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东绝不是正常人,在威啸眼里,那个人的施虐欲望使他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没有人性的生物。 至于海啸,在他眼中呢,也与正常人不同,威啸无法对他做出不好的评价,并且对他来说海啸本身就是一个无从端测捉摸的人,至少他觉着海啸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去害谁。 单单余下一个正常的威啸,给予应有的同情的同时,还加上高度集中的关注。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他的即随着这个孩子身上时而可见的伤痕,心痛的抽搐。 ♂ 高三那年海啸问他打算去什么地方上大学,那种态度像是大学并不是用分数来决定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威啸第一次直言出自己的崇拜以及追随的决心。 ‘呵~还以为你想去什么北京上海之类的城市,行,那你来吧,考到我这边也更容易操作。’海啸淡然给予一个真实的有距离感的浅笑。 海啸绝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大二的时候威啸如是想。那时他已在海啸的公司半工半读,工作时间轻松灵活到可以依课时自由搭配。家庭条件并不富裕的他在同学中却是日子过的最滋润的一个。他常想,出来混就是要跟对人,这话一点儿没错。 而关于那个叫房颜的孩子,非但没有因为时间隔远而淡忘,反而在脑海里愈发的清晰。更重要的是,威啸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女性生物,甚至在和五指姑娘做亲密触摸的时候,闭上眼睛想到的也全是那个小孩,想他时常低头露出的纤细后颈;想他在那张破床上被强迫曲折抬高的腿;想他身上被项东得意炫耀过的痕迹;腰上一圈的虚青;胸口上的暗红色的齿印。。 开始威啸想不明白,这些惊鸿一瞥叠加在一起也没半分钟的时间,怎么就忘不掉了呢。后来他干脆对自己承认,我就是个GAY,千真万确的1号,诡异的直男。 ♂ 升大三的暑假威啸回老家,那时他已决定搬出宿舍租房住。特意探望了一下老同学,当然,目的是要把口袋里的信封放到同学表弟的书包里。 威啸当时对带走房颜很有信心,因为他相信,即便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也比在那个环境中更容易获得安全感。并且,冷眼旁观多年海啸终于和他提及这个孩子,并且由威啸亲自跑腿,帮房颜学校的事办妥。。再许久后,他才知道那个封信有多么大的灾难性。。。 ♂ 关于爱一个人,我们总是后知后觉的,爱要给予要不计回报的付出。而人类有自私的本能,所以通常会下意识的排斥和否定爱,相反的,恨总是刻意认的很清。[终篇上]说是BE,可说到做不到的,终究有太多。 夜半三点一刻钟。。。 陈沛低头看看依然枕在自己膝上的海啸,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眉目线条柔软,孩童般在恬静酣睡。 “真的有必要么~” 陈沛知道他在听。 “为什么没有。”海啸依然闭着眼却及时的回应他。 “理由呢?” “理由?认识这么久,我第一次听见你需要这个东西。” “我用了近二十年也没能理解你们这类人,当然会好奇。” “不,理解的挺好的,至少你知道我和她,是同一类人。不过母子相像没什么好奇怪的。” “海啸,你真的觉着自己和她一样么?”陈沛忽然觉着那些徒劳的话应该说出口,太过笃定的东西也许并不可靠。 沉默良久, “为什么不一样,我还不是看着林鶸死掉,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本不应该死的,你,一个誓死效忠那个女人的人都会觉着可惜,但我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你敢说当年你偷偷放我出来,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海啸唇边浮现的笑容饱含讥诮,“那恐怕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医德发作吧,浪费在我手里,抱歉。”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是想让你想办法救他,我只是觉着。。。”陈沛习惯性的捏捏眉心,“我怕你会后悔。”咬咬牙说出最后这两个字,陈沛知道,海啸这一生的痛处在就与这两个字,平时皆是忌口不提的。 果然,海啸兀的睁开眼睛直看像他,“我为什么会后悔!~我本就是和她同样的人,若是当时我说出真相救他一命,现在我们母子两人不知道落魄在什么地方,才会真的后悔!~” 陈沛接住他的目光,好似不曾察觉其中凌厉,淡淡开口道,“这些话要说给你自己听,让你自己信。况且,那样又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余下你们母子二人。。。” 海啸冷哼一声,“还不都是一样自私,真正后悔的人怕是你吧,那样的话她便不再是什么富家小姐贵妇人,与你便可以门当户对了。” 无视他言辞中的尖锐,陈沛笑的淡然,“是的,我是后悔。海啸,有时候承认一件事情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痛苦,反而不承认才会一直念着不忘。