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愿~1~
他一直都没有联系我,一次也没有,他恨我。可那又怎麽样呢?呵,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笑得多落寞。 回南城的半年来,我住在去美国前的老房子里。记得回来的当天,张大妈拉著我说:“小瞳都这麽大了啊,越来越像你爸爸了。”然後塞了两个大包子在我手上。 每个清晨,我都端著热茶伏在阳台的栏杆上看街景。看李师傅风雨无阻地出修车的小摊,看背著书包小跑的孩子,看张大妈包子店门前络绎不绝的上班族。叮零零的自行车声伴著唧唧喳喳的鸟叫,偶尔还有几声“收破烂”的吆喝。 小街的一切像被魔法定格住了时光,以至於我常常有种从未离开的错觉。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聂瞳,在一家叫“夜愿”的酒吧当驻唱。 “夜愿”是支哥特金属乐队的名字。第一次路过这间酒吧的时候被它花体英文的招牌“Nightwish”吸引,踏进了这座看起来简洁而肃穆的城堡。酒吧不大,布置得却极有格调。空气中夹杂著几声低低的调笑,有种意外的蛊惑味道。昏暗的光线中,蛰伏著暧昧的气息,使得盈盈白光下深处的小舞台格外显眼,上面静静的躺著一架黑色的钢琴。 我走上了舞台,从天花板打下来的那束白光恍惚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台下人的表情。不过没有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舞台,我一个人的舞台啊。 清唱完一首《Forever love》,口哨声不绝於耳夹杂著凌乱的掌声,几个台前的客人甚至向我举杯。稍稍向台下致意,我到吧台前坐下要了杯苏打水,左手边的长发男人轻晃著酒杯,像是自言自语,他说:“来我这当驻唱吧。”然後转过头含笑著直视我的眼睛。 这个线条柔和的男人有张五官精致的脸,我点头,然後他的笑容放大了好几倍,饮尽了琥珀色的酒液:“合作愉快。” 小P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好像天生就没有忧愁一般。比其他来,我到更像是“夜愿”的老板,至少我每天都在,这个追求享乐好逸恶劳的家夥。 然後,有了星星,阿克,再加上小P客串,偶尔可以玩玩BAND之夜,热热闹闹的在南城也渐渐小有名气,总有朋友过来捧场。
夜愿~2~
我又梦见他了。 他轻轻的走近,揉著我的头发,说“小瞳,醒醒。”然後,…… 没有然後了,听到他叫我我就醒了,可我舍不得睁开眼睛,脑海里还残留著梦的影像。再多几分锺就好,虽然知道是假的,我还是想再多看看他。 从床底下随便捞起件外套披上,翻身下床。我饿了,饿得胃痛。心爱的吉他孤零零的立在墙角,留在我身边的唯一一样和他有关的东西。眼睛忽然有点干涩。 冰箱里什麽都没有,望著空荡荡的大机器,我茫然了好一阵。算了,还是抽根烟比较实际。一吸一呼之间,烟雾淡淡的弥散开来,每个狂躁的细胞都安静下来,连胃也不痛了。烟草这东西,你说多神奇? 伸手想接住那些浮浮沈沈跳动的尘埃,它们和我一样孤单,合上手却是空空如也。明明在阳光下可以清清楚楚看见的东西,为什麽就握不住呢? 星星边嚷著“开门”边把门拍得“!!”直响。刚打开条缝,这小王八就扑上来搂著我猛亲,两手还不老实的使劲搓我的脸。我记得第一次在“夜愿”看见他,觉得这孩子简直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却有更生动的表情。从那以後他便整天围在我身边。这家夥虽然还在上高中,可周末一有空就往我家跑。 “真他妈想死我了。”说真又有一大口啃在我脸上,“我说你怎麽越来越漂亮了呢?” 好不容易一掌拍飞了他,这家夥却厚著脸皮赖上来抢走了我叼嘴里的小半截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却全喷在我脸上,呛得我直咳嗽。 “爽。”小王八还不只死活地叹了一声。 “你怎麽又跑我这来了。”我随手扔了张CD过去,虽然摆了张臭脸,其实心里还是开心的,至少有他在的时候我比较不寂寞。 “我喜欢你呗,再让本少爷亲一口。”说著又笑得一脸色咪咪的凑了上来。 “再不滚我揍你了。”我努力伸直手把他隔离在一臂之外,无奈的望向窗外。春天还没早,这小野猫就已经发情了。 挣扎了半天也没近我的身,星星悻悻的坐了下来,乖乖的和我一起听CD摆弄吉他,又是闹闹腾腾的一下午。 晚上他和我一起去“夜愿”开工,今晚唱《暗涌》,我最喜欢的一首粤语歌。 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 美丽的东西吗?我边唱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抱著吉他的星星。那个只有17虽充满了生命力的孩子,那个有双漂亮大眼睛里面全是笑的孩子,那个一有空就会黏著我说喜欢的孩子,那个会陶醉在音乐里的孩子。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也这样鲜活过,又是什麽在我的生命里划下了一道长长深深的沟壑,让我的心魂永远只能在虚无中飘飘荡荡的呢? 对他的爱念像是困在身体里面的兽,逃不开,便日日夜夜撕咬我的每一寸血肉。有时候我想,等我死了,一定会尸骨无存。
夜愿~3~
几日的阴雨绵绵,酒吧的生意也冷清不少。 早早的放上了NW的《once》,我便收起了吉他,懒洋洋的斜倚著吧台抽烟。 华丽的旋律倾泻而出,强烈的,却又是绝望的。 Oh how I wish For soothing rain All I wish is to dream again My loving heart Lost in the dark …… “吸烟有害健康。” 被人抽走了手中的烟,我才慢慢找回了焦距,看见小P精致的脸,和他满眼沈甸甸的温柔。 “你还知道回来。”不理会他不加掩饰的目光,我转头趴在吧台上。 小P环视四周,好像丝毫不在意刚才的尴尬:“好冷清,看样子要倒闭了。过几天万圣节,我们弄个化妆晚会热闹一下吧。” “是你自己想玩了吧。”他几时关心过生意。 “啊,还是你了解我。”眼前的男人笑得一脸孩子气,“难得回来一趟,去吃宵夜吧。”说完就背起我的吉他拉著我向外走。 万圣节之夜。 南瓜,蝙蝠,蜘蛛网,该死的面具……我恨万圣节。 早在两天之前,涂鸦式的海报便张贴在酒吧门口。每个人都兴奋莫名,散发著各自的荷尔蒙,在光怪陆离的灯光的映衬下展开一场妖冶的派对。我端起酒杯,透过澄澈的酒液看那些妖魔化的人类,有了面具的遮掩,他们更加放浪形骸,和万圣节倒是很般配。 “聂瞳……聂瞳啊……”小P晃晃悠悠地过来抱住了我,虽然带著吸血鬼伯爵的面具,那双亮晶晶的落满了雾气的眼睛出卖了主人的身份。他喝醉了。 “你喝多了。”我想扶他到角落的沙发上,他却紧紧地圈住我的脖子不放手。 “我没醉……没……醉” “聂瞳,我喜欢你,你知道麽?” “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可你那麽寂寞,即使我陪著你你还是那麽寂寞……” 他像是低低的在笑,又像是小动物的呜咽。只是紧紧地抱著我,不肯松开。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小P温柔的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脆弱得象走丢的孩子。 可我不感动,一点也不,我的心里装了太多关於他的东西,已经容不下对任何人任何事应有的反应。星星和小P,一个爱得单纯,一个爱得压抑。那我呢?我的爱又算什麽?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的把小P送回了家,沿著小街回我的旧屋子。路灯下的影子长长短短,短短长长。 深夜的寒意,犹如冰冷的蛇,从四肢缠绕上来直深入脏腑。