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铮然伸出手擦去李明灰脸上纵横的泪水。
“我残废了，不能自己行走，出门要靠轮椅，生活中很多事情不能自理，这样的我只能给你带来无限的麻烦。听到你说爱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我宁可在你的回忆中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也不要成为你未来生活中的累赘和责任。”
魏铮然转过头看了一眼魏烟苹，示意她帮忙解释。
魏烟苹苦涩地点了点头：“灰哥，我家在美国有自己的医院，医疗设施很完善，很适合我哥身体的康复工作，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要在国内谋得理想职位想来也有些困难了，而他回去的话就可以继承家里的产业，发挥他的长处，总之，我哥他回去，你是可以放一百个心的。”
魏烟苹觉得，这次说服李明灰放手，比上一次更艰难，尽管名正言顺，可是心里却更加撕扯。
李明灰呆呆地看着魏烟苹，有些无助，有些茫然，好像没有听懂她的话。
魏烟苹突然觉得很想哭。
这两个人，明明都是深爱着对方的啊！
为什么要分开呢？
好不容易彼此袒露了心迹，就要面对残酷的分别。
“小灰……”魏铮然看着李明灰，那么仔细，好像要把他的容貌，完完整整地刻在脑海里。
“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魏铮然问。
“我不知道……”李明灰哽咽着摇着头，“不要去我见不到听不到的地方，就算你在这里和别人成家立业也好，只要你在这里，在这里……在我感觉得到的地方。”
魏铮然再也无法克制地拥他入怀。
他渴望的这个男人，这个曾经憧憬地看着他，也曾经疏离地看着他的男人，原来也是乞求自己的爱情的。
自己的存在，原来也是被需要的，自己的付出，原来也是有人会看见，会感动，会铭记的。
“不走了，不走了，小灰，我们回家。”
魏烟苹在一旁惊声一叹。
机票要退，美国那边接机的人要通知，父母那边的解释，魏铮然在国内以后的康复治疗，看护的问题……
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还是忍住了。
这是一个很不合理的选择。
但是，这是一个很合情的选择。PART：6
跟江雪串供好不容易将母亲搪塞过去，因为原先李明灰住的地方没有电梯，不方便魏铮然行动，于是两人又回到了位于高尚小区的那间房子里。
迎回主人的房子被李明灰认真打扫之后终于恢复了整洁，魏铮然一直在旁边看着李明灰忙碌，有时候还能帮上点忙，他虽然双腿行动不便，但是臂力还在，一些需要用到手的工作他都积极分担，两个人忙里忙外的，没有说话，气氛却很和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收拾好了一切，两个人坐在电视机前喝水，喘口气。
魏铮然想了一下：“前阵子我呆在家里研究过股票，我觉得我可以去试试看，做股票投资的话不用出门也可以做好。”
李明灰对股票只是一知半解，平时他会按照理财公司的建议投资一部分薪水在里面，但是实际上他也不确定股票是否真的能赚钱，毕竟负面新闻听了不少：“你想清楚了就好，不过股票风险大，你小心点。”
魏铮然点了点头，将李明灰揽进怀里。
“我们这样多好。”
“？”李明灰不知道魏铮然指的是什么。
“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有家的感觉，可是当时想不明白，其实，能够好好地跟我一起过日子的，这世界上我能找到几个人呢？”
“铃……”电话突然叫了起来，打破了两人的温馨时光。
李明灰赶紧去接听，电话里头是江雪的声音。
“阿灰，伯母来看你了，到了你以前住的地方找不到人，打你手机也不通，就打给我了，我们现在在路上，5分钟后到。”
李明灰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谁打来的？”魏铮然问。
“小雪。”
“她老打电话来干什么？”魏铮然心里还是有些排斥这个前情敌。
“我妈来了。”
“哦，咱妈来了。”
李明灰走过去推了他一下：“你怎么是这个反应？我妈看到我跟你住在一起不知道会怎么想。”
“她要怎么想我怎么知道？”
李明灰看着魏铮然：“你是不是想跟我妈摊牌？”
魏铮然的脸色冷了下来：“难道你想一直瞒下去？我们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你能瞒一辈子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白头到老？”
李明灰别过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可是我妈她是个很传统的人，我爸又刚去世不久，我们不能打击她。”
魏铮然静默了许久，突然笑了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要看别人的脸色？”
“铮然，你不要任性。”
李明灰靠上去，安慰地蹭了蹭他的肩膀。
魏铮然不由得眯上眼睛，缓缓地叹息：“罢了，反正你高兴就好，你妈又不是跟我们住在一起，妨碍不到我们。”
顿了一下，他说道：“不过她总会知道的，到时候……你会抛弃我吗？”
李明灰怔住了。
看过盛气凌人的魏铮然，看过不可一世的魏铮然，就算是在追求别人，也是有着说不出的骄傲，永远不知道服输的气质的魏铮然。