自己难受,还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无辜,没有人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我刚好占了他们的姓氏,而我不认为自己活该是不知名的野种去流落街头。”海啸顿了顿,似乎觉着没必要与陈沛在这个时间针锋相对,“再说,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么?想来可笑,明楣正妻生下不知来路的孩子,自己的血骨反而个个遗落在外,这是孽缘,要那姓海的自己来偿。”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陈沛一脸平静。 “不可能。是被人推下楼的。” “你爸若真是有心害死她,在她真的死后为什么停止找房颜了~” “你错了,一,他不是我爸。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是哪个儿子叫什么。再者,妻子刚死便寻回外面的孩子,太招人嫌疑。” ♂ 陈沛默了半晌,“好吧,随你怎么样,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现在想说的是,明天,明天你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你爸。。。不,那个姓海的老头现在随时都可能咽掉最后一口气,你从他那里再也得不什么任何东西。” “怎么没有必要,临死前还还自己的风流债,下辈子记着安份守已的做人有什么不好。”海啸忽然笑了,“我记着多少年前,你不是说过么‘人有权死个明白’怎么林鶸能明白,他就不能。”明白真的是一种痛苦,海啸想,让一个垂死之人知道一些残酷的真相,好像挺有意思的,又好像很无聊。海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生出这样的想法,要当着他和他儿子的面揭开这血淋淋的真相,像是八点档电视剧一样无聊,但就是想这么做。 “把对自己的恨推脱到别人身上,那没用的。”陈沛忽然说了句莫明妙的话,“你想没想过以后,不要让自己。。。”再说多说无益,适时收声吧。 ♂ 以后。。海啸不是没想过,他是觉着,过了明天,这些那些的事算是终于有了一个完结点,掀过新的一页了。 至于以后,关于林鶸或许他就能把他忘记。。关于房子,他自信对这个孩子从来都是能够收放自如的。 ............................................. 三更天,果然是一个翻达陈年旧事的好时间。 当房子了解过威啸是如何成为一个‘直男1号’的过程后,感觉很对不起他,细想想自己还真是一倒霉孩子,连威啸这样他没怎么记住的人,都能被他拐带了。 威啸的声音不断在耳朵时起时落,房子总觉着听不进去了,反正大抵听出是怎么回事就成了。 并不是说谁的神经比别人粗,而是关于伤害,相信没有人愿意细细品味反复咀嚼的。 房子只觉着想不通自己哪点儿值得海啸那么用心的去恨呢,要知道,对着一个恨的人,却微笑、亲昵、贴近、亲吻、抚摸,真的是件很累很费心的事,至少房子做不到。 他想,海啸,如此用心的恨我,也真是辛苦你了。想完后心里又隐隐约约浮现那种细碎的撕痛,是心疼海啸的用心么,他不知道。 ♂ 有些背景声音虽然不用用心去听,但能给人安全感,特别当一个人茫然的时候,威啸停止不语让房子兀然回神。 “诶?怎么不说了。”房子习惯性的抬手往唇边凑,才发现指间空空,燃到尽头的烟不知何时已被威啸抽掉按在烟灰缸里。 “你真的有在听么?”威啸歪了脑袋盯着他,诧异于房子的平静。 “嗯?怎么没有,听着呢,你不是说。。”房子有点迷糊,努力的回忆中。就听他刚才说什么家族恩怨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呃。。你说。。说海啸不是海家的孩子,海氏的继承人应该是我来着~” !!!~~!!~!◎_◎!~什么!~话刚出口房子自己先惊了,做梦也没这么雷的事吧!~房子捏捏自己的脸,再捏捏威啸的脸,“你和我,到底哪个在梦游?” 威啸把拧在自己脸上的手拔拉开,“没人梦游,这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然后呢?”不是房子反映不过来,而是他想过一万种可能,但决不包括这种可能。 “什么然后。。这不明摆着么,海氏现在已经在他手里,你想想他能让你好过么,所以你才必须回来!~”威啸实在受不了他那个木讷劲儿,可着嗓子吼着~ ♂ “让我想想。”房子窝回沙发上,抱着腿把头埋进膝间,眼里一片黑。 威啸静看着蜷曲在那的房子,好似看到多年前的那个孩子,背上明显突出的肩胛骨,瘦而倔强的线条,看着看着心就皱成一团,这种抽痛感他并不陌生。 在他眼里一直有这么一个小孩,一无所有,唯一的防御能力就是无所谓,把真实的那个自己缩的小小的,缩在心底。 威啸想,他会说什么呢?质疑自己的话?冲动找海啸问个明白? 终于,房子抬起头,竟是满脸歉意,“笑笑~那你。。。前几天在他那里,是为了让他能放我走么。” 精明算计,盲目多疑,都抵不过人心难测,威啸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傻孩子想来想去,就想出这么件事来。 不会怀疑,不会愤怒,甚至连惊诧都被忽略,那样扭曲的环境里竟生出这么个简单善良的小孩。让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威啸点点头,缄默。 ♂ 背景声音消失,在静谧的深诡,空气好似都能凝住。 半晌。。。房子的手搭上威啸的肩,“笑笑~沙发底下还有你多少存货?” 干嘛?威啸以眼神问他。 “照你的老规矩,郁了就喝酒呗,喝完好睡觉。” 威啸没回话,伸手到沙发下面拉纸箱子,然后才问,“一箱半,够么?” “是有点不够。。对了,那边柜子上有两瓶‘小二’是你的吧,也拿来凑凑数~” “嗯,好。” 呯呯哐哐的开瓶声。。 “明天怎么办。。。” “不办。。” “走么。。。” “哪去?不走。。” “爱他到这个份上?” “不爱。。” “为什么。。” “用什么。。” ---------------------------------- 急平坑。。伪后妈不但用上了最烂的对话推情节法,并且注释都用上了--- 小二:二锅头,北京这么个叫法~ 为什么:为什么不爱。 用什么:用什么去爱。 [终篇中]感情用事…自以为是… 太阳出来,开始不美好的一天。
