不停跑…… 一直到耳边响起尖锐的刹车声,明晃晃地车灯照地他睁不开眼,疼痛撕裂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到有什麽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满满一地。 …… 醒来的时候,他睡在干净柔软的床上,然後,他见到了季颜,那个会对他温柔地笑的女人,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他还记得在那个温暖的早晨,季颜温柔地对他笑,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你的父母呢?” 他愣了一下,而後缓缓摇头。 季颜把他手揣到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原来是个孤儿呢……难怪,真是可爱的小家夥,跟天上的白云一样美丽,那以後你就叫季天云吧,我来做你的妈妈。” 真是温柔的人,从来没有人对他这麽温柔,从来没有。 他有妈妈,真的是有妈妈了,他开心得不知所措。 那个人是他的一切,他的上帝,他的圣母,收养他,包容他,那个如此下贱肮脏的他。 季天云很听话,是真的很听话。只要是季颜希望的,无论什麽他都做到最好。 季颜说, 小云,你要好好学习。 从那以後,他每次考试都拿全校第一,从无意外。 季颜说,小云,你不要早恋,婚姻大事,以後妈妈会为你安排。 从那以後,他再也没正眼看过一个女生。 季颜说,小云,你长大了要像爸爸一样出息,把属於爸爸的东西抢回来。 从那以後,他就开始学商,因为爸爸是商界的传奇。 季颜说,小云,爸爸不在了,妈妈好想爸爸。 从那以後,他找出了爸爸所有的资料,模仿那个人所有的一切。他无法让死人复活,但是会做最好。 十七岁的时候,季天云已经长为英俊高大的少年。季颜常常看著他发呆,对他说,小云,你越来越像爸爸了,妈妈好开心。 对他的依赖也与日俱增,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只要他放学稍微回来晚一些,季颜便疯了一般砸毁屋内所有的东西。不停地叫,小云,你在哪,你快回来。然,你在哪里,你不要丢下我。 唐敬然是那个从未谋面的爸爸的名字,他因为一场车祸而去世。群龙无首,他的整个商业帝国轰然崩塌,妈妈也因为财产的争抢,家族斗争,筋疲力尽。 最後妈妈被赶出了唐家,带著一小部分财产。 番外之季天云2 季天云讨厌下雨,因为所有肮脏的事,都发生在雨天。 听说爸爸发生车祸的那天,也在下雨。 妈妈的病又犯了,季天云踹开紧锁的门的时候,妈妈满手都是血,满屋子都是被摔碎的东西。妈妈发疯一般地尖叫,砸坏一切能砸的东西。 季天云冲上去,紧紧抱著季颜,害怕她再伤害自己。季颜不停地踹他,打他,咬他,季天云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那样静静地,静静地抱著她。 然後季颜就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砸进季天云衣领里,烫伤他的心,“然,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季天云紧紧抱著季颜,模仿爸爸的声音,“小颜,我哪里也不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 季颜哭得更厉害,撕扯著他的衣服,吻著他的脖颈,“然,不要离开我,我好想你……抱我,抱我……我要你。” 季天云呆呆站著,看著窗外的瓢泼大雨,一个凄厉的闪电撕破天空,然後,他抱了自己的母亲。 只要是你希望的,任何事,我都会为你办到,因为你是我重要的人,我生命的全部。只要是你希望的,就算下地狱也好,就算被诅咒也好,我都会做到。 季颜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她已经根本分不清季天云和唐敬然,只要一到下雨天,她便会要求季天云抱她,这种肮脏的事,已经成为习惯,每次结束之後,季天云都会不停地吐,一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不管季天云如何努力模仿唐敬然,季颜却病得越来越重,经常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弄得满身是伤。 季天云实在没办法,只得把她送到医院。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季颜的病却好了许多了,已经能认出他来。 经常嘱咐他,要好好学习,以後跟爸爸一样有出息。 後来在医生的建议下,季天云也认为妈妈应该多出去散心,不要总闷在家里。 季颜一张机票飞到了地中海,然後回来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邢慷诚。 母亲又重新恋爱了,整个人似乎又变回他第一次见的那个季颜,总是温柔的笑著。然後嫁给了邢慷诚,穿著洁白的婚纱,美丽的像一个天使。 季天云也过寄到了邢家。就算邢慷诚对他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就算邢家的人总是看不起他。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只要那个人幸福了,那麽不管是什麽,他都不在乎。 再後来,邢慷诚的独子邢亦枫从美国留学归来,那一年,他十九岁,邢亦枫十八岁。 那个臭屁的小孩,似乎总不给他好脸色看,根本不想承认这个所谓的哥哥,但是季天云却很喜欢他,因为总算有个弟弟。 