象一把尖锐的刀,猛地刺入腹部,不停的撕扯,翻搅著。再也走不动了,轻轻放下吉他,我在路边坐了下来。 我需要一支烟,烟草总能给人安慰,却从不管你是谁。胃痛越来越频繁,很多时候它都会夺走我全部的力量。静静地,或坐或躺,让我联想到死亡。而事实上,也许离开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灰飞烟灭。而这样的疼痛,却让我感受到真实的活著。我享受这样矛盾的冲突,就象在高空走钢丝的人一样,在生死之间挣扎徘徊,有种冒险的快感。 记忆中的南城,种著高大的梧桐,有浪漫的红叶,现今却只有常绿的香樟,生机勃发。
夜愿~4~
万圣节之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P,阿克说他去西藏散心了。星星忙著准备考试也不见了踪影。 “我说你笑一笑好不好,整天都是一张棺材脸,我难得来一趟哎。”阿克隔著吧台抓著我的肩膀玩命的晃,晃得我有点想吐。 我咧嘴露个笑容,他却像见鬼似的,一把把我推开:“靠,比哭还难看。” 朝他比了下中指,我继续抽烟。阿克开始现他炫目的调酒技术。 阿克有一头张扬的红发,还有和他红发一样张扬的五官。记得他第一次来“夜愿”,中途杀上台给我伴奏,一手钢琴弹得行云流水。後来下台,我请他喝酒,他一脸陶醉的感慨:“聂瞳啊,你那声音,就是唱国歌都像叫床,实在是太完美了。” 掌声雷鸣,穿插著尖细的口哨声打断我的回忆,阿克的酒应该调好了。我也放下手中的空酒瓶,拍了几下巴掌。 “妈的,对著我一张苦瓜脸,刚刚对著空酒瓶到发起骚来,说,刚刚又在想哪个王八蛋?”阿克把杯冰蓝色的酒放在我面前,狠狠地蹬著我。 听他说完,我笑容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揪住他衣领把他扯了过来,刻意放软了声音凑在他耳边轻语:“在想你这个王八蛋,说我唱歌像叫床。”然後满意地欣赏他绯红的脸。 阿克飞快的推开我的手,别扭的转过头不再看我。“老子专门帮你调的‘解脱’,你早死早超生吧。走了。”说完,抓起外套跑了。 笑吟吟的看著阿克的背影消失,端起那杯酒液。“解脱”,倒是个好名字,干冰在玻璃杯中跳跃,释放出团团的白烟,浓浓的薄荷味道。 仰头一饮而尽。 那酒像是包裹在冰雪里的一团火焰。冷酷得一下子掠去了人的呼吸,冰雪融化後,紧接著又热辣辣的灼烧著咽喉,仿佛要把一切焚烧殆尽。最後只有微微的苦,残留在口腔之中。 这就算解脱了吗?远远不够,没有人能够救赎我。我只想要逃,逃开现实的一切。酒吧的大门像是扭曲了,整个世界像是扭曲了,不逃走,就只剩毁灭。 混沌中有人死死的拉住了我,挣脱不了。看不清是谁,也听不到他说的话,没有人能阻拦我。 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疲倦的睁开眼,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斜斜的照在地板上,很快被黑暗吞噬。像是做了个冗长的梦,梦中我不停的跑,跑,醒来却忘记了奔跑的原因。 看著空荡荡的墙脚,才想起吉他昨天留在了“夜愿”。不知不觉中,“夜愿”俨然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执著什麽。也许我本是个固执的人,也许只因为它的名字--夜愿--夜空下的愿望,注定不被祝福。 拖到酒吧打烊,默默的锁上大门。转过身,後脑一痛,失去了知觉。
夜愿~5~