没想到，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一天。
他那么不肯定，那么惶恐，害怕被抛弃，害怕爱人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李明灰捧住魏铮然的脸，低下头轻轻地将一个浅吻印在他的嘴上。
魏铮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拉住李明灰的领子凑上去狠狠亲吻。
这是一个阔别许久的吻，彼此都还清晰地记得对方的味道，魏铮然忘情地吸吮着，直到李明灰的手拍打他挣扎起来。
魏铮然遗憾地放开。
眼里还有着意犹未尽，得不到满足的委屈。
李明灰瞪他一眼：“门铃！”
魏铮然这才听见一阵又一阵的门铃声。
李明灰擦了擦嘴跑过去开门。
江雪穿着一袭中性的服装，看起来有些俏皮，她身旁是李母，手里拿着个塑料袋和一本杂志，好像是出门散步的人。
“妈，小雪，你们来了！”李明灰急忙敞开门将她们迎进去，自己跑进厨房拿饮料，熟悉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李母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眼尖地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魏铮然。
“嗨！伯母。”魏铮然咧嘴一笑，露出他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李母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轮椅，惊讶了一下：“这轮椅……”
“我的，我出了车祸，小灰看我可怜，就来照顾我。”
李母眨了眨眼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江雪拉着她坐下，李明灰也端来了两杯柠檬汁。
都坐下了，李母开始拷问李明灰：“那天你怎么说走就走，都不跟妈说一声？”
李明灰尴尬地挠了挠头。
魏铮然知道他不太会说谎，于是马上说道：“是我叫他回来的，当时我情况很不好，我让他来见我最后一面。”
李明灰和江雪都看了魏铮然一眼。
这么说有点扯，可是没办法。
“那你的房子回来了怎么不去住？还租了出去？”
“那是小灰租给的那家人是他同乡的，一家人在城里做买卖，一直找不到房子住，好不容易租到了，都装修好了，小灰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赶人，不太厚道。”
李明灰连连点头。确实也是这样的。
李母总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魏铮然和李明灰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魏铮然有些邀功地看着李明灰。
李明灰斜了他一眼：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妈很厉害的。
魏铮然怯怯地看了一眼“丈母娘”又朝李明灰看了一眼：无论怎么样，就算你妈反对，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李明灰忍不住有些脸红。
江雪真想拿块砖头往这两个呆子头上扣。
这么露骨而频繁的眉目传情，就算完全不知情的人，也会被这诡异的磁场煞到。
应该说他们是愚蠢呢还是有恃无恐？ PART：7
傍晚，李明灰出去买菜回来，抢在母亲前面做好了饭菜，李母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目光扫射了他一顿，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李明灰会煮饭，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吃完饭，母亲看了一会儿杂志，突然向李明灰问道：“你平时睡哪里？”
“我……我房间啊。”
“你房间在哪里？”
李明灰急忙带着母亲到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参观。
还好前几天收拾过，李明灰暗自庆幸。
虽然他和魏铮然还没发生什么，可是明明有两间房却睡在一起，有点说不过去。
李母看了一下，点头：“不错，很整洁。”
“我自己收拾的。”
“你不收拾要让小魏推着轮椅来收拾不成？”
“嘿嘿……”
李母从靠窗的椅子坐下：“阿灰啊，虽然我不清楚你跟小魏之前发生过什么，你以前那么讨厌他，还揍他一顿的事情，我还是记得的，为什么突然间你又跑来照顾他呢？”
李明灰急忙说道：“啊，我们以前那是闹矛盾了，误会了。”
李母摇头：“我看不是，从小到大你根本就没打过一次人，唯一打的一个人就是魏铮然，你肯定很讨厌他，甚至恨他。”
李明灰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不过小魏他坐了轮椅，你过来帮他处理一下家务，偶尔来关心他是朋友间的道义，应该做的，但是没必要这样住进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你不是他的家人，就算是家人，也不是全职来照顾残疾人的，他应该去请个专业的看护，而你，以后还要谈女朋友，要成家立业，住在他这里寄人篱下，总不如自己家轻松自在，名正言顺。”