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第一次有了爸爸,妈妈,和弟弟。 邢亦枫很爱在外面惹事,他也总是帮他背黑锅。就算邢亦枫根本没叫过他一声哥哥,他也把他当作唯一的弟弟来疼爱。 有一次,邢亦枫又闯了大祸,惹上了黑道上的大人物。季天云为了救他,被打得半死。那一晚,邢亦枫在医院守著他,彻夜未眠。 那种被人关心承认的感觉,真的是很幸福呢。 从那以後,季天云对邢亦枫更加的好,简直到无微不至的地步。邢亦枫表面虽然还是又臭又硬,却每天粘他粘得要死。 季天云以为,这就是幸福,而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又一个雨天,母亲的病又犯了,邢慷诚不在家,季天云毫无办法,只得又一次抱了母亲。 等母亲平静下来,他蹲在洗手间里呕吐,一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然後等他出来,就看见毕生的噩梦。 曾经最宠爱的弟弟冷冷地站在母亲房间门口,狠毒地嘲讽著,“你这个毫无廉耻的贱人,竟然跟自己的儿子通奸,连最下贱的狗都不如。” 母亲捂住耳朵,凄厉地尖叫著,一步步往後退。 季天云想要抓住她时,已经来不及。季颜从三楼的阳台上跳了下去,头撞在花台上,脑浆溅了一地。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这麽在眼前消失了,而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到。 他颤抖著嘴唇问,“为什麽?” 邢亦枫红著一双眼,疯狂地吻住他,“因为我爱你……” 从此以後,梦境崩塌,只剩下漫天的恨意。 爱?爱是什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唯一会对他温柔的笑的人死了,那麽一切都成为虚幻。 唯一真实的,只有仇恨。
四十 擦肩而过 邢亦枫马上走了过来,陈凡迅速跳转到他身後,紧紧抓住他的衣脚,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季天云变脸比翻书还快,迅速换上一副凶神恶杀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把邢亦枫生吞活剥。 “过来。”季天云冷冷地命令到,死死盯著陈凡,眼神不容抗拒。 过来……我会过去才有鬼,陈凡摸了摸被打伤的脸颊,挽住邢亦枫的胳膊,甜甜地嗓音“枫,我们走。” 说完,自己都要吐了。 果然,季天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字一顿道,“你 今 天 走 一 个 试 试。” 陈凡被他的气势骇到,正在不知所措。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无视那双犀利的眼睛,直接将他拖了出去,男人淡然道,“季总裁,失陪了。” 季天云铁青著一张脸,陈凡似乎可以听到磨牙的声音。 □□□¤□自¤由¤自¤在□¤□□□ 被拉进洗手间的时候,看见镜子里那个土哩吧唧的脸上带伤的男人,陈凡有些羞涩地朝邢亦枫抛了个媚眼,软软道,“邢少,人家要衣服。” …… 邢亦枫本就冷硬的脸瞬间僵硬,然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唤来一个身型较小的跟班,与陈凡换了衣服。 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就这麽拉著他的手,走进宴会大厅。 巨型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明晃晃地刺著所有人的眼,宾客全是名媛淑女,达官贵人,妆容精致,衣著得体。 香槟,玫瑰,高级红酒,巨大的结婚蛋糕放在最中央,陈凡不禁再一次感叹,好气派,好气派…… 感叹完毕,才发现周围几十道目光,全盯著他们,陈凡很黑线~~难道自己就这麽格格不入,引得这麽多人驻足观望? 不对,糟了。 陈凡使劲想甩开身边男人的手,天,自己怎麽跟他手拉手就这麽进来了~~竟然还毫无知觉。 男人的手却越发的抓紧,任他怎麽都甩不开。 …… 这个疯子~有钱人果然都是疯子,随便他吧。反正比起他来,邢亦枫明显更加丢脸。 果然,越来越多的人朝他们这边聚拢,议论小声传来。 “天,邢少同性恋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那个就是他的相好?不会吧……就那水平” “那个人,好象是以前胜天的副总裁。” “什麽?胜天?你开玩笑的吧。” “同性恋,好恶心,竟然还敢这麽明目张胆。” “……” “……”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邢亦枫,我头快炸了,你到是给我想个办法。”陈凡压低声音威胁到。 天,这麽高调出场有没有搞错,他怀疑李宪颐马上就会出现,把他撕成两半。 如果是以前,这些人当然不敢这麽明目张胆,但是现在邢氏名存实亡,这又是李家的地盘,狗仗人势,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邢亦枫到也面不改色,抓著陈凡手,继续往里走。周围的人都让出一条道,顺便也成功引起了全场的注意。 陈凡头痛地摸著额角,开始後悔找这个任性的邢大少爷做挡箭牌。低调,低调,到底懂不懂啊…… 果然,没几分锺,李宪颐就杀气腾腾地赶了过来,恶狠狠地,“邢少,你这是什麽意思?” 邢亦枫一把搂过陈凡,咬住他的嘴唇,舌头长驱直入,在里面摸爬滚打,肆意舔弄了一圈,退了出来,正色道,“李总,不是说可以自带家眷吗?” 说完,还色情地舔了舔了嘴唇。 …… …… 周围的人全部石化,包括陈凡跟李宪颐。 李宪颐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迅速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难看,瞪著陈凡,“真有你的,又勾搭上一个。我警告你,最好不要生什麽事,否则……” 口气阴毒,留下後半句话,让人自行想象。 李宪颐退场,邢亦枫拉著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快要走到最前台的时候,全场灯光骤然熄灭。 金童玉女出场。 欧阳俊曦一身纯白的西装,优雅地如同童话里的王子。李蔚容穿著巧多天工的滚边蕾丝长裙,洁白的婚纱,称得那张本就美豔的脸越发明豔不可芳物。 唯一的灯光,紧紧跟随著他们的步伐,李蔚容挽著欧阳俊曦的胳膊缓缓朝这边走来。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凡从第一次见那两个人,就这麽感叹过。周围的人似乎也这麽想,全场一片寂静,大家都屏住呼吸,诚挚地祝福。 欧阳俊曦挽著他美丽的新娘,踏著温柔的灯光,走了过来。 离陈凡越来越近,陈凡静静看著他,那个曾经的欧阳学长,那个曾经发誓,终此一生,只爱他一人的欧阳俊曦。 此刻,挽著他的新娘,与他擦肩而过。 他隐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欧阳有没有看见他,他看著他逐渐远离的背影。心中焦躁,想叫住他,喉咙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z∷∷y∷∷z∷∷z∷∷∷ 四十一 最後一吻 最前台,牧师庄严的宣读,欧阳俊曦先生,你愿意娶李蔚容小姐为妻,爱她、忠诚於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欧阳俊曦迟疑片刻,没有回答。李蔚容显得有些紧张,一双美目,似乎要溢出水来,可怜兮兮地看著那个王子一般的男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凡感到欧阳的目光看向他这一边。 短暂的迟疑,全场都有些紧张。 童话永远都该完美落幕。 王子平静地说,我愿意。 所有的人,脸上都绽开甜美的笑容,或兴高采烈,或豔慕祝福。新婚佳丽交换结婚戒指,闪亮的钻戒缓缓套上无名指。气氛达到高潮,晚宴正式开始。 既然童话已经落幕,那配角就该退场。陈凡静静退出喧嚣的人群,倚墙站在寂静的阳台。 放眼望去,情人港华丽醉人的夜景尽收眼底。 隐藏於繁华的人们,或纵情高歌,或麻木不仁,或黯然伤神,遇见了,爱过了,恨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微凉的海风袭来,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暗红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暗忽明,隐隐透著绝望。 在他抽第四支烟的时候,身後的玻璃门被推开,一袭优雅的白衣,男人与他并肩而站。 是好听清润的男中音,王子说,借个火。 拿烟,低头,崭新洁白的香烟对上暗红的火星,轻轻吸一口气,就炙热地燃烧起来。 这个暧昧的姿势,似乎持续了一个世纪这麽久。 欧阳缓缓开口,“这是最後一吻。”。 他们挨地那麽近,陈凡可以隐隐闻到他身上清爽干净的男性香水。 欧阳的右手紧紧抓住他残疾的左手,干净洁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著丑陋狰狞的伤疤。 寂静的夜空突然绽放出绚烂的烟花,照亮漆黑的海港。 人群欢呼起来,欧阳放开他的手,极轻极低地,有些颤抖,“对……不……起。” 转身离去,再无回头。 陈凡在心中默念,对不起,为什麽要对不起。 他抬头看那绚烂寂寞的烟花,夜色浓重,隐隐透露著绝望。 夜太暗,他已经无法再找到欧阳离去的背影。 番外之家族与爱情1
不知道要怎样对你表达我缱绻的心事。 好让你的耳朵一直一直的聆听。 有一些事,从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了最後的结局。 人一旦处於弱势,那麽情之为物, 能带给你的无非就是层层叠叠的痛和断断续续的伤。 城市每天都在上演著相似的段落,绚烂的开场,华丽的落幕,曾经为了爱流下的泪,被夏季的热意蒸发後,就再也寻不到痕迹。 真的要想好好回忆,才惊觉,以为一生只此一次的真情,也不过只剩下了若远若近的距离和欲言又止的凝视。 ────此番外送给我家蚊子宝贝 我是欧阳家的长子。 所有人都说我是天之骄子,头脑好,样貌好,还有庞大的家族做背景。 家族,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从小父母是这麽教育我。 什麽都应该以家族利益为最优先,这样的话,这个家族才能得以延续下去。 而我 一直坚信著这句话,在遇到那个人以前。 遇到那个人以後,我某些地方开始改变,直到彻底颠覆。 曾经引以为荣的家族,被我憎恨著。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再踌躇,不会再犹豫。我会好好抓住那个人,用我的全部去爱他。 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退无可退。 去了那所贫民的重点大学,完全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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