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喃喃地念著,早已泪流满面,虔诚地吻著他的身体,从颤动的喉结,到半抬头的分身,再回到红肿的嘴唇。手指顺著臀缝探入,轻柔地刺进那个紧窒的密穴中。伴随著我探索的手指的深入,他如雾更如烟的眉蹙了起来,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扑动。 两指,三指,尽管我动作轻柔,他却依然颤抖著,默默地咬住了下唇。退出手指,再次爱怜地吻住了他的唇,缓缓地埋入了分身。一行泪,从眼角滑落,消失在交缠的黑发中,已经分辨不出,是他的或是我的。 这一刻,他温热的内壁接纳了我,可我嗅到的却是绝望的气息。只有,那一下下的撞击那麽真实,那麽真实。 …… 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呻吟,沸腾的液体射在了我体内,熔化的,是我的灵魂。 天道伦常,果真报应不爽。曾经我一度认为死後会堕入地狱,没想到,现世报来的更快。到被这个陌生男人贯穿之前,对於那夜我从未後悔。然而,现在,我体会到了他的痛。 真的很痛很痛,我为什麽会让你受到这样的痛,为什麽我的爱给你带来的永远都只有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隔著这浩瀚的夜空,你听得到吗? 我在心里低声地说,渐渐失去了意识。夜愿~7~ 朦胧中睁开眼,手脚的束缚已经没了,哪里还有陌生男人的影子。如果没有全身被碾碎般的疼痛,我甚至疑心是个梦境。 房间里还残留著精液的味道,人道是生活就像强奸,二者果真都是不可抵抗的。 我蹒跚地爬下床,用最慢的速度穿好四散在地的衣服,每一个动作都引起下身尖锐的痛。打开斑驳得掉了一半漆的房门,才看见一条阴暗狭长的走道,原来这是个小旅馆。 走出旅馆,突见阳光让我有些晕眩,从口袋摸出根烟,点燃了放在唇边,肿胀的嘴角传来一阵刺痛。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唯有我像是游离在这个充满活力的都市的边缘。 回到老屋,我褪去衣物,走进浴室,双腿间的黏腻感让我恶心。然而当看到大腿内侧干涸的精液和血迹,我大声地干呕起来。胃内没有食物,吐出的只有酸水和黄色的胆汁。 我蜷缩在墙角,黑暗中依然无所遁形。 华灯初上。 我在阳台上眺望著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另一半球的他应该在安睡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梦见我呢?转身回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白粥加热。只喝一小口,就恶心到吐出胃酸。 从那夜到现在,过去一个月,平静到死寂,反而让人觉得不安。脑海中有种模糊的意识,比如命线的转折,一切正向著无法预料的方向延伸,不能挽回。 我依然窝在“夜愿”,只是不再唱歌。吉他丢了。这种感觉像心口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肉,没办法愈合,每日鲜血淋淋。坐在角落看著酒吧每日歌舞升平,突然有种可怕的念头:夜愿的臣民们啊,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一群。 昨天收到一封星星的信,厚厚的一沓,歪歪扭扭的字体。说是信,却更像是他自己的日记,有时候是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比如说,聂瞳你这个王八蛋。有时候又有长长的好几页。我记得他说过,等他离开南城去大学就会甩掉我,然後给我分手信。 信是他妈妈送到我的手上,说是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封信。我极力控制住声音,想让它不那麽颤抖,最终只张张了嘴,什麽也没问出口。 他妈妈只说是车祸去的,便起身走出了酒吧。 信的最後一页,日期赫然是万圣节的前一天。 我把洋洋洒洒的几十页信纸装回大大的信封中,拿出打火机,点燃一角。火光呼啦一闪,绚烂得像那个鲜活的生命,耀了我的眼睛。黑色枯萎的边缘向上蔓延,一松手,便成了一堆的灰烬,消失不见。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麽。 夜愿~8~ 基於人类的生存本能,每个人都会对死亡产生最原始的恐惧。这样的感知,让我全身战栗。 我开始每天强迫自己进食,虽然大部分都吐出来,可我还是很欣慰。抱著马桶吐完,我都会对著镜子微笑。 好在他回来了,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和小时侯一样。又有点不一样。有的时候他会抱著我微笑,有的时候又会很凶的骂我,而且我经常找不到他。找不到他的时候,我就抱著马桶哭,然後他就会回来,过来拉住我的手:“小瞳,别哭,快过来。”我好怕我睡觉的时候他会偷偷跑走,所以再也不敢闭眼睛。可是他还是总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空荡荡的屋子,仿佛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还好星星经常过来陪我一起吃饭。我其实好想让他见见星星,可是每次星星来的时候他都不在。 他没以前那麽疼我了,要不怎麽会老躲著我呢?我坐在地板上悲哀的想。有人在敲门,一定他今天忘记带钥匙了。我打开门,扑到他怀中。抱著的人,有张柔和的脸,神色却是复杂的,不是他,是小P。 “你怎麽才回来啊……星星死了……你知道吗……”我听到觉得脑中有的弦“!”