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一间破旧的房间中,全身赤裸,手脚都被强行扯开绑在床架上。我挣扎了两下,绳子绑得很结实。此情此景,再清楚不过了。我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人家要干什麽或者哭泣著央求。 男人陌生的平板刻薄的脸出现再眼前,我平静地望著他,後脑受到重创後的疼痛让我觉得有些疲倦。实在想不起什麽时候得罪过这个男人。 “我不认为我认识你。”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头一偏,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散开来。男人一手像铁钳一样扣著我的下颌骨生生把我扳转向过来,眼里满是怨毒。 “现在知道害怕,不敢认你爷爷了?”他暴怒地喝著,另一只手伸到我眼前,“昨天折断我手指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男人左手的食指包得像个粽子,我依稀想起昨天确实听到过一声骨折的脆响。原来是他。 “你活该。”受制於人却不代表我会卑微地求饶。 我想我嘴角的冷笑成功地激怒了他,面前的男人象头暴躁的狮子,疯狂地边甩我耳光边低低地咒骂。 等到我对疼痛麻木,男人也累得气喘吁吁。 我冷眼看著他,他笑得恶毒。一手沿著我的锁骨慢慢地滑下,黏腻的感觉让我一阵阵地反胃。仿佛对我皱眉的样子很满意,男人的脸扭曲得愈发狰狞。 完好的右手猛地抚上我的乳尖,恶意地揉搓,男人阴狠地盯著我,象蛰伏的蛇等待著给猎物致命的一击,观察著我的表情。赤裸裸的欲望从他的眼中流泻出来,不止是性,还有心底暴虐的因子--征服和控制--让他变得癫狂。 任何一丝的软弱只会带给他更多的快感,我紧咬著牙,冷冷地回瞪他。 男人低低一笑,收回手,翻身上床跨坐在我腰上,声音因为情欲而有些颤抖。 “我一眼看见你就想操你了。”男人一手拉开了自己的裤链,掏出阳具轻轻地套弄,“你他妈在在台上看起来那麽干净,干净得我他妈就只想毁掉你,毁掉你……” “你他妈给我闭嘴,要上就快上,老子叫一声是你孙子。”男人迷醉地喘息,终於让我失去了理智的底线。想到他正对著我的影象手淫,我不可抑制狂躁起来,不断地挣扯著束缚四肢的绳子,喉头发甜。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急切地在我腰下塞了个枕头,便一口气冲了进来。 瞬间撕裂的疼痛,让我石化般的脑中一片白光,甚至忘记了挣扎,只有无边的疼痛,疼痛。 男人狠狠地抽插,借助血液的润滑一次一次向更深处顶去。 一切就像一场默剧,只有一下一下的撞击那样清晰,有些记忆,重合起来。
夜愿~6~
我一直逃避的记忆,现在格外的清晰。 回南城的前一夜,我们做了爱。 不是做爱,是我,我强暴了他。 毕业酒会後,我们都很开心,回到家关上门後,他来不及开灯,我就狠狠地吻住了他。他显然受到太大的惊吓,不停地推拒我。 我爱你,很爱你,可你为什麽要装做不知道,为什麽非要推开我?封存在心里十几年的感情终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不理会他的反抗,紧紧地把他压制在门上,啃咬著他的嘴唇,手不顾一切向他的双腿之间探去。寻到了他脆弱的所在,我搁著裤子握住它粗鲁地揉搓,直到它变得粗壮起来。 “小瞳……我求你……别这样……”情欲和先前的挣扎使得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靠在门上,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在黑暗中温润地闪著光辉。我轻轻地吻上那双眼,眼泪不可抑制流了下来。为什麽,为什麽要拒绝我?你可以对每个人宽容,为什麽偏偏对我这样残忍?今晚,我要我们在一起。 他没有再抵抗,我很快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抱到了沙发上。他一动不动地躺著,却再也不肯睁开眼睛。月光透过窗子,投射在他的身上,圣洁得宛如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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