海啸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停的告诉陈沛告诉自己,他可以做任何事,并且不后悔。比如,他可以看着林鶸去死。 所以车子还在路上的时候,他依然认为自己可以做任何事,并且,这一次他更不会后悔。 房子不是林鶸,会活的好好的,他不过是要利用这个孩子的堕落,来换取另一个人的后悔。他想,堕落只是堕落,并不是死去,只有死亡是无可换回的,所以他肆无忌惮破坏一切,同时认定可以换回一切。 早上的时候,他可以笑着安排陈沛去医院,“我随后就到。”那个笑容是有几分得意的,至少很是轻快,长久以来重压着的石头即将被掀开的轻快。 很不幸,这种轻快没有维持太久,仅到他看见房子和威啸赤祼相拥。。。所以说,洋洋得意从来不是个好词儿~ ♂ 海啸就那么站在门口,修长的身型立的笔直挺拔,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僵硬的不得移动分毫。 他的自以为是幻化成无形却坚硬的膜,着附在身体周围,到这个时刻,他还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过的什么生活,你又不是没有看见过他和那些男人,你不是都看过么,眼睁睁看着。。。 那还等什么呢?你应该走过去,把他捉起来,胡乱的套上衣服,哦?不,也可以就这样直接掂到医院,掂到他亲生父亲面前。 最后指着那个姓海的老头子,大声的告诉他:你这辈子就两个亲生儿子,一个被你派人用车子撞死,理由是你不能接受海啸是同性恋。另一个就站在你面前,是个比男娼还不如的孩子,并且是海啸这个同性恋用来发泄欲望的另一个同性恋。最能令你欣慰的是,海啸才是个从天而降的野孩子,压根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但他,拿走了你所有的遗产。 ♂ 很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应该那么做却不做,就像更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不应该那么做却做了。 所以海啸就这么僵在门口,应该做的事他都做不了,他的眼睛盯着被人紧紧拥着的房子露在被子外的半边肩膀,白净的纤瘦的,给人纸一样脆弱的错觉,被另一个人用呵护的姿态拥在胸口。 自欺欺人始终没有坦然面对好用,比起房子恒定如风的无所谓,海啸功亏一篑。 ♂ 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记着自己刚想挣一下被威啸压麻了的手臂,就被人直接从床上掂起来拿被单一卷杠出家门,等他反映过来时人已经被丢进车里。 侧着脸看着窗外,外面是灰蓝色的阳光,玻璃让太阳变了颜色。不用转过头,他也知道身边驾驶座上正开着车的是谁,在这个封闭空间里的气息太过熟悉。 熟悉到让人心慌,你知道的,越是熟悉的东西,当你发现它的陌生,才会变得更可怕。不过一天的时间,关于海啸的定义在房子心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让他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全新的海啸,或者说是真实的海啸。 房子卷了卷裹着的被单,发觉自己又困了,惯性,这个强大的东西有时候不太受意志力的束缚,末了,他头一偏,真的睡着了,晒着秋日淡蓝的阳光,蜷在那里像只夜游回家倦了的猫。 ♂ 电话响起的时候海啸已经把车停在路边半天了,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那个孩子的侧脸,海啸一时不知道自己要把他带到哪里,可不管是去哪儿,海啸十分确定绝不是去医院。现在回想起来,他分明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那种感觉很不妙,这背叛很奇异的没有带来恨,反而让人心痛,无理由的,没有立脚点的纯然心痛。 林鶸曾说过,‘海啸,你的性格和你的名子真像。。’那个时候的海啸总是任性的冲动的,总以为自己的意志像自然变化般容不得拒绝和改变。后来,当他面对一具冰冷的无知无觉的尸体,他忽然明白,一直甘愿承担着他恶劣脾气的仅此一人而已。林鶸死后,他安静沉稳的一如远山。 可就在刚才,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而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海啸按了接通键,不出所料是陈沛打来的,恐怕是等急了吧。 “嗯。过会儿再说吧,再等等。” “我到是无所谓,有人怕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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