地断了,抱著他哭得昏天暗地。 小P一直圈著我,没说话,任我抱著,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的衣服上。哭累了,我抬起头,小P只平静地看著我,目不转睛。 我直勾勾地望著他,却再也找不到焦距,微微一笑:“不过也还算及时”,轻搂住他的脖子,我凑到他耳边:“告诉你个秘密,我快要死了。”然後笑得直不起腰。 “小瞳,你别这样,你醒醒……” “小瞳,我求求你,别笑了……” “小瞳……小瞳……” 是谁再叫我呢,是谁抱得我这麽紧,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唇上,我一口噘住了它,贪婪地把舌头顶进去,汲取氧气。吻越来越重,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上我,上我,上我……”像是个魔咒,我是上过你吧,现在讨回去吧,我都还给你。我只想活下去,我再也不要爱了。 “聂瞳……聂瞳,你不会死,求你陪我活下去。”有个怀抱好温暖,活下去麽?好啊,我也想要活下去。他说我不会死呢,我好开心,本来是想笑的,眼泪却决了堤。 夜愿~9~ 南柯一梦,醒来剩下的只有荒芜。我甚至开始妒嫉那些精神病患者,如果可以一直躲在自己癫狂的世界里,也许没那麽多暗伤。 当某一天疲倦的睁开双眼,心却一点点的沈沦下去,成了个巨大的空洞。 “我回来了。”声音有些沙哑。 小P愣了愣,笑得勉强,“你瘦了好多,以後不要挑食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空气有些沈闷,一切回到正常的时候反而让人尴尬。 “去我家住吧。”沈默良久,小P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用的是陈述的语气。然後帮我一起收拾行李。 最後看了一眼再次蒙上白布的房间,我锁上了老屋。 星星的死,给我的打击很大,却也让我想通了很多东西。以前看三毛的书,为她的故事斗志满满,现在越发体会出了其中抗争的勇气,景仰无比。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事过境迁。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风在树梢鸟儿在叫, 不知怎麽睡著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很多年後的今天,我依然记得她写的句子。我从来都是个固执的人,对爱情有太多的憧憬和期望,所以对他的爱恋占据了我几乎全部的意志。总以为爱到万劫不复才叫漂亮,却从未想过爱情过於纯粹,凌驾了太多的条条框框不容於现实。如果爱情是全部,那它本身就是空白。 世事无常,不知道现在悔悟生命无价会不会太晚。 我转过头看著身边呼吸均匀的小P,黑暗中的脸那样的不真切。搬来後的日子,他几乎和我形影不离。他刻意回避关於那段疯狂的日子,我亦没有问,任由它成了我们之间的公开的禁忌。回避,难道就可以掩饰那道隐伤?以前我不懂,现在懂了,却变得懦弱。现在的我,只想卑微的活下去。所以,那份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生命力的感情,我再也要不起了。 既然要不起,那麽,我放弃。 激进过,抗争完,剩下的就只有妥协的灰。都说现实残酷,却不知梦想才最最残酷,装饰得再怎样华丽,末了却是镜花水月。 小P的卧室安置在阁楼上,天花板上镶著大大的玻璃。天刚蒙蒙亮,黎明时分正是人们睡得最舒适的时间,闭上眼甚至可以听到这个城市搏动的心跳。 右手支著撑起半个身子,左手被小P扣在掌心。待要左手,睡梦中的小P长睫微颤锁眉握得更紧。低头吻平他眉宇间的褶皱,细细地用指腹摩挲他细瘦手臂上的一道道抓痕。他变了很多。以前的小P嘴边只会挂著温文的笑,眼中却是玩世不恭的骄傲。现在的他,眉间萦绕著抹不去的哀伤,小心翼翼地守护在我身旁。 给不了你爱情,那就用我一生的陪伴来报答你吧。 夜愿~10~ 难得有个大晴天,我和小P手拉手地逛公园。两个都是无业游民,日子过得优哉游哉,除掉那些目不转睛像看怪物一样看我们的人,基本上非常愉快。 中央的广场上成群的白鸽优雅的晒著太阳,偶尔有顽皮的孩子跑过去,惊飞了那些灵敏的小生灵。它们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後,落下来继续啄食人们抛洒的食物。 我坐在一边的长椅,小P蹲在鸽群中央撒碎面包,玩得不亦乐乎。他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衣摆垂在地上。长发松松的绑在脑後,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剔透。鸽子们好像并不怕他,有的落在他肩头,有的停在他撑开的手掌上。他抬头冲我得意地一笑,细长的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明净温柔,只属於我一个人的温柔。 他拍拍手站起来,围著他的白鸽,震动翅膀“呼”的一声都飞起来,美不胜收。我走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他的唇。小P瞬间石化,僵在当场。 我以为他是怪我在公共场所亲他,有点不知所措。好半天他才会过神来,细长的眼睛不知什麽时候缀满了水珠,波光粼粼。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他只是深深地看著我,说:“聂瞳,这是第一次主动吻我。”停了两秒锺,他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一样。