李母说完，叹了一口气：“你可以说妈自私，可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不自私，我们同情小魏，但是小魏不是你的责任，你来照顾他，照顾个十天半个月的，就算尽责了，旁人不能说你半句不是。”
李明灰想反驳她，可是到口的话又不得不咽下去。
要怎么说服母亲？
说我们就是家人，他就是我的责任？
“妈说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听懂了就好。”李母欣慰地看着儿子。
虽然丈夫对这个儿子有诸多的不满意，可是她对这个儿子确实无比骄傲自豪的。
身高不高，但是身材不错，穿上好看的衣服还是笔挺英俊，长相普通还说得过去，一双遗传自自己的漂亮眼睛，到哪里都是被夸奖的，现在有了好工作，有自己的房子、车子，加上个性格温和，怎么瞧，都是抢手的黄金单身汉啊。
想到李明灰单身的身份，李母心里有些遗憾，可是她觉得没必要说出来。
李明灰才20多岁，男人等到三十岁结婚，都是恰当的，她不逼迫孩子结婚，她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的另一半，只是儿子的另一半暂时没有出现而已。
“我在这儿看会儿书，今天晚上你问问小魏可不可以跟他挤一挤，不行的话妈就去外面住一晚招待社。”
“妈你说的是什么话！他敢说不？”
“嘿嘿，敢情你才是这里的主人？”李母揶揄地说。
“……”得意忘形了，李明灰有点想咬舌头。
“料你也不敢说，这么好的地段，这样豪华的房子，你要是买得起的话，你老妈我还用得着东躲西藏吗？”
“妈……”
“没事，妈不怕！”李母笑得豁达：“你妈都这个岁数了，人生经历了不少，现在走也不遗憾，倒是你，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难保不会找到你，你自己要注意一点，晚上最好不要出去，平时出行也往人多的地方去，人多的地方他们要做什么动作总要顾及周围的人，一旦被目击到抓住把柄了，警方不会放过他们的。”
李明灰惊讶地看着母亲，没想到母亲考虑得这么清楚。
“看什么看，你妈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
第五章（下）
PART：8
李母在隔天一早就回去了，这让李明灰和魏铮然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也是李明灰返工的日子，因为魏铮然靠着轮椅和一张吧台椅，在房子里不但行动自如，还能照顾好自己，年轻人心态还是好的，李明灰觉得过度陪伴显得有些多余，就安心地上班去了。
充实地度过了上班时间，李明灰开着车回到小区里，登上电梯直奔19楼的房子。
“铮然，我买了点心回来。”大开门，李明灰迫不及待地说。
“离豪景不远的那家点心铺的？”轮椅从书房溜了过来，魏铮然一眼认出了包装。
“是啊，我吃过几次，觉得味道不错。”将点心递给魏铮然，李明灰开始准备做饭。
“确实不错，我也吃过几次。”
午餐过后，两个人又窝在沙发里。
“最近天气开始变冷了，我们找个时间去买点衣服吧。”
“好啊。”魏铮然笑眯眯地搂着李明灰。
“我不是很清楚你的腿伤状况，不过最好还是定期到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治好，天气冷的时候更要注意保暖，不然你没感觉的，不小心冻坏了腿就不好了。”李明灰揉了揉魏铮然的腿，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魏铮然却没有直面地回答他的话，而是左顾右盼了一下：“对了，我一直找不到电视的遥控器，你说是不是被咱妈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明灰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不会吧，我妈她没有藏匿东西的习惯啊。”
绕着茶几、客厅转了一圈，李明灰连厕所都看了两遍，果然找不到遥控器的影子。
“算了，你别找了，有时候你不想找的时候它就冒出来了。”
“也对。”
两个人都不是很放在心上。
不过李明灰可不是好糊弄的了，他察觉到魏铮然谈论腿伤的时候那种回避的神态，知道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于是抽了个时间将江雪约了出来。
原木桌子旁边是绿色蔓藤做成隔断的架子，这家名为“橡树咖啡馆”的小店显得十分舒适宜人，光线有些偏暗但是已经足够看清楚同桌的人。
“怎么想起约我出来喝咖啡？”
李明灰往咖啡里丢方糖，其实他不喜欢喝这种口味浓重的饮料：“我想问你一些关于铮然的事情，特别是他的腿，究竟是什么症状导致的不能行走。”
江雪笑了起来，有些妖媚但是恰到好处：“你看出来了？”
李明灰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但是很快便否定了自己，魏铮然的双腿是真的没有感觉，这种事情装不出来。
“其实呢，他的身体在出院前经过系统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是就是不能行走。医生说他是在治疗过程中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精神性瘫痪的，也就是说，他的腿没有病，有病的，是这里。”江雪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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