我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只感觉得到彼此的心脏隔著胸壁,狂热的跳动在一起。没有做爱时的缠绵,却有种强烈的归属感,连灵魂都颤抖起来。像是几个世纪那麽长。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扣紧了对方的手。有的时候,沈默更是一种意境。小P眉宇间缠绕多日的忧愁,褪得无影无踪,笑意又爬上了他的嘴角。 我想我的幸福已经拉开帷幕了。 在小P的监视下吃过晚饭,我们去了“夜愿”。一别多时,当酒吧的木门在出现在眼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座城堡几乎见证了一切我在南城的这些荒废日子。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再次请求您成为我的驻唱呢?”一如当初,小P含笑的眼睛望著我,低头亲吻我的手背。 突然有种劫後重生的感动,我拼命忍住泪水,坚定的点点头。 “那麽,合作愉快。”小P的声音有点哽咽,拉著我步入了城堡。 想起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最後一页,写著,从此,王子和公主在城堡里快乐的生活。 夜愿~11~ 然而,我守望的幸福从来没有到来。 我看到不远处的莹莹白光,以为只要跨一步,跨一步就能沐浴阳光。曾经有那麽一刻,我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重生了,睁开眼,才发现原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黑暗。我期待中的光明,一辈子都不会眷顾我。 当阿克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清楚地听到什麽东西崩塌的声音,碎了一地,也许是他的,也许是我的,也许是小P的。相遇的那天开始,我们的命运已经纠缠在一起,是谁的有什麽关系。逃不开的,终究摆脱不乐,留不住的,亦无从挽留。 有些事情啊,是天注定的。 毒品夺去了阿克全部的生命力,以至於他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装上深色窗帘的房间,在阴影里,是他的牢笼,亦是我和小P的。现在的阿克,更像是个人偶,清醒的时候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曾经张扬的红发,根部长出了新生的黑发,就像燃烧之後,还有点点火光的灰烬。 我推门进房间的时候,阿克的毒瘾又再次发作。他全身颤抖著,揪著头发一下一下地向墙撞去,声音沈闷得像是一下一下的撞在我的心口上。我从来没有这麽无力过,除了抱著他不让他再伤害自己,我减轻不了他的痛苦,更加分担不了。他在我怀中痉挛得那麽厉害,眼神几乎涣散。 “我受了……聂瞳……我戒不了……你放我走吧……我求你放我走……”骤然的发力,他挣脱我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向外跑去。 “陈克,是男人你就把毒戒了。”如果他再次沾染上毒品的话就真的毁了,下次戒毒就更加困难了。 我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刚从门外进来的小P堵住了他的去路,阿克跪在地上抱著小P的腿不断地哭诉:“求求你……放我出去……最後一次,吸完这次我一定会戒掉……求你……” “小P,你不能心软,毒品会害死他的。”有一瞬间,我看到小P眼中闪过的软弱。我又何尝不难过,可是连我们都放弃了,阿克又怎麽坚持下去? 好不容易和小P把阿克送回了房间,刚刚疯狂的抵抗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没有一丝生气,只是偶尔地抽搐。青白的脸上,分不出是眼泪还是汗水。 小P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细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丢了个小小的药瓶给我。 “是什麽?” “美沙酮,吃了他会好受一点。” 我撬开阿克的嘴巴强灌了下去,瘫软在床旁边的沙发上。 就算只有最後一丝力气,黑暗中的生物,依旧渴望著光明。 夜愿~12~ 日子就这麽滑过了长长的一段,说不上好坏。大部分时间,我都宁愿选择相信阿克已经戒了毒,可我知道他并没有。 我们就这样陷入了猜忌的怪圈,用小心翼翼的防备维持最後的一分平静。 十分锺,我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锺。阿克一回来就钻进了洗手间,现在还没出来。 秒针再次指向12的时候,我敲了敲门。里面一阵慌乱後,然後是重物落下的闷响。 深深吸了口气,一切到此结束。那门把手像是武侠小说中的断龙石,有种毁灭的意味在里面。如果可以,我想亲手毁掉这一切。 血迹和针管,这样的冲击直接得残酷。这样的结局还是来了,我竟不知道他已经开始静脉注射了。顺著水流冲刷下的血丝在白色的瓷砖上蜿蜒,刺得人睁不开眼。 阿克维持著摔倒的姿势,坐在大片的水迹中间,一动不动。我抵著门板坐在他的对面,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小P回来了。没说话,也没进来。靠著外墙抽烟。三个人,就这麽沈默了一个晚上。 